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暖日微醺,香格里拉大道上,三两成群的游人们悠闲地在人行道上散步。一个快速奔跑的身影在悠闲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那是一个年轻而俊美的身影,漆黑的短发在风中飞扬,因为快速奔跑而渗出汗滴的额头在阳光下微微闪光。修长而色彩浓烈的眉微微皱着,比此刻天际的颜色还要深的蓝紫色眼眸里满是焦急。剧烈的奔跑让他的脸颊上泛起一团红晕,有着优美曲线的两片薄唇微微开启,以帮助呼吸。
道上的人群都不由自主地望向这美丽的人儿,揣测着他的来历与目的。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没有扣上,露出了里面纯白的丝绵衬衣,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也还没有扣上,那原本应该系在领口上的黑色蝴蝶结领带此刻被它的主人紧紧地拽在手心里。看来他穿衣的时候似乎很匆忙。
他要跑去哪里?教堂吗?他的样子的确很象一个迟到的新郎。不过,一个这么俊俏的新郎,相信就算他迟到,新娘也不会跑掉的吧?
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路人的想法。他只是一个劲地跑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跑着。他跑到了一个宽阔的广场上,脚步才稍微放慢了一点,在他的面前,高耸着那举世闻名的埃菲尔铁塔。他跑到铁塔前,突然停住脚步。他抚着剧烈起伏的胸膛,试图让自己的呼吸缓下来,然后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渐渐地,他平静了下来,脸上的红晕也慢慢褪去。他用手拨开额前散乱的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时他才发现那蝴蝶结还在自己手中,他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蝴蝶节,然后扣好衬衣的扣子,再将蝴蝶结系上。做好这一切了之后,他好象还不满意地拉了拉西装外套,突然他发现肩膀上有些东西。他微皱着眉,将那红艳的花瓣拂落,大概是刚才跑来的时候不小心在哪里沾上的吧,他不经意地想着。
但是,突然地,毫无预兆地,大量的红色花瓣从空中落下,在他的周围翩翩起舞,那花瓣带着一阵他熟悉的香味。
"蔷薇?"
他下意识地抬头,艳丽的花瓣阻碍了他的视线,他挥手拨开那花雨。他看向铁塔的高处,无数的花瓣正是从那里飘落的。在红艳的花雨中,他看到了一个飞快下坠,慢慢变大的身形。那人直向他落去,他抬起的头正对那熟悉的面孔,在那一刹那,那人应该看到了他,因为他听到了半空传来的一声熟悉的呼唤。
"J。。。。。。"
他张大了嘴,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面对着越来越近的身影,他突然后退了一步。就在他刚刚站定的那一瞬间,一个娇小的身体重重地砸落在他脚尖前约5厘米的坚硬水泥地面上。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他的嘴微张着,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他的脸颊,眼眉,甚至那薄唇上都染上了一抹凄艳的红色。那是血,是此刻正躺在他脚下,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人的血。
他静静地看着那雪白的纱裙被鲜红的血液逐渐侵染,好痛!脸,眼睛,嘴唇。。。。。。整个身体都好痛!
从未经历过的巨大的痛楚席卷全身,痛得大脑开始发麻。他努力地,想移动脚步到那躺在血泊中的人身边去,但是心突然地收缩,他的意识已经离他而去,坠入黑暗的深渊。
第一章
晨曦的阳光柔和而明亮,穿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温柔地抚过宽敞客厅里的每一件摆设,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最后恋恋不舍地在那趴在琴盖上的人儿背上流连着。落地窗前那巨大的白色三角钢琴在那人儿身上投下一片影子,连阳光也无法驱逐的影子。
"吱呀"一声,厚重的白色雕花木门开启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从缝里探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头,那头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了那趴在琴盖上的身影,连忙转头小声道:"小声点,君在睡觉了。"
一阵沉默后,门轻轻地打开了,又轻轻地关上。两个蹑手蹑脚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慢慢向钢琴靠过去。那趴在琴盖上的人儿依然熟睡着,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两个不速之客的来临。
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沐浴在晨曦的阳光中,靠近窗边的年轻男子留着及腰的长发,淡金色的发丝与他柔和的五官非常相衬,此刻的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抚着那熟睡人儿一头漆黑的短发,脸上还带着点若有还无的宠溺式的笑容。
站在另一边的年轻男子看来要高一点,但过分俊俏的容颜配上那双带电的眼睛,再加上齐肩的黑色长发,无论男女都很容易被他迷倒。此刻那双美丽的电眼四下搜索着,突然定在一点。
他飞快地拿起放在钢琴上那厚厚地一摞纸,兴奋地翻看着,突然大叫道:"太棒了!雪,这是下张专辑的曲子吧?"
窗边的男子--藤堂雪文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对着那还沉浸在兴奋中的队友做出噤声的动作,但已经晚了,原本熟睡的人儿因为突然闯进梦乡的声音而苏醒。
那人儿慢慢直起身来,揉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半睁着朦胧的眼睛望向身边的人。
藤堂雪文心疼地看着那人儿苍白的面孔,满是歉意地说道:"默然,不好意思,吵到你睡觉了。"
言罢,他狠狠地瞪了"元凶"一眼。
自知理亏的"元凶"--藤本京一也连忙开口道:"都是我不好啦!看到小君君写的曲子太好,一时忍不住就。。。嘿嘿。。。"
君默然摇摇头,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
京一见到君默然的笑容,马上放松了下来,展露着他招牌式的绝美笑颜,搂住君默然道:"我就知道小君君最好了,不象雪,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
雪文看着京一环在君默然胸前的手,突然狠狠地在上面拍了一下,道:"你搂住默然做什么?让默然去冲凉啦。整天都象只八爪鱼似的!"
京一在雪文杀人似的目光下,不得不松开手。君默然微微一笑,站起身往卧室走去。看着君默然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京一才小声地向雪文发泄不满:"你搞什么呀?不用那么重手吧?你看,我手都红了也!"
"谁叫你总是占默然便宜,活该!"
"喂!十多年朋友,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最近越做越明显了哟!我看你最好还是先问问清楚的好。万一小君君根本不喜欢你,你也可以及时转移目标嘛。"
"什么这个,那个的?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雪文斯文俊秀的脸颊上不期然地染上一层红晕。
"你看你,又来了。不会说谎就不要说嘛!每次一说谎就脸红,真是的!"京一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满面红云的老友。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真澄呀?昨天不是已经录完音了吗?"雪文无奈之下,只得转移话题。
京一更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说谎,被揭穿,转移话题。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你又忘记了?昨晚刚录完音,大老板就把他接走了呀。"
雪文仿佛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其实他又怎会不记得了,只是一时间实在找不到可以转移注意力的话题嘛。
"对了,真澄和大老板的事情你告诉默然了没有?"
京一瞪大美目望着雪文,道:"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你来说的吗?"
"我?为什么是我说不是你说?"
"因为喜欢小君君的人是你,不是我!"
"但是,就算是这样,你也可以说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雪文小声嘀咕道。
"你,你。。。我真是服了你了!藤堂雪文,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做求爱的技巧?"
雪文很直接地摇摇头。
京一差点晕倒。他再次怀疑眼前这个据说比自己大两岁的老友当初绝对是虚报年龄。
其实,平时的藤堂雪文的确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虽然他只有22岁),只是在爱情方面稍微有些迟钝而已。当然这是相对自称"情场鬼见愁"的藤本京一来说的。
所以,京一经常"大方"地传授恋爱经验给雪文和真澄。不过现在真澄已经"名草有主",看来只有眼前这个迟钝的家伙需要好好教育一番了。
"凭本人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看来,当一个人失恋的时候,就是他最容易接纳新感情的时候。既然现在真澄有了伴,就代表你的机会来了。你去告诉小君君这个消息,然后尽力安慰他,相信伤心绝望的他一定会接受你的爱意的。"
是吗?雪文半信半疑地看着京一,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照他的话去做。
君默然静静地靠在卧室的门框上,一边用大毛巾揉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无声地笑着。京一刚才说的话他已经全部听到了。
原来真澄那个小家伙已经坠入爱河了,难怪最近经常夜不归家的。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原来雪文和京一一直都误会自己喜欢真澄。他一边揉着头发,一边想着自己有做过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吗?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又笑了。这个误会待会儿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才好哦,想到这里,他笑得更开心了。
"啊?默然!你,你冲完凉啦?"f
雪文突然发现靠在门边看着自己和京一,似乎笑得很开心(?)的君默然。
怎么会这样呢?我和京一的对话,默然听到了多少了?如果他听到了,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呢?
雪文一时间只觉得脑袋里乱乱的,什么也想不到,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穿着白色棉制睡袍,肩膀上还搭着一条白色大毛巾的君默然一步步走向自己。
聪明的京一在这危险时刻当然是准备开溜了,但右脚还来不及抬起,后领就被君默然拎住。他慢慢地转过头去,正好对上君默然那"不怀好意"的笑容。
君默然以相当悠闲的姿态在钢琴前坐下,但那深深的蓝紫色眼眸射出的两道寒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京一的眼睛。
被盯得心里发寒的京一,赶快发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本色,将一切全盘托出:"上个月,我们被公司强拉去参加大老板家的宴会的时候,真澄被一个色老头缠住,差点脱不了身,好在大老板帮他解了围。结果宴会后的第二天,大老板就对真澄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真澄这个家伙的意志也真弱,还不到7天就沦陷了。所以,以上,就是全部的过程。"
京一说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君默然。从刚才起,君默然就用右手肘撑在琴盖上,右手以微握的姿势抵在唇上。京一和雪文都知道,君默然摆出这个姿势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在思考着某件事情。所以,京一也特别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其实和君默然相处了这么久,京一根本就没有见过君默然生气的模样。他也知道君默然的脾气一向很好,就算有时故意摆出很凶的模样,也只不过是在跟他们开玩笑罢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害怕有一天君默然会真的生气。他总是觉得君默然如果真的生气的话,一定会很可怕。
京一正在思量假如君默然真的生气的话,自己从哪个路线逃跑比较快的时候。君默然突然笑了,和平时一样淡淡的,无声的微笑。他伸出左手,拉过站在自己身边的雪文的右手,轻轻握住,然后用右手食指在上面慢慢地划了几个字。
早已习惯了的雪文很快就知道了君默然想问的是什么。他柔声说道:"大老板就是春日望月。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所属的事务所是英世集团的子公司,而春日财阀就是英世的大老板。春日望月就是春日财阀如今的当家。"
君默然微笑着点点头,并没有松开了雪文的手。
春日望月!君默然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行行的文字。
春日望月,男,30岁,189公分,73公斤。黑发,黑瞳。春日家族第八代当家春日正雄的独生子。5岁母亲病逝,19岁父亲被敌对势力冬木家族的杀手暗杀。十个月后,冬木家族在世上消失,刚满20岁的春日望月正式成为春日家族第九代当家。十年来,春日家族的势力已经遍及日本,春日财阀也成为亚洲最具影响力的两大财阀之一,和香港孙氏并驾齐驱。
春日望月向来以手段毒辣著称,这样的人,实在不是一个做情人的好选择!
雪文突然觉得君默然握着自己的手猛地收紧。痛!他不由地微微皱眉,但看着君默然凝重的表情,他忍住让自己不要叫出来。
不知道默然现在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那么沉重呢?雪文尽量将自己的意识抽离躯壳,以忽视右手所传来的越来越厉害的痛楚。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啊!"
虽然只是一声极短的呼叫,君默然还是马上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连忙松开雪文那只已经被自己握得发红的手,继而又突然轻轻捧住那只手,小心地检查着。啊!那白皙的手心已经被自己握得发红了,连自己的指印都留在了上面。他抬起头,一脸歉然地望着雪文。
雪文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地笑着摇摇头,道:"不要紧。一点都不痛。"他说着,一边用完好的左手轻轻抚摸君默然还有点湿湿的短发,一边单脚跪在君默然面前,"倒是你,是不是觉得不开心呢?因为真澄和大老板的事?"
君默然摇摇头,轻轻在雪文手心划了几个字。
"你想知道大老板对真澄好不好?"
君默然点点头。这个很重要,根据以往的记录,春日望月身边的情人更换速度相当快,就算是他主动追求也没有一个可以待在他身边超过45天的。也就是说当他的情人和床伴没有什么两样。君默然还记得自己当初对春日望月的评估等级--X。
对于君默然来说,对待X级别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逃避。因为这个级别的人,通常都是手段狠毒,一旦得罪了就很麻烦的那种。而且要抓住这些的人的弱点也相当难。虽然,从感情方面下手是最保险的方法,但往往也是最接近地狱的方法。这种人,平时将自己的感情藏得很深,但一旦爆发出来,那后果自己不一定可以承受。所以,君默然曾经再三地告诫过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招惹X级的人物。毕竟,比起金钱和乐趣,自己的小命最重要,不是吗?
只是现在的自己,除了眼前的这两人和真澄,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吗?这双沾满血腥的手,这个肮脏的身体,有什么可值得在乎的?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春日望月伤害到象天使一样纯真可爱的真澄。
雪文轻抚着君默然的湿发,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内心的起伏,只是慢慢地说着:"你不用担心的啦。大老板对真澄真的很好的。"
"就是呀!一天到晚嘘寒问暖的,又送这又送那的。让人羡慕死了!"京一也在一旁帮腔道。
君默然继续在雪文手心划着,雪文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他。。。们。。。在。。。一。。。起。。。多。。。久。。。呢?"
京一听完后,抢着答道:"大概有一个多月了。不过,最近大老板对真澄越来越好了,每天都和真澄共度晚餐,而且还。。。。。。我看啦,大老板这次是来真的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真澄啦!那小子现在每天都笑容满面,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我们看了都替他高兴。是不是,雪文?"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雪文,连忙点头。
君默然淡笑着将雪文左手从自己头上拉下来,握在自己的手心中。
来真的?会吗?看来要自己亲自确定一下才可以了。
君默然沉默地思量着该如何去确定春日望月对真澄的感情。京一和雪文看着他沉默的模样,都没有出声。京一静静地溜到厨房里去做早餐,他没有忘记关上厨房的门,由于这套房子的隔音效果相当好,所以他可以放心地在里面摆弄他最喜欢的厨具。雪文的双手仍然被君默然轻轻地握住,虽然以君默然的力道,他可以轻易地抽出自己的手,但是他却不愿意这么做,所以他还是单膝跪在君默然面前。
持续的沉默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紧绷起来。雪文甚至有些呼吸困难的感觉,但是,他还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张美丽的面孔。这张象天使一般美丽的容颜,使得他在第一眼看到君默然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沦陷了。但是为什么,那双美丽的眼眸总是隐藏着那么深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