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那个是你朋友?"
不想和这眼露贼光的老板多费唇舌,我拍拍柜台,回答:"是啊,你少废话,快把东西给我。"冬瓜茶一到手,我就立即走人,这老板的目光令我很不爽。
丁祈看到我,也没多惊讶,就冷著一张脸,忙著手里的活。
我将吸管插好,递了一盒冬瓜茶过去,说:"你喝吧。我帮你发一会。"
刚开始,丁祈没睬我,直到我喊"手都举酸了",他才接过冬瓜茶,咬住吸管大力吸起饮料,匆匆喝完,把空盒子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又返回继续发传单,没让我帮忙。
"中午一起吃午饭。"
"不用,我有工作餐。"
"和我一起吃也是工作餐啊。" = =
"随便你。"
於是,午餐应丁祈要求在附近一家沙县店进行,一顿饭吃下来他始终无正眼瞧我,可以说自昨天他决定留下後,就没和我对上眼,眼神飘忽不定,弄得我心里烦躁不已。
走出小吃店,我走在他身旁,说:"小祈,你不要再气了。那晚的事......"
"不要说!!"
话被打断,丁祈终於看我了(准确的说是瞪),眼神凶恶,但双颊带红,快要抓狂的模样很逗人。
"你也喜欢的那种感觉对不对?"我望著他,脑中自动播放起做爱的片断,不禁咽了咽口水。
"你给我滚远点!"
看他握紧的拳头,高涨的怒火,我很识趣地闭了嘴,再多说,今晚有可能又要在半夜才吃到饭。丁祈深呼吸了两下,看著别处说:"我下午还要忙,你回去吧。另外......那晚的事......忘掉就算了......我不想再提!"
原来他是想不了了之,不想和我有瓜葛?
哎──有些事,真是急不得一时啊。
(36)
忘,怎么忘?忘不掉了,小祈!
不过,这话我没有说出口,只暂时放在心里,嘴里放出的是另一番说辞,稳住他才是首要任务。
之后,我又含糊应对几句,就匆匆离开。下午时,我趁他打工的时间去买了一辆山地车,和我那辆款式一样,颜色不一样,他的是蓝主白间,我的是红主白间。如此一来,早上也不用一个打的,一个坐公交车,分道而行。
傍晚,丁祈一回来就问我:"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他这么问,就好像约会的前兆,即使知道不可能,也让我的心不由一震,继续说:"我有空。"
"哦,没什么,有空就好,到时候再说,我先去做饭。"
没看到他帮家当搬回来,我便问:"小祈,你的行李呢?"
"晚点去拿。"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谢谢了。"
内容客气,却是不可讨价还价的语气,我也犯不着和晚饭过不去,就继续看我的体育节目。
饭桌上,丁祈几乎没说什么话,都埋头吃饭,我给他夹菜,他却不像从前那样大方地接受,而是皱着眉头说"我自己会夹"。饭后,他洗完碗,简单打招呼后就出门了,过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拖着原来的行李箱回来。
那时,我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他又对我关心性质的询问不冷不热,结果窝了满满一肚子火,可惜无处发作,也不能发作。再说明晚的事还没明朗化,我应该静观其变才对,不能急躁。
到了第二天,丁祈走后,我去学校找胡文元,从他手里将山地车硬抢了回来,准备以后和丁祈一同骑车上学,而因应丁祈要求,白天没去找他,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还没吃饭,我就缠着丁祈问:"今晚到底有什么事?"
"吃完饭再说吧。"
意外地,我感觉到丁祈今晚的情绪似乎不错。之后出门,我带着他去了小区的停车处,他看到两辆相差无几的山地车后,惊讶地问:"你又买了一辆?"
"嗯,平时我想和你一起走,而且骑自行车的话,长期算下来不是更省一点?"
丁祈瞟了我一眼,露出近几天来第一个微笑,说:"是啊。"
我就知道这样的理由,他一定会接受,毕竟节俭是他非常坚持的行为准则。后来,我们牵着车出了小区,并排骑在自行车道上,夜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啊。
我也不问去哪,就随着丁祈的指令骑,直行,左转,右转,连等红灯时的心情都很不错。
到了目的地,寄放了自行车,我跟着丁祈来到一家酒吧门口,他指着入口,对我说:"你进去,这是GAY吧。"
我盯着熟悉的门面,有点哭笑不得,眼前的酒吧就是我遇到阿讪的那家,"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帮你找到这里,算是仁至义尽,你进去找个你喜欢,也会喜欢你的人相处,然后别再和我瞎胡闹了,明白吗?"
原来这就是丁祈打的如意小算盘,势必要将我推给同类。不行了,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很好笑,也很可爱,而我根本不想放开他去找别人,便说:"除非,你和我一起进去。"
(37)
舞台上,光着上身的少年正在跳钢管舞,下身也仅着黑色紧身内裤,其他的衣物都已经褪下扔在一旁。看不清脸,只见他双手抓着钢管,两腿间的隆起正贴着它缓慢上下滑动,台下口哨声不断,观众都被台上的表演煽动了情绪,期待着接下来更精彩的表演。
不过,现场还是有人很不给面子地低着头,紧张地转着手里的玻璃杯。
"被吓到了?"
"没没没有......"
意识到自己在结巴,丁祈咳了两声,然后又赶紧灌进一大口水,完全没了刚刚那副勇士慷慨赴战场的模样。
"要不要喝点酒?"
"不用!"
丁祈的反应有点大,我就说:"随你啦。"
喝着酒,我的视线落在快要燃烧起来的舞台那隅,心思却还是放在旁边的人身上,他似乎有在偷偷观察酒吧内的状况,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啪!
一个东西被拍在桌上,我转头,看到阿汕正盯着我们看,他今天衣着正常,看来没有节目要表演。
我捏起桌上的纸片,看到上面有黑体的数字,便问:"这是什么?"
"你这桌的抽奖号码,我给的特别赠送,因为你们的消费额还差很多哦。"阿汕坐到丁祈的那一边,问我:"不过,你今天是带小情人来玩吗?"
"你误会了!我是他同学!"丁祈很紧张,立马澄清,然后他看了阿汕几眼,试探性地问道:"我好像见过你。"
"是啊,你在我家吃过饭,那次你怎么劝也不肯喝酒,今天要不要我补请一杯啊?"
"记得记得,酒就不用补了。"看到我之外的熟人,丁祈似乎放松了不少,接着问:"呃,可是你知道这里是什么酒吧吗?"
"知道。"
"难难道你也是那个......"
丁祈斟酌着要不要直接说出来,阿汕已经笑着反问道:"难道你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我只是陪他进来而已。"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阿汕快速站起来,走到我身旁,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他就一屁股坐到了我大腿上。
"喂!"腿上的重量,让我及其不爽,想要推,阿汕却在我耳边轻声说:"你给他下药的事情他知道吗?"
闻言,我心里一阵发毛,动作僵住了,一时纵欲,没有后路,却留下把柄。
阿汕立即捕捉到信息,笑着说:"不想我告诉他,你就迁就我啊。"
我干笑两声,只得先让着阿汕,再望向丁祈,他正抿唇看我俩,眼神带着审视意味。
"好了,我要去其他桌发号码卡,一会见。"
话毕,阿汕嘟着嘴靠过来,在我嘴唇上啜了一下,然后才得意的离开。等他一走,我赶紧抹嘴,转头和丁祈解释:"刚刚他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嘿嘿。"
岂料,丁祈很认真地对我说:"沈铭,我觉得你们看起来非常配!"
听到这话,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了几下,我闷声道:"我不喜欢他。"
"可是、可是......"
丁祈皱着眉头,可是半天也没憋出可以说服我的话。
呷了口酒,我说道:"小祈,既然你答应陪我进来,我也会按我答应你的做,今晚我会在这个酒吧选一个比较对眼的人试试看,你就别操心了。"
"哦哦。"
自此,丁祈也就不再多说,静静等待我实施诺言。
台上的表演趋近高潮,少年的内裤已经拉得很下,前不遮毛,后不遮屁,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性暗示,台下更是一片沸腾。末了,主持人走出来,挡在少年前方,说:"各位,抽奖时间到了,抽奖时间到了,奖品就是我身后的人--Adrian!!"
欢呼声盖过主持人,他身后的Adrian却是静静地站着,完全不为台下浪潮所动。
我抓起号码卡,靠过去对丁祈说:"我们是63号,如果抽到的话,奖品就归你了!"
噗!
丁祈一口水喷到桌面上,然后按着嘴咳个不停。
我抚着他的背,笑道:"开个玩笑。"
"大家注意了!!得奖的人可以和Adrian共度一夜,下面宣布号码是:"主持人手里捏着一张红卡片,拖长了声音念道:"六十--"
"小祈,我们有希望!"我抓他的手,摇晃着,结果被一把甩开。
"六十七号!!!"
丁祈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在看到得奖的中年男人跳上台,兴奋地拥住那个少年又亲又摸之后,他的脸色变得很不好,就像不小心吃进几百只苍蝇一样。= =/////
"你没事吧?"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不是要等我在这找到合适的人?"
"那你快点。"
看着他,我笑言:"其实,我可以很快的。"
"能快当然最好了。"丁祈坐立不安,不断地变着坐姿,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小祈。"
"嗯?"
"在这里看了这么久,其实......"我顿了顿,伸手抓丁祈的手,同时说道:"我只想选你!"
(38)
"我?你不是说要在这里选......"丁祈这次没急着拍开我的手,而是喃喃着思考了一会,然后蹭得站起来,怒道:"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这时候装傻不知道有没有用。
"故意骗我进来。"
看来承不承认都一样,我干脆不回答,站起来,拖起他的手,说:"小祈,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是同性恋!"
"我知道。"
"知道还喜欢我做什么?"
"我也不想的,可是控制不住。"说着,我拉着他的手按自己的左胸,"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了。"
丁祈抽回手,按着额头哀叫道:"饶了我吧,我真的没办法!"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不用再试,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女的,就就像小娟那样的女孩!"老实人被逼急了,涨红着脸对这我喊,在不小心说漏心思后,机关枪暂时停止扫射,憋了半天,才草草扔出个没头没尾的结论,"所以,你最好另外找人。"
恍若有种被判出局的错觉,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接着问:"原来你喜欢那个校花?"
"没有!"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丁祈犹豫了一下,答道:"没有。"
"这不结了,你可以和我交往看看!"
"你不是女的!"
"我是女的就可以吗?"见他还傻愣着没有否认,我故意吓他:"是不是我去变性,你就会答应和我交往!"
此时,身后传来不可抑制的笑声,那是阿汕。他走过来,手从后方搭着我的肩膀,缓缓说道:"有趣啊。不如变性之后来店里表演,我让老板给你双倍工资。"
丁祈见到阿汕,仿佛如释重负般说:"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拜!"
"等等!我和你一起走。"
我刚要跨步追上飞奔而逃的人,阿汕却曳住了我的手臂。
"你不能走,今晚你要和我一起。"
"什么鬼话!你给滚开!"当我狠狠将阿汕抛开,离开时,似乎听到他在说什么,因为我走得很急,没有听清,不过铁定没什么好话。
出门后,我没有看到丁祈,等小跑到自行车寄放处,发现他的那辆已经不在。
"干!动作真快!"
话多无益,我牵了车,飞快地骑回家去,才知丁祈已经早一步到家。我在屋子寻了一遍,没找着人,最后发现客房的门是锁着的。于是,我开始叫门,里面半天没反应,在我将要放弃的时候,突然门的下方传出敲击声,我低头,看到一张纸条从狭小的门缝里塞了出来。
纸条上只写了简单几句话,大概就是说他自己嘴拙,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叫我去找那个校花谈心,她会开解我之类的,最后还附上了电话号码。
有时候,真觉得丁祈很会体贴人,这和我姐那种偶尔夹杂恶趣味或是轻微暴力的体贴方式不一样,他似乎特别会为我着想,不管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他,想留住他,所以我说:"我会照你说的去做,但我希望你也考虑一下今晚我说的。"
(39)
播了好几通,都没有人接,这可不能怪谁,我按掉通话等待,摸进姐姐的卧室,在她的床头柜翻出客房的钥匙,开了门,冲靠在床头看书的人笑道:"电话没人接,我们先谈吧。"
丁祈看到我,惊得手里的书差点掉了。
我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拿走他手里的书,问:"你有没有在考虑?"
"没......咳,不是。"丁祈尽力掩饰无意间说出的实话,解释道:"我认为你应该和小娟多沟通......"
"其实我们的事情和她没多大关系,不是吗?"说着,我往他那挪了挪位置,他立即紧张地下了床,退到衣柜旁,戒备地盯着我,似乎在防范我的下一步动作。
我拍了拍床,说:"过来坐着说。"
"不用,我想站着!"丁祈摇摇头,双颊飞红,并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天地良心啊,以我现在的本事,还不敢贸然对他怎么样,我可不想调情不成骨先折,便说:"小祈,我真的想好好和你把事说清楚,没别的意思。"
"呐,出去客厅说。"
不等我再说什么,丁祈就径直走向客房外。
原来,他在介意客房里的记忆,我摸了摸天蓝色的床单,觉得这百来块的布料也不比千把块的差,啊,那晚激情难耐时,丁祈的手就曾紧紧抓着它,我很心疼,伸手握住,引导他的和我的十指交缠......
"你到底要不要谈!"
身后怒吼的声音打断了美好的回忆,但我一点也恼,开心地应着:"来咯~"
好说歹说,丁祈也不愿接受我,料想应该是那校花给他灌输了绝对原则,看来需要一个折中的方案来做过渡。
"这样吧。反正你至少也要在这做满一个月,我们就在这一个月内做情侣,你有感觉,就继续,没有感觉,我就放弃,到时候你要留下,要走,我都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