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听安禾问,忙道:“没有,今日还早着呢,娘娘不用急。”
安禾笑:“能不急吗?晚了又招一顿训。你不知道,要犯个错,他们不仅口头要训,弹劾的折子更是铺天盖地地向我飞来,也不知道皇上以前怎么受得了。”
绿珠一边服侍安禾洗漱,一边笑道:“就您性子好,陈大人他们只敢欺负您呢,皇上在他们还敢么?”
安禾道:“你这可冤枉他们了,皇上在时也照样被骂,我以前也以为皇上能为所欲为呢,这几个月才知道,全不是那么一会事。唉,我还知道了,我以前任性,皇上没少帮我顶骂呢。”
安禾匆匆到以前李毅处理政事的乾坤殿冻暖阁,进去就见李璜李珏已经在那了,他顿时紧张,问道:“陈大人他们都来了。”
李璜笑道:“母后别紧张,今日是我们来早了。”
安禾自从开始听政后,就把李璜李珏带上,让他们跟着一起,学学处理朝政。乐乐一进来就缠着李璜,要骑大马。李璜让乐乐骑在脖子上,围着殿中跑,乐乐笑的“咯咯”的,大叫:“驾,驾…”。好几圈后李璜要把乐乐放下来,乐乐不肯下来,与安禾一起微笑看他们玩乐的李珏道:“乐乐,陈太傅来了。”乐乐马上老实了不少,乖乖地从李璜肩上下来。看得安禾大乐,口中道:“我们的乐乐也知道怕了。”
只是乐乐总是老实不了很久。刚见王丞相和陈大人他们进来时,乐乐马上就跑一边偏殿自己玩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耐不住了,拿着自己画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爬到正正坐在几案后面认真听内阁大臣奏事的娘亲身上,非要他看看不可。
安禾接过一看,上好的宣纸上,几团墨线连着几点墨汁块,这就是乐乐大师的作品。安禾认真地瞧了一会儿,低声在乐乐耳边问道:“乐乐这画的是什么啊?”
“娘亲。”
安禾差点失笑,自己在儿子眼中就是这个样子啊。提笔在画上标注日期,并提了几个字,然后递给绿珠,让她保管好,到时候还要给李毅看呢。
王丞相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开始的时候见娘娘这样不理他们说的话也很气闷,谁知这个娘娘人不可貌相,一边跟儿子玩的火热,一边却对他们奏对的事听的一点不漏,经常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惊得他们胡子都翘起来,只好默认了娘娘一心多用了。
安禾从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在处理政事时也总结出不少经验。每次他们报完一件事后,他总是问,皇上以前是怎么处理的?再让他们按皇上的例处理就好了。要是新的事,多听几个人的意见,综合一下,也不是太难。皇上自培养了一套完整的理事班子,他们各司其职,让安禾轻松许多。而那些大臣们,对于一个能听进建议,不指手画脚,胡乱决策的皇后娘娘也相当满意。双方都相处甚欢,政事通和平稳,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七月,汴京周边已经很久没下雨了,太阳火辣辣得耀目,越地却传来水涝的消息。安禾一边请国师求雨,他自己与合皇宫的众嫔妃也斋戒祈福,这边的雨倒是很快就下来了,旱情基本缓解。越地的水涝却越来越凶,那边连续大雨,河水已经泛滥成灾,越水流域沿途的府县,报灾的折子陆续传来。
安禾终于再不能气定神闲了。
55
“大前年越地水涝,皇上是如何处置的?”安禾有些疲惫地坐着,眼底淡淡的青晕。
“派了户部的王侍郎王大人去赈灾,拨了银钱,开了当地的粮仓,施粥施药。还组织灾民清河淤固堤坝,一面让他们有活计挣些钱财,一面也不至于让他们太过闲极无聊闹事。…”
见周元浦还要说下去,安禾有些不耐打断道:“就按大前年的办吧。”
周元浦有些犹豫道:“赈灾的具体事项王丞相他们自然都商量着能办,只是刚经历去年的征战,赈灾的银子…”
安禾的心也一沉,又是银子,真是当了家才知道柴米贵,到处都要银子。他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案上户部递上来的账册,指着一笔二十几万的账问道:“这笔银子是干什么用的?上面说是建行宫,建何处行宫,我怎的没听说过?”
周元浦看了一眼,低头略一思索,才道:“这个么,是建在猎宫那边一个行宫,都建了五六年了,今年已经完工了。”
“西郊的猎宫?”
“是。听说那边建的像个仙境一样。玉女峰上建了个凌云台,真真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其他宫殿,楼阁,亭榭,巨瀑,小桥俱都掩映在山石树木烟雾中,若隐若现,仿若蓬莱仙岛。听说皇上本打算今年过去过中秋赏月的。”望了眼安禾的脸上,周元浦声音越说越低。
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叫玉女峰。
那里,我要建一个蓬莱仙境,让我的公主永远住在里面,无忧无虑,安康快乐。我会照顾你,保护你,给你海枯石烂永恒的爱。
这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从安禾脑中闪过,他的心如春风轻轻拂过,脸顿时柔和生辉,原来他没有忘了,原来他一直都在默默地建那个仙宫,那个他允诺的仙宫。只是你不在,再好的宫殿我住着又有什么意思,我只愿,能和你长长久久地相守。
“娘娘。”
“嗯”,安禾回过神来,笑了笑,道:“银子我再想办法,你让丞相他们看看,能不能先从哪挪些,到时候再补上。还有,除了王大人,我还想让大皇子李璜为赈灾副使,让他也跟着下去历练历练。”
又商议了些其他的,周元浦便告辞出去了。
午后黄灿灿的阳光像金粉一样洒下来,没有夏日的炙热,照的人暖暖明朗舒坦。安禾走在回永安宫的路上,鼻尖的菊桂芬芳若有似无,好似他刚刚被撩起的思念,影影错错间像是回到了那个他们真正洞房后他醒来的那个下午,他偎依在他的身前,信马由缰走在层林尽染的深秋山间小径,他的身上那么的暖,山林间又是那样的色彩斑斓,他几乎要把秋天认作春天。如今又到层林尽染的深秋了,你又在哪呢?
一进宫门,安禾的思绪就被孩子们的笑声拉回,他们正在廊上闹的正欢。乐乐见到娘亲,两只小手伸的老长,踉跄着直扑过来。安禾紧走几步接了他,问正攀着他脖子“咯咯”的笑个不停的儿子道:“乐乐想不想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