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细语————海羽

「好一个感人的戏码。」中岛　慎笑著「我不会只让他死，你也得一起，本乡　御。」
「你会後悔的，中岛　慎。」本乡　御显的格外冷静。
如果他真的死了，他的那些夥伴，风间　廉他们会完成他的愿望，他们会原谅他的牺牲吧？对不起，他很自私。因为他不能只留下自己的命而让黎臣秀为他而死！
「御......」海风吹的他好冷，透骨穿心的寒冷......
但是...本乡　御的眼神，让他渐渐回温，很温暖。
海水......
在秋末快冬季的时节，会温暖吗？
深夜的天空响彻不安宁的警笛声，十部警车急速的驶入港口，把唯一的出路赌死。
在场的人有些惊慌，有些故坐镇定。中岛　慎与警界的关系不浅，然而现在出现这麽多警车在眼前，都想著同样的问题：这是怎麽回事？
最前头的警车打开了车门，下车的人，正是警政厅搜查课的课长－松下　侑武。
中岛　慎扯著嘴角，蹑著眉「松下...这是什麽意思？」他指著眼前的大场面。
在警界，与中岛　慎关系密切的正是松下　侑武，是他姊姊的丈夫。这几年来，他利用自己高权的地位替中岛　慎从中阻挡全部举发他卖假酒的案子。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次真的碰到万一了。
松下　侑武面有难色，就因为暗中帮助中岛　慎私卖假酒，他自己的职位也已经不保了。
「慎，你的事情我已经无力再帮助你。」松下　侑武顿首「因为引起警界最高层以及调查局的关注，我只能逮捕你，并且降低我的职位以视负责。」
「怎麽会...？你不是都处理的很顺利？」中岛　慎慌了，他的一切...就要在此沉入大海？
在警车中的另一个人走了出来，那抹娇小的身躯，更让中岛　慎倒抽气！
上野　和树露出了中岛　慎不曾看见的神情「是我偷了全部的资料...交过去的。」
「什...？！」
警方的大批人马举著枪纷纷围住中岛　慎以及他的手下们，宛如笼中鸟，再也没地方可逃。
「我不希望你再继续下去，我不希望...你再因为我而染上更多的鲜血。」上野　和树的神情变的伤感，他知道他这麽做，一定会让中岛　慎恨他入骨，但...那都无所谓了。
爱也好、恨也罢，至少，拥有过、付出过、珍惜过，这一切都不会是遗憾。

 

在这中间，高吊机缓缓的被一名警方控制回来，黎臣秀也终於脱离了这场虚惊。
本乡　御接住他，松绑他手脚上的绳子。黎臣秀无力的摊在本乡　御怀里，倒吊的时间太久，他整个人都头晕目眩浑身发冷的无法站起来。
「秀...对不起......」本乡　御心疼的摸著黎臣秀惨白的脸颊，心中涌出许许多多的愧疚。
「别这样......」黎臣秀淡淡的笑著，语气还是很微弱「幸好...都没事了......」
「你不怨我吗？都是我...害你被卷进来。」本乡　御抽了口气，含著哀伤。
黎臣秀闭上眼「如果...我因为这件事对你生气，我岂不是太傻了？」他笑著「我很有这个荣幸...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一起保护...银座的每一家店，还有每一位客人......」
「秀！」本乡　御抱紧他「谢谢你...谢谢你......」他感动的几乎快要掉眼泪了。
当黎臣秀被抓去当人质时，他心中百感焦急，想的都是黎臣秀的安危。当他看到黎臣秀被吊在高处，他更恨为什麽不是自己被吊在上头，让黎臣秀饱受煎熬。
黎臣秀完全是无辜的被卷入这其中，他只是个设计师，从没碰过这些事吧。但是黎臣秀却没有一点责怪他的不好，还笑的这麽牵动人心。
在他心中隐藏五年的情感，在刚刚那一刹那，差点就要在另一个世界才能对黎臣秀说了。
本乡　御握著黎臣秀的手，与之五指相扣「御？」
黎臣秀还未反应过来，双唇已被本乡　御的唇贴紧。
很温柔、很深情、也很熟悉的吻，这次，黎臣秀没有任何想挣脱的意思，更是眷恋著这个吻，差那麽一点...就无法再被这双唇所吻了。
本乡　御贴近了黎臣秀的左耳，将他无法再掩饰的满满感情传达给黎臣秀「我爱你...我爱你。」
黎臣秀的表情一松，对於本乡　御的告白他没有惊讶，也很意外的，他很喜欢这样的告白，即使同样都是男人，本乡　御那副有磁性的三个字，真的快把他吸住了。
身体渐渐恢复力气，黎臣秀回握著本乡　御的手，这一刻，他想贪婪的感受著本乡　御给他的温度。

因果定律是千古不变的，做了违背上天的事，终有一日必定要赎罪。
中岛　慎不是天生的坏人，但就败在他所做的坏事、以及他爱人的方式。
上野　和树亲眼看著中岛　慎的双手被铐上手铐，不发一语。但在坐上警车前，中岛　慎回望他，双眼闪著光，嘴上露出了一个深深的微笑。
「慎......」上野　和树激动的哭了出来，即使不用言语，一个眼神，一抹微笑，彷佛就在告诉他，不管多久，他会用最纯洁的爱来等待与他重逢的那一天。

 

上野　和树走到本乡　御和黎臣秀的面前「对不起，让你们等了这麽久，这件事，总算可以给你们个交代了。」
黎臣秀看著他，年纪明明这麽小，却如此勇敢的站出来，他很佩服上野　和树，却也为他和中岛　慎感到难过。因为他们的爱得付出这麽沉痛与庞大的代价。
「你该怎麽办？」本乡　御问著。他明白中岛　慎是因为要帮上野　和树还身才会走上不归路，但如今上野　和树已经没有了援助，还是无法自由。
上野　和树沉默著，没有人更清楚自己的处境，但是他的心情并不消沉，就算身体不是自己的，命却是不可能分开。
「只要我活著，总会有办法。」上野　和树笑著。
没有之前的忧愁，没有之前的黯淡，黎臣秀是第一次看到上野　和树笑的这麽温柔，没有枷锁的笑容......
上野　和树看著眼前的两位，点著头「我以後一定会比你们幸福的。」
「咦？！」黎臣秀错愕惊讶著！比...比他们？！
「呵－」本乡　御则是笑的一脸高深，哎呀...他只是对黎臣秀说了『我爱你』，但还不知道黎臣秀对他的意思呢！
黎臣秀的脸染上红晕。刚刚，他真的陷入了本乡　御所给予的温柔之中，那双手不断温暖著自己发冷的手心，安抚著他受惊吓的情绪。
而那个吻，更是让他毫无疑惑的确认了自己对本乡　御的感觉。

8
这段时间，电视新闻和报纸不断报导中岛　慎贩卖假酒的事，以及过去施加在银座所有店家的压力与威胁，通通在法律的协助下得到合理的赔偿与解决。最後中岛　慎被判刑，此事终於告於段落。
上野　和树还是在原本的酒店工作。听本乡　御说，因为他是被酒店老板用竞标的方式带回来的，所以上野　和树的『身价』，不是自己努力工作就可以还身。但是为了能与中岛　慎再度相聚，他们相信上野　和树一定会有办法为自己开出一条自由的路。
十二月刚到来，在街道上已经可以闻到浓浓的圣诞节气氛。
『酒香』的装潢工程也赶在这时间完成。说起来，这次的改装真是给了黎臣秀很多额外的第一次！
一下是黑道把他当人质、一下是本乡　御被打的受重伤使得装潢工程延期、一下是他又被抓走去当人质，吊在高吊机上面差点没命......
还有，第一次有男人对他轻声的说『我爱你』。
一想起来，黎臣秀的心就澎湃不已！虽然他们天天都在『酒香』碰面，本乡　御对他还是一如往常，没有因为告白而改变。反倒是他自己...像是不知道在担忧什麽似的。
他确认了自己的确很喜欢本乡　御，但是真正要说爱...好像还不够。
谢佟对他说过，如果他真的跟本乡　御在一起那他也不会反对，这是让他还蛮安慰的。
也许...他只是无法突破自己的心防吧，因为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很迷惑。

 

今晚，是改装後的『酒香』第一次全新开幕。
客人络绎不绝的踏进来，这跟本乡　御和其员工们的待客态度有很大的关系。他们跟别的酒家不一样的是，只做正当生意，公开陪酒私下不陪睡，这点是店里的坚持，而且是从本乡　御接手当老板时才开始的。这区域的女客人都很喜欢他们，即使开幕日期延到现在，她们没有一个来抱怨的。
大家欣赏著全新的『酒香』，其中设计在酒吧中间的吧台是最引人惊艳的一部分，上下连接的酒柜摆著各式各样的酒，交叉的设计宛如是个酒的万花筒。
本乡　御到每桌的客人面前敬酒，并拉著设计『酒香』的大功臣之一的黎臣秀介绍给大家认识。
就算不是被酒精的後劲作用让脸变的红润，大家的夸赞更使他受宠若惊了。
「风间...给我一杯水，谢谢......」黎臣秀正经八百的坐上吧台，但是实际上已经受不了再这麽喝下去，可是敬酒也不好意思不喝，也许年纪大了，禁不起酒精的摧残。
「黎大哥，你还好吧？」风间　廉将白开水递给他，瞧见他脸色明显的不是很好。
黎臣秀一边拿起水往嘴里灌，一边用另一手举著『OK』的手势，要风间　廉别担心。
「你去忙你的吧，今天客人很多。」黎臣秀喘了口气，喝水後感觉好多了。
风间　廉点点头，果然在他一转头後，客人就找上他了。
黎臣秀笑著，之前工作结束後，他也同样看到客户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答谢他。但是，将『酒香』重新设计装潢，他看到了更多人的笑容，更让他感觉到身为设计师的荣耀与幸福，这不是一时两刻就可以建筑起来的。
他是第一次，为他自己所设计的作品感到高兴。

 

「感觉好多了吗？」本乡　御拍著黎臣秀的背，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咦？」
「被我抓著去敬酒啊！」本乡　御笑著「怕你喝醉，所以我给你的酒是5%酒精浓度的啤酒喔。」
原来他刚刚喝的是啤酒啊！黎臣秀并不知道，只知道当时本乡　御递给他一杯酒，就拉著他去给人家认识了。
「如果怕醉的话就别勉强了，假装喝也没关系。」
「不，啤酒我可以。而且刚刚有喝水，已经没事了。」本乡　御总是这麽贴心，在他的心里感觉好甜。
黎臣秀的双手紧握，他知道本乡　御的心意，时时的在为他著想，连他不善喝酒这档事也替他妥善安排好，现场明明还有很多客人等著本乡　御去招呼，但本乡　御却选择先来关心他的状况，即使只是小小的举动，都令他感动不已。
「御。」
「嗯？」
「五年前...你可以再用一次五年前你用给我喝的酒吗？」
本乡　御错愕著，难道...他知道了吗？
「我好怀念那个酒的味道。」黎臣秀笑意浓了些「虽然我不知道当初你是抱著什麽心态故意做调酒给我喝的，不过，酒的味道很不错。」还因此醉倒被本乡　御带回去照顾。他笑著「这次我只喝一小口，不会全部喝完的。」
说起来，还真是托那好几杯调酒的福，才能让他和本乡　御有著奇妙的缘分。
本乡　御失笑的骚骚头，果然黎臣秀已经知道了当初他是故意将啤酒用成调酒，但是...有件事，他还是不知道。
也许说出来，会让黎臣秀对他改观，更惨的，可能会讨厌他。但是...把黎臣秀蒙在鼓里，他会对不起自己一辈子！
毕竟当时是自己太过冲动才留下的阴影......

本乡　御走进吧台里准备为黎臣秀调出五年前的调酒。黎臣秀仔细的盯著他，由於事隔多时，再加上当时踏进酒吧後心里感觉怕怕的，对於本乡　御的调酒技术他没有多少印象在脑里。
看著本乡　御熟练的耍著摇摇杯，酒瓶在他手上像是黏了橡皮糖，丢上去转一圈可以滴酒不漏的回到本乡　御手上，不只是黎臣秀，在场没看过本乡　御耍酒的客人纷纷叹为观止。
最後，本乡　御在酒杯上点了火，在酒从摇摇杯里倒出来後，火变成了烟雾，像乾冰一般呈现在黎臣秀眼前。
好像在看魔术...黎臣秀惊叹著。
黎臣秀笑著，这的确跟他五年前看到的调酒一模一样。正当他想伸手去拿酒杯时，本乡　御一个动作让黎臣秀疑惑了。
本乡　御故意的将酒杯往他自己身前拉「在那之前，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黎臣秀歪著头，有话...？
本乡　御淡淡的笑著，即使已经预料到後果，他还是要以平常心去面对。
他靠近黎臣秀的左耳边，深吸了一口气，说到：「五年前，我之所以把你带回我家，是因为我想跟你做爱。」
即使不看黎臣秀的脸，也不难猜测他现在会有的表情，一定很不敢相信吧？
果然，黎臣秀像是被石化一般，表情参杂了多情绪。
「虽然你喝醉了是事实，但是，我对你的感情也是事实，五年前，我对你一见锺情，所以...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对你做了那件事。」本乡　御慢慢的和他对上眼，眼神中透露著抱歉「对不起......」
黎臣秀倒抽了气！
「你...你真的...对我...做...做了...？！」一句话，黎臣秀感觉自己讲的好吃力，回想起五年前他醉醒的那一天，让他下半身感到异样疼痛的原因...竟然是...？！
他终於清清楚楚的明白那张留言上所写的『谢罪』的真正意义了！

脑中一片空白，现在的他无法思考什麽。
然而当他回过神来时，他手上拿著本乡　御做调酒给他的酒杯，而里面的酒，已经全部泼到本乡　御的脸上！
「呼...呼......」黎臣秀喘著气，是生气，还是羞赧...他已经搞不清楚了。
酒滴顺著本乡　御的发丝、脸颊的轮廓滑了下来，样子极为狼狈，但是脸上始终挂著微笑，因为他知道这是他自找的。
在场的所有人因为他们的举动而安静，脸上的一堆问号依然不解他们发生什麽事了？刚刚敬酒的时候，他们不是还有说有笑好好的吗？
黎臣秀跳下高脚椅，面无表情的在大家的面前夺门而出。
本乡　御尴尬的笑了笑，面对在场错愕的客人，他只是淡说著：「我失败了。」
跑了很远，不知道哪里是终点。
「哇！」没注意到红绿灯，黎臣秀差点被驶动的汽车撞个正著！
车主气的拉下车窗探出头「喂！给我小心点！」
「对...对不起......」吓的嘴唇都发白了。黎臣秀冒著冷汗，乖乖退回柏油路上。
『因为我想跟你做爱。』
「呜......」这句话不断回响在黎臣秀的脑海中。本乡　御怎麽可以...破坏在他心中的感觉？
他知道本乡　御是同性恋者，知道本乡　御爱著他，而自己也清楚对本乡　御的感觉。
他很喜欢本乡　御，甚至是爱上了本乡　御。
他知道...他都知道啊！
但是本乡　御在五年前就对他做了那件事？！本乡　御从没对他说过谎，那眼神、那口气，更不像是在对他开玩笑！
这算什麽？强暴？
五年前...他对本乡　御不要说爱了，根本就连印象都没有。
他以为本乡　御仅仅只是好心才把喝醉的他带回家照顾，没想到...还有更让他意外的後续发展。
苦笑，谁想过会发展出那件事呢？无缘无故失身......
那些情感、那些爱慕，全都扭曲了。
他好痛心！好生气！为什麽本乡　御要这麽对他？他情愿那些都不是真话！
但...太迟了。

 

隔日，天都还没亮，黎臣秀就到饭店柜台办理Check out。原本是要搭乘後天的班机回到台湾，庆幸今天的班机还有空位所以提前了。
『酒香』距离饭店不远，而且本乡　御也知道他住在这，所以他心里想著说不定本乡　御会在这出现。
但事实上并没有，本乡　御在那之後就没有出现在他眼前了。
黎臣秀紧抿著唇，他怎麽感到这麽失望？
本乡　御没有追过来，他也没有意愿再见到本乡　御。
抓起行李，即使现在时间距离搭机还有十个小时，总比留在这里继续抱著感伤却没有机会察觉到的期待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