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精怪(人shou+兄弟)————春花秋月

作者:春花秋月  录入:01-04

一天夜里,不知怎麽的被他察觉到我在揉搓手指,伸手就把我的手握进掌中,慢慢拉出被窝在灯下细看,细弱的手指有些红肿,冰凉而顿木,我竟觉的有些不自在,想把手抽回来,抽了一下没抽动,赶紧把脸侧到一边去了,脸上有点烫.
"怎麽肿的这麽厉害?很痛麽?"他用粗糙的麽指触碰著我的指头,我赶紧一用力,这回他没握紧,总算让我抽回来了.
"没什麽的."我淡淡一笑,转身闭眼就要睡去.许久後,感觉他在後面抱住了我,头抵在我胫後喷著气小声说:"恩恩大了,不太跟我说话了."感觉眼睛窜起湿意,我没敢睁眼,也没接他的话,假装睡了.
家里早盖了栋三层楼房,我和承德都有了各自的房间.不过他还是喜欢和我一块挤著睡,说是怕我被山里的精怪偷了去.我最怕他说这些东西了,可嘴里还强硬著说他尽胡说.他一脸认真的说是真的,说山里的精怪们对我可眼谗了,天天晚上睁著绿绿的眼睛不睡觉尽打我的主意,还商量著是不是和夥把我弄到山上去分著吃了呢.我听的又气又怕.说你咋知道的?他说是晚上听到黄鼠狼说的,我说呵,弄了半天你是黄鼠狼啊?他眨著眼半天回不过神来,那模样好笑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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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尽拿这些神神怪怪的吓唬我,记的小时候有一次不知为什麽事我和他赌气,一天都没理他,晚上睡觉时也搭著眼皮子侧著身子,脸对著墙把他的好言软语置之脑後,那时我们家还没盖新楼房,和族里人一起住筒子楼里.我们的床靠著墙摆在窗子下边,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听,好像有什麽东西嗦嗦响耶.嗯?我立马竖起耳朵,没什麽声音啊.他说你把耳朵贴著墙听听,我不由自主把耳朵贴在了墙上,啊!是真的耶,好多各种各样的声音啊,希希嗦嗦的不知是什麽东西.他说那是蛇精呢,今天晚上它就会从窗子上爬进来,吸你的精气呢!啊!我吓的跳了起来,尖叫著说我要睡在床外边,然後急急从承德身上翻爬了过去,睡在了外边,拿被子盖住头背对著承德照旧不理他.又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像床底下又有什麽东西哗哗响耶,让我把头伸到床下边看看是什麽?啊!!!我哪里敢伸头去看,尖叫著说我要睡床里边,遂又忙跳起来从承德身上翻爬过去,承德立马转身背对著我拿被子盖著头说哦!蛇精从窗子上爬进来了喽!我又尖叫著从他身上向床外扑去,我刚翻过他的身子,他立马又转身面对著墙说哦!老鼠精从床下跳上来喽!我又尖叫著再度返回,就这样几次折腾後,我干脆骑在了他身上不下来了,他再忍不住了咯咯笑著把我搂著怀里.
如今虽说我也大了,也知道他那是拿我寻开心,可明知是骗人的把戏我还是没出息的会感到害怕,一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黑漆漆的山林里有无数双奇形怪状的眼睛绿光闪闪地盯著我看,最後我还是一点一点地拱进他怀里,因为我若再背对他又不理他话,他会继续用那胡话折磨我的.
转眼我们就要毕业了.
承德没打算考大学,而我就更不能了,体检就过不了关.遂和爹妈商量毕业後就到省城里管销售,让爹妈在家收购药材.爹妈想了想就答应了,必竞上大学也是为了工作,不如自己创业来的更好.
六月,承德拿了毕业证就带我进了省城.店铺很大,承德请了两上帮手帮忙发货,搬运什麽的,二楼住人,有单独的卫生间却没有厨房,承德在旁边餐馆订了长期餐饭,让他们一日三餐的送过来,很是省事.
承德一到省城就忙著跑销路,联系了几家制药厂,商谈供货的事,天天不见人影.而我只在店里点点数目,写写账,指挥著两个夥计搬搬药材,顺便做些批发生意.那两夥计就二十上下年纪,大的叫阿水,小的叫阿亮.喜欢打闹开玩笑,当初第一次见到我时,两人看的眼发直,後来打趣我说那时他们以为我是德哥的小媳妇呢,俊的不像话哟.我笑骂他们胡说八道,心里却一痛.闷闷的.
"真的."阿亮跳上来挤眉弄眼地说:"不单我们看走眼了,你没看到这阵子我们店门口晃来晃去的人特别多耶,以为你是店里新请的小姑娘呢."
"唉!"我怎能不知道?搞的跟动物园里的熊猫展览似的,一拔一拔的来瞧稀奇.弄的我手脚都没地方藏了.然後看著他们带著婉惜,同情的目光摇头叹气的走了.我心里堵的特难受,这不像是在村里,大家夥看著我长大的,见怪不怪了,後来只好买了个淡红色的半透明眼镜天天架在脸上,眼不见心不烦.没事就干脆躲在楼上看书,吃饭也不下来.承德回来时,店里就显的很热闹,找他的人很多,看著他不停的拿著手机打电话,接电话.一边还亮著大嗓门招呼著朋友,指挥著夥计搬运装车.最後那一夥人吵吵嚷嚷地佣著他去饭店吃饭去了,我在楼上看著他和他的朋友们上车绝尘而去,心里酸楚而无力,扫了眼空荡荡的屋子,叹息一声,关上了窗子.
近来叹息似乎越来越多了,其实我也渐渐想明白了,兄弟再好也只是兄弟,缘分是有限的,大了後终归要各自成家立业的,儿时的手足情谊和那些甜蜜的记忆终是挡不住时光的脚步,阻不了他离去的身影.我想我这辈子能摊上他这麽个兄弟已是前世修的了,又不是没见过别家的兄弟是啥样的,有貌和神离的,有形同陌路的,更有反目成仇的,就是有要好的,也没好成我们这样的.我告诉自己该知足了,将来他成家後就把省城的店铺让给他,回去跟爹妈过.等爹妈老了後就自己一个人过,没什麽大不了的,村里许多残障人都是这麽孑孓一身的过完一辈子,有些没能娶上媳妇的光棍也是这样的.
秋季是采办货物的重要时节,承德跑到乡下去收购药材去了,我们跟好几家制药厂签订了供货合同,保证货源的充足是至关重要的,承德说光靠爹妈在乡里收购是不够的,还要另找货源,外乡也有些药材种植户,可品质参差不齐.最好能扶植起一批专给自己供货的药材专业户.他可提供技术指导.
我已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想的人消瘦.我知道在他身边的日子越来越有限了,就越加珍惜在他身边每一分时光.他每次一回来就累的倒头便睡,我常常一宿一宿的不睡觉,像一只小耗子,在夜里瞪著眼睛倾听著他的呼噜声,闻著他身上的体味.感受著他睡在我身边的幸福.静静地迷醉著,贪恋著只专属於他的那雄性气息,享受著这只属於我与他的短短夜晚.
冬天,我常常买来米酒蒸蛋让阿亮热在炉子上,承德一回店里就闻到香味了,高兴地裂嘴大乐,知道是我准备的,说恩恩真是越来越乖了,然後呼噜呼噜地几口扒下肚,心满意足的咋吧著嘴,上楼睡觉去了.有时他在睡梦中也时不时的咋下嘴,好像在回味米酒蛋的味道.唉!外面买的米酒终不算很好的,没有自家做的地道.以前小时候妈妈就常用自家做的米酒冲蛋给我们喝,说能暖身养胃的,香甜的泌人心脾.尽管我滴酒不沾,可逢年过节的我还是会喝一碗的.承德就更是爱喝了,说那才是无上的美味呢.唉!可惜我手脚不利落,不然我做的米酒一定比妈妈做的还美味,承德喝了一定开心死了.
今天是农历二十四,过小年了,生意已进入收尾阶段.阿水和阿亮已打点好行装,准备了年货打算过两天就回家去.街上家家店铺张灯结彩的,时不时还响起一两声爆竹的炸声,小孩子们的欢呼声,空气中迷漫著节日前的喜气.行人也见佣挤了,很多是乡下来省城制办年货的,挑箩的挑担的,个个穿著簇新的衣裳脸上喜气洋洋的.
这一阵常有我们村的乡亲到店铺来,多是买年货逛省城的,顺便来看看我们哥俩,爹妈早让他们捎话过来,二十八就是猛子哥娶亲的日子,让我们早些回去千万别误了喜酒.
猛子哥比我大一岁,过年就二十二了,乡下结婚早,有些家里厚实的十七八岁就娶媳妇了,说是早得儿子早享福.猛子哥算是晚婚了.
一大早,猛子哥就喜气洋洋的来到店铺里,说是来省城制办些做酒席的干货.带了一大包喜糖过来,头发打的油光发亮,中指上撑著个金灿灿的大戒指.说娶亲那天要承德和另外六七个男孩子一块跟他去接亲呢.承德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把最後一笔货款收回来.我替承德把这差事应了下来,留猛子哥吃了中饭再走,猛子连连摆手说没得空了,要赶紧去买酒料了,临出门时跟我说,我爹妈已托他妈帮承德提亲了,说的好像是西边大羊村的月梅.
我的心呼的往下一沈,眼前的景物有那麽一下模糊.强颜欢笑好容易支撑著把猛子送走了.失魂落魄进了门,一上午我手在柜台上摸来摸去,不知干什麽好,虽然早知道有这麽一天的,心里也不是没有准备,可这一天真来了,还是觉的受不住,心慌慌的,心跳时快时慢,觉的全身疲累,却又出奇的清醒.中午没吃什麽就让阿水背我上楼睡觉了.可一闭上眼,就一点睡意也没有,脑袋跟擦了风油精般清醒.我只好爬起来蹭上轮椅肘腕推著轮子在屋里转悠.可一转悠我脑袋又昏沈沈的想睡觉,就这样起起睡睡的折腾了一下午,到傍晚我已是筋疲力尽了,窝在沙发里似睡非睡的闭著眼.
这时,楼下传来阿亮的招呼声,我猛一机灵,是承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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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承德回来了,一进门就咋咋唬唬的叫开了.
"阿水,阿亮,你们都还没吃吧?今天可是过小年啊,我从酒店叫了一桌菜过来了,一起吃,一起吃啊."听到阿水阿亮咚咚响的把食盒搬了上来,摆在了沙发边的茶几上,然後他喜滋滋地吹著口哨,捧著一坛米酒上来了.
"恩恩,今天过小年喽,我叫了好多菜过来了,快来,快来,都是你爱吃的,看看水晶虾仁,大闸蟹,炸乳鸽,鳝鱼片,还有只烤全羊呢."他忙著张罗著碗碟.
"咦?你怎麽不开灯啊,空调也不开,屋里冷冰冰的咋行呢,也不怕冻著."他说著卡卡几下把灯全打开了,空调也推高了.屋里立时温暖了起来,我揉搓著眼假装刚睡醒.
"阿水,把米酒热在电壶里."
"知道了,德哥."阿水阿亮总以为承德比他们大,而我则是承德的小弟,比他们还小,我对这样的误会早也麻木了,懒的纠正,由著他们跟著承德叫我恩恩.
"今年的销售渠道已打开了,开春得赶紧抓货源的事了,外面收购的药材质量难保证,还是自己去组织种植的可靠."
"嗯."我胡乱地应著,看著承德把鸡蛋打在大瓷缸里,拿著双筷子快速地打著蛋花.
"今天小年,你也喝点米酒冲蛋花吧,补暖补暖.你看看你,三根骨头四根筋的,咱家一天一两参的养著你,也能把你养成这样!还没三婶家的豆蹲天天嚼萝卜干来的壮实呢."
我一敝嘴,"傻人吃食补皮肉,乖人吃食补筋骨.你知道啥?"
"哎哟还?就你那样还补筋骨哪!跟面人摊上指捏的小面人似的,就靠中间那根竹棍支著哪."说完他自己就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用手腕夹了个忱头丢了过去,他歪著脑袋躲开了.
"德哥,米酒开了."阿水抱著酒坛子过来了.
"阿水,阿亮.咋不坐下来啊?站著干什麽?"我奇怪的招呼他俩.
"不了,不了.恩恩,我们老乡约好了今晚一起聚聚.干了一年了大夥想乐和一下.德哥,您看,今晚就让我们出去吧.行麽?"
"哦,这样啊,行了,去吧."承德一挥手.
"那我们就去了啊,今晚就在老乡那睡,不回来了.您别留门."
"哦,好,出去把门带上,我就不下去了."
"好咧------"阿水带著阿亮高高兴兴地走了.
承德一手利索地打著蛋花,一手提著酒坛缓缓将滚烫的米酒冲入瓷缸里,房间里即刻溢满香甜.米黄色的蛋花漂浮在半透明的米酒上,引人垂涎.承德勺了一碗放在我面前,一把青花汤匙靠在碗边.我竞觉的饿了,勺了一匙放进口里,真的很美味啊.承德又替我夹了满满一碟子菜放在我面前後才坐下夹了块排骨扔进嘴里大嚼,边跟我商议著带什麽年货回家,我最喜欢看他吃东西了,他从不把食物放进嘴里,而是像别人吃花生米似的将食物一下一下地扔进嘴里,他嘴巴长的特宽大,好像从来就没发生过接不到食物的好笑事.我心不在焉的吃著菜,味同嚼蜡一般,只觉的米酒好喝,不一会儿碗就见底了,承德哼笑著又替我加满了,不知是怎麽回事头晕晕的,也没听清他说的什麽,只知胡乱地应著话.他又打开了一只蟹放在我碟子里,挑了一点蟹黄放进口里,没什麽味,干巴巴的.还是米酒好喝,我又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看看桌上,好像所有的菜都显的干巴巴的,只有米酒好入喉似的.我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时不时地抬起身子喝一口,身上软绵绵地,都不怎麽想动,便把汤匙一丢,闭著眼说"阿德......你喂我喝吧,我累了."然後就慢慢将身子斜靠在扶手上.
"嗯."承德笑了笑移了椅子靠过来"要吃什麽菜啊?"
"不吃什麽了,喉咙里干干的,好像什麽都吃不下似的,你喂我些米酒吧,就那个好下肚."
承德又勺了碗端著抵在我唇边,我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
"好喝."我半闭著眼轻轻赞叹著.
"嗯,我的手艺还不错吧?"承德呵呵笑著也在我碗里喝了一口,然後就这样端著碗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米酒的热气冲上了眼睛,湿润润的.我微眯著眼,隔著蒸气看不清眼前的那张熟悉的脸.我记起他第一次喂我吃东西时才两岁,妈妈烤了只红薯给他,他捧在手上笑呵呵的咬了一口,看到我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他,就把红薯伸过来让我吃,我张口正要咬,他又把红薯收回去了,我正纳闷呢,只见他把红薯凑到自己嘴边张口使劲吹了口气,才又伸过来给我吃,还奶声奶气地说"烫---".
呵,他从两岁起就知道心疼我了..
"恩恩,你怎麽啦?"
耳听的承德在唤我,哟,我什麽时候闭著眼睛的?赶紧费力撑开,看到承德呆呆的望著我,然後他伸出指头在我眼角处勾了那麽一下,慢慢举到眼前,不确定的看著指上的那颗小水滴.
"恩恩?你哭了麽?"他呆呆地看著我.
我哭了麽?怎麽会这样?我手忙脚乱擦著脸,"可能是酒气蒸的吧."我慌忙回答.脸上烫的不行.
"恩恩,告诉我,出什麽事了?"他放下碗两眼直盯著我.
"没,没什麽事啊?......"我费力的别过头,眯著眼,头很晕呢.
感觉他的手捧住了我的脸.手指插进我的发里,将我的脸搬了过来对著他,感到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弄的我眼捷毛不住地跳动,我撑不住了,只好睁大眼睛看著他,他表情严肃,眼神凌厉,就像十岁那次打我屁股一样,我不竞有点心虚.
"你的脸怎麽这麽红?糟糕,你别是喝醉了吧."他叫了起来,立即起身抓过条毛毯裹住了我,又绞了把热毛巾敷在我额上.
"阿德......我还要米酒,我口干......."
"告诉我好麽?告诉我,我就喂你水喝."承德蹲在沙发前.搂著我的肩.
我又闭著眼睛了,心里难受的不行.胸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样,透不上气来.手扒开胸前的衣服领子,轻轻抚著胸口.
"阿德......我有些透不过气来,你帮我顺顺好麽?"
衣服被解开了,一只宽大而厚实的手掌抚上了我的胸口,一下一下的帮我顺著气,深深呼吸了一下,觉的舒服多了.撑开眼看到承德还在盯著我看,眼神示意我他在等我的回答.
我别过头闭著眼不知怎麽说才好.
"阿德......今天猛子哥来了."
"嗯!"
"他让我转告你,娶亲那天要你帮著一块去接亲呢."
"嗯!"
"......"
"然後呢?"
"......"
"说啊!"
"阿德......爹妈已经托人给你提亲了,是大羊村的月梅."抚在胸口的手停住了,我猛的一惊醒,心咚咚跳了起来,我都说了些什麽啊?我这打短命的,你想干什麽啊?难不成让承德娶你不成?啊天,不不不,天杀的我咋会冒出这种念头,疯了哟.
过了好一会儿,我几乎吓出毛病时,那只手又慢慢地帮我顺了起来.
"所以恩恩难受了是吧?怪爹妈没先给恩恩说媳妇呢?"他口里满是笑意.
"什麽?"我忙睁开眼睛,看著承德一脸坏笑的望著我,那眼睛都快笑没了,嘴裂的都到耳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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