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叔,我这儿没事了,呆会儿我就过去瞧瞧,你让人端些吃的过去,派两个心细的丫头。"知道和这人说不通,白桑韵直接吩咐到,左翔看了眼面色不善的二少爷,应承了就出了房。有些事啊,二少爷脾气再坏也抵不过少爷...
"哥..."蓝阙阳异常生气地喊了声,但喂粥的手却没停。
"阙阳,哥最近不方便,一会儿...你抱我过去吧,等回来,我再睡会儿。"白桑韵的话音刚落,蓝阙阳的脸上就浮现了喜色,这人竟让他在外人面前抱他呢,忘了刚才的不愿意,蓝阙阳虽没答应,但也不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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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在角落里,上官云什麽都听不到,他只知道奶娘让他逃,只知道...那个人,那个他满心信任的人要杀他。他拼命地逃、拼命地逃...小李子、红杏、玉桃...他们都不见了,都被那人抓住了...只剩下他...只剩下他...
谁在帮他擦泪?谁在耳边说著什麽?这手...好像他的...他的手很暖、很软;这声音也好像他的,他的声音总是那麽温柔,让他以为自己是被他护著、宠著的。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是不是他...不是...不是他,他没有一头的白发,他没这麽柔弱,他虽温柔,可眼中的光总是凌厉的,他...从未这麽看过自己。
"小兄弟,能听到我说话麽?"白桑韵刚说完,心中就浮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抬头看去,就见抱著他的蓝阙阳同样复杂地看著自己。
拿丝巾把眼前这人满脸的泪水擦干净,白桑韵小声地复问:"小兄弟,可听得到我说话?"
上官云呆呆地看著眼前比那人还温柔的人点了点头,见这人坐在一个男子的腿上,上官云迷蒙的双眼闪过惊讶。
白桑韵示意左叔把粥端过来,舀了勺肉粥递到还未清醒的人的嘴边道:"小兄弟,你一天未进食了,来,吃些粥。"
仔细看著这人,上官云慢慢张开嘴,粥很香,他都忘了上次是何时吃的热粥了。吃了一口,上官云的眼泪再次如断线的珠子般流了出来。他...他也曾这般喂自己喝过粥的。
挪开碗,白桑韵继续擦著这人的眼泪,他看得出,这人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这孩子不过十五,模样长得好,手上光光的,怕是从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吧。见这人不再哭了,白桑韵又舀了勺粥喂过去。
"小兄弟,你莫怕,这里是无名山庄,我是这儿的庄主白桑韵。"异常熟悉的话语让搂著白桑韵的蓝阙阳贴近了他。
上官云的眼神有些微动,无名山庄...奶娘让他往七霞镇逃,说逃到这儿就去投奔无名山庄,那个人一定不会找到他...而他...竟在这无名山庄里,他眼前一头白发的人,竟是无名山庄的庄主...
"小兄弟,你昏倒在路上,被庄里的副庄主雷彪给遇到了,就把你带了回来。小兄弟,你可有地方要去?若有,我就让人把你送回去,也免得你家人担心。"喂完粥,白桑韵见这人的情绪稳了些,才开口问。接著就看见对方大力摇摇头,低声说:"我...我没地方去..."然後这人有些心慌地看著自己问,"我...我能留在这儿麽?"
见白桑韵没回应,上官云急了,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虽什麽都不会...可...可我能学...你...你让我做什麽...什麽都成...还有...还有..."慌乱地在衣服上摸摸,发现原先的衣裳不见了,上官云惊地来回一看,在床边发现自己的东西,急忙找出一个荷包塞到白桑韵手上,"要不...要不您让我先在这儿住几天,这...这些算我的房钱行麽?"
白桑韵倒出荷包中的东西一瞧,忙压下心中的诧异,身後的蓝阙阳审视地看著上官云,按了按蓝阙阳的手,白桑韵把东西放回荷包,接著把荷包还给了上官云。
"不...不行麽?"上官云把荷包推过去,急得要哭出来。
"小兄弟,你若没地方去,就安心住在这儿吧,这些东西你自己留著,无名山庄虽不大,可养几个人还绰绰有余。"白桑韵放柔了声音,轻轻握住上官云冰凉的双手。
"....."不敢相信自己这麽轻易就留了下来,上官云低头看著那双好暖的手哭了,将近一个多月的逃命,一个多月的害怕,让他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揽过哭得伤心的人,白桑韵安抚地拍著他,上官云抓著白桑韵的手哭倒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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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白桑韵换下被哭湿的外袍,一脸担忧的问:"这事儿...要不要告诉淮烨?"
"我会派人送信给皇上,这事儿你别太搁在心上,等过了年,你跟我回京吧,这天,怕是要变了。"蓝阙阳不放心地抱住白桑韵,刚才那人拿给他们的东西有一样是麒麟戏珠,是前年泽湮国皇帝登基时,白桑韵帮刘淮烨挑的送给新帝的贺礼之一,如今却在那人的手上,据说泽湮国皇帝今年还未满十五,由宰相卫孟鑫辅佐执政,那人...若他猜得没错,很可能是刚登基不久的泽湮国皇帝上官云。
"惠耀和泽湮数年交好,若泽湮真有何变动,我怕会对惠耀不利,这事儿还是尽早通知淮烨的好,让他提早有个准备。"白桑韵清楚地记得那麒麟戏珠,当初淮烨见他喜欢,本要给了他,让他推了。若那人真是泽湮国的皇帝,泽湮国怕是要易主了...这天下...又要乱了。
"桑韵..."蓝阙阳换了称呼,白桑韵有些轻颤的依在蓝阙阳怀中,"桑韵,回京吧,你若不喜,等这事平息了,我再陪你回来。七霞镇虽无国属,可与泽湮相邻,若泽湮大乱势必会受影响,你在这里,我不放心。"
"阙阳...我若走了,这庄里的数百口人可怎办?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白桑韵清楚蓝阙阳的顾虑,可这无名山庄,他不能说丢就丢。
"我既让你回京,定会把这些人安置好,不会让你为难的。"听出白桑韵的口气有些松动,蓝阙阳继续劝说,见这人不开口,他又道,"桑韵,我们正好可以把那人一道带走,他虽没说,可我猜他定是上官云,他留在这儿也不安全,到了惠耀,有皇上在,他今後也可重新入主泽湮。"
听蓝阙阳说得有道理,心中又有著几分对刘淮烨的想念,白桑韵终於点头答应了蓝阙阳的提议,见他答应了,蓝阙阳高兴地笑了起来。看著蓝阙阳难得一见的笑颜,白桑韵也笑了。想到那哭成泪人的人,白桑韵突觉自己是多麽的幸福。
第二十七章 阙之韵
"庄主...那个...你兄弟他..."雷彪支支吾吾地道,虽然左叔告诉他那人和庄主是那等关系,可他实在无法相信庄主...咳咳...庄主喜欢的人是男人。
"彪子,你可会介意?"白桑韵这话一出,就已承认了。
"庄主...其实...这事儿我以前也听人说过,只是未见过罢了。这一年里,我也没听庄主提起过...嗯...你兄弟,所以..."雷彪假装擦擦汗,他真不该问。
"彪子...我知道,这事本就让人难接受,当初来这七霞镇原本就是想躲起来...可谁想...逃了这麽久,无论我逃到哪,逃几次,都会被他找到。彪子,这次,我不想再逃了,不管旁人说什麽,只要...只要他们不嫌我,我就呆在他们身边。"坐在床上,白桑韵抱著暖炉,这几日越来越冷,他也越来越受不住,想起那人强行把他困在床上,白桑韵打心里觉著暖。
他们...雷彪暗想一定是庄主说错了,再擦擦汗,雷彪想了想说:"庄主,我是个粗人,当初若不是你,我早饿死在这里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我知道。这七霞镇里什麽人都有,可像您这般心肠好的实在不多见。庄主,这事儿是您自个儿的事,雷彪没什麽立场说,只是...万一哪天他对你不好,或...或娶了妻,你呆不下去了,就告诉我,我一定去接你回来,这无名山庄就是你的娘家,我会替你照看地好好的。"看著屋子里的包裹,雷彪知道庄主是要跟那人走了。那人面色不善,他实在不放心庄主跟在他身边,可自那人来之後,庄主脸上的笑多了,脸色也红了些,他知道,庄主这是高兴,他也替庄主高兴,可庄主一不会武,二性子又弱,他真怕庄主被那人欺负了去。
"呵呵,彪子,能听你这般说我真高兴。"白桑韵感激地看著雷彪,和雷彪共处一年,他不希望因这事而让他和雷彪疏远了。
"庄主,你身子不好,要不等天暖了再走吧。"听著窗外的风声,雷彪有些担心。
"彪子,这次,你跟我一块回惠耀吧,最近怕是会有些不太平,你在这儿,我不放心,庄里的人我已经让阙阳去安排了,等这儿安全了,你若想回来,届时再回庄里。"
听白桑韵这麽说,雷彪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庄主竟打算带他一道走,听出庄主话中的意思,雷彪点了点头,虽然庄主从未和他提起过他以前的事,可相处的一年来,他知道庄主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尤其这次庄主的兄弟找来,那人的身上有著官家味儿,七霞镇不属任一国,若真有何事,谁都救不了七霞镇。对白桑韵的话没任何异议,雷彪问了白桑韵他该带些什麽走後,就立刻回屋去收拾东西。对雷彪来说,能跟著白桑韵是他的福分,若白桑韵真就这麽走了,他难保不会把这无名山庄给毁了,白桑韵是他的主心骨,他虽能干,但没有白桑韵在身後给他出主意,他根本不可能打理好无名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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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我要回惠耀了,你可愿跟我走?"对著被蓝阙阳带过来的人,白桑韵给他披了件厚实的棉衣问。
"白庄主...我...我叫管云。"上官云低著头,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让他现在仍无法安心。
白桑韵听这人说他叫"管云",随即看了眼蓝阙阳,眼中有著担忧,蓝阙阳上前站在床边单手搂住他。白桑韵拉过上官云被冻伤的手,慢慢揉著继续问:"管云,你可愿跟我回惠耀?惠耀比这里暖和多了,你可以天天出去走走,不必像现在这般整日只能呆在屋里。"
上官云心里有些不安,他知道白桑韵身边的这个人是谁。他曾说过,惠耀国韵坊坊主蓝阙阳是个厉害人物,身手不凡,心思精明,还和惠耀国的皇上关系非同一般,听说韵坊原来的坊主是蓝阙阳的兄长,後来不知何故,被当今的皇上给处死了,并把韵坊交给了他,没想到这蓝阙阳竟心安理得地接管了兄长的产业,还把他兄长以前的心腹全都找了名目处去了。上官云不明白这个让他第一眼就觉得亲切的白桑韵怎会和蓝阙阳这种人在一起,而蓝阙阳还认他当哥,他难道不怕他原先的兄长死不瞑目麽?
不知详情的上官云带著几分厌恶的看了会儿蓝阙阳,然後话中有话地说:"白庄主,你为何要回惠耀,在这里不好麽?回去,只怕你今後就再也出不来了。"说罢,上官云又瞧了蓝阙阳一眼,似是说:你若回去,这个人会对你不利。
白桑韵有些糊涂,上官云应该未见过阙阳吧,为何他对阙阳的态度极为不喜?回头以眼神问道:阙阳,你可是欺负他了?
我什麽都没做!蓝阙阳的眼中带著怒火,刚才去带这小鬼,就被这小鬼像看仇人般盯著,现在还在桑韵面前说一些奇怪的话。若这人不是上官云,他早一掌把他拍死了,哪还容得他在桑韵面前乱说,蓝阙阳的身上透出寒气,上官云吓得直往後缩。
"阙阳..."拉拉蓝阙阳的衣服,白桑韵让他收回身上的戾气。接著对上官云道:"管云,我这次走,这庄子的里的人也要离开七霞镇,你一个人在这里实在不妥。你莫担心,在惠耀无人能对我如何,而你在惠耀也比在这里安全得多。"
"白庄主..."上官云不想走,惠耀和泽湮一直有往来,他的人极可能发现他,而且...还有这个蓝阙阳,他...他绝不能被那人发现。
"管云,信我可好?在惠耀,我定保你平安。"握住上官云的手,白桑韵柔和的嗓音中带著坚定。看到这样的白桑韵,上官云最终点头答应,这人的眼睛和他不同,他总是会让他瞧不明白,可这人...这人的眼睛好清,清得让他不自主地愿意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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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云,阙阳是不是何时对你无礼了?"无人时,白桑韵忍不住问上官云,他不想上官云对阙阳有何误解。
"白庄主...你...你和他认识多久了?"担心白桑韵的安危,上官云想著还是把那件事告诉他,以免他今後受伤。
"我?"没料到上官云会问这个,白桑韵算了算道,"我和阙阳...十一年前我认他当兄弟直至今日。"十一年了...他们竟在一起十一年了...和淮烨,也有十年了。摸上自己的脸,白桑韵突然想看看自己可还和当年一般,还是...已经老了。
"十一年?!"上官云愣了,"难道他不是韵坊那个蓝阙阳?听说蓝阙阳的兄长被惠耀的皇帝刘淮烨给处死了,而蓝阙阳他不仅背叛了兄长,还夺了兄长的家业...他...不是那个蓝阙阳吧。"
"管云!这话你听谁说的?!"白桑韵一听就变了脸,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到底是谁在外头给阙阳和淮烨造谣。
"别...别人都这麽说..."被白桑韵的怒气给吓到的上官云有些不知所措。
"简直...简直..."白桑韵只觉眼前开始发黑,怎能...怎能如此冤枉他们。
"哥..."气急的白桑韵被突然进来的蓝阙阳抱住,"哥...当心你的身子,莫生气。"边说,蓝阙阳边帮白桑韵顺气。
"阙阳...他们竟然如此说你和淮烨...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根本就不是...我...我..."白桑韵紧紧抱住蓝阙阳,他很生气,从未有过的生气,即使那时被那般对待,他有的也仅是伤心和难过。
吻住白桑韵,蓝阙阳让他慢慢平息下来:"哥,他们那麽说也没错,我们两人害你差些死了,害你落下了病根儿,害你...满头乌丝变成了白发,害你...独自在外那麽些年。相比你受得苦,这些算得了什麽?"不顾一旁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上官云,蓝阙阳把满心的疼惜与爱意倾注在对这人的一个个吻上。
捧著蓝阙阳的脸,白桑韵仰头主动回吻这人,心很疼,自己最爱的人被人这般说让他的心一阵阵发疼,就像那时被刺穿之时的疼。"阙阳...带我回去,我想回去,我要呆在你们身边,我哪都不去了。"
"好。"吻著白桑韵,蓝阙阳抬眼冷冷看向傻掉的上官云,然後一个挥手,蓝阙阳把上官云扫到了门口,接著房门被关上,再一个挥手,门闩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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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阳...阙阳...用力些..."
"啊...阙阳...不够...不够..."
呆坐在门外,屋内激情的声音似盆冷水浇在上官云的头上,打了个激灵,上官云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房。砰地关上门,上官云跌坐在地上,捂住忽白忽红的双颊,上官云把自己紧紧抱住。
第二十八章 前尘往事(一)
马车上,上官云缩在角落里时不时偷看一下白桑韵,自那天之後因白桑韵要回惠耀,忙著安排无名山庄的事,所以他一直没见到白桑韵,另外,下意识里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白桑韵。那天的事...想起来他就止不住地脸红,还有些说不清的思绪。再偷看白桑韵一眼,却见对方正看著自己,上官云慌乱地垂下眼,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管云。"白桑韵把棉被往上官云身上拉了下,他知道上官云为何会这样,那天的事...想必是吓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