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微恼,"我不是担心这个。"r
"哦?那你一脸的不知所措是为何阿?"随意地把玩着慕容含雅纤长如女子般的手指。
"龙夕,我觉得......"为难地不知如何开口,视线飘忽不定。
"阿,我知道了,你不知道要抚哪首曲子才好,是吧?"话语再次被打断,曲龙夕不等慕容含雅回答,兀自起身,走向琴案。
白袖一舞,如仙似幻,纤指微挑,抑扬深远的曲调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艳阳铺身,让曲龙夕的身影带上了丝仙化,怔怔地凝望出神,自己对他的这种感情到底是何?他所带给自己的痛苦,醋意,心动,这些又如何解释?
"是爱情。"温然似丝的轻语翩飘入耳,抽回沉思,竟是跌入一池深深黑泉之中。曲龙夕不知何时,已将薄纱掀起,笑意拂唇,一双水眸凝着千丝万缕的感情看着自己。
龙夕方才说什么?爱情?自己对他的感觉是爱情?害怕于这个猜想,却更害怕内心如此解释后,清明了然的释然。
嘴角微扬,无意间风情万种,"这首曲子是在讲述一段爱情故事,看你那么惊讶的表情,没有听过吗?"
慕容含雅缄默不语,心中却是澎湃汹涌,龙夕指的是曲,那自己呢?当真自己爱着曲龙夕?片刻,比起不敢承认的恐慌,另一种设想更加使他心痛,若是曲龙夕并不爱他,那自己这种感情对他而言,是恶心,鄙视,还是更本无关痛痒,因为在他心中自己只不过是结伴同行的普通朋友罢了。
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或许是从前的含雅太过于宁静淡然,所以现在当他一旦有什么心思,便会全部无意识显露在脸上。
不忍于他愈来愈往坏处想的极端消极想法,曲龙夕轻轻起身,移步跟前,右手微转,将慕容含雅的俊颜托起。
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胡思乱想彻底地淹没,脸却突然被扳过正对站立于身旁的曲龙夕,那双皎洁灵动的黑眸带着深深的笑意和自己看不透的心绪,嘴边那抹笑容显得尤为温柔。
"含雅......"
"哐当!"一声响彻云霄的锤音猛然打碎了两人间朦胧暧昧的气氛。
微微皱眉,退手将纱帘重又放下,"比赛要开始了,去吧。"
敛了敛杂乱无章的思绪,轻闭双眼,深吐一口气,再睁开,以是回复清明,"那我走了。"
江南秀赛有个规定,若是客人选择观看,那么就不能参加得秀会的投标,因为如此一来,孰赢孰输便一目了然,又如何再有"暗标"这一说法,所以自然,曲龙夕只能呆在花船内,等待得秀会的开始。
一手托着塞,曲龙夕愣神地啃着瓜子,心中总盘旋着丝不安,上台前含雅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但愿他能顺利完赛。
"你在发呆啊?"肖娘揶揄地拿着扫帚缓缓清扫地板。
凤目微转,邪意浮现,"何以见得?"
"不发呆能吃得满地都是瓜子壳吗?大少爷,吐壳碗就乖乖地放在那儿动也没动,你怎么就放不进去呢?"长叹一声,她肖娘碰到慕白雪后,就一降再降,现在都成了杂役了。
嘟嘴丢下手中的瓜子,看向窗外,"一个时辰已过,得秀会也要开始了,肖娘,把船靠过去吧。"
得秀会的场地也是设在船上,只不过是远比个路花船大得多的商船,不准备太过招摇,耐心地等待船上小厮将自己扶上商船,由招待的丫环引入里屋。
微扫全场,已是零散坐得七七八八,轻藐的笑容勾起,这些人果然都是风流成性,过半的人都在自己的放花会上见过。
视线一停,果然来了,移步坐到那人身边,"君三少,你也有这个雅兴来投标吗?"
君玉被突然传来的声音一愣,相貌被顶纱所遮,看不真切,但这语调似乎,"曲少堂主?"
"正是在下,龙夕是无所事事才来这里的,繁忙如君三少怎会参加?"
耸肩苦笑,"君玉也无可奈何阿,四妹今早托人传信,要我一定出席,真不知道她又玩什么花样。"
正欲言语调侃,屋内突然一静,众人纷纷看向门口,俱是惊讶之色,顾首探去,只见一身蓝衣的白净男子微笑而立,表情客气自然,曲龙夕却在他眉宇之间看出一丝戾气,特别是那双紫色的双眼,让他极为不舒服。
"唐门二少?如今唐门门主,怎会来此?"身旁的君玉略显讶异地自语。
紫眸审视场内,在掠过曲龙夕时稍稍停留了片刻,转身坐到最偏僻的角落处去。
"咚咚。"木槌重重地敲了敲桌面,一位红光满面的司仪尖声开口,"今年的比赛结果已经出来了,一柱香后得秀会开始,请各位客人准备妥当。"
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君玉搭话,突然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冲进来,附在君玉耳边一阵窃窃私语,而后者的表情也越来越震惊。
"发生什么事了吗,君三少?"了然轻笑,看来君四姑娘中了三甲。
"是四妹,唉,她怎么这么胡闹,竟然瞒着我来参加秀赛,方才她传了话来,说她侥幸取得第三,这,我怎能让她被别人买去。"君玉急得抓耳搔脑,惶惶不安。
"为什么那么担心她被别人买去?"适时地推一把,就当是送个顺水人情。
"为什么,因为,因为......"顿时语调显得有些气短,"因为她是我四妹。"
"哦?那她能借此机会接触人中之龙,觅得如意郎君,你应该替她开心才是。"
"对啊,但我为什么那么不开心呢,奇怪了?"桃花眼中净是不解,双眉紧蹙。
"你喜欢她吧,别反驳,也别同我说话,你自己好好想想。"说罢便转头不再看他,撒手不管,接下来的,只有让君玉自己去想通了。
其实曲龙夕现在心中有丝微微的不满,嘟嘴负气,怎么就没人说这些话让慕容含雅开开窍的呢,真是!
好友乍现,无忘成双
显然曲龙夕的担心十分多余,慕容含雅只有面对曲龙夕时才会变得慌乱失措,心悸紧张,而现在处于没有曲龙夕的环境,慕容含雅自然淡雅从前,温文如故,当然,这点曲龙夕不会知道。
一曲琴声悠扬清远的"凤栖梧"技压四座,一段舞姿多情出尘的"剑扶风"美惊满堂,特别是舞剑时那空蒙柔意的水眸如一池春水,让人不自禁失足于内,不可自拔。
青袖微甩,挥笔写完最后一副对子,秀手扣笔,轻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龙夕这孩子脾气阿,只是单纯想看自己女装为难的样子,偏生又小气不愿让他人看到,所幸秀赛正式进行时竞标者不得观看,否则,不知道会场要被他闹成什么样子了。
忆及龙夕嘟嘴耍赖的可爱表情又不由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方才舞剑之时,映入脑中的便是龙夕月下的身影,舞闭,才发现自己的表情是那么柔和,也许,也许自己是真的喜欢他。
"鏘--"锣鼓一声,"谢谢各位的赏脸,今年的秀赛三甲已经出炉了,就由我来为大家揭晓。"
"首先是探花,无忘庄的君洁姑娘!"
君洁朝慕容含雅眨了眨眼,起身向场内福了福身,就由一个丫环带去得秀会所在的大船。
"接下来是榜眼,纷芳楼的旋彩姑娘!"
声罢,旋彩蹙了蹙秀丽的眉尖,并没有展露一丝笑容,清冷的黑眸昵向坐离她相为甚远的慕容含雅,从她眼中慕容含雅感觉出冷酷和敌意,从开始比赛到现在,旋彩从没有上扬过她的嘴角,以她那绝丽的容颜若是愿意一笑,含雅自认这场比赛或许输赢难定。
"最后,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到了,今年江南秀赛的状元花是--红姬的秦兰姑娘!"
起身,温婉地弯腰谢礼,水眸无意地扫过台下,引起一阵惊叹,突然,人微微一愣,苦笑浮于红唇,虽然自己是很想念他们,但,何以如此巧合偏生出现在此时此刻?看他们震惊的表情便可知是认出了自己。
"喂,观澜,我是不是因为先前的美女看太多,所以眼睛花了阿?"司马惜玉语罢还用力拧了拧眼睛。
"大色狼,别说这么没可能性的事,虽然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不过,那个秦兰,似乎真的是含雅......"轻翻了身边的人一个白眼,李观澜显然也十分震惊。
"喂喂,他去参加秀赛干什么啊?"皱眉咬着手指甲,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含雅阿,先是江湖传言他买了阳春曲慕白雪,如今他又参加这个无聊的比美大赛,他到底是在想什么阿?"
"不管了,喂,他被带去得秀会场了,我们也去吧,总之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他被别人买去,走了。"语罢还不等李观澜反对,就大手一揽,勾起李观澜的腰飞身纵向湖中央的大船。
半柱香时间到,堂内突然一处放下纱帘,模糊可见三个曼妙身姿优雅落座,仅凭身形,就让曲龙夕认出坐在第一个的便是慕容含雅,嘴角勾起一丝邪气,算那些人没瞎眼。
"好,现在......"
"等等!"司仪的话被突然打断,两个头戴顶纱的男子急急忙忙冲了进来,或者可以说,是其中一个硬拽着另一个飞了进来。
"我们可以参加吗?"
"呃,两位看了得秀会吗?"
"没有!"拉人的那个毫不犹豫地开口,理直气壮地让人起不了丝毫疑心。
"那,好,请两位入座吧。"
环视了下人员济济的大堂,最后坐定在曲龙夕身旁的两个空位。
如此一来,整个大堂内,唯一三个蒙面的男子都坐在了一起,头上的竹顶顿时让紧挨的空间显得更加狭小。
曲龙夕秀眉轻皱,邪肆的黑眸微转,除了慕容含雅,他不喜欢让任何其他人靠他如此之近,正准备拂袖撒出迷涣散,让他们躺地上休息片刻时,却被小声的对话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大色狼,太鲁莽了吧,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含雅的某个计划?"
"你懂什么,我敢肯定含雅定是被逼无奈的,哪个混蛋用了什么威胁他,看他方才的眼神我就知道了!"
"我看他方才的眼神再正常不过,似乎还带有点感情呢,含雅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绝对没可能,他那种平淡的人会对感情有兴趣?打死我也不相信。"
"他有喜欢的人你那么紧张干吗?"语气中加了点醋意。
"没空和你拌嘴,安静点,要投标了。"
于心轻叹,原来这就是资料中含雅的两位至交--两庄少庄主,司马惜玉和李观澜,看来,又是一个痴心不悔和一个迟钝不觉。无巧不成书,这两人竟然出现在这里,含雅必是知道了,当下含雅虽然是注意到了一丝内心的感情,但也是处于最摇摆不定的时刻,这两人的出现他无法保证会不会动摇含雅的决定。
"好,现在每位在座意欲投标的客人可以按座位的顺次,由前及后上台来在宣纸上写下你们所欲投的秀女的标数,三位秀女您可以只选一位,也可以三位都选,但最重要的,就是过会儿要付得出钱哦。"司仪幽默地弹了弹手,引起台下的轻笑,让暗箭跋扈的场内气氛稍有缓和。
"所以请诸位依照真实条件来报价,最后落款上大名,将纸折叠后投在这暗箱之中,我们会在稍后公开启箱统计。"
"曲少堂主,我明白了!"前排已起身上前,君玉突然打破沉默,一脸凝肃地盯着曲龙夕,双眼灼灼生辉。
了然轻笑,"何意?"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君玉心领神会,眉目清明含春。
"你只管写价便是,天价由我曲龙夕为你承担,作为你们的贺礼。"翩然起身,隔空传音而来,淡定随意的悠然语音让君玉不由一怔。
微捋长袖,曲龙夕犹豫了片刻,观那方才司马惜玉的志在必得,看来只有寄天字账目回去扣在自己账上了,真是横生波澜。邪眸突然一闪,抿唇微笑,秀会完了,再修书一封回去给成叔,让他去名剑山庄偷回来,反正自己出门前,他也闷得慌,一个劲儿抱怨无处可下手,可惜小灰在自己这儿,否则他定要再带着它去司马老头面前遛两圈气气他。
移步回位,却见本就狭小的空间由于那两人的僵立不坐堵住了入口,分毫无隙。
轻皱秀眉,即使这两个人是含雅的好友,他仍然保有对他们"动手"的权力,方欲"动手"提醒,却因前进一步,更靠近那两人而注意到了司马惜玉和李观澜间的暗涌澎湃。
"你疯了,你认为伯父会为你付那么多钱?"压低声音,李观澜略带不满地小声斥责。
"那又怎样,现在是含雅重要还是这些臭钱重要?"似乎对李观澜的话嗤之以鼻,司马惜玉丝毫不在意。
"我们现在根本还没有弄明白情况,我们这么做也许会坏了含雅的事,你认为以他的武功会受制于人?"
"李观澜!依你那么婆婆妈妈的,含雅早出事了,说白了,你是不是不把含雅放在心上?"司马惜玉的不耐闻声便知,语气自然有些冲,曲龙夕暗暗摇头,是旁观者清还是他本就鲁莽?
"司马惜玉,含雅是你好友,也是我的,是不是在你司马少庄主的心里,我李观澜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比不上含雅的万分之一!"倔强的质问中隐隐夹着颤抖,泄露了李观澜内心的不稳。
奈何迟钝如司马惜玉,竟是丝毫未觉,被李观澜逼得有些急了,脱口而出,"是,你就是!"话音未落,自己已有些后悔,特别是看到闻声重重一震的李观澜。
缓缓抬手,将纱顶扯下,一行水痕划过俊秀的脸,黑眸内凝着无尽的痛苦和委屈,悲怆的神情让人心忧心怜。
"司马惜玉,"声音反而显得更加温缓,"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干,恩断义绝。"语罢,白光一掠,消失于门外。
司马惜玉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傻得僵立当场,瞪大着一双桃花眼,莫名不解,不解李观澜的泪水,不解李观澜的绝交话语,不解自己的痛彻心扉.....
幕后一线,三甲从落
"他如此不稳定地冲出去,一个不留神,撞倒了位美丽姑娘,两人相对一眼,皆是情意萌动,那姑娘又恰巧是参赛的秀女,生家背景与名剑山庄极为相配......"曲龙夕邪魅的薄唇微微上扬,黑眸满盛促狭。
司马惜玉惊讶地转身紧紧盯着曲龙夕,眼中似有怒火攒动。
轻笑,无视那隔着顶纱也可感觉到的怒气,语调仍是随意悠闲,"兄台瞪我干什么,我只不过是在做接下事件的猜测罢了,人是你气走的,不追吗?"
犹豫地朝纱帘中的慕容含雅望了一眼,终究是没有敌过曲龙夕故意的想象,担忧如醋意在他脸上显而易见,一闪身,飞了出去。
由于他的转身和头戴的轻纱,理所当然,司马惜玉没能注意到曲龙夕邪光大盛的黑眸和诡计得逞的魅惑笑容,这样一来,含雅和他便定是二人独行了。
慕容含雅只有在帘中苦笑不已,可怜观澜一片痴情怎会落在对感情漠然不知的惜玉上,这一幕或早或晚自己已料到会发生,怎知起因却是自己。
带着丝愧疚眼睁睁看着观澜和惜玉相继离去,或许是这几个月的长期相处,抑或是自己本身就了解他,更或是自己的心,牵在他身上,慕容含雅远远便感觉出曲龙夕邪肆的笑意,微微一想,便已得出答案。
掩唇轻笑,沉静柔和的气质与眉目间似有若无的风情让身旁一直缄默不语的旋彩也不禁侧目。没有丝毫的反对与不满,却隐约有缕甜意浮动,也许在自己内心深处也藏着这么一份私心吧。
至于旋彩,慧星般的黑眸掠过一丝清明,不用等到开标谜底就已经揭晓了,从进入这得秀会场后,或许她仍是不苟言笑,但眼神中的清绝孤傲已逝,代替的是满池春水暖意,紧紧锁住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