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根据耽美漫画《冬之蝉》改编。
[序]
元始二十四年秋,玄水之战爆发。一百二十万的南浔水兵在短短两个月的战斗后就只剩三十万,南浔国主风沐睫不得不下令退兵,并在玄水上游巫城--暗鹘郡建立东朝廷,与占领大半南浔的世乐北翼军殊死相抗。
同年冬,玄水之上,又发生一场异常惨烈的水战:一艘载满七百水兵的南浔战船趁夜突袭世乐"横远"战舰。然而这一场突袭却以南浔七百士兵全军覆没而告终,这次水战也为南浔东朝廷灭亡拉开了序幕。
"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营帐内,北翼右军少将愤怒的将手上一叠文书掼在地上。
"这不是卑鄙,这是战术!"对面,一身着银白铠甲腰挂长剑的男子淡淡开口,"难道言子非少将不知道?"
"车拂衣,你什么意思!"恼怒的少将捏紧拳头望着一脸平静的车拂衣,然而只一会,原本的愤怒变成了嗤笑,"哼,听说昨晚你曾在敌船上将每个尸体都翻了个遍,不知道车少将是不是在找人?"
蓦地,车拂衣没有表情的脸突然抬起,脸上掠过一抹奇异的神色但转瞬即逝:"随你怎么说。"
"你......"刚还见对方脸上掠过一抹惊异,原以为抓住了车拂衣的要害,怎料这个男人一瞬间便恢复了平时的神色。即便是再得意,他言子非也藏不住心中的怒火。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已经过去的事的时候。"许久,察觉到营帐内不寻常的气氛,北翼军最高首领青亦急忙出声,想缓下这森冷的气氛。
"元帅说的是。"车拂衣平静如水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进攻巫城的事就交给属下去安排。"
"呵,那甚好。"青亦原以为车拂衣不会答应,没想到这个曾经的南浔人竟然这么轻易的答应下来,而且那眼神里还带了份不可猜测的决绝!
十二月的玄枵郡出奇的冷,车拂衣驾马来到玄枵郡边界,举目望去,玄水那头遥遥可望一片陆地,在同样的季节里,那边的陆地却已是白雪皑皑。
"与你相隔已有四年,真的好想再见到你。"
南浔巫城内雪白一片,勾栏瓦肆盖在这白雪之中,却突显一股鬼魅与寒冷。
"真是可惜,没有将‘横远'夺到手。"在暗鹘郡郡府侧院内,两个刚从外面回来的将军一边扑掸着身上的落雪一边交谈。
"是啊,夺到‘横远'就能加大我军的水军实力,可惜还是败了。"右边的青年将军将身上沉重的铠甲卸下,换上常穿的白衣长袍,惋惜的道。
"呵,看来再过不久就会登陆到巫城了。"左边那人亦换上一身轻便装束,坐在燃烧的炉火边搓手。
白衣男子在炉边找了个地盘腿坐下,拿起火钳挑拨着炉内的柴火。在他的翻动下,原本微小的火苗一下窜了上来,发出一阵"哔啵"声。见火苗重新窜起,那人放下手中火钳淡然一笑:"真希望快点结束。"
"风将军......"听见那人不经意间的话,对方有些错愕,"难道......"转眼望见对方胸前挂着的锦囊旋即笑了起来:"原来风将军是担心自己的恋人啊。"
原本淡笑的人猛然抬头,手迟疑的握住胸前的锦囊。"担心的恋人",或许应该已经忘了。
"恩,好了,我也该去休息了,风将军也早点睡吧。"
望着痴痴的风翩尘,路诚似乎明白了什么。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就在他要踏出门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风翩尘道:"如果战事结束,风将军可要和您的恋人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风翩尘望着跳动的火苗,握紧了胸前的锦囊,喃喃道:"与那个人的相识,也是在这样的火中。"
[第一章·云渊之恋·上]
元始帝二十年即南浔戊尚帝三年,平静了近千年的南浔已走到了灭亡的边缘。朝廷内部党阀分裂,主战派与主和派各立一方。有人主张与世乐殊死相抗,有人主张投降世乐以保百年基业。刚登基才三年的少皇帝风沐睫不谙政事,只顾自身玩乐,朝中大权逐渐落入皇叔风暗凌手中。风暗凌乃主和派,故主战派被风暗凌大肆排杀,受牵连者众多,就连平民也难逃其手,故此朝中主和派逐渐控握大权。因不满主和派做法,南浔民间掀起"倒皇之乱"欲将身在巫城的风沐瞳公主迎回,立其为新皇想要开创新的纪元。因此,人称此派为"拥新派"。
然而"拥新派"虽在民间得到大力支持,但却如萤火之光,更在朝廷层层打压之下隐秘行动,丝毫不敢有所大动,也许是这样的隐忍让一些人憋闷不住。从戊尚三年夏开始,一些皇族官邸便常发生命案,在朝廷的大力捕杀下,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拥新派"已到了消失边缘。
临春阁是云渊郡最大的青楼,同时也是"拥新派"在云渊最隐秘的地下组织。戊尚三年亥月初六,一场密谋正在临春阁东厢房内策划着。
厢房外暖意浓浓,厢房内却肃杀清冷。
"我不同意,前几次就已折损近十人,这次恐怕会更多。"突然,一个男子起身而立,冲着对面十来人直摇头:"这么做无疑是以卵击石!"
"车拂衣,你是怕了不成?!"望着一旁俊雅冷静的男子,"拥新派"首领张放剑眉一蹙,怒从心来,"每次都是你胆小怕事,如果不敢就回南翼郡做你的护城卒去!"
车拂衣望了眼张放,眼神宁静而飘远:"我只觉得以暴制暴不适合用在这里。"说罢提起桌上配剑转身就走,任凭身后人的呼喊,车拂衣的步子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车拂衣,拂衣--"
好不容易追上了前面的人,言子非赶忙抓住车拂衣衣袖,将车拂衣从路中间曳到街边,低声道:"目前我们只有这么做,不然那帮人气焰便更会嚣张!"
车拂衣嘴角扯起一抹勉强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一抹悲哀:"‘拥新派'不是用这种手段来‘拥新',那些人都是无辜的。"
言子非早知车拂衣会如此说,亦挑起嘴角嘲讽:"无辜?那南浔百姓也是无辜的?一道‘清君侧'便让近十万人冤死,这也无辜?"
"我只知道,我们与风暗凌他们不同,所以不能用他们才会用的手段!"被曳住的人情绪似乎过于激烈,竟然失去了原本的平静,在大街上公然的怒吼。
"拂......"
"那是什么?!"言子非话未说完,车拂衣便一把推开他,吃惊地望着街头。
冲天的火光似乎要将整个云渊郡照亮,在这漆黑而混乱的黑夜里,那群火光就如同从地狱里冒出来的恶魔,带着一身的死亡气息,将云渊笼罩。
"救火啊--"
侥幸从那火里逃出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求救声,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救火啊--"
生生曳住面前人的衣角,刚逃出来的人微弱的喘息着:"求求你,救......""火"字没有说完,那人便重重倒在地上不再起来。而被曳住衣角的路人用力将那人的手从自己衣服上甩开,鄙夷地望着地上已经气绝的人,眼神中却是一派冷然:"活该!"
"路侍郎的家宅,真是活该!"围观的百姓一动不动的立在当场,冷漠的看着大火吞噬着那坐奢华的宅院甚至奢华宅院里的十多条生命。没有一个人因为这些生命而露出同情的目光,相反,那些人的脸上带着的是前所未有的报复感。
"他们居然真的下手了!"车拂衣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飞奔而来的他望着烈火却毫无救助之力。
"车拂衣,你不应该太执著!"言子非知道现在说什么车拂衣也听不进去,他亦抬头望着那火光,眼神中有片刻的失神。
"拂衣,该回去了。"言子非恢复了平日的冷俊,一字一句的说:"再不回去被巡城军看到会被带回去盘问的!"
然而,车拂衣依旧面无表情,眼睛空洞地望着被大火逐渐吞噬的宅子。
"车拂衣!"
这声吼叫如醍醐灌顶将还在游离的人唤了回来。车拂衣幡然醒来,望着被火光包围的院落不知如何是好。
"不好,巡城军来了!"就在他们二人寻找出路之时,言子非眼角瞥到东面那头一队人马向此处奔来。
"这宅子后面是玄水,从后院走。"车拂衣沉着地指着宅后的密林,眼神镇定。
言子非不及多想,右手按住配剑跟在车拂衣身后,从燃烧的屋前奔过来到院后,然而一见这院后情景,车拂衣与言子非心陡然沉到谷底。这院后居然被一丈来高的竹篱档住,他二人竟是过不去了!
"谁在那?!"突然,一个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响起,让原本就有些慌乱的俩人更加心惊。车拂衣与言子非一时没了办法,只得回头想要望清来人身份。
那人立在暗处,瞧不清模样,但言子非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一丝剑气。"哼,是个高手!"言子非不由全神戒备,一手按住腰剑配剑,一手扶住车拂衣想随时从那人身旁攻过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似乎察觉到对方的异样,黑暗中的人缓步走来,渐渐走出那片迷蒙。月光下来人一身白衣,清雅秀气,若不细看定会认为此人是女子,只是那略带刚毅的脸庞以及那身隐藏的剑气才提醒别人--他是男子。
"原来是南浔皇族。"言子非一眼便瞄见来人配剑上特有的"风"字。南浔以"风"为皇姓,为显身份男子便在其配剑上刻上"风"字,而女子则在衣袖前绣上"风"字。那人剑身上刻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风"字,看来应是南浔皇族中的中等爵侯。
"叮"的一声,言子非拔剑出鞘,剑锋直指来人。
"不要!"然而车拂衣却急忙按住言子非拿剑的右手,眼中露出一抹决然:"不要拔剑!"
言子非不曾料想自己同伴居然按住自己的手企图阻止自己去杀一个南浔皇族,终于言子非怒不可揭的推开车拂衣,剑指对方:"车拂衣,你他妈疯了!"
或许过于激动,言子非拿剑的右手不停的颤抖,剑光涣散地投印在地上,揭示着执剑人此时狂乱的内心。
"我没疯,但剑只会徒增枉死的魂灵。"车拂衣说的甚是平静,平静到眼中没有任何。
似乎明白了对方的话语,暗中人身子微微一颤,倏忽间手起剑落,那剑光从车拂衣身旁凌厉射出,只一下便将车拂衣身后竹篱破出个口子。
"你们走吧。"月光下,那人的面容平静到无视这世间的任何东西。
车拂衣满心疑惑的呆望着对面的男子,然而言子非却顾不得多少,躬身从破开的竹篱后一跃而出,径直跳入玄水之中。
车拂衣默然望着眼去的同伴,不禁回头问道:"为何要放我走?"
"你是‘拥新派'的人?"火光后,沉默许久的男子发出一声疑问。
车拂衣点头,毫不畏惧的望着眼前人,就连握剑的手也没有丝毫的动作。
"那么,请闭上你的双眼。"同样,对方也没有丝毫的惮慑,出奇平静的口吻,却让人感觉出那平静中的不容抗拒。
车拂衣毫不犹豫的闭上双眼,镇定自若的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出乎意料的,车拂衣觉得对方似乎推了自己一下,然后感到有风从耳边由下而上的刮过,自己好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浮之中,蓦地睁眼就看见上方那白衣男子清澈的眼神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车拂衣完全沉入水中......
[第一章·云渊之恋·中]
戊尚四年春,云渊郡南。
"没有那种书吗?"车拂衣寻便了整个书店都没有发现要买的书,心中一片失望,然而却又有些不甘。兵书虽不多见,但亦有售,只是出售的地方多半为官府书斋,要想买到那些书恐怕有些棘手。
车拂衣颓然吐了口气,剑眉微蹙,低声自语道:"看来只有那样了。"
缓步走出了书斋,车拂衣毫不犹豫地往右拐去,那里是云渊郡贵族子弟习艺的场所,鲜少有布衣进出。
"喂,你是什么人?!"守门的士卒一见车拂衣便一脸不屑,光看车拂衣的衣着就知道来人定不是什么贵族,更何况这张陌生的脸也不会是哪个贵族少年的下人。
"我只想进去听课。"车拂衣面无表情地道。
那两士卒先是一怔,后突然大笑起来,其中一人居然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进去听课,我没听错吧,你这个平民还想进这么高贵的地方,哈哈哈......笑死我了!"
"就是,速速离开,我们就当你是一疯子不与你计较。"另一位士卒亦捂着肚子笑着要打发车拂衣离开。显然,车拂衣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相反还在与那二人不停重复那句话"我想进去听课。"
"够了!"突然,右边那一士卒似乎不胜被车拂衣烦扰,猛的拉下脸,一手扯住车拂衣衣领怒道:"快点离开这里,就你这穷样还想进去,滚!"说罢就要将车拂衣推出去。
"住手!"猛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喝住了欲要动手的士卒,车拂衣循声望去,就在不远去一白衣轻袍的贵族男子抱剑而立,面带愠色的望着车拂衣这边。
车拂衣身子一怔,不敢相信的痴痴对望,那头,那个白衣贵族就是半年前在路侍郎屋前见到的"风"姓皇族!
"翩尘少爷,这人擅闯习武重地,我俩正要将他赶走。"拎住车拂衣袖口的异族一见那白衣男子便立刻收敛起面孔,松开车拂衣笑着迎了上去。风翩尘一见他这副嘴脸厌恶的撇开脸去不再看他,那士卒见自己自找没趣也不敢多抱怨,望到一边的车拂衣不禁更是气愤,忙想挥拳痛打车拂衣一顿。但风翩尘却急忙挡在车拂衣身前,右手顺势一格竟是将那士卒的拳头轻巧拨回。那士卒吃痛,惊惧地望着风翩尘,眼中满是惊恐与疑虑。
"翩尘少爷......"
"我告诉过你住手。"云淡清风般的人,却做出了俗人才有的举动。
车拂衣吃惊的望着面前的人,原本平静的眸子里却闪出了异样的光辉。
"我叫风翩尘。"从演武堂出来后,风翩尘一路护着车拂衣。此刻二人对坐在酒楼之内,望着面前壶觞,风翩尘一饮而尽。
"车拂衣。"简单的介绍,但却已是不简单的表情。
风翩尘回望对方会心一笑,复见车拂衣低头闷闷灌酒不觉有些担忧:"车先生今日进演武堂似乎有事。"
车拂衣仰头又饮一杯,自嘲一笑:"我只是想学点行军布阵的方法,可惜终究不是贵族。"说完,车拂衣兀自斟满酒杯,仰头又是一灌。
"‘拥新派'很少有人愿意学这东西。"风翩尘凝视对方,有些讶然。从未听说过"拥新派"的人愿意学行军作战,相反,拥护公主的他们却是一味的崇拜巫术,妄图以巫术来取胜。因而在那么多次的对战中,"拥新派"很少能与拥有强大军事力量的"主和派"抗衡。
"不过日后会对你有用。"风翩尘接着道。
"那天你为什么要放我走?"对于那天风翩尘将自己放走的举动,车拂衣一直都心存疑问。今天再次与救命之人相遇自然要问个清楚。
风翩尘轻笑一声,那双云淡清风般的眼睛望着车拂衣,复又低头道:"拥立远在巫城的公主,开创新的纪元,似乎比现在要好些。而且,南浔需要你们这样的人与世乐对抗。"
车拂衣停下手中动作,愕然地望着对面淡笑的男子:"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