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傲风间----呼吸[下]

素续缘一听白城舆的名字，方知原来这就是公主心心念念的人儿，果然是一表人才！但看刚才的窘态，也是一名老实巴交的正人君子。
素续缘伸手摸了风之痕的脉搏，点了点头，幸好有白城舆的急救措施，否则这毒入了心脉，还真就无药可医了。
"白武训，你也先服下这枚药丸，以防刚才吸入口中的毒对身体有损。再劳烦你将风之痕带入城中可好？"
白城舆点点头，抱起昏迷的风之痕与素秦二人一同回到了傲刀城。

话说风之痕为什么会来天外南海，还是那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慕少艾亲自为白衣诊病，结果是先天的不育之症。起因是风之痕当初怀着白衣的时候吃了孔雀胆，本是想自杀来着，结果没死成，孩子生下来虽然对毒药免疫，但是万万没想到却有这后遗之症。
风之痕知道白衣想给洛子商生个孩子，加上洛子商跟天忌的事情对白衣也刺激不小，如今确诊是这么个结果，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风之痕本来就爱白衣胜过一切，这病说到底也是怪自己，于是听慕少艾讲天外南海有神农草或许可以改变体质，他二话不说，就只身前来了。谁曾想，这蛮荒之地空气稀薄，对他的功体大大不利，十分影响速度。而且这神农草是虫族和翼族都十分看重之宝物，于是才引来了虫族之人的追杀。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素续缘对大城主说明了风之痕的事情，于是傲刀玄龙特地命人安排风之痕住在了皇宫之内的镜花宫，便于御医观视以及安歇调养。

第二章 你似明月，我心惘然
在皇城里住了一段时间，素续缘发现这里似乎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传说中傲刀城有三位城主，这么长时间却只见其二，未闻其三。偶然与大臣们随口聊起来，大家都会顾左右而言它，或者闭口不谈。续缘并不是八卦，只是直觉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大城主看过去似乎开明圣主的样子，但是在续缘看来却未必然。就拿打破皇族与非皇族不能通婚的条例来说，大城主听了就十分不悦，碍于素续缘是友邦使臣的面子才没有发作，却只是敷衍说需要经过群臣们议论方可决策。
二城主倒是很豪爽，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款，反正他大哥说什么，他就坚决执行就是了。素续缘心里暗忖，天外南海让这样两个人统治，难怪民怨熏天。可是自己一个外人，自然也不便说什么。只盼望着快点帮公主促成婚事，以及医好风之痕好赶紧回家。
素续缘跟风之痕本来并不认识，只是风之痕的名声在苦境和魔界都如雷贯耳，事迹妇孺皆知，所以素续缘颇为敬重。没想到因缘际会之下，竟在远离家乡的地方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

素续缘和几位御医为风之痕把过脉之后，正在商讨如何用药，就听见有宫女来报，大城主驾到。
只见一条魁伟身影傲然来到，浑身散发着一股霸气。众臣连忙跪倒在地，直呼万岁。
傲刀玄龙一抬手，"众卿免礼。风之痕的病情如何？"
早有人赶紧拢起紫檀凤床上的纱幔，又在床前摆了一把黄花梨木椅，扶了城主坐下。
玄龙抬眼望向床上的风之痕，只见他美目紧闭，樱唇乌青，一头银发散落枕畔，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芙蓉，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怜惜。看的玄龙心里微微一动。
素续缘轻轻咳嗽了一声，才把玄龙的魂叫了回来。
"回禀城主，风之痕中的乃是虫族之毒‘万艳同悲'。此毒是利用百种毒花酿制而成，其中有些毒药相生相克，因此解毒也务须小心。否则可能会导致毒发得更快。"一个御医小心翼翼的说。
"哦？此毒可有解药吗？"玄龙听了，知道此毒非同小可。
"这，属下，属下会尽力而为！"御医的脑门上渗出紧张的汗水。
"啪！"傲刀玄龙一拍扶手，"什么叫尽力而为？！命你们三日之内研制出解药，否则，哼！"
吓得御医们连忙跪倒，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素续缘忙说，"大城主，此毒要解并非是难事，只是不能心急。正如御医所说，由于该毒种类繁多，需要一一查明，方好下药医治。欲速则不达啊！"
玄龙点点头说，"嗯，如果需要朕提供什么，尽管说，不要客气！要不惜一切代价治愈风之痕。"说罢起身离去，待走到门口，却又回头望了一眼，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便走了。
素续缘望着傲刀玄龙的背影，心里升起了一些烦忧。看这情形，大城主似乎对风之痕起了兴趣。这于国于家，都非是好事，但愿有什么法子可以预防事情的发生才好。

到了晚间，素续缘熬了一碗药，准备喂给风之痕，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人正是白城舆，他才执完勤从守殿上下来，就匆匆赶了来。
"在下白城舆，来探视风之痕的病情，可否进来？"
素续缘正为风之痕的事情发愁，可巧白城舆来，他也想从他那里打听一些大城主的事情。连忙说，"白武训，快请进入。"
白城舆推门进了内殿，顺道带进来一丝屋外的寒气。素续缘把碗放下，看了一眼床上的风之痕，皱了皱眉头，起身示意白城舆到外室去说。
白城舆匆忙之间，还没来得及看清风之痕的现状，就被素续缘拉到了屋外。
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奇怪。并非是你付出的多，就会得到的多；反而是你付出的多，将来就会付出更多。就好比白城舆，他救了风之痕的性命，于是风之痕便与他有了牵连，他反而更加关心风之痕的安危，仿佛那性命中有了自己的一部分，自己便有了一分责任一般。
这一整天白城舆在巡视的时候心都不安着，总惦记着风之痕的毒到底怎么样了，这么想着，就来了。

素续缘跟白城舆在外屋坐下，宫人们早已点了纱灯。白城舆有心想问风之痕的情形，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素续缘心里想得更多，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两人一时都无语静默着，就只听见纱灯里的烛花偶尔"吡啵"作响的声音，有那么一点尴尬。
素续缘决定打破沉默，刚要张口。就听见白城舆问，"风之痕，他，他的身体要紧吗？"
素续缘微微一笑，"那毒确实不简单，但是难不倒续缘，只需多给我一些时间，便可破此毒。"续缘的声音柔软而又坚定，那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自信，让人甚是心安。
白城舆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素续缘望着烛光中白城舆英俊的侧脸，忽然想起公主的嘱托，禁不住问道，"白武训，你可有成家？"
白城舆没有料到素续缘有此一问，一时错愕。"没有，怎么了？"
"哦，那你可有心上之人？"
白城舆面上微红，心中暗想这素续缘怎么如此唐突。却又不好发作，只说，"大丈夫一心报国，不想考虑儿女私情。"
素续缘听出白城舆的不悦，有些不好意思，"白武训，请恕在下冒昧，只是受一朋友之托，故作此问。请海涵！"
白城舆见素续缘说的真诚，也不再介怀。
"对了，白武训，可否向你了解一下宫中之事？"
"哦？什么事呢？"
"嗯......大城主是否有皇后呢？好似并未听闻。"
"大城主的皇后早年逝世了，而皇族与非皇族不能通婚，因此符合条件的人选也不多，所以大城主一直以来并未再娶。"
素续缘听了，眉头紧蹙，更是忧愁。
白城舆看出端倪，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素续缘看出白城舆为人坦荡，对风之痕又是真的关心，况且目下没有其他的办法，也只好说与他听，看看有什么法子。
于是素续缘将白天大城主对风之痕的态度告知了白城舆。
白城舆沉吟半晌，"这，大概是你有所误会吧。"
素续缘一声叹息，"但愿如此，否则，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
白城舆闷闷地说了一句，"就算大城主有意，对他，对两邦也并非坏事吧？"
素续缘说，"你哪里知道，风之痕是谁？他若真希罕那荣华富贵，早就是魔界中宫或者入主腾龙殿了。况且，人家现在是有夫君的。他的夫君，连我的父亲都敬让三分。如果城主真有这个意思，恐怕无法两全。我只怕这趟差事要办砸了，到时候还要劳烦父亲收拾残局，那我真是罪该万死了！"素续缘越想越愁，眉头简直要拧出水来。
白城舆听着听着，脸色渐渐灰白起来，好在素续缘只顾自己发愁并没有看出来。
半晌，有宫女进来换茶，白城舆才醒悟。他略一思索，"既然如此，我们需要找个机会暗示城主，风之痕已经是名花有主。同时再加紧寻找一位合适的中宫之主，以慰城主之心。"
素续缘点头，这样也好。

回到武训府，天已经黑透了。
白城舆躺在浴桶里，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何，风之痕白皙的胸口就在眼前一直晃，那细腻的肌肤，如脂的触感，让白城舆不知不觉燃起了欲火，伸手摸向下面，早已经是昂首挺立。
忽然，白城舆哗的一声从水中站起，给了自己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暗骂，何时自己也变得如此不堪？竟然对一个中毒之人动此淫乱的念头！简直是趁人之危！更何况，更何况，那人已有夫君！
白城舆一声长叹，踏出木桶，水珠顺着他宽大的后背滑落在地，无声无息。

次日下朝，白城舆看见第二武训冷四卦匆匆走到大城主跟前，悄悄地说了些什么。大城主脸色凝重，吩咐了几句，冷四卦又匆匆离去。
白城舆心里正在疑问，就见右文丞扭着小碎步跟了上来。
"哎呀，白武训，你别走的那么快嘛，人家都追不上了。"
白城舆心里对这个喜欢阿谀奉承的小人十分不屑，也不搭腔，快步而行。
"哎，白武训，你知不知道啊，冰川刀城的血案有进展了耶！"
白城舆闻言一顿，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右文丞呼哧呼哧的追上来，心里暗自得意，谁也没自己消息灵通，到底是大城主身边之人嘛！
就知道白城舆听了这个消息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原来，当年冰川刀城的血案十分骇人听闻。全城数百余口被杀，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冷四卦得了消息赶去支援，已经太迟，只杀了四名凶手，但是还有一名脱逃。后来白城舆奉命追查第五名凶手，以及查找失踪的冰川刀城皇子的下落，却一直没有进展。可谓白城舆心中之痛。如今听说有了线索，白城舆怎么会放过？
右文丞有心卖个关子，但看白城舆的神色，又不敢造次了。赶紧说，"听说有人见着一银发少年跟一翼族少年同行，那人身配一枚玉佩，似是冰川刀城皇族徽征。"
白城舆一皱眉，"嗯？是谁看见的？怎么知道那是皇族徽征？"
右文丞说，"是一个叫嘎库喽契的虫族小偷看见的。他本想偷那玉佩来着，却被那翼族少年逮了个正着，送进了司府，所以我才得知了此事。"
"那名翼族少年呢？"
"因为司府当时并不知道此人的来历，就放走了。"
"嗯，多谢你！"说罢，白城舆匆匆而去。
右文丞恨恨地，真是的，多跟人家说两句话都不肯！

第三章 忆旧盟
伴芸亭上，萧瑟风雨。怨歌永，恨春归，不与人期。
山间独立，竹伞青衣。昨日沈腰，如今潘鬓。酒入断肠人憔悴，十年生死两茫茫。欲提青毫悼亡人，终无语。

此人正是傲刀城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三城主傲刀青麟。
"主人，你看，疾鹰将谁带回来了？"背后传来浪千山略带欢喜的声音。
青麟转过头来，看见翼族少年旋空疾鹰带来一名银发少年。那少年面色苍白，神情孤傲，但那眉眼却是如此熟悉。
"啊！是你吗？你是孤辰吗？"青麟一把揽过冰川孤辰，抱在怀里，喃喃自语着，"真是你，是你回来了。总算可以告慰你姐姐在天之灵，否则我真是愧对她的遗愿。"

原来当年冰川刀城被屠之时，冰川孤辰为天狱四无君所救，后来培养成为一代王者之刀。虽然杀死了兵燹等人，顺利完成鬼阳六斩刈之任务，却因为天狱之主的一道命令，自坠万丈悬崖观云渡。不想没死成，为旋空疾鹰所救，带回了天外南海。
由于脱离了天狱的束缚，再加上旋空疾鹰的引导，冰川孤辰也渐渐恢复了一些记忆。遥想当年，他尚年幼，在姐姐冰川芸姬的婚礼之上，意气风发的他温柔的照顾姐姐的样子至今仍在脑海。如今这般憔悴，还是当年那个人吗？
"都是姐夫无能，让你流落在外这么些年。你受了许多苦吧？嗯？"青麟爱怜的抚摸着孤辰的长发，心中愧疚。
刹那间，冷傲与孤清瞬间崩毁，仿佛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为人所触。
孤辰将头埋在姐夫的肩上，有种想哭的冲动。到底不过是个少年，先前不管做过什么，哪怕是杀人不眨眼，也还是个没懂事的孩子。先是全家被灭门，后又让人利用了做杀手，再被命令跳崖，如今都是死过一遭的人了。这苦并不是这般少年应该承受的，难怪他委屈。
青麟柔声哄着怀里的孤辰，命人赶紧去准备浴汤为小弟洗尘。

夜深露重，月明星稀。
青麟看着已经熟睡的孤辰的脸，帮他拉了拉被子，轻轻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如同往常一样，青麟站在山间，面向九耀云峰的方向，默默的悼念亡妻冰川芸姬。
"芸姬，小弟我已经找回来，我会好好照顾他，不负你所托，你安心吧。不要挂念。"
浪千山站在远处，看着一日比一日更加消瘦的主人，心中难过。
当初芸姬公主听说冰川刀城血案，悲伤过度，竟然选择悬梁自尽。傲刀青麟悲痛万分，从此无心朝政，不告而别，隐居在此。

话说白城舆有了线索，积极找寻。毕竟功夫不负有心，展转多人，终于打听到了旋空疾鹰的下落。于是白城舆约疾鹰在"有一间客栈"相聚。
这名翼族少年，面色温润，为人谦和。见到白城舆的一刻似乎有些慌乱，大约是不知道傲刀城第一武训找他何事，心中忐忑不安。
白城舆让人上了一壶好茶，亲自为疾鹰倒上。温和地说，"听说前日你与一名银发少年结伴，不知此人是何来历？你可知晓？"
疾鹰闻言，心中一惊，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仓惶神色一丝不落地落入白城舆之眼，更验证了白城舆的猜测。不过对方既是有所担心，还需打破他的顾虑，方能证实。
"你不要怕，我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我一直负责当年冰川刀城血案，多年来寻找皇子却未果。前日听说有冰川了孤辰的消息，又似乎与你有关，所以特来询问。"
疾鹰踌躇了半晌，憋出一句，"要是真找到了皇子，你们准备拿他怎样？"
白城舆一时错愕，"拿他怎样？"继而又哈哈大笑，"能怎样？当然是迎回傲刀城，补偿他多年受的苦了。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三城主的妻弟啊！"
疾鹰悄悄舒了一口气。其实白城舆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
在他年幼之时，父母双亡，穷困潦倒，与叔父一起过日。他的婶娘早就看他不顺眼，有一日乘着他叔父不在家，要将他卖进仙姬楼。就在他被婶子死拖活拽到仙姬楼门口的时候，是白城舆给了他婶娘一笔钱将他赎下，又写了封信，让他去投奔翼族长老神枭，他才有了今天。
多年来，他一直盼望着有朝一日可以报恩，却苦无机会。如今见到白城舆，他却早就忘记了自己。虽在意料之中，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惆怅。
疾鹰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决心，对白城舆说，"前日与我一起之人确实是冰川孤辰，现在人与三城主一起很平安，希望你们不要去打扰他。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