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不吹一下就喝,刚给你烫过。”殷无书皱了皱眉。
谢白搁下勺子,坐直了身体抬眼看他:“你怎么做到让它这么死心眼的?能解就解了吧,不是什么好性格。”
殷无书拍了拍小黑猫的脑袋,有些随意地答道:“解不掉了,就这样吧。既然它认主认了你,你又捡回去养了这么多天了,就留着吧。”
谢白盯着那只小黑猫,没答话,没点头也没摇头。
殷无书见他不表态,又跟着道:“养了又扔要遭天谴的,刚说完就忘了?你别连这点也跟我一脉相承过去。”
谢白:“……”
从这句话说出口开始,殷无书仿佛已经破罐子破摔没有羞耻心了。他拎着小黑猫的后脖颈,不由分说塞进了谢白怀里,而后冲谢白道:“我这还剩半碗鱼汤,陪我坐一会儿,喝完再走?”
谢白抱着小黑猫,脸上满是“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么”的无语感,他盯着殷无书僵持了好一会儿,又转头看着对面的小摊和路上的行人,过了半天,才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殷无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焐热了那半碗鱼汤,一勺一勺地喝着,一如既往地慢条斯理。好像之前让谢白觉得有些怪异的状态都只是谢白的错觉一样……
喝完鱼汤,两人也没打算继续逛了,溜溜达达往回走。毕竟这条长街老店早在百年前已经逛过无数遍,新店刚才那一路也看得差不多了。
明明很长的路,却好像一下子就走完了。
妖市上还在游逛的人也并不算太多了,很多人都已经各自回住店休息去了。
谢白和殷无书刚进甲店的门,立冬后脚就跟过来了,时间点掐得恰到好处。
三人上了二楼各自开了房间门,立冬十分识相地打了声招呼,先进屋关了门,再不管外面两人的事情了。
谢白掰了下门把手,正准备进门,又突然顿住了步子。
他抱着猫,有些迟疑地转头问殷无书:“它真的只是你抱回来的?”
殷无书失笑:“不然呢?还能是我生的么,傻不傻?只是抱回来用灵力养了它几天而已。”
谢白“嗯”了一声,颔首推门进了屋。
他并不觉得多疲累,只简单睡了一会儿。睁眼的时候,天才刚刚有些微亮。
妖市的出口一般正是在这个时间点开启,一直开到正午为止。来逛街的大多数妖灵更习惯在这里吃了早点,顺带逛一圈早市再离开。
谢白看了眼天色,打算等再亮一些的时候,叫殷无书和立冬他们吃点东西离开。
他合衣在床边的软椅里坐着看了会儿书,那书之前放在家里的方几上,他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上了,还有最后十来页没看完,正好趁着等人的工夫翻完。
他一直偏好于这类游记、杂记,因为他跟妖灵界的人除公事以外接触并不算多,大多数了解都来自于殷无书的讲述和书,尤其是一些古早年间发生的稀奇事情,只有这些杂书野记可能会记上一笔。
刚翻了两页,谢白的手指便是一顿。他把书搁在手边的床头柜上,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朝下看。
就见鹳妖一手抓着一本书,另一手绕着个钱包大小的收口布袋,正朝甲店大门走。
谢白抬手推开半扇窗子,扣了扣窗台。
鹳妖一听,抬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啊,大人您住这间啊!抱歉啊那书太多了,我找了一整夜。”鹳妖匆匆转头跑到正对谢白窗户的地方,举了举手里的东西道:“您要的那本《西窗琐语》,还有各种游记杂记我都给带来了。”
说完他身后陡然张开一对白底带黑羽的长翅,连连扑扇了几下,便飞到了跟谢白窗户齐平的高度,把手里的书和那个小布袋一起递给了谢白。
他指着书道:“店主恳请大人好好保管这本书,毕竟是亡友旧作。”
说着他又指了指那个布袋道:“里面一共塞了一百二十六本书,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谢白点了点头,道:“辛苦。”
鹳妖跟谢白告了别便要离开,结果刚转头,谢白便出声道:“稍等!”
“啊?”鹳妖又转回来,眨了眨眼看他:“大人还有什么事?”
谢白把书和布袋搁回到床头柜上,而后伸出左手,手心朝上,递到鹳妖面前:“差点儿忘了,你见过这种珠子么?”
就见他白得几乎不见血色的掌心托着几粒大小不一的暗红色圆珠,正是他最初在妖尸阵以及桥头拾到的那几枚。
要说这妖市里谁可能知道的东西最多,一是杂货宝物商贩,二就是沧海书店的人了。
鹳妖盯着那红色圆珠看了一会儿,而后小心地抬头冲谢白道:“大人,我能捏一颗闻闻么?”
谢白点了点头。
那鹳妖抬手捏了大一些的那颗圆珠,凑近闻了几下,而后又把珠子小心地放回谢白手心,道:“大人,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是血啊。”
谢白一愣:“血?”
鹳妖认真点头道:“没错,是血。我跟我家店主每年都会出去游历一圈,有一回在天山雪峰上捡到过这种珠子,满满一大片,大大小小大,大概真有百来十颗。我们当时觉得这珠子不简单,就全包回来了。店主闷头琢磨了好久也没琢磨出这是啥玩意儿,直到有一回,他误打误撞地把这些珠子给化了,才发现那是一大滩血,只是那血很特殊,转眼就又凝结成这种珠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