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玉焱浅夜

作者:玉焱浅夜  录入:01-06

"那说不定,正好第49个小时59分钟的时候灯啪的一下全熄了,然后就听到‘吱呀吱呀'的声音,滑索开始慢慢下滑,然后‘砰'的一声,我们都得挂。"
"先生,请您......"可怜的服务生,仍挂着微笑,试图安抚我这个妄想狂的情绪,只不过看起来陆昊宏也打算直接视他为无物。
"也不错啊,这里晚年难得出一次事故,出一次就这么惊世骇俗,还正好被我们碰上,说不定明天还可以上晚报头版头条,‘五星级酒店突发电梯事故,三人被困近50小时之后不幸活活摔死'之类之类的,人反正是要死的,死的时候还能上次头版也不错啊。"
"你想得到蛮开,那就好,免得我有负罪感。"
"谁说的?我要是真被你给害死了我一定找阎王告御状。"
"先生,请......"
此时,就好像故意配合我们一起忽略这个可怜的服务生一样,电梯非常应景地卡了两下......然后不动了,就停在27楼,与我们将要到的29楼就差了2层而已。
"哈,应验了。"说实话,我笑得一点也不开心。
"我开始怀疑,你自己本身就是衰神转世来的。"
"唔,有可能。"
"请二位不用担心。"服务生估计也看出我们无视他的行为,索性转过身,背对我们按下了电梯上的求救通话键,对里面讲了几句之后,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就在小小的空间里突然无声的这一刻,电梯里的照明系统,也不知道该说他给面子还是不给面子,啪的灭掉了。
"丁杰昀,"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但我可以听出来陆昊宏这一声叫得有点咬牙切齿。
"怎么?"我朝他的方向转过头去,虽然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我看你还是去‘基地'好了,飞机票我出,给你定头等舱,顺便再送一把AK47给你作饯别礼物。"
"不行不行,我人品差成这样,万一一过去害得弹药库无故自爆,别人没炸倒反而把自己老巢给轰了那岂不是很有罪?"
"没关系没关系,若真能那样,世界各地人民都会为你建纪念碑的,纪念我们伟大的反恐英雄丁杰昀同志--牺牲你一人,幸福全世界。"
不知道在黑暗中,那位服务生会不会考虑我们的对话有几成会变成真的,也许已经怕得开始抖起来了。
我和陆昊宏则一句接着一句地扯着野棉花,从来没有发现过,跟他说正经的完全无法同步,说这些有的没的倒是能一唱一和挺有默契。
大概也是因为一直说个不停的缘故,我才不至于会怨恨起自己之前乌鸦嘴所说的那些话。
就在我们的谈话内容都快绕银河系一圈了的时候,电灯突然亮了起来。
眼睛一时无法适应,我伸手挡住视线的同时,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正处于超重状态--电梯又恢复运作了。
"挺有效率的嘛,才过了11分钟而已。"陆昊宏看了看手表,之后吐了一口气,似乎一块压在心头很久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请这边。"电梯门打开的同时,服务生好像被消除了在电梯间里的一切记忆似的,又面带微笑地为我们领路。
"啊,我差点忘了。"陆昊宏突然停住脚步,右手腕还在他手里握着没放,于是我也只得跟着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
"就是跟你扯些有的没的,差点忘了正事了。"
"正事?"我没好气地看着他,"忘了给佛祖烧香求平安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他横了我一眼,然后变脸如翻书似的笑着对转过身来的服务生说,"麻烦带我去见你们经理。"
挣扎数秒,我最终无奈地被塞进电梯间里,好在此次电梯并未再发生任何意外。

第 5 章
"其实我们对贵酒店的服务十分满意,也明白那确实是意外中的意外,只是,不巧这个意外使我的朋友受到了相当大的惊扰。"某个180左右的俊秀青年无辜地笑着,若是身处大学校园中,不知又有多少花痴小女生要被电晕倒地。
"我明白我明白,我谨代表敝酒店全体员工向您以及您的朋友表示致深的歉意,如果您不介意,我们会为您免费提供的豪华标准间一天一夜的住宿以及西式餐点作为补偿。"某个190左右的英俊青年更是笑得人畜无害,估计不管把他扔哪儿都可以电死上至50周岁下至15周岁的女性无数名。
"啊,您真是太慷慨了。"这边某人笑得更加春风得意。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另一边的某人笑得更是春光无限。
我的视线忽左忽右往返于两只狐狸的脸上n次,被两人可怕但却又无懈可击的标准假笑吓到n方次,最终,无限掩饰的强打恶要者与无限修饰的小恩小惠者达成协议。
我不得不感慨......这两个人不去做外交官实在是浪费国家资源......
"丁杰昀同学,看来你的修炼还不到级别,"第三次走进同一个电梯间,陆昊宏一脸打趣地对着我说。
"难不成你真的希望我们挂掉?而且还是摔成肉饼这么难看的死法......"我鄙夷地看着他,"就算我舍得死,也舍不得这一整栋酒店的帅哥美女们就因为这么一次小小的事故全都失业啊。"
"呕......"陆昊宏作出一副欲吐状,"你还真是......那啥......"
"‘给点颜色就开染房',‘给点阳光就灿烂',还是‘给个杆子就往上爬'啊?陆昊宏同学。"我双臂抱胸不咸不淡地看着他问。
"啊,挺有自知之明的嘛,"他这才直起身来,抬头看了看不停变换的数字指示灯,突然转移了话题,"快到了,折腾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总算可以睡觉了。"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打了个呵欠。
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我一时无言。
服务生仍是礼貌地领着我们,打开房门,说明了几句之后便关门离开。
我走到房间左侧的床前,向后一仰,直接瘫倒。
"我洗个澡先,要是食物送过来你就先吃好了。"
咔嚓一声,卫生间的门被关上了,整个屋子便归于寂静。
我瞪着暖色系的天花吊顶,没有一丝睡意,但似乎整个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叫着好累,累到我一个手指头也抬不起来。
我知道我只是在故作镇定,起码身旁还有人的时候,我无法表露出真实的想法。
于是在一切归于沉静之时,我才能体会到那层伪装对于我来说有多么的沉重。
我明白我就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常小老百姓,就算牙全被人打碎了也还得一声不吭忍着痛往肚里吞,尽管被血腥味呛到被碎牙齿噎到,也还是得忍着已经在眼眶里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的眼泪,来维护自己微薄得还不如草根树皮值钱的尊严。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陆昊宏那样,生来注定衣食无忧,甚至可以呼风唤雨,而且本人也并非饭桶脓包一个,他非但不是败家子,还机智圆滑,能力超群,甚至连偶尔碰到的某些小小的倒霉事件也能立刻在他手中变成一笔意外收获。
我从未感觉自己如此不济,但老天虽然不公平,至少,还有一个如此能耐的人在身边给我沾光不是......
叹了口气,继续如死尸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直到门铃被按响,我才不得不起身打开门。
"啊,好香呢!"陆昊宏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便从浴室走出来。
服务生将餐车推进房间。
"用餐完毕之后,您可以将餐车直接推到门外的走道上,或者拨打客服电话,我们自会有人收拾。"
"好的,谢谢。"
"不客气。"服务生微笑着对我点点头,然后走出门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连走回床边的力气都没有,我干脆坐到沙发上,懒得动弹。
"不吃?"从头上拿下浴巾,陆昊宏甩了甩已半干的头发,扭成一小绥一绥的发丝便散乱地乖乖耷在他的头颅上。
"不饿。"我将头向后仰靠在沙发背沿上闭上眼睛,说实话这个时候闻到食物的味道很让我反胃。
"那去洗澡?""不想动。""......"
"喂!你干嘛?!"沉默数秒之后,陆昊宏忽然无声无息欺身向前,作势要把我拦腰抱起来,我被吓得睁开了眼睛。
"不干嘛,看你挺累的样子,打算帮你洗澡罗。"
"不用了......"我抽了抽嘴角。
"害羞个什么劲?都是男的怕什么?"他一脸没所谓的表情。
不说这句还好,他一说这话我不知怎么的,脸就忽然烫了起来。
"不是吧?真害羞了?"他偏好像要戏弄我似的,贴近身子的同时干脆伸过手来抓着我的两条腿。
"真的不用了......"我死命把他的手往旁边拉,侧过头才不至于让他呼出的热气完完全全喷洒在我的脸上。
"怕什么,你有的我都有......"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一掌推开他那颗越靠越进一脸无辜的脑袋。
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一溜烟冲进了浴室。
"明明这么有精神嘛!"他像奸计得逞的狐狸,在我关上门之前懒懒地笑着喊了这么一句。

泡澡确实可以让人放松身心,我坐在浴缸里,听着哗哗的水声,盯着升腾的水汽发呆。
水渐渐充满了整个容器,我的皮肤开始泛出红色,身上滚烫滚烫,带着些微近乎麻痹的感觉。
身体开始觉得飘飘然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曾经在某个格局不太相同的浴室里,似曾相识的场景下,总会存在于眼前的某个人。
小麦色的健康皮肤,宽厚且富有弹性的胸膛,最最吸引人的,是那双有如深潭般的深褐色双眸......
他有时坐在我的对面,淡淡地笑着看着我,一看就是好长时间;有时候从背后抱住我,把棱角分明的下巴轻轻抵在我的肩窝,单纯地耳鬓厮磨。
这样的时候,他从来沉默,这会是他难得的放松时间。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愿意听我谈天说地,或抱怨世道不公,或表达对某些事情的感动。
那时的我,像个几岁的小孩子,吵吵闹闹的,就是不愿意安静下来。
而他,就像那时飘着淡淡柑橘香的白色雾气,带着暖暖的温度,似有似无地包裹着我,温柔如水,让人觉得安心。
现在哪个人会在哪里,干着什么呢?
......明明是应该恨他的吧,可是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我却只能记起他的好,忆起他的温情?
我用力甩了甩头,丁杰昀,你这又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有老婆了,你为什么还要想起他?
可无论我怎样勉强自己不去想他,即使用力闭上双眼用力捂住耳朵用力甩着头,也还是无法将他的样子从脑海里赶出来。
越是拒绝去想,记忆便越如破了堤的洪水,冲刷着薄弱的意识,淹没疲惫不堪的灵魂......
忽然一阵窒息,我死命地抓着浴缸的盆沿,好像不抓着它,我便会被自己心里的那股惊涛骇浪给淹死。
我用力地抓着光滑的瓷面,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到指节发白,然后,终于找到了呼吸,我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威......威......吕威......"我头脑中一片空白,耳朵开始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氤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蒸汽,然后再模糊不清的世界里出现无数的幻影,全是他的脸,他笑的脸,他皱眉的脸,他关切的脸,他沉睡的脸......
我原以为早已忘却的昔日种种,竟全数从强自上锁尘封的匣子里迸裂而出,历历在目,清晰得令人想吐。

我昏过去了。
从忘记关上的水龙头里流出的热水缓慢地注满浴缸,然后像小小的瀑布般从盆沿溢出来,若非浴缸和地上都有漏水孔,也许我会就这么被活活淹死也说不定。
被陆昊宏抱出浴室,是在我开始泡澡的3个小时之后。
我浑身发烫,皮肤红得像被煮熟的虾子。
当然,这是在我第二天下午昏昏沉沉醒来之后才从他嘴里得知的。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我一看表发现你居然进去了2个多小时还没有出来,我撞门撞那么大声,嗓子都喊哑了也没听到回音,害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已经自行了断了!"
我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大概昨天一夜他都没有睡好,白皙的脸上,黑色的眼圈异常醒目。
只是一开口,他便又吼又叫,尽管嗓子是哑的。
第一次看到陆昊宏如此紧张的表情,我原以为他从来是风轻云淡的。
他还在碎碎念着些什么,我没有听进去,只是躺在床上望着站立的他笑了。
"谢谢你。"还未从虚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我根本不确定是否真的还有气力扯动面部繁杂的神经,只觉得我应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愿没有笑得太难看。
他忽然闭上嘴,淡淡地看着我。
一时间,我以为,是电影的画面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静止无声,飘渺却又真实。
"......我......在昏迷的时候......有没有说些奇怪的话?"我隐隐约约地记得,那时我好像一直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谁......谁知道......心都悬到嗓子眼了,谁还会注意你说没说话啊?没断气才是重点啊!"他猛地别过脸去,但我仍能看见,那抹突然出现从他的面颊上一直延伸到耳根处的红晕。
"好啦好啦,我错了,我有罪,害陆大少担惊受怕了。"忍住笑意,我忽然出声,歉道得一点不诚恳。
"切,真是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在自家泡澡可以泡得昏过去,啊,不对,是第一次目击,真不知道,是不是衰神看上你了。"将头转过来看着我的时候,他的脸色已恢复如常。
"谁说这是‘自家'了?明明是酒店来的。"
"没差好不好!"
"哪里没差?明明差很多!"
"......"他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看着我,"害我白担心一场,你恢复得倒蛮快,这么快又中气十足了。"
"我敢不恢复得快吗?要是害陆大少爷担心太久担出什么毛病来,我这个欠债累累的穷光蛋哪里去搬出一大票的精神损失费来赔你啊?再说,要是因为我害得陆家二老的宝贝儿子怎么怎么样了,那我哪里能变出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儿子赔给他们啊?"
陆昊宏睁着大眼睛瞪过来。
"哎哟,你别瞪了,瞪得我又开始觉得头昏了......"我故意气若游丝可怜兮兮地扶着额头。
"切,谁理你啊,你爱昏自己昏去,我可没那么多美国时间陪你耗!"说着他还真的一手操起沙发上搁着的外套,穿上便往外面走。
"喂,你去哪儿啊?"我撑起上半身问。
"你安心歇着吧你~"从门缝里丢进来一句话,他砰地关上了门。
我耸了耸肩,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又倒回床上,不知不觉沉沉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是陆昊宏近在咫尺的睡脸,均匀平静的呼吸似有似无地打在我的脸上。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似乎因为疲倦,没有脱衣没有盖被,甚至是身体只放了一半在我的床上,就趴着睡着了。
也许是他想跟我说些什么,可却又没有叫醒我。
房间里一片昏暗,外面似乎在下着雨,稀稀落落地响着。
我就保持着醒来的姿势,没有动弹,就这么侧着脸看着身旁的男孩。
这才发现,他的睫毛好长,又浓又翘,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覆在眼睑上,鼻子直挺挺的,鼻梁似乎比一般东方人的要高出一些,再往下,是淡色的薄唇......
以前都没注意,他的五官有这般精致。
这样呆呆的看了他不知道多长时间,我掀开被子下了床,将他整个人翻过来挪到床的中央,然后帮他脱衣服,打算让他好好睡一觉。

推书 20234-01-06 :男保姆————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