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流沙…团、团的头,即使天气温暖起来,这人暗黑的外衣换成丝质轻薄如纱的小衫,轻盈的装扮可一点也不轻松,子慵快被这人散发的压迫感给震死了。
他要做什么?生气了一定生气了,小祖宗,一定是你拿这个屁股对着他而且要命的拦住了他的门!
我的天!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十万分之一秒,子慵没看见动作就见卫庄未出鞘的剑尖挑着小娃儿的腰带悬空吊了起来,还以为被杀掉了,子慵吓得擦了擦汗,才发现手中的奶罐都被他吓得挤瘪了,羊奶喷了自己一脸。
还好,还好,他擦,他擦,继续擦。
“……爹爹…呼~呼~”娃儿新奇的在空中摇来摇去,看不懂卫庄眼中的一瞬间。
祖宗,我真叫你祖宗了,二师公你什么不教,就教会这爹爹了,瞧,这见谁都叫爹,要出人命的。子慵紧张的把地上的泥擦脸上去了。
“谁,出来。”不重的声音,气势的恢弘,足以让子慵颤巍巍的抖着从树后出来,看清来人,卫庄提着孩子的领子把她丢给了子慵,子慵浑身颤抖,没在意到这动作看似粗鲁,却温柔到孩子没觉得痛反而开心的笑个不停。
——————————————————卫聂王道—————————————————
颜路看着卫庄推开门,兼生头上的伤早已换好了药,不过人还在昏迷中,手上那根犹豫未施的忘尘针隐匿于袖,假装在查看头上的伤口。
“颜先生。”客气的语气从卫庄口中说出,倒让颜路心下觉得不妙,但面上仍看不出波澜。
“你知道这是什么?”上挑的语气理所当然,卫庄手上的半块玦玉,因为惯性在颜路的眼前荡来荡去像催眠的符。
颜路笑笑,心中了然没有真正所谓的天衣无缝,卫庄一直在调查盖聂死的事情,以卫庄的手段与魄力他本就没指望一直能逃过这人的法眼,颜路想知道卫庄知道了何种程度,依然继续做戏,谦虚的摇头以示不明。
“荆轲送给盖聂的玉”卫庄知道颜路心中打的算盘、在他面前悠闲自顾的踱着步,反问回去“在兼生的手中找到,你说这玉是兼生的还是、剑圣的?”
“流沙的信息网天下莫比,卫先生知道的岂不是比我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要多,何来问在下?”颜路能感觉得到那人狠戾的眼神从自己的颈部划过。
“继续让他忘了!否则你等着张良知道你的身份。”颜路抬起头对上卫庄,这个人不会放过任何忤逆他的人,何况是算计他的自己?!卫庄看似是在对自己威胁,却是饶恕中带着近似恳求的命令。
他变了,变的不是他雷厉风行让天下人都害怕,让秦王都退避三分的狠觉狡明的手段,变了的是莫名柔软的心,这丝柔软是特例,只有一人才能享有。
自己的身份,盖聂失忆的事情他都知道,那孩子的事情呢?颜路心中琢磨、按实的说“他有记起一切的预兆,何时想起都有可能,可再用忘尘彻底尘封记忆,只是会折去大半寿命。”似是等着卫庄做决定搬,缓慢从袖中显现那根浸了忘尘的银针。
卫庄,你是怜惜盖聂,还是改不掉骨子里的自私蛮横,一切都不在乎?
“啪”的一声,卫庄不着痕迹的一掌,夺过那根针,“治好他的哑病”挥了下衣袖,出了门,空气只余细小的银色飞沫。
颜路看着门外的子慵被突然无声飘到面前的男人吓得半死,卫庄顿足,看着子慵怀中的孩子,思考着什么,不知以何种方式抱孩子一般,皱着眉提着孩子的领子就扯在自己的胸前,轻功飘远。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这人的眼睛,看着那生疏别扭的不会照顾孩子的样子,颜路望向床上的盖聂,以后又会如何?
什么都逃不过卫庄的眼睛?那天明的事情到底还是逃了过去,当时卫庄年少,心思毕竟不及现在缜密,更何况,是件只有天知地知盖聂知的事情……
赤练看着那个大谷主就这么无声无息落在她的房间,怀中还不舒服的抱个孩子,这谷主二话不说直接命令她给这孩子看病,那脸色着实怪异。
她赤练是用毒的,颜二当家的回春妙手都治不好的病,自己如何能治?更何况这可是胎带的病。
“要血”赤练单刀直入,挑衅的勾着眼角看卫庄挑高了声音“双亲的血。”说着袖口钻出奇异花纹的小蛇,蠢蠢欲动。
卫庄也不避讳赤练知道什么,掐着蛇的七寸,手腕划开一条口,鲜血就瓢泼的流进蛇的嘴中。
“够了,你这快是双人的量了。”赤练心中暗忖,嘴上只得提醒,也不敢不称了卫庄的意。这孩子,果然是那个早产的……
“照看她。”卫庄看着喝足的小蛇兴奋地滑进赤练的衣袖,说了三个字。
(4)
看还是、那张容颜,怎如今,乏了旧时怨。梧桐深院、青灯残卷,谁在瞧如花美眷。
风似弦,愁如线,飞走了堂前燕。
珊珊,又更阑……乌啼、你我,对无眠。
惶惶,铜镜细化着削瘦苍白的脸,细长含情的凤眸,似有若无淡淡隽烟眉,衬托着镜中的人如幻似梦、柔和的不真实……换了个模样的不安,兼生局促的要起身。
“别怕。”身后的那只手坚定的拍着他的肩,厚重的让他感到踏实安全,他看着镜中的那只手抚过自己冰凉的脸颊,缓缓、暖暖。食指微风轻拂般细描过自己陌生的眉目、
“隽烟如眉,美眷如花。”沙哑的声音,悲凉苍茫的…求不得。
兼生吃惊的想说些什么,他看着身后男人满目的寂寥,刚好的嗓,痛到无言。
“上元的灯亮了。”他听着卫庄近似的自言自语,望向远处的天边红亮一片,像是染透了的红霞未曾消逝。
他好奇的在卫庄离开后、安静无声的出了梧桐深院,加入热闹非凡庆祝上元节的人们,随着人群没有目标的走动,小贩热闹的叫卖声,父母和孩子的玩闹,旋转明媚的元灯……偶尔拥挤着撞到他的冒失者……这简单平凡的开心与幸福,从耳边、眼前、身边擦过。而自己像是孤立逆行的剑客,茫然若失的熟悉感,兼生蓦地驻足,看着身边的人群一拨换了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