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有恨————妃嫣

"当时那麽多人，我只是不想让女孩子难堪。可是我不想和床伴接吻。接受我们继续，不接受我就走。"应有恨也知道这时说这种话未免杀风景，但是床伴不就是一起做活塞运动就可以了，这又不是谈恋爱，还要还要讲究情调。
若是现在半途而废，自己会死的吧，秦冷渊哪敢有异议，只得愈发卖力，让应有恨在欲仙欲死之时，忘情地抱住自己，那样的亲密无间，仿佛两人从无嫌隙。
高潮过去，应有恨全身酸痛得要散架，许久没被侵入的地方隐隐作痛，预想得到以後几天会有多麽不好过。
就像和秦冷渊成为性伴侣这件事本身一样，自然不是不危险的，然而又有种说不出的诱惑，因为禁忌越发显得刺激。
反正他完事之後也不後悔就是，两人的身体契合是毫无疑问的，这样的关系有一天是一天吧，反正只是发泄，不牵扯到感情，那就没有人会受到伤害，至於以後那是另外一回事。
坐著歇了好一会儿才站得起来。虽然折腾了差不多一夜，却也全无留下来睡一会的打算，只想大致清洗一下，回去换套衣服。
"刚才那麽累，还可以睡一会吧，才六点，你八点才上课吧。"秦冷渊亲昵地想将他拉回床上，却被他奋力挣开。
"上床与睡觉是两回事，我以後都不会跟你一起过夜的。"应有恨说完就走进浴室。
望著他冷淡的背影，秦冷渊心里很复杂，被单上好像还残留著应有恨淡淡的味道，欲望刚刚发泄过，虽然疲倦，他刚才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此刻一下子又被掏空了。
然而看见应有恨洗完澡出来，却还是笑著道，"不给我一个告别吻吗？"
"再重申一次，我不会跟床伴接吻的，我走了。"
"这麽著急走做什麽？至少用完早餐，这家酒店的英式早餐十分正宗，用的约克郡培根味道不错，你又喜欢吃甜食，还可以加一客约克郡布丁。"
应有恨嘲讽地笑，"露水姻缘不都是这样吗，不赶紧逃走怎麽办，等你正妻冲进来捉奸在床，狠狠赏我这小狐狸精一耳光吗？那房钱给你，你昨晚服务得还不错。"说完将几张大额钞票塞到秦冷渊手里。
秦冷渊如何肯收，"有恨，别这样。"
"你出力，我出钱，天经地义。"
"但是那样我......"似出来卖的，到底心里别扭。
"那好吧，一人出一半房钱总公平了吧。下次我们别找那麽好的酒店了，我毕竟是个穷学生。"他手头散漫惯了，原本没有想到这一节，但是到底拿著高人奖学金用做五星级酒店房资，太过不像样子。
"我会出的。"
"笑话，你不肯让我出，我就肯让你出吗？还是aa制最公平，走了，下次有需要我再打电话给你，你别打给我，我很忙的。"
"真的不留下来，有你最喜欢吃的,应该比学校的早点好吃很多吧。"
"好一万倍也不止，确是我喜欢的东西，不过和阁下一起用餐，实在叫人倒尽胃口。"精致的早餐固然不错，然而与什麽人吃饭却更是要紧。
"我也是你喜欢的人。"
"曾经，谢谢。"
"有恨......"
"不和你废话了，我要赶去上杨老师的课。看他连早饭也不用吃了，真是秀色可餐。"

14

然而到底体力消耗过大，在课堂上不禁打起瞌睡来，仿佛仍在x大的生物实验室，明明心思该放在实验上，然而却想著那个人还在楼下等著自己。
嘴里念叨著"cytimidine、guanine......"，脚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跑下去。
"cytimidine胞嘧啶， guanine鸟嘌呤，很好，我还花自飘零水自流呢。应有恨同学，下课了，来我办公室喝咖啡吧。"杨宜晴简直哭笑不得，真是优等生，说得全都是生物名词，只是为什麽说得都是英文，这应有恨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语惊醒梦中人，应有恨下课後怀著歉意到了办公室，杨宜晴正在磨咖啡，递一杯给他，"加糖加奶，请自便吧。"
"真是喝咖啡？"应有恨不免诧异。
"还有上好曲奇饼干。若是你喜欢喝茶，下次也可以请你喝茶。"
"真好吃，哪里买的？"应有恨生平也算阅极品甜食众矣，尝了这饼干，也觉惊豔。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老师好厉害啊。"
"知道我厉害，你还敢不好好听我的课？有恨，实话告诉我，可是我的上课方式有问题？" 杨宜晴方才切入正题。
"不，Mr. Young，你上课生动有趣，是我个人问题。"
"可需要我提供帮助？"
"老师，我内心困惑。伤害人的，是否都觉得只要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从新来过，被伤害的那个，却永志在心。"，他发觉自己是个记仇的人，不好相与。
然而爱错一个人，现在想起来仍觉心痛，却是千真万确。
"我的故事，你应该知道吧。那人回头了，可是我并没有接受。"杨宜晴曾经有机会成为一名出色的脑外科医生，蓝莓医学院的老师都很看好他，即使他公开了同班另一位男生的恋情。
两人都品学兼优，确实般配，却不料毕业时突然生变，另一位主角要与日本某著名私立医院院长千金成婚。杨宜晴赶去阻止，发生意外，手神经受损，不能再拿手术刀，婚礼却照常进行。
杨宜晴几乎失去一切，幸而蓝莓医学院风气开明，老师也疼惜爱徒，让他留校助教，潜心研究学问，努力多年终成教授。
那人突然跑来说自己已经离婚，十年，在那人手上留下深深结婚戒指勒痕，而杨宜晴却学会用左手做出各色甜点来中和生活中的苦涩，如何再重新开始，只能自嘲当年幼稚无知。
当日事情闹得如此大，杨宜晴生性也算豁达，并无刻意隐瞒，故而索性拿出来开导学生。
"这样理智，是否快乐？"
"也曾经疯狂过，憋著一股怨气似的不肯老去，要好给他看。现在也就随意了，赖在沙发上吃著薯条玩游戏多麽痛快，谁要早起跑步保持身段。"
"老师不下功夫亦不会老去，只是更加成熟，优雅、智慧。"应有恨真心仰慕。
"这样恭维我，也不会加你学分的。"杨宜晴自嘲地笑，"你看人大了，多可悲，就是听句好话还要防著别人有什麽打算。成年人旁骛多，心思杂，天大的事忘了就好，你这样留恋，可是肯定能得到快乐？"
"我不知道，我怕再次受到伤害。"
"人总要保护自己，然而心底若是有道小小声音说，我仍愿意为那人冒险，那麽恭喜你，不必斤斤计较，尽情沦陷去吧。世间无谓公平，端看你愿不愿意。"
这时铃声响起，杨宜晴接起电话絮絮细语，"我与学生谈心，你放心，我没去哪里。"语气中有不经意的温柔，自然流露。
应有恨十分识趣，等他一关上电话，就笑著告辞，"本来今天想请老师吃饭的，看来依然不能如愿，有人在等老师吧。"
"吃饭是小事，倒是你赶紧好好去睡一觉，眼圈都黑了，下次再敢在我课上睡觉，一定当掉你，决不手软。"
应有恨急忙保证，与老师一起走出办公室，对面已经有人等候，身量提拔，气度不凡，不料开口第一句却是，"等那麽久，饿死了，回家做什麽好吃的给我？"
如此家常句子，自有一种亲昵，应有恨只得赶紧向老师告辞。
"干吗吓走我学生？"
"我手里难道拿著ak47？他自己要走的，刚才说那麽久还没有说够？我真的饿坏了，加一个拔丝苹果好不好？"
"就知道吃，我是只会煮饭的黄脸婆吗，不会说几句甜言蜜语吗，刚才学生都说我永远不会老去。"
"你当然已经老了，你看眼角都有皱纹了，最近又胖了，腰上的肉多了一圈，还想穿T恤球鞋装小男生骗人，别人隔著衣服虽然看不出来，我还能不知道。"
"多的是你这样的笨蛋上钩。"当初一夜情之後，得知自己真实年龄，是谁惊讶得合不拢嘴？
"我知道，所以和别人多说几句我就紧张得要命。"男人突然抱住杨宜晴，"其实我觉得你还可以再胖一点的，抱起来比较舒服。眼角再多几条皱纹，我也比较安心。"说完竟然在杨宜晴眼角轻轻吻了一下。
美色，是世上最慑人的本钱，其实贬值得也快。怀里的男人比初见之时显老多了，比起真实年龄却还是小，害他时时担心。情人眼里，看这老去的男人竟是越来越顺眼的。
应有恨经过走廊，看见老师和那男子并肩而行，并无牵手或揽肩，然而那种自然温馨的感觉，真叫人向往。也不禁有些惆怅，等自己到了老师这样年纪，是不是也能找到这样一个人？
城市里人流汹涌如潮，行色匆匆，每张面孔的背後都藏著自己的故事，但是何处有他们的期盼或者他们根本都是漫无目的？为什麽大家都只和陌生人擦肩？应该与之邂逅相遇，一起缠绵悱恻的那个人，到底躲在哪里，为什麽直到现在都还不动声色，而他却要继续冒险。
15

周一到周五，应有恨仍是模范学生。谁也不知道，在周六的时候，他就会和人在旅馆碰面。
秦冷渊表示过会来接他，但是应有恨拒绝。他不想和秦冷渊有过多牵扯，快速地解决欲望，留下一半的房资就会离开。
但是并不是每周他们都会聚会一次，周五的时候，秦冷渊时时查看手机，唯恐漏接了应有恨的电话。
若有电话，应有恨也只是例行公事般问他有没有空，然後约定时间地点一起发泄，从未牵涉到更多。
秦冷渊终究忍不住，想要去学校接应有恨。
教学楼刚下课，三三两两的人群，秦冷渊很快就觅见了他要找的人。似乎又新剪了头发，越发短而清爽，剑眉星目，一表人才，光是白色纯棉短袖T恤已是英姿飒飒。
正要开口，却有人自背後袭向应有恨。
应有恨感到强劲掌风，转身一拳头击出，看清来人，惊叫一声，"师兄，你还是这样爱捉弄人。"
很快的想要收拳，然而为时已晚，锺书宁已经变招再次来袭，"我不过是考考你最近有没有勤於练功。"
"那就请师兄指教了。"应有恨全身细胞都兴奋起来，已经好久没有与人痛快打上一场。上次和Faint动手简直是一边倒的挨打，这次自家师兄与过招当然不同。
"我的荣幸。"锺书宁脸上依旧带笑，手上却一点不怠慢。
两人拆了几招，到底锺书宁技高一筹，以出其不意的擒拿手法扣住应有恨虎口。
"又输了。"应有恨只得认输。
"比上次多走几招，有长进，好了，上车，带你去吃饭。"锺书宁笑著拍拍应有恨的肩，朝一边的车子走去。
瞥见那显眼的紫色车子里坐著的人，应有恨一怔。"师兄好大面子，大明星给你当司机。"他原来不知道Faint竟然是锺氏旗下知名摇滚乐队的鼓手，在这城市呆久了，才知道这名字根本就是如雷贯耳。
车内的Faint也不开口，只是点点头，就算招呼，并未刻意摆出任何姿势，然而那种傲慢潇洒与生俱来！他穿一件紫色衬衣，穿著一向保守只得黑白灰几色的应有恨实难想像有男子穿那样豔色。但是穿在Faint身上，却也丝毫不显妖娆，只是叛逆不羁。
"你以为我乐意，从此想去跟漂亮女孩喝杯咖啡也在太座监视下了。只是我运气不好当著他的面出车祸了，他再也不许我开车了。"锺书宁叹口气。
"惧内是中华传统美德之一。"应有恨轻笑。
"他日轮到你只怕比我还要发扬光大，笑什麽。"
"我记得你这车子是黑色的，怎麽漆成紫色那麽拉风？"
"家务事，一言难尽。"锺书宁摇头，"你功课如何？"
"哎呀呀，有一门只得99.5分，实在害怕家长签字时要责怪，师兄可否帮我代签？"应有恨答得幽默。
"你向来是个好学生，我真是白问，其他怎麽样，衣食住行如何？"
"还过得去，只是食堂实在糟糕。"s
"但大学是好大学，我会建议基金会拨款改建食堂，只是难以达到你家厨子水准，还请海涵。"
"学生也是好学生，配得上好饭菜，我替所有校友谢你了。"应有恨自信笑答。"然而门门第一有时也未免无趣。班上有个女生也十分用功，日日差不多与我在图书馆同进同出，功课也在伯仲之间，偶尔我也就放水让她赢。但是她似乎也不见得开心，也许是要全部胜我才高兴，真正叫人肃然起敬。"
"有恨，我法语是个半吊子，突然想起一个单词要跟你请教，admirer是什麽意思？"锺书宁突然冒出一句。
"仰慕，英文中admire即是来自法语，看词形就很明显。"应有恨认真解释。
"原来你还知道什麽叫仰慕，我以为你完全不解风情，这样迟钝才叫人肃然起敬。"锺书宁哈哈大笑。
"当然比不上师兄风流倜傥。"应有恨并不恼怒，笑盈盈将话题带过，"今天带我去吃什麽美味？"
"锺氏副总裁商寒栩做菜手艺了得，带你去他家里骗吃骗喝，外带打麻将消遣。"
"我不过兼职赚取零用，你们想榨光我的钱吗？"应有恨故作惶恐。
"牌局童叟无欺，技不如人有什麽好说？可要到我公司拍广告，不是比做家教轻松吗？"锺书宁到底心疼师弟。
"谁要无端去欠下一屁股桃花债，很难还的好吗？"
"锺氏旗下那麽多当红玉女明星，性感女神，你就没有动心想要搭档的？"
"我心中唯一女神已经辞世。"
"这样念旧，你可是日日听著她的歌剧泪流满面？"
"不思量，自难忘。"
"真是外国回来的，这句苏东坡是悼念亡妻的，你这样乱用。别说她有位恋人是黑手党老大，光是子瑜那火暴脾气就够毙了你。"
"他也喜欢宋星儿？"
"你家女神只得这麽一位独子，难道你不觉得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可要借你拥抱一下，满足一下多年相思之情。"
"会被他杀了吧，不过Faint那样坏脾气，还不是在你手上化作绕指柔。"
"说什麽，还不快上车，罗唆半天。"听不懂中文的Faint终於不耐烦。
锺书宁只得一边谄媚地笑一边上车，坐在他边上："哼哼是你妈妈忠实粉丝，我感叹美人母亲生出美人儿子。"
"哼，那个穿紫色露背裙的女明星高贵、美豔。还说什麽紫色不是人人可以穿，皮肤一定要雪白，样貌身段一定要好。莎士比亚都没有你肉麻......"Faint转过身来，一手搭在他椅背，一边剐了他狠狠一眼，既有魄力又非常魅力，果然是倾倒众生的巨星，很难想像一个生气的男子也那麽俊美。
"那不过是出於礼貌的恭维，老板夸下唱片大卖的红星有什麽不对？你就饶了我吧，把车子漆成紫色也就算了，你已经穿了一礼拜紫色了，其实你穿什麽颜色我都喜欢了。"锺书宁苦著一张脸哀求。
"哈哈哈，师兄，你惨了。"应有恨这才知道事情原委，很没义气地放声大笑。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锺书宁不敢拿气头上的Faint怎麽样，当下赏了应有恨一拐子，应有恨自然也不肯吃亏，你来我往地在车内招呼起来。
秦冷渊远远地听不见他们说些什麽，只看应有恨和锺书宁打闹戏谑，笑语如珠的两人间，有种不容他人介入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