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oin————若罂

有的。
里面有他摰爱的姊姊。
即使两人已不能见面，可是她的影子永远存在於心湖中。
而且，姊姊还留给他一份最好的礼物。
一种名为爱情的毒品。
「哭吧！现在尽情地哭吧！不然，以後就没机会了......」黑昊附在他的耳边轻哄著。
因为他不会再让心爱的人哭泣。
□□□自□由□自□在□□□
第二天一早，凌翱翔顶著一双通红的眼睛如常上学。
随著眼泪缓缓淌下，像被困在囚牢般的心终於自我解放出来，眼前的一切像雨天过後，被仔细拭抹过的玻璃窗，突然变得清晰，使他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很好奇。
「少爷，今天下课早了。」负责驾驶的单眼男子没想到他会跷课，庆幸自己没有走开过。
「嗯，我想去一个地方。」把车门关好，凌翱翔放下背包，从倒後镜中看出男子眼中的错愕，「如果放学才去的话，就不能准时回去了，昊要是知道我到处走，一定会担心的......对吧！程度大哥。」
听到他首次唤出自己的名字，程度只是尴尬一笑，「没错，那我们早去早回，怎样？想去哪里？买电脑用的？」
念他这个学系，平日最关心的就是他那部宝贝电脑。
凌翱翔摇摇头，却也明白他有多了解自己，「我想去姊姊出事的地点，可以吗？你知道在哪里吗？」
就算在墓前拜祭过，他总觉得需要去那地点看看。
「好，我带你去吧！」
答应了他之馀，程度还先把车驶到车祸现场不远处的花店，让他买了花。
楚荞出车祸的地点是一个十字路口。
「我想在这里逗留一会，你可以看著我，我不会乱走的。」拿著一束姊姊最喜欢的百合花，他对程度说。
程度自然答应，缓缓走远了一些，给这对天地相隔的姊弟一点空间。
凌翱翔仔细审视著环境，不自觉地喃喃自语，「是在这里吗？姊姊，你还在吗？」
「姊姊，有人说遭遇横祸的人会在出事地点徘徊，我希望你不在这里，因为黑昊已经替你报了仇，而我也不再自我封闭......我还会去你的墓探望你，所以你千万别再怨恨......」当他蹲下身，把百合花放在路旁。
突然，一把声音从背後询问著他，「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凌翱翔没有转身，能在程度眼底下靠近他的，必定是熟人，而且那声音他认得，「我不得不令自己相信呀！你呢？你也信吗？身为医生，是不会相信有鬼吧！」
他不曾思考过鬼神是否存在，因为那与他不相关。
父母疼爱他，可是他的个性就像一道厚厚的墙，阻隔著彼此的心，当两人的死讯传进他的耳内，就像在报章看到的新闻消息般，不曾在心里留下一道痕。
可是，当一眼就能看穿他心意的姊姊的死讯出现在报章里头，他的心彷如被撕裂般痛！
然後他在当天晚上，极力游说自己，去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那样姊姊就不是消失，而是变成另一种无形的状态般存在著......
见凌翱翔站在原地，看著在十字路口来往的车，看得出神，他轻转过身，对程度说：「让他去我的诊所休息一下再回去吧！」
程度当然不会反对，「好的，尹先生。」
「你的诊所？」凌翱翔才刚转身，就被尹朗日大衣上的血迹吓到，「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是它的血。」尹朗日放柔了目光，缓缓拉开大衣。
在他大衣底下是一只全身轻颤的小狗，身上脏兮兮的，毛发几乎脱落，身上还有个裂开的大伤口。
它的低呜勾起人的同情，凌翱翔忍不住催促，「那快点回去！坐我们的车......」
尹朗日摆摆手，「不用了，我的诊所就在对面。」
宠物诊所就在十字路口的一角，凌翱翔边坐在沙发等待手术结束，边透过玻璃窗看著街景，「程度大哥，医生的诊所一直都在这里？」
「不是的，听说是在小姐出事後，才开这宠物诊所，其他的下属一点也不知道。」程度一直站著。
「是吗？」凌翱翔疑惑地拧紧眉。
「尹先生以前是位很有名的外科医生，他的医术是一流的，曾经医治过不少名人。」
「程度大哥对医生的印象不错。」
「因为尹先生是我们的救星嘛！许多兄弟都靠他的手捡回性命，你看我的眼睛，要是当年没有他，我失去的不止是这只眼睛。」对尹朗日不再医治人感到婉惜。
「原来是这样，我总觉得尹朗日对姊姊的死非常在意......」不过在他的印象中，黑昊对尹朗日的评价很矛盾。
「可能是为救不到小姐而自责吧！听说是尹先生第一个赶到医院替小姐急救......」
支著下巴，凌翱翔思考片刻，「我想跟他聊聊。」
当诊症室的门敞开，程度已识趣地走到外头拨通电话。
一身白袍的尹朗日，双手插进衣袋里，「要看看小狗吗？」
「嗯，我可以进去？」
「既然都来了......」尹朗日勾起了唇。
凌翱翔走进诊症室，已听到一室的小动物察觉到陌生人而不断叫唤，「咦，笼子不锁上，它们居然不会走耶！」
「只要对它们好，就算不箝制它们的行动，也会乖乖地留下来，还会巴著你不放。」说罢，诊症室的门被关上。
?的一声，让门上锁，也让凌翱翔的视线从毛茸茸的兔子身上抬起，猛地转过身，怔然看著逐步逼近、已敛起笑容的尹朗日。
那样的气氛有点不寻常，凌翱翔下意识想後退，当背贴上铁笼，胸口被不安充塞著。
「医生......」
「我不是医生了！」直到尹朗日停下，两人只距离一步之遥，他双手撑在凌翱翔的两旁，紧抓著铁笼，彷佛要挡住他的去路。
凌翱翔的心头一紧，被那双异常锐利的眼眸紧锁著，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任由他以两指擭著下巴，被逼抬头、笔直地看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你这是什麽眼神？」把凌翱翔的惊讶看进眼底，尹朗日充满兴味地审视著他，「你以为昊对你好，我就会对你好吗？别妄想了！」
凌翱翔轻咬著下唇，在这举动背後的原因真是他不喜欢他？！
尹朗日倏然退开，大手扒过垂落的刘海，「干嘛？这麽紧张，喜欢我？」
「别、别开玩笑了......我已经......」瞄见他眼内的调侃，凌翱翔赶紧把冲口而出的话吞回肚里去。
「你咬伤自己了。」尹朗日回到手术桌前，把工具小心地收抬好。
「有吗？」轻抚著唇，的确有点痛。
凌翱翔顿然松一口气。
刚才真是吓到他了。
「过来，我替你擦一擦伤口。」尹朗日轻拍手术桌，「坐上来。」
「呃......」凌翱翔来到手术桌前，见到一只猫咪就坐在不远处，才放下警戒坐了上去。
「就像猫咪一样乖巧。」尹朗日轻抚著他头顶的发，像安抚猫咪般轻梳著。
那样的暧昧让凌翱翔不悦地回避开，「我不是猫咪......」
他不喜欢被黑昊以外的人触碰！
「好吧！那慢慢把唇张开，这样医生才能帮你清洗伤口。」以食指的指腹在凌翱翔的唇线上徘徊，尹朗日换上了医生的腔调。
凌翱翔紧抿著唇，才不习惯被黑昊以外的人触碰到唇瓣，「别这样了。」
他搞不清尹朗日的举动了！
话才刚说完，他整个身子僵硬如化石。
因为他的唇已被堵住！
清晰地感觉到牙齿被橇开，让他恍然回过神，马上愤力反抗，尹朗日才肯摆休似的放开他，以手背轻挑地擦唇。
「味道还算不错，难怪昊会这麽迷恋你......」
大脑轰的一声，凌翱翔涨红了脸，以手掩著红胀的唇，要骂尹朗日无耻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前的景象已变得模糊不堪。
「你......你对我做了什麽......」凌翱翔支著前额，以微弱的声线质问他。
「接吻呀！」尹朗日恶意地笑著，「只是，我在唇上擦了些能让你昏睡的药而已......放心，这是正常的量，能让你好好地睡一觉。」
话才刚说完，凌翱翔已在他预计的时间内，不由自主地倒进他的怀中。

第五章

失去意识已不知有多久的时间，凌翱翔终於苏醒过来。
由於长时期反抗陌生环境，使头昏脑涨的他马上机警地观察四周的状况，以确保自身的安全。
房间的墙壁被灯光染上昏黄，他的身子一动，沙发的皮革发出的磨擦声打破了房间的沉寂，令放在阴暗角落的椅子慢慢地转过来。
坐在皮椅上的人正支著下巴，一双锐利的眼直勾勾地紧盯著他，挂在脸上的笑意则是依旧让人难以猜测，「看你睡得那麽香，就知道这种治失眠的安眠药效果不错。」
尹朗日！
脱下医生袍的他被黑暗所包围著，眼前的危险气息让凌翱翔不自觉想後退，彷佛沙发背能给他更大的依靠，「程度大哥呢？他在哪里？你对他做了什麽？」
「在担心别人之前，请先看看自身的情况吧！」慵懒地坐著，尹朗日翘起二郎腿，毫无温度的眼眸睨著他，边吐著白烟，边嘲讽地扬唇。
凌翱翔轻皱著眉，根本搞不清楚尹朗日的目的。
「放心，程度是昊的手下，我不会对他怎麽样......」眉宇间的无奈更是深刻。
「为什麽你要......」凌翱翔懂了。
尹朗日只针对他一个人。
「这样做？」尹朗日打断他的话，唇角漾起一抹无奈的笑，然後耸耸肩，「因为你在黑昊心中，占据很重的份量，所以我有话想跟你说......而且只要有你在手中，我自会得到我想要的效果......」
「你想利用我，向黑昊威胁些什麽？」凌翱翔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惊。
「不至於威胁，可是我真的有话想跟你说......」因为尹朗日内心的弦已经绷紧，无论在超过临界点那一刻，弦线不断裂也会反弹。
他要赌这一次！
「你到底想怎样？黑昊他一直当你是朋友！如果你要见他并不需要耍这种手段！」
尹朗日敛起笑容，「手段？我的手段还不够那女人高明。」
「我不懂你说些什麽！」
「你根本不知道那女人的手段，不知道她有多卑鄙，也难怪你听不懂......」想起凌翱翔和沃克和诊所里的对话，尹朗日不禁失笑。
他都偷听到了。
凌翱翔真的天真地以为，他会为那个女人而悔疚，不再医治人。
不！绝对不可能！
他只会鄙视她！
他不再医治人关她什麽事了？！
「哪个女人？」凌翱翔的心一紧，「你不会是在说我姊？！」
「你还算聪明。」尹朗日缓步来到他的面前，俯身与他对视著，「你不觉得她的死很可疑吗？」
「昊说过是他连累了她。」
「你相信吗？是黑狗帮的人做的手脚。」
「我相信他！」昊不会骗他的。
尹朗日轻笑著，刺耳的笑声却带著一股浓浓的酸涩，心头被紧揪著般疼痛，「我跟你说呀！黑昊的话你信一半就好了，你知道吗？这里是什麽地方？」
凌翱翔紧咬著唇不语。
尹朗日顿了顿，轻挑眉宣布著，「这是是黑狗帮的总部。」
「你......是你出卖他？」最信任的人出卖自己是最痛苦的事，然而凌翱翔却知道，黑昊早就一清二楚。
那天黑昊对他说的那番话，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没错！抢他的货、伤他的人是我。」他很大方地承认，做得出来，他绝对敢於承认。
既然他能做到这一步，他就预料到，所有的事都会被黑昊揭穿！
可是他不介意......
「可是大家都说，是你救了大家的性命，你不是大家的恩人吗？」所有人都当他是恩人的时候，一切的始作俑者原来也是他！
「人在受恩惠之後就只顾著思考如何报恩......这都是人的通病，我跟你说，黑狗帮帮主的命也是我捡回来的，如今我已经得到他的地位！」尹朗日对自己能掌控人心至此而面露得意之色。
「我懂了！你是为了引起黑昊的注意......其实你根不就不需要做这种事！你只会叫他失望！」凌翱翔恍然大悟。
他眼中的妒忌、他对自己的不屑，全是因为自己夺去了黑昊的目光。
他不再是黑昊心中的唯一！
「别自作聪明了，你懂些什麽？！如果他会失望......我可不在乎！如果他真的会失望的话......」嘲讽地撇著唇，尹朗日捻熄手中的菸，却被凌翱翔发现他暗中调开视线。
「......他会的！你只是没看到他对你的重视！」
「够了！你这小子根本什麽也不懂！你明明什麽也没做过、没付出过，却偏偏能得到他的关注，你凭什麽能得到他的爱，就算拚了性命也要保护你？！」所有的不满在尹朗日的低吼中倾泻而出，那双狰狞地瞪大的眼眸充斥著妒嫉的红筋。
面对尹朗日的责难，凌翱翔顿时哑口无言，直到高大的影子渐渐逼近，他只能仰首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妒忌能转爱为恨！
凌翱翔突然萌起一个念头，到底尹朗日爱了黑昊多久？
由他们在孤儿院相识那一天开始？
那麽黑昊又忽略他有多久？
尹朗日俯身来到他的面前，专注地审视著他，「而你呢？又了解黑昊多少？我认识他的全部！由他进入孤儿院开始，如何偷走、变成小混混，甚至被人追杀，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後来他遇到欣赏他的黑道大哥，一直打拼才得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些我全都知道！因为这些路，我都陪著他一起走过的，可是你这个空降部队就非要抢走他不可？！」
太靠近的吼叫产生耳呜，凌翱翔咬紧牙关，怒目回瞪他，「黑昊没跟你提起过我吗？暗地里躲在孤儿院戒毒的时候......」
知道不该再刺激他，可是凌翱翔就是不愤气似的反驳过去！
什麽他认识他的全部？！
要由他出生开始认识他，才有资格爱他吗？
凌翱翔才不允许别人这麽抹煞自己对黑昊的爱！
那可是经过深思熟虑、非常认真的爱恋耶！
「戒毒？！」尹朗日高大的身影恍了恍，努力在大海般的回忆中找寻这一段，可惜遍寻不获。
「对！黑昊是在孤儿院里知道我，一直到最近都在追寻我。」凌翱翔得意地扬起笑。
「不，没可能！他染上毒瘾为何不来找我？」尹朗日喘著气，无力地支著前额，步履有些不稳，「孤儿院？你也是住在那家孤儿院......为什麽我不知道你......」
「你都说过，我从不关心别人了！你又怎麽会知道，会有我这号总是躲藏的人物存在？说到我姊姊，她住进去不够一个月就被领养了，你更加不会对她有更深的认识！」鼓起腮，凌翱翔孩子气地继续堵回去。
尹朗日说的那番话令他非常不甘心！
他要尹朗日明白，并不只有他，才配得到黑昊的关心！
就尹朗日深爱黑昊，这种霸道也是不可理喻！
尹朗日怔了怔，支著前额定一定神，闭眸深吸口气，「不对......等等！我要想想......你们......是谁？」
「没有不对！时间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就算昊不跟我说早就认识我，我也同样会爱上他！」现在他更能肯定自己对黑昊的感情，那是多麽实在呀！
「你住口！那麽你又能为他做些什麽？说呀！他的命是我救的，如果要以命来还，他的命早就该属於我了！」尹朗日一手揪著凌翱翔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紧勒著的领口使凌翱翔的呼吸困难，勉强从剧烈摇晃的不适中支撑著，可是他没有放弃挣扎。
尹朗日比他想像中还要疯狂，不过他却明白他的心情。
黑昊是一个能轻易魅惑人心的男人，那双冷漠的眼眸更有著能看穿人心的魔力。
只是黑昊有心，他绝对是个完美的好情人。
奈何黑昊的心只有一颗......
而黑昊恐怕也没料到尹朗日的偏激举动。
不！或许黑昊根本就一清二楚......
在凌翱翔的脑海被冲激得波涛汹涌时，一把熟悉的声音从渐渐敞开的门传进两人的耳内，而震惊的表情瞬间跃上尹朗日微微扭曲的脸，双手猛地一松，凌翱翔顿然跌回沙发上。
「昊......」尹朗日怔怔地看著立在门外的身影，像是个被抓到过错的小孩般颤抖著，「这里明明是黑狗帮的总部，你没可能自出自入！奉天刚......是他放你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