走吧走吧,最好永远别再来了!祁轩内心一阵气闷,对他改不了的称呼极为不齿。
"滕大哥,记得要来哦!是‘蔚府'哦!"蔚叶尘难得交了个朋友,心里也很是不舍。他塞了半盒香茶粉给滕逸阳,皮皮地吐舌作了个鬼脸,道:"司莲哥哥的茶粉,千金也买不到的呢!"
"呵呵~~最毒美人心呐~~~"
"哈哈,哪里哪里!保重!"
"保重!"
三月春晖,红黄小花开满一路,正是怡人时分。
风和日暖。
蔚叶尘与祁轩相视一眼,携手沿原路返回。
蔚叶尘腰间悬着的玉佩碧绿通透,如洗如濯。--执子之手莫相离!
"师父,我爱你!"
"嗯,乖,还有六百五十二遍。"
"小气鬼,少算几遍会死啊?!"
"一遍都不能少!"
"......咬死你!"
"哦,回去咱们慢慢‘咬'......"
"......师父你个大色狼!!!"
......
心,澄澈;情,无悔。
殊不知,那体内蛰伏的"七伤"正在冷旁观,伺机而动......
又遇黑衣人
快马兼程十来天的路程,蔚叶尘和祁轩愣是晃晃荡荡了大半个月却仍只走了一半不到。按蔚叶尘的话来讲:心情舒畅,"效率"自然是不一般!
夕阳渐渐西沉。
两人总算是赶在日头落尽之前来到了一个还算比较繁华的城镇。
无论如何,好歹是免去了连日来风餐露宿的特有"情调",进入一间客栈的两人长舒了一口气。
蔚叶尘傻笑着一头扑到软软的床被上,直乐得翻来滚去,好不快活:"哈哈,有床睡了!太好了!"
祁轩放好包袱,无奈地摇头笑道:"尘儿,先出去吃饭......"
"饭?!哦,对!终于可以吃顿‘饭'了呢!"蔚叶尘立马跳下床来,眸中满是兴奋,晶亮非常,那期盼的样子像极了一直乖巧的向主人示好的小狗,就差没按上一对耳朵,一根摇摆的尾巴了。
"尘儿......我的‘手艺'......还不至于把你折磨成这样吧?"祁轩一脸苦笑。
"啊?不折磨,不折磨!"蔚叶尘讨好地搓手谄笑,"就是稍微......稍微差了那么一丁点儿......离‘折磨'差了那么一丁点儿!不就是‘食不下咽'而已嘛,哪能叫‘折磨'呢?真的,师父,尘儿可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哦!"
祁轩气结,却也只好语塞。
想起前几天--
他看在尘儿连吃了许久的野果、干粮,叫苦不迭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的份儿上,才去抓了两条鱼顺便打了只野兔,打算给两人开开荤。
材料是有了,突然发现问题也来了。
蔚叶尘虽说平日在府中的地位有点尴尬,却也是素来少爷惯了的,哪曾煮过一腥半点的东西,更别提是在野外了。而自己平时出门也总是懒得麻烦,找不到客栈的时候,干粮野果就着清水吞吞凑合着果腹便是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终于决定:祁轩主厨,蔚叶尘打下手。--谁叫他是师父嘛!
事实证明:他们两人还是颇有一定"天分"的--糟蹋食物的"天分"。
东西是烤熟了,只是一个不小心烤过了头,两条鱼都黑去了一半,勉强拼起来也算是有"一条"烤成功了的。
盯着没焦的另一半,自我安慰一下:剩下的还能吃。只是没想到,一口咬下去,居然有内脏混杂着腥臭的血液流了出来,恶心得两人直呕了半天。--怪不得总觉得方才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祁轩边呕边说材料明明应该是打下手的人准备的,一旁蔚叶尘争辩说他只负责洗干净刮鳞片,掏内脏这种"专业性"那么强的事情怎么着也是主厨干的......
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
还好,还有兔子......
吃一堑长一智。两人这回可学了乖:确定毛皮剥了,内脏除了,血也放尽了,总之是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了......可原来,不是清理了烤熟了就一定是能吃了好吃了的......扔掉的兔子,居然连路过的狐狸都趾高气扬地不屑一"嗅":可怜的兔子,实在是死得冤枉啊!都没有尽到最后一份身为"食物"的力......
恼得蔚叶尘一个掌风过去劈晕了那只无辜出现,忠于自己嗅觉的狐狸......
祁轩一把搂过气得两腮鼓鼓的蔚叶尘,叹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摘了野果,当真是有备无患!"
"骗子!"乌溜溜的大眼里满满的"指控"让祁轩听得是直叫屈。
"好尘儿,到了下一个镇上,师父一定带你去吃顿好的!"
"可你说了要做‘野味'吃的!"
"回去学!我回去一定学!直让你以后吃得叫腻味。可好?"
"那今天怎么办?要不再去抓......"
"乖,吃果子!"赶紧塞一个果子堵住他嘟囔不休的小嘴:暂时他可是不想再去"残害生灵"了......
"我要吃冰糖肘子,水晶虾仁,松子桂鱼......"蔚叶尘拽着祁轩的胳膊就往房外走去。
"有有有。"
"嗯......还有桂花酥!"
"好好好。"
"嘻嘻,师父,你可要带够银两了!"
"你个小鬼......"
"哎,真有点想玄月玄星她们了呢,也不知道爹和娘现在可好......"
祁轩揉揉他的发顶,笑道:"傻瓜,我们这不是就要回去了吗?"
"啊!是啊!哈哈,吃饭去,吃--饭--咯!"
一个英气俊朗,一个秀逸出尘,祁轩和蔚叶尘的相偕出现几乎夺去了酒楼厅堂内所有人的视线,红了脸的,合不上嘴的,掉了酒杯的......各色皆有。
两人云淡风清,泰然入坐,丝毫不介意周围的有"色"眼光。
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美味佳肴,蔚叶尘感动得差点"喜极而泣":"师父~~我觉得我正在慢慢活过来呢!~~"
"你个小鬼......"祁轩彻底无力。
"师父,桂花酥呢?"
"就来了,先吃块鱼吧。"
"嗯,师父也吃啊......嘻嘻,可比‘烤兔子'好吃多了呢!"
"......"
可惜两人大快朵颐的美好时光实在是没能够持续太久,偌大的酒楼居然顷刻间变得空空荡荡,而使人们放弃美食,一下子作鸟兽散的原因则是十来个气息肃杀、舞刀弄剑的黑衣人。
"下山的‘见面礼'?大娘可真有心呢!"蔚叶尘满脸惋惜地看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赶忙塞了一块小二刚端上来的桂花酥到嘴里,使劲嚼嚼:哎,为什么每次都是些黑衣人呢?这天也明明只有一点点黑而已嘛......真是没创意!......
祁轩看着打定主意抓紧时间"奋战到底",吃得两颊鼓鼓的蔚叶尘,不禁好笑:"尘儿,慢慢吃,别噎着了。这些‘苍蝇'我去赶就够了。"
"咦?真的哦!那记得快去快回!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蔚叶尘连声催促的同时也丝毫不停下自己的进餐速度,活像饿死鬼投胎一般,把平日里在府中刻意维持的"弱质美少年"形象早丢了个精光。--"吃饭皇帝大"嘛!
清脆的"乒乒乓乓"声立时响起。
可怜那酒楼遭受无妄之灾,飞了凳子又砸了桌子,总之是一片狼籍。
哎呀!怎么还飞来那么大个的"黑色物体"?
一个黑衣人就这么被踹飞到"战场"之外,硬生生地摔在那一大桌子的佳肴之上。蔚叶尘叼着根鸡腿,左手捧了他最爱的桂花酥,右手端了盘三鲜鲈鱼。只来得及"抢救"出这些的他只好这么眼睁睁地全程目睹"飞来横祸"。
吐了嘴里的鸡骨头,蔚叶尘满是怨恨地踩了那不幸又从结实的桌上滚落在地的黑衣人一脚,万分委屈地冲着祁轩道:"臭师父!看准点再扔嘛!"呜~~~他盼了那么久的美味佳肴啊~~~就这么烂了~~~~~心碎呢!~~~
"不小心失了准头!"祁轩忙里偷闲地回道,顺手又是一掌下去。
蔚叶尘四下扫扫:咦?如此"惨烈"的地方居然会还有人在?
"这位大哥,不嫌弃和小弟拼一桌吧?"端着仅剩的两盘东西,蔚叶尘笑得可谓是灿烂无比。
由于靠进角落,那桌的佳肴在一番混乱中还是保持得完好无损。桌边,一个身着藏青色衣衫的青年正在怡然自得地从容进餐:青年有飞扬的眉,黑幽的眼,挺翘的鼻,五官深刻有如雕琢过的一般,周身透着一股冷酷凛冽,但面无表情的冷漠却是掩不去那俊美英气分毫。
青年放下举至唇边欲饮的酒杯,瞥了眼冲自己笑得阳光灿烂的蔚叶尘,轻启薄唇:"嫌弃。"
"哎呀,别这么无情嘛!来来来,出门在外就是朋友,和‘美人'交朋友更是小弟我莫大的荣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蔚叶尘与滕逸阳倒是很相象的,除却伪装与心情问题,本性当下暴露无疑。
只见他一屁股在青年对面坐下,顺便将"幸存"的菜盘放到了桌上。
"随你。"似乎是见人都已经自发地坐下了,青年只是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开口还是冷冷的两个字,充分发扬着"惜字如金"的美好风范。
"嘻嘻,我就知道这位漂亮哥哥好心肠!"蔚叶尘溜须拍马的功夫可以说是练至了登峰造极,一张小嘴如抹了蜜糖一般总能自顾自说得天花乱坠,"我真是遇贵人呢,还是那么漂亮的贵人!漂亮哥哥好厉害哦,见那些打打杀杀的一点都不怕的样子呢,哪像有些个胆小鬼竟溜了个精光。真是......真是‘人美胆也大'!......"
青年夹菜的手有一瞬的颤抖,抿了抿薄唇,决定还是对这个聒噪不休的白衣少年不予理睬。
"哦,对了,我叫蔚叶尘,漂亮哥哥叫我‘叶尘'就可以了。"
青年斟了满杯的酒,仰首喝下,顿了顿,道:"卓熙。"倒是贯彻了良好的"礼尚往来"式的家教。
其实蔚叶尘对名字称呼倒也不是个执着之人,否则怎会出现喊了人家十年"师父"却不知道人叫"祁轩"的"乌龙事件"?......当然,"礼尚往来"纯属一般的正常行为,可偏偏......碰着这么两个比较......(- -|||)的人:一个不主动提及,一个竟也不问......
所以对青年的"礼貌行为",蔚叶尘也只是"哦"了一声,继续道:"漂亮哥哥可是在此处等人?"
"不是。"r
看着卓熙冷若冰霜的样子,蔚叶尘忽然眸光一闪,想起了那分别不久的"热情花蝴蝶"--滕逸阳。(那是自己后来闲来无事时替他取的外号,真不知他听了会作何感想?)
不知那一冰一火的两人撞在一起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想起"冰火大碰撞"的场面,蔚叶尘顿觉好笑非常。
卓熙瞥见他一脸的古怪笑容,心里一阵发毛,略一挑眉,却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自顾自地饮酒吃菜。
"尘儿。"方结束一番厮斗的祁轩却是吐纳均匀,丝毫不显疲惫。他整整衣冠,挨着蔚叶尘坐下,浅笑随和若风。
"师父,这是漂亮哥哥。"蔚叶尘的"介绍"不免叫卓熙感到一阵抽搐。
"在下祁轩。"祁轩拱手作揖,温文尔雅,浑然不见方才打斗时流露出的丝丝狠戾与霸气。
卓熙淡淡扫了一眼,浅浅颔首示意:"卓熙。"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还是蔚叶尘先开了口道:"漂亮哥哥此行是要去向何处啊?可是出门探亲?"看到一旁的包袱,猜测他大概也是个旅人过客。
"......算是。"卓熙虽说言简意赅,倒也算是有问必答,"吾妹结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蔚叶尘觉得卓熙字斟句酌间好似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漂亮哥哥的妹妹一定也是个大美人咯!真不知哪家公子好福气迎得美娇娥归呢!"
"好福气?兴许。"卓熙的目光淡淡投向面前并坐的两人,却不知究竟是落在了何处。
"漂亮哥哥可是担心宝贝妹妹受欺负?‘情'这个东西可是缘分呢,哪能是劫难?"蔚叶尘笑得暖意融融。
"良缘孽缘皆是缘分。尚未可知。"语焉不详地丢下这么句话后,卓熙取出一锭碎银置于桌上,悠然起身离去。
"师父,好奇怪的人呢!......真有意思!"
"......是啊!"
待蔚叶尘与祁轩两人回到蔚府,又是十来天之后的事了。
知会了声蔚浩与素槿,讲了些多日来"散心"的沿途见闻,两人便被心疼儿子舟车颠簸累着了的素槿"赶"回了蔚叶尘的小院。
甫一进门,玄月玄星便笑嘻嘻地围了上来,递上毛巾糕点,絮叨个不停:
"少爷怎么一去去了那么久啊?可把我们想死了呢!"
"祁大哥也真是的,把我们少爷拐了去怎生的就想不到回来了?"
"少爷没我们在旁就是不行呢!这都瘦了一大圈儿了,姨娘见了可不知该怎么心疼呢!"
......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日子仿佛又回到了祁轩未中"流火"的时候,淡淡划过的平乏而安满......
暗香轻浮动
蔚叶尘与祁轩此趟远行归来后,没了原先在人前用来掩饰的淡漠客套,两人时常同进同出,不加避讳的两人显得亲昵非常。兴许也由于那一番"变故",蔚家长辈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并不横加阻挠,只有素槿显得十分开怀,喜见儿子过得幸福快乐。
莺啼恰恰,绿意深深,蔚府的后宅正是依傍着一片偌大的青草坡所建,有淙淙清溪流过,丁冬作响,煞是喜人。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成片洒下,把放眼望去的绿色映衬得闲适非常。
此刻的草地上,正懒懒地坐卧着两人:玄衣的男子靠坐在溪边的大石上,腿上枕着的白衣少年蜷得宛若猫儿一般,半眯着眼,笑得慵懒适意。
--正是祁轩与蔚叶尘。
祁轩的手缓缓梳理着蔚叶尘黑亮轻柔的发丝,因满是剑茧而显得粗糙的掌心偶尔抚过蔚叶尘的脸颊,细嫩而略显冰凉的触感,美好得让人不忍离去。
"师父,天气真好呢!"
"嗯。"
"天很蓝,草很绿,花很香......好美呢!......"蔚叶尘的声音竟隐隐透出了一丝僵硬。
"尘儿?"
"这幸福美好得像梦一样。师父,你说这梦会不会忽然有醒来的一天呢?"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祁轩点点蔚叶尘挺翘的鼻尖,佯斥道。
"娘说:幸福是这世界上最短暂而又漫长的东西呢!......很奇怪是吧?"
"最短暂而又漫长?"
"享有如火花一瞬,追思经一世久远。"
"......"
"可我要让它变成一世享有,变得没空追思!连同娘的份一起!"蔚叶尘伸出双手勾上祁轩的颈项,俊美的脸上写满柔情与坚毅。他缓缓地将祁轩拉向自己,红唇绽出一抹绝艳的笑容,"师父,我爱你......"
未尽的余音被悉数吞没在另一张炙热如火的唇瓣里。
阳光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圈淡金色的光晕,幸福与爱的气息旖旎芬芳,如和煦的风中带来的阵阵清甜花香,不禁叫人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说来也奇怪,祁轩与蔚叶尘回府至今也已有数日,竟不曾有见到蔚御书与蔚莫遥出现过。蔚叶尘自上次"事件"后可以说是对这两个之前尚属没什么感觉的所谓兄长厌恶非常,奇怪归奇怪,自然也不愿去主动关切下两人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