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伤----well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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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部将此时也东倒西歪,三三两两靠在大营之中,却依旧举杯相庆,显是极有自信,甚至是迷信。
"再过一日,便是洛阳城里,那丞相谢,谢风早和我们说好了,我们人一到,他们马上开城门,哈哈。"
男子又是灌下一大口酒,微睁的眼睛中带了猩红,却依旧努力分辨面前的人。
"这可是白赚的功劳啊。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虽说醉酒,手下人的奉承却是丝毫不停。
"哈,干了,干了。"
一个饱嗝上来,男子更是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却依旧吹嘘不停。
"到时候,我表哥当了皇帝,我就是护国大将军,你们也各有,各有赏赐!当年跟着我表哥,真是赚大了。"
"谢,谢将军。"
"谢谢护国大将军!"
手下依旧在附和。
赤膊的男子听见这样的话语,心下颇为受用,终于支持不住,倒将下去,沉沉睡去。

"安,这倒是好酒。"
迷糊之中,他似乎听见这样的声音。
"十年竹叶青,这小子是很会享受。"
"怎么,妒忌了,早就说叫你不要出来了,这种杂碎,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
"顺便捞点酒不是。"
他们在说自己,他们是谁,赤膊男子迷糊之中睁开眼睛,四下是一片灰暗,又冷又潮,而面前的酒宴与群将早就散去,只剩下两个男子。一个是满身盔甲雄壮威严,另一个却是白衣翩然,正提了自己的美酒一副陶醉模样。
"我乃无双王下先锋大将柳先年,你们是谁!"
他正欲发火,却发现自己已然被绑得严实,心下骇然。
"你们居然敢动无双王的人马,你们不怕死么?"
"云中侯叶子安。"着了盔甲的男子,大笑起来,一只脚满是泥泞便踩将在他的脸上,将柳先年的头猛地踩在地上。"我身平最怕的,就是信柳的人了!"
"子扬,不要动他,留着他还有用。"
那白衣的男子微做拦阻,柳先年立时觉得自己头上的压力少了不少,挣扎着说话。
"你们只要放了我,无双王不会亏待你们的,他是的表哥,他是我的表哥啊。"
"这样的人。"
陈子扬摇摇头,他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不曾想冲入大营之中却遇上了这样的闹剧,这无双王,柳无双本不该是如此草率用将的人。
"至少他可以用来提醒我,喝酒的时候,也要保持清醒。"
叶子安将那十年竹叶青猛地灌进嘴里,湿了他满身的衣襟,令他想起那少年的时光。
柳无双,柳若然。
帝都洛阳,那是他们开始分别的地方,如今终于在这里重聚,只是,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同。
不由轻咳嗽,长长叹。
"安,小心一点,我们休息一阵便起营往洛阳城去。"
"恩。"

日月星移。
每一步,都无法挽回。
每一次,都不得不小心探看。

"我错了。"
柳无双摇摇头,着了狐皮大衣的他满是雍容姿态,此时蓦然做叹模样,更是威仪自生,而四下立着几个亲密的谋士与部将也各有愧疚。
"王,这会是谁做的呢?"
大将陆轻皱起眉来,对于派柳先年他原也抱有异议,只是这样的失败,是他不曾料想到,想到这里,不由垂下头去。
"离洛阳最近只有,复侯肖元,只是此人对于洛阳与我们的争执向来没有兴趣,何况,事先,我们也曾派人与他谈判,难道他也打算对洛阳动手?"
谋臣王越细心分析,抓了细长的胡子锊了一遍又一遍的胡子,却是丝毫没有头绪。
"一切,一切,都是我太大意了。我本想让他立个首功,却不曾想是害了他,这个人终究是不堪重用。"
无双王柳无双一声叹息。
"臣等不能劝阻大王,乃臣等之过!"
部下们异口同声铿锵有力的回答,令到柳无双信心回复了不少,他的部下,比之一无所有的天启皇帝柳若然可不知要强到哪里去了。
"是谁打败了他们,一点消息也没有?"
"那夜天黑,何况,全军被灭,无一回还,对方是谁实在没有考量。不过根据火把的移动速度来看,对方该是一两万的骑兵。以洛阳城中的兵力来看,倒也不无可能,只是,那谢风,该不会背叛我们才是啊?"
谋士王越依旧不解的样子,却看到无双王的脸色忽然大变,似是欢喜,却又成了无可奈何的惋惜。
"王,可是猜到什么人了?"
陆轻小心询问。
"云中侯叶子安。"
"云中?"
"云中距洛阳可有五百里的路程啊,我们的探子也没有云中发兵的消息。"
对上王越的疑问,无双王一阵苦笑,云中,叶子安,这些词语,这些深藏在他少年时光之中的记忆,一点点显现出来,揪了他的心。

成为王。
成为无上的王。
便再没有权力去回忆那些过去,再没有权力,去做那微笑的少年。

"云中骑兵,一日一夜可行八百里,过几日,我们的探子该可以传来他们出兵的消息了。柳无双解释说。
王越摇摇头,继续发问,"可是以云中的兵力,根本不可能与我们抗衡,我听说这几年云中实权都落入一个叫陈子扬的手中,此人倒是有争天下之心,只是,以现下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我们造成威胁才是!"
"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不怕死的。"
柳无双一扶眉,那一身的狐皮刺了他的眼。
"我们现下还有大军十五万,再加谢风的配合,谅他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大王不必在意!"
陆轻一拱手,脸上是坚毅的自信!
"乘敌新疲,我们加速进军!知会谢风,不可让云中军入城半分!"

千回百转。
我们终于再回。
虽然,你我都已不复当初模样。


3章

"混蛋!"
才一回营,陈子扬便是破口大骂。满身的黑色盔甲都随了他的愤怒而不住抖颤,而他眉头紧皱,显是极其忧心。
"怎么了?"
叶子安懒散地坐靠在桌上,眯起眼来,只是满桌都是空酒瓶,也不知喝了多少,居然说话还是从容酣畅,令人不禁怀疑他的酒量究竟到怎样的步地。
"你又喝那么多,身子还没完全好呢。"
陈子扬一下子收敛了怒意,满脸都是关切,他轻步走到叶子安身边,轻抚他的额头,面上这才略有了几分宽慰的神色。
"怎么了?"
叶子安依旧靠在桌上,此时别过头来看他。
"没什么,几个部将的小事而已。"
"子扬,你又骗我。"
相视而笑,一时酒香馥郁,沁了心肠。
若是坦然面对,这世上何尝有过真正艰难的困境。
"那守城的张距说是奉了王命,不准我们入城。"陈子扬想将起来,又是一阵恼怒,眉眼之中都是狂张之气,更兼杂了说不出埋怨,并不显露。
"他,下了这样的命令?"
叶子安长叹一声,眯起眼,似是真的酒醉模样。

许多年前。
许多年后。
天与地,不曾相合,你我之间,永远都若是。

"应该不是,洛阳早就被丞相谢风掌控。这很可能只是谢风假传圣意罢了。"
陈子扬安慰说话。
"是么,那他不是很危险?"
叶子安猛的坐直了身子,一望陈子扬,终于只能摇摇头,轻敲自己的额头,支了头,对了那许多空瓶叹息。
"我答应过你。"
陈子扬的话冰冷,却是刚硬的信念。
"你回去吧。子扬。"
叶子安并不看他,依旧支了头,对了桌上的纹理看得入神,好象那是他命运,好象,那是天上决定一切的神灵。
"子扬,你带大家回去吧,能带我到这里,我已经很开心了!"
"安,你在说什么!"
"很快柳无双的部队就要来了,如果不能进城,我们没有胜算的,所以,在大家没命之前,回去吧,回云中去,以你的本事再过上几年一定可以为我报仇。"
叶子安的眼微红起来。
"我不怕。"
"可是,那两万的弟兄呢?他们随你一声令下,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打败柳先年的先锋军,如今,你忍心让他们都死掉,死在这无聊的纠缠之中么!"
叶子安的语气重起来,他立起来,一身浅白色的衣襟杂了酒,显出其消瘦的身子。他从桌上抓起一个空瓶往嘴里倒去,只是那瓶中早已经空空如也,转瞬便毫不犹豫地丢到一边,又抓起一个瓶子往嘴里倒去。
"安。"
陈子扬将那酒瓶夺将而下,摔在地上散做碎裂,而他大口揣息。
"我答应过你,管他谢风还是柳无双,我都不怕!"

"可是我怕。"
叶子安的眼中垂下泪,话语哽咽,被陈子扬搂在怀里。
"我怕,我怕对不起你,对不起兄弟。"
"安,我们会赢的。"
"子扬,你又骗我。"
叶子安泪中一笑,却是满怀疲惫神色,摊坐在椅上, 他随意将那些空瓶子一做摆设,立时便成了军阵之图。
"洛阳城中有守军两万,我们此行带了两万骑兵,而柳无双的部队,保守估计,也有十万。我原先想入城之后可以暂且抵挡一阵,再等一段日子,云中便可以再派三万步兵支援,那时候,我们还有胜算。眼下,却是腹背受敌。"
他长长叹息,又是一句。
"子扬,你回云中去吧。"
"叶子安!你是云中侯,我们为你死是应该的!"

不知何时。
又坠了清冷的雨。
打在帐篷之上,是沙沙的声响。

"当年老侯爷将云中交给我的时候,我发过誓,你是云中侯,你才是云中侯,这一生一世,为你死,我决不会有半句怨言!"
陈子扬的铿锵有声,诺大的营帐之中了然相回,甚是激扬。
"就象我对柳若然一样?"
叶子安忽嫣然一笑。
"附近还有复侯肖远的势力,若是能说动他,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陈子扬将方才被叶子安丢在地上的空瓶子放回桌上,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太难了,肖远为人不愿干涉洛阳与柳无双的事,何况,我们刚刚打败了柳无双的先锋军,很快,他们的大部队就要来,若是没有地方驻扎,必死无疑!"
叶子安眉头一皱,抓了头发,轻轻梳理。
"不如,我们先回云中?"
陈子扬垂了头。
"洛阳一旦落入柳无双手里,即便我们带上云中全部的家底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何况。"
叶子安忽然想起那个人,那个如今成为帝王,成为天下野心目标的人,苦涩一笑。
争天下,有何趣。
"那只有把洛阳硬吞下来了!区区谢风,我才不放在眼里。"
陈子扬傲慢一笑,浓眉大眼,而满身铁盔耀眼夺目,此时双手插腰,更是枭雄本色。
"那样损失未免太大。"
"不管了!"
"或许,先退兵是一个好主意。"
"什么?"
"。。。。。"
"不行,太危险了!"
"我们没有选择。"

"你说云中军开始撤退?"
谢风傲据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的男子必恭必敬地侯在一旁,脸上的得意神色藏将不住,"这么说,叶子安根本没有救皇上的意思?"
"是,丞相。"
男子垂下头,看不出他的悲喜,此人乃是洛阳城的城守将军花重诚,投靠谢风多年,拒绝云中军进城便是他的所为。
"果然只是一时意气,要想做大事,要先学会忍耐。区区云中军要想和无双王对抗,还欠火候啊。"
"丞相说的是,先要忍。"
花重诚的头依旧低着。
只是。谢风瞥见花重诚的腰间宝剑,心下不由一凛。
"先下去吧。"
"是,丞相。"


4章

若是回到当初的时光。
若是一切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会不会一切都依旧。
无论是离别,还是思念。
无论是,爱你,还是深恨着你。

"都下去吧。"
屏退四下的侍从,天启皇帝柳若然独坐房中。
而洛阳此时坠下清冷的细雨,有淅沥的声响。
坐在椅上,他俯看昏黄的庭下,那青石板乃是一片阴冷颜色。
一阵苦笑。
站起身来,慢慢踱步。
脚下那石板有阴冷的湿气。
而他再回身去看那椅,在灯火通明之处。
摇头,轻做叹息。

却原来,在站在那椅子上看下来,与在下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皇上。"
门忽然被推开。
天启皇帝柳若然忽然有恍惚的错觉。
"皇上,末将来了。"
来者正是洛阳城守将军花重诚,那一身魁梧身形,赫赫威武,自然与他所思所念的人全然不同。
"你来了。"
柳若然轻笑摇头,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皇上。"
花重诚又是一阵闷语,跪将在地,直叫柳若然一时无以接受。
"将军,将军速速请起。"
"云中军,已经,已经撤退了。"
花重诚的拳重重击在地,有鲜血杂将而上,那厚实的青石地板,更显得阴深无比。只是,再没有人去在乎他,那高高坐着的男子,一声苦叹,身子摊散在椅上。
"退了么。"
"末将本想派人去追,只是,谢风狗贼看得太紧。"
花重诚一个重重磕头,额头上也凝出血来,柳若然早从椅上勉力爬起,将他扶起。"如今朕只剩你一人还忠心,你还有什么法子么?"
"唯有让皇上冒险了。城中谢风人马甚多,以末将的军力,恐怕多半不能成事。"花重诚话说一半,又跪将而下,满面热泪。
"哎。也罢。"
柳若然苦笑着摇头,拍拍花重诚的肩膀,反倒是一派释然神色。
"许多年前,朕不过是先皇的众多皇子中的一人,文才武功都比之无双王差上许多,若不是谢风,也得不了这个皇位,如今也算还了他们。"
"末将无能。"
"或许,无双王会顾念旧情吧。"
柳若然居然轻笑出声来。

若是回到过去的模样。
若是,还能再选一次。

"或许,你不该对我失望。"
一声清脆的声响,柳若然惊愕之下,回头望向那渐开的大门。
"是你?"
"是我。"
"那是你父亲。"
"可是,你是我的夫君。"
谢欣雨泪垂满面,却强做笑颜。柳若然又是轻叹,步将过去,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满是关切的神情。
"你又有什么用?"
"所以我带了他来。"
谢欣雨一指,那门后这才笑嘻嘻地闪进一个白衣男子,虽是满是污泥,却依旧神采奕奕,漫笑从容丝毫不曾减。
"是你!"
"是我。"
叶子安轻笑模样,好象阳光灿烂。
"云中军没走!"
花重诚眼里显出激动的光,话语都因了兴奋而颤抖。
"云中侯叶子安听候天启皇帝调遣!"
叶子安跪将而下,满身的泥土脏染了那青石地板,却分明是温暖的泥土颜色。

"云中军撤退了?"
"是的,前方探子终于来报了,谢风那边也确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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