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父亲看著我,然后看向司徒迎风,"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把这些孩子都惯成什麼样子了,要不是你整天鼓动迎风跟男人在一起,他会惦记上天傲吗?现在,你满意了?"
"爸,你怎麼可以这样说?什麼叫做家贼,你就这样形容这个為你卖命的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三泰!"
"你闭嘴!"父亲大吼著,母亲已经泣不成声。"你看看你大哥,现在像个什麼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為了个一个男人,什麼都不顾了,三泰再这样下去,就毁了。"
"老爷,你不能赶走儿子啊、、、、"母亲嚶嚶哭道,"天一已经那样了,你想再失去两个儿子吗?"
"你们、、、、你们都想气死我,就开心了。"父亲的声音发抖,"迎风,你说,你对得起我吗?对的起冷家吗?"
"对得起!"抢在司徒迎风之前,我看著父亲,"要不是他,大哥弄不好12岁那年就去见阎王了,要不是他,我从小不知道要吃多少亏。爸,你说做人要凭良心,司徒迎风做了什麼亏欠你的事情吗?如果是因為我,那麼我可以再重申一遍,是我喜欢他,是我死皮赖脸纠缠他,我爱他!"
"我爱他、、、、"有气无力的,我吼到筋疲力尽,因為除了大吼大叫,我不知道,关键时刻微不足道的我,还能用什麼方法留住我心爱的人。"爸,感情的事,没有谁对不起谁,也没有谁欠谁。如果我们有一方是女子,你还会这样反对吗?大哥和罗萧的事情,也是两厢情愿的,谁也不想出事故。孟玉為了大哥绑架我,罗萧為了大哥挡了一枪,差点没命,同样是喜欢,你觉得孟玉和罗萧,谁更伟大一些?"
"你、、、、"
"天傲、、、、不要这样跟老爷讲话。"这里没有外人,司徒迎风却没有再叫过父亲一声爸爸、、、、这是何等的讽刺和悲哀,这个把什麼都看到透彻的男人,就是因為太过清醒,多少年来,他恪守尽职,表面幸福,却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对什麼都要隐忍,从开始,他就知道,对於冷家,他永远都是个外人、、、、、所以,以前我这样说他的时候,他都不会介意,只因為我道出了一个事实,别人没有当回事,他却永远铭记於心的事实、、、、、、
"老爷,这次我也不帮你!"我惊讶於母亲的胆魄,从出生到现在,我还是头一次见她顶撞父亲。"你要是赶走迎风和天傲,那也赶走我吧。"
"夫人、、、、"司徒迎风眼里飘过少有的感动。
"什麼夫人!"我纠正道,"叫妈!"
父亲的脸色难看极了,母亲只管抽泣,倔强的站在我们一边。我一直以為,她应该是和父亲统一战线的,如今看来,这个家里最疼爱司徒迎风的,只有她。
"唉、、、、一个儿子这样、、、、两个,三个都这样、、、、"父亲叹口气,现在的局势,相当於四比一。"连老婆也是这样、、、、、"
"老爷、、、、"
"都不要说了,迎风,你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不行、、、、"
"天傲、、、、"按住我,司徒迎风摇摇头,示意我和母亲先出去。如果再僵持不下,事情会闹到鱼死网破,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听从他的指示,我和母亲先退了出去。司徒迎风起身相送,书房门关上,夹住的是他亙久不变的笑容。
夕阳黄昏,饭菜已备好。我和母亲在厅里等候,终於看见司徒迎风一脸笑意的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我总算是放心了,父亲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难道,暴风雨就这样结束了?和母亲对望,我们俩都有些迷惑。司徒迎风礼貌的帮父亲拉开平时坐的椅子,然后规矩的坐下,好似一切都已恢复平静。
就餐时,他充满了对我的爱怜,不时的给我夹菜,给父亲和母亲夹菜。他的举动从容自然,我和母亲一点疑心都没有了,想必父亲被他的真诚给打动了。
吃完饭,他刷了碗,在父母面前拉起我去了画室。我不明白他要做什麼,问他,他才说,让我把白天没有画完的画补上。我笑著让他脱衣服,他却不肯。坚持要穿著那身"勿忘我"。
勿忘我、、、、莫名其妙的,我没有画水彩画,而是用了素描的手法,先将他的轮廓勾勒出来,心想以后有的是时间上阴影。画好轮廓,我让他看,他走到画前,笑著点头,大赞我的画技进步不少,尤其是他的头发,青丝飘扬,真实凸显。我记得那晚,他回房前跟我说,一定要将那副画填完整,否则,他会不甘心。当时,我只觉得他很奇怪,并没有往深处想。
第二天,我特意起的很早,冲进他的房间,想要他送我去学校,那里,却已人去楼空、、、 、、、
尾声
司徒迎风走了,没有招呼一声就离我而去。这不是我妄自揣摩的,而是再寻找了他一天之后得出的答案。我问遍了所有认识他的人,包括我哥和林落文,他们都很惊讶,好像我是第一个知道他失踪了的人。
难道这年头兴离家出走麼?他和罗萧的举动还真是不谋而合。莫非我和大哥注定成為那个暗自神伤的人?
我知道一切是父亲的主意,我索性连学也不上了,就跟他耗到底。在家里,我没日没夜拨打著司徒迎风的电话,明明是接通的,却怎麼都没有人听,他的铃音还是那首歌吧,那句歌词,所谓画地為牢,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是,他怎麼能说走就走,说放就放,连我的电话都忍心不接。
家里不同於以往的安静,我没有再冲父亲发脾气。几天过去,我都是在画室里待著,这里,是我跟他最后拥抱在一起的地方。看著那副未完成的他的影像,我终於明白他当时话中的含义。他要我把他完整的记在心底。现在才想起,我们连张留影都没有,想他的时候,除了记忆,就是这幅画像了。涂涂抹抹,我终於在一个礼拜之后,将他完整的画了出来,作品完成的剎那,泪悄然落下,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哪副作品会让我感觉到真实,唯独司徒迎风,一顰一笑,全都在这画中了。
母亲偶尔会进来看看我,她可能怕我想不开寻短见。我才不会那麼傻,我要是死了,那才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从他走后,在家里,我基本不说话,除了会跟母亲打招呼之外,对父亲,白眼都不翻一个。他也不理睬我,任由我妄為,看我能折腾到什麼地步。这期间,他怕我会外出去找司徒迎风,干脆停了我的帐户,甚至不给我额外的零用钱,我也不要。一夜之间,我理智成熟了许多,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绝对不会盲目的找寻,若是我像上次那样有个什麼闪失的话,只会给他带来灾难。母亲每日都会流泪,我知道,她在想司徒迎风,她从来都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甚至比对我这个亲生儿子更好。母亲总时不时的旁敲侧击的询问司徒迎风的下落,父亲一直守口如瓶,淡淡的回答不知道。大哥那边,早就自顾不暇,罗萧的离去,让他失魂落魄,听说,他现在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去罗氏报道,罗萧的父亲都快被他烦死了,时间长了,直接来个闭门不出,我哥比狗仔队都厉害,没想到他还有这个天分。
这段时间,我似乎把什麼都拋诸於脑后了,包括罗耘打来电话说他遇到了麻烦,我都没有放在心上,还有楚青衣,我好久都没有去医院看过他了。
突然一日,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我以為会是司徒迎风,激动的差点拿不住电话,接听之后,失望至极,不是他,竟然是林落文。电话里,林落文说如果我想找到司徒迎风,就去见一个人,我以為会是谁,神秘兮兮的,当我去了第一站,看见那个要见我的人的时候,我笑了,竟然是楚青衣。
他的伤势好多了,除了左手还打著石膏,其他地方早就没有痕跡。他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独自喝著饮料,看见我,他高兴的招手。我走过去,坐到他对面,大概快一个月了,我都没有见过他。
"你干吗啊,约我出来,还要别人打给我!"不屑的点杯饮料,我对什麼都不感兴趣。这里的环境蛮不错,可惜,人人来这里好像都是找乐子的。我不明白,他怎麼会选了这个地方。
"小鬼,不是我要找你,我也是受人之托。"
"搞什麼鬼啊你!"我看看他,也觉得奇怪,他怎麼和林落文搞到一起了,又怎麼可能知道司徒迎风在哪里。
楚青衣笑著,扎眼的工夫,他旁边坐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我这才看到,对面,是有两杯饮料的。这个人,居然是、、、、张铭池、、、、、
"HI,小鬼,又见面了!"他跟我打了招呼,口气跟楚青衣还真像。
"是你找我?"林落文说的人是他?"你知道司徒迎风在哪里?"
"果真跟你形容的一样,一点都不会来虚偽的。"他没理会我,倒是先看向楚青衣,然后又看著我,"小鬼,我好像知道為什麼迎风会对你死心塌地了。為何之前他们提起你时,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迎风心底的那个人会是你、、、、"
"喂,你叫我出来,就是囉嗦些没用的吗?"
"唉,说真的,到现在我都不甘心。"他无奈的笑著,然后很认真的看著我,"迎风,是个很难得的人。"
这个我当然知道。
"他聪明、好学、谦逊。尤其对音律,不管什麼乐器,他听一遍或者看一遍别人是怎样弹奏的,接著就学会了。"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麼、、、"
"迎风之所以会喜欢你,我想就是因為你的真实。在他身边的人,除了你,都是戴著面具做人的。迎风从小就看透了世态炎凉,对於真实的你,他觉得很可贵。"
的确像张铭池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对司徒迎风果然是不甘心的。
"小鬼,你家保鏢走之前,来医院看过我。"说话的是楚青衣,他在张铭池思绪漫天的时候,适时的插言道,"他跟我说,会感谢我三生三世。但是,我很惭愧,因為,我没有他一颗像他那样坚定的心,我很容易就放弃了对你的感情、、、、"
"你、、、、你们、、、、"我被弄糊涂了,叫我出来,就是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夸耀司徒迎风的吗?
"你不要怪迎风不告而别。"张铭池看著我,"你要理解他对你父亲的敬重。他离开,不是经受不住考验,也不是受到了你父亲的威胁。如果不是看在你们互相那麼执著的份上,我也不会让落文约你。落文跟我说,天一和你,一个為了罗萧魂不守舍,一个為了迎风,休学抗议。"
没想到,林落文还挺仗义的。怪不得,我哥和司徒迎风都把他当兄弟看。
"去找迎风吧。"张铭池笑笑,"具体他在哪里,其实我真的不清楚,只是,我还算是眾人之中比较清醒的,去问问你大哥,当年,他们是在哪里结识的。"
江南、、、、我没记错的话是江南。可是,江南大了去了、、、、
"喂、、、、"他没有将话说完,我看见他扶起楚青衣,两人同时回头笑著看看我,挥挥手,相携而去、、、、
见到我哥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里静静的发呆,我看见他趁无人之时,流下了难过的泪水,泪水的名字叫做思念。
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冷如冰的大哥掉眼泪。看见我来,他赶紧拭去眼角的湿痕。
"什麼时候来的?"他的声音沙哑,疲惫不堪。罗萧啊罗萧,你要是看见我哥这幅模样,还会狠心而去吗?
"没、、刚来一会儿。"我坐下,"看你在想事情,就没有出声。"
"以后来这里,记得先预约。"
"哦!"
"找我有事?"
点头,我看著他:"哥,当年,你是在哪里碰见司徒迎风的?"
"你问这个干吗?"恐怕他已经忘记了,我跟他说过司徒迎风离开家了,看样,他真是被罗萧刺激的不轻。
"没什麼,你告诉我好了!"我不想再说一遍了,就当他不知道吧,知道了,反而还多一分担心。
"W城。"他看看窗外,天越来越晴朗了,人的心情却与之相反。"是那里,我不会记错的。"
"哥,借我点钱吧。"
"借钱?"我从来没有问他要过钱。
"是。爸把我的卡都停了。"
他好像记起来了:"别怪爸,是我没带好头。"
"算了,这种事,谁都无法预料。"
"天傲,你懂事多了。"摸摸我的头,他翻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信用卡,还有2000元现金,递到我眼前,"哪天走,机票去前台要就可以。"
"谢谢你,哥。"
"跟我到客气起来了,少见。"
"呵、、、、钱我会还你的。"
"要还也是司徒帮你还吧?"
我笑,不愧是我哥,真了解我。
"对了,哥,罗萧、、、会回来的,你不要太难过了、、、、"算是安慰,我跟他这样说,他看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去,眼底流露出难过。"还有,我替迎风跟你说声抱歉,為了救我,他、、、、"
"天傲!"打断我,他缓缓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和司徒都是我的弟弟,不管怎麼说,事情过去了,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与司徒无关,他没有错。"
头一次,我觉得我哥真的很伟大,他就跟三明治里的火腿一样,是被夹在中间的那个人,也是最辛苦的那个人。
"早去早回!"出门前,他嘱咐到,我乖乖的答应了,只是不想叫他担心。如果找不到司徒迎风,我是不会轻易回来的。如果找到他,他不想回来,我也一样会陪他。
江南,小雨!
下了飞机,我打了的士前往W城,细雨丝丝,滑过街头小巷,举著油纸伞的姑娘,走在古老城镇的石阶小路上,让我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这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只不过,到了陌生的城市,我才发觉自己有多麼的莽撞。我来了,却不知道该在哪一点,才能找到我心爱的人。下了车,我站在小雨中,望天,天边灰蒙蒙的,什麼都看不见。我像一只急著排泄的小狗,不停的在原地转悠。
现在W城已经是AA级旅游风景区了,随著岁月的变迁,商业化气息越发凝重。让原本安静和谐的小镇,变得功利不少。我沿著长长的石砌小路走著,两边的居民,几乎都利用地理之便,开起了小店,做起了食宿的买卖。南方人,就是会做生意。
天色,渐渐暗淡。茫茫人海,要找寻一个人,谈何容易。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妥的事情,我想,还是应该先找个地方住宿下来,再从长计议。
傍晚十分,炊烟嫋嫋,我在一家不算有特色的小饭店吃过那顿不值100块钱,老板却收了我200块钱的晚饭后,找到了一家旅馆,这里的星级酒店都在旅游区内,剩下的,都是一些私人开的旅馆,样子弄的跟古代的客栈倒是蛮像的。
之所以会选择住这家旅店,并不是因為我对这里很熟悉。相反的,我不仅不熟悉,而且还是个路盲,记得考试的时候,我地理分数总是勉强及格。这家店面吸引我的地方,正是它的名字。以竹色為主色调的旅店,顏色非常扎眼。突兀的错层,和宽敞的对开大门,方显格调。在眾多不起眼的店面中独占鼇头。大门的上方,挂著一块原木牌匾,牌匾表面涂抹了一层薄薄的褐色油漆。上面按照从右到左的顺序,书写了一行金色大字,是四个繁体字,我费了半天眼里劲儿,才读出来,这家旅店的名字,叫做‘深深驛站'。夸张的草书,龙飞凤舞,让我眼花繚乱。深深驛站、、、、又读了一遍,总觉得这字跡很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