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尘之事(二)
深夜,一抹黑影躲开院中的护卫,朝白桑韵的院落飞去,还未到门口,就被一小小的身影挡住了。两人对视一阵之後,同时朝後院奔去。
"蓝阙阳,主人已经知道了白桑韵的身份,所以即使你能杀了我,白桑韵也活不了我不想杀你,他只不过是你的义兄,你没必要为他丧命吧。"之前的那个黑衣人压低嗓音道,但他还是拔出了刀,看到蓝阙阳向前走了几步,黑衣人正准备出手,却愣住了。
蓝阙阳"扑通"一声跪在了黑衣人面前,把身上的匕首举到了黑衣人面前,"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哥不会武,只懂得看帐,他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你主子若不放心,我会安排人把他带离惠耀,让他永远不会有机会和你主子见面。"只要能救哥的命,他怎样都无所谓。
"蓝阙阳...你哥应该是蓝煜阳而不是白桑韵吧。"黑衣人拿过蓝阙阳手上的匕首,眼里有些玩味。
"我是有个兄长叫蓝煜阳,可自小我和他就失散了,白桑韵救了我的命,他待我如亲兄弟,所以,他就是我的兄长。"跪在地上,蓝阙阳对面前的那把匕首没有丝毫的惧意。
"蓝阙阳,我说过,这天下谁都救不了白桑韵,更何况...你的命并不值钱。要怪,就怪他胸口长了那七颗红痣。"
听到黑衣人的话,蓝阙阳从地上站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没什麽好说的了,想到那张替自己担心的脸,蓝阙阳飞身向黑衣人攻去。
"赤焰,少主失踪,主子命我们即可回府!"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正在打斗的二人倏地分开。
黑衣人眼神一沈,然後走到负伤的蓝阙阳面前低声道,"蓝阙阳,若想救他就及早带他走,否则,他早晚都得死。"接著他用另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蓝阙阳,白桑韵必须死,至於你,小小年纪功夫就如此了得,我们主子是惜才之人,若你能效忠主子,我可以替你在主子面前求情留你一命。你年纪还小,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丧命?"
蓝阙阳细细想著这人的意思,然後跪了下去,"多谢壮士,之前是蓝阙阳糊涂,蓝阙阳在此发誓愿效忠主人。"这人,是在帮自己麽?蓝阙阳不知这人为何会改变主意,但这样说不定能拖得一些时间让他能带哥离开。
"好,今日,我以暗使的身份接收你为朝天监的鹰眼。"说完,黑衣人撕开蓝阙阳的衣袖,拿出一个竹筒,拔开盖子对著蓝阙阳的肩膀扣了下去,蓝阙阳只觉肩膀似被什麽啃咬著,钻心的疼传来,鼻尖渐渐传来血腥气,可他顾不得理会这些,心中为黑衣人话中所含之意而震惊,朝天监...当今皇上的亲卫,原来...是皇上要杀哥!过了一会儿,黑衣人才拿开竹筒,而蓝阙阳的肩上血肉模糊。
"蓝阙阳,你的身上有了‘赤麟'的咬伤,从今日起,你就是朝天监的人,除非死,终身不得离开,若有二心,将受剥皮之刑,你可记住了?"
"蓝阙阳明白。"
神色复杂的看了蓝阙阳一眼,黑衣人朝同伴打了个手势,飞身离开白家庄。捂著肩膀,蓝阙阳跪在地上久久未动。哥,若你今後知道了,可会生我的气?
"赤焰,你很喜欢那小子?"
"嗯,他与蓝煜阳虽是双胞兄弟,可秉性却相差甚远,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我很想知道这孩子将来会是个什麽样。"
"赤焰,你老了,竟说出这种话。入了朝天监,命就不再是自己的,真不知你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你难道就不怕他带著白桑韵跑了?"
"朝天监可有放跑过一人?"
"...到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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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二少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受伤之人。"左翔有些心神不定,自二少来之後,庄子渐渐不太平了,这让他异常担心少爷的安危。
"阙阳可有事?"白桑韵立刻出了书房。
"少爷放心,二少并未有何损伤,只是他带回那人伤势有些重,我已命大夫过去了。"
"那就好。"白桑韵松了口气。
"阙阳。"一推门,白桑韵就马上寻找弟弟的身影,找到人,他大步上前把弟弟前前後後看了个仔细,"阙阳,你没事吧。"虽然左叔说了,可他还要亲眼瞧瞧才行。
"哥,我没事。"蓝阙阳面上无何异样,可看到哥如此担心自己,他心中却格外欢喜。
见蓝阙阳确实无事,白桑韵这才把视线转到床上那人身上,见那人满身是血,脸色苍白的看著自己,白桑韵开口问床边的人,"郭叔,他没事吧?"
"少爷,他身上的伤到还好,可他中了毒,若不尽快排出,怕有危险。"郭大夫语气严肃,脸色有些为难。床上的人听他这麽说,只是皱了下眉,好似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死。
"郭叔,有什麽需要您尽管开口。"看到这人白桑韵就想起了蓝阙阳,他不忍这人就这麽没了。
"少爷,这毒须马上吸出,并配以千年人参吊命,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才能完全治愈,可这毒若不小心吸入腹中,那吸毒之人会及其危险,而千年人参又是极为稀罕之物..."郭大夫说完看了眼白桑韵立刻脸色大变地喊了起来,"少爷!老夫绝不许你冒险!"他太了解此人,明明是商贾,却有颗菩萨心肠。
听出郭大夫的意思,蓝阙阳神色一凛地抓住白桑韵,"哥!我来给他吸毒!"
"少爷!"左翔两步上前拦在了白桑韵的面前。
"你们这是做何?"白桑韵笑著拉开左叔坐到了床边,"左叔,你派人去打听一下谁那儿有‘千年人参',需要多少银子,你直接到帐房去领。"
"少爷..."
"左叔,银子没了,咱可以再赚,可人没了...多少银子都买不回来。"握紧弟弟的手,白桑韵淡淡地说,自爹娘死後,他就不愿再看到身边有人死。
摸了摸蓝阙阳紧张的脸,白桑韵把手挣开,"阙阳,你若真把我当哥,就听哥的话,今後没哥的允许,不准涉险,哥还等著你长大後跟哥出去经商呢。"拉开床上那人半掩的衣服,白桑韵看著那泛著腥臭的伤口低下了头。
"少爷!"
"哥!"
左翔、郭大夫和蓝阙阳想去抓他,白桑韵却把嘴贴了上去。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回人命,既然进了这白家庄,他就不能眼睁睁看著有人死去。
忍著呕吐感,白桑韵小心地吸出那腥臭的毒血,阙阳,你莫哭,哥不会丢下你走的,哥还要抚养你长大呢;左叔,您莫急,桑韵答应过为你养老送终,怎可能不爱惜自己?
吸出的血不再有那腥臭气,白桑韵吐掉嘴里最後一口血,接过蓝阙阳端来的茶开始漱口,待嘴里已无异味,他又马上吃下蓝阙阳送到嘴边的解毒丸。握住蓝阙阳冰凉的手,白桑韵把他脸上的泪擦干净,"阙阳,哥不会有事,瞧你,让庄子里的那些小丫头们瞧见,要羞你了。"
"哥!"紧紧抱住哥,蓝阙阳恶狠狠地看著床上那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人,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任这人在林子里被狼吃了。
"好了好了,哥这不是没事麽?"搂著蓝阙阳,白桑韵站了起来,"郭叔,剩下的交给您了,我这就派人去找‘千年人参',庄子里有几棵上好的人参,您先瞧瞧行不行。"让左叔去取人参,白桑韵对床上的人笑了笑,带著一脸寒霜的蓝阙阳走了出去。阙阳,你刚才终於像个孩子了。不过,哥可不想在看你哭了,哥会心疼呢。
白桑韵走後,床上的人才开口了,"他是谁?"带著几分强势的话语,让郭大夫极为不满,有些生气地回道,"他是我们白家庄的少爷、主子──白桑韵,我们少爷可是救了你一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今後可要报答我们少爷!"真是无礼之人,少爷冒那麽大危险为他吸毒,这人竟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
"白桑韵..."刘淮烨在心中复念一遍,没想到他竟误打误撞遇到了"七星滴红"...他的劫数之人麽...看一眼胸口的毒伤,刘淮烨有些疲累地闭上眼,白桑韵...
第三十章 前尘之事(三)
"少爷?"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值夜的护院万分惊奇。
"刘大,庄里一切都好吧。"深夜赶回白家庄的白桑韵一脸疲惫的问。阙阳救回那人的当天隔镇白家庄的布庄就出了问题,他又赶忙过去处理,却没想竟花了近半个月。
"少爷放心,庄里一切安好,就是二少自少爷走後就整日闷闷不乐的。"刘大掩嘴偷笑。
白桑韵叹口气,他就知道阙阳会生气,"那个人还在庄里麽?左叔可弄到了‘千年人参'?"事出突然,他只得把庄内的事交给左叔打理。
"少爷,您走後的第三天那人的手下就找来了,听说需要‘千年人参'他们隔日就弄了根,少爷,我看那几日不像寻常之人,少爷还是当心些好,那个人伤势不轻,现在还在庄子里养著,左总管把他的人安排在了西院。"
"嗯,刘大,辛苦你们了。"
听完刘大的话,白桑韵低声对刘大说,自阙阳受伤之後,庄子里的人手多了,整夜都有人在庄内巡视。
"少爷,我们不辛苦,你快回屋歇息吧。"刘大知道自家的少爷一向体恤下人,看出白桑韵的疲累,刘大连忙道。
"好。"按按发疼的额角,白桑韵回了屋。
呼口气,白桑韵直接躺到了床上,很累,原本他可以晚几天回来,可又接到消息本家的一位舅爷前些日子过世,他不能不去一趟,所以连著两日未阖眼把布庄的事处理好之後他就敢了回来,虽说可直接过去,但若不回来和阙阳说一声,阙阳会更生气吧。那天走之时,阙阳本想和自己一同去,可他不想阙阳误了功课,也知道过去後会很忙,不想阙阳吃苦,所以把他留在了庄里,他不是没看到阙阳眼里的不满,只是,他毕竟还小,还不到跟著自己四处跑的年龄。
"哥..."睁眼,竟看到心想那人出现在房中,白桑韵坐了起来,"阙阳?怎还未睡?"
"哥,我帮你烧些水,你洗洗,解解乏。"点上烛火,看著憔悴的白桑韵,蓝阙阳只觉心中一阵难受。
"好..."白桑韵的嗓音早已变得嘶哑,微微一笑,他揉开蓝阙阳的眉心,"阙阳...哥没力气了,你服侍一下哥吧。"果不其然,那双略微低落的双眸瞬间发亮。
"嗯。"转身跑出去,蓝阙阳没看到白桑韵脸上宠溺的笑容。
.......
"嗯...阙阳...轻些。"
"哥,这样行麽?"
"嗯,这样刚好..."
散著热气的屋内,白桑韵趴在木桶边,身後蓝阙阳按摩著他背上的穴道帮他解乏。热水的熏蒸,背上的舒适,让乏困的白桑韵昏昏欲睡。就在意识远离之时,白桑韵好像听到有人开门走了进来,累极的他还未来得及睁眼去看,就陷入了昏睡中。
"殿下。"蓝阙阳转身挡住浴桶中的人,对来人行礼之後不等来人说话就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带回来的人竟是当今的太子刘淮烨,更没想到他带回的人竟是他绝不愿身後之人见到的人。带著玉石俱焚的心思,蓝阙阳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走到浴桶边,看著睡著的人刘淮烨伸出手,在碰到那人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殿下,您伤势未愈,应早些休息。"蓝阙阳戒备地看著那双手,不知太子想做什麽。
"你能把他弄到床上麽?"挥开拦著自己的手,刘淮烨把白桑韵从浴桶里抱了出来,带出的水弄湿了他的衣服。蓝阙阳急忙拿过浴巾盖住白桑韵赤裸的身体。
"阙阳..."迷糊中的白桑韵叫了一声,阙阳何时长高了?累极的他在接触到柔软的床褥後又昏睡过去。
"殿下,这里我来就好,请殿下早些休息。"介入刘淮烨身前,蓝阙阳飞快地擦干白桑韵的身子,然後给他盖好被子。
"蓝阙阳,你想把他带走麽?"坐到椅子上,刘淮烨对背对自己的人说,看到那人顿了一下,他了然地笑了,"蓝阙阳,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本宫不会让‘七星滴红'离开惠耀。"隔空点了白桑韵的睡穴,刘淮烨放开了声音。
"殿下,"蓝阙阳转身跪了下来,"请殿下放过我哥,他什麽都不知道,若殿下不放心,蓝阙阳会看好他,绝不让他出现在殿下的面前。"什麽"七星滴红",哥不过胸口上长了几颗红痣,这些人竟要杀他,蓝阙阳低下的眼里透著狠意。
"放过他?"刘淮烨的话中透著奇怪,"本宫何时说过要对他如何?"
蓝阙阳抬起头,想看清刘淮烨究竟是何意,"殿下,属下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朝天监早已对他下了诛杀令,殿下难道不知麽?"蓝阙阳心中冷笑,身为太子怎可能不知此事。
"那是皇上的旨意,和本宫无关。"刘淮烨看著床上熟睡的人,这人几天没睡了,"你既已入朝天监,今後就跟在他身边吧,至於诛杀令...本宫自会请皇上撤销。"站起来,刘淮烨俯视蓝阙阳,"不要试图把他带走,‘七星滴红'乃本宫命劫之人,本宫不会杀他,可本宫也绝不允他离开,若想他活命,就老实一些。"说完,刘淮烨又看了一眼白桑韵才走了出去。
从地上站起来,蓝阙阳紧紧握著白桑韵的手,哥,哪怕会死,我也要保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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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刚回来,又要出去?"蓝阙阳夺走白桑韵正在收拾的包裹,"哥,你瞧你嗓子都哑了,这次不管你说什麽,我都不让你走。有什麽事,我替你去。"
"阙阳,哥的一位本家舅爷过世了,哥得走一趟。"连日的疲累让白桑韵的嗓子有些发炎。
"哥,我替你去,你在家歇著。"蓝阙阳痛恨自己不能为这人分担。
"阙阳,这事哥必须亲自去,你要读书,等哥回来要查你的功课。"白桑韵喝口茶润润嗓子,喉咙异常疼痛,连著说话也不方便。
这时,一人走了进来,"请问,这位可是白庄主。"
"我就是。"白桑韵看著门口的陌生人,心想这可是昨夜刘大说的那人的手下?
"在下赤俊,多谢白庄主对我家少主的救命之恩。"赤俊说完单膝下跪,还未跪下就被人扶了起来,"快别这样,那是应该的。"白桑韵把人扶起,就站到了一旁。
"白庄主,我家少主想当面向白庄主道谢,不知白庄主现在可否方便?"看到蓝阙阳手上的包裹,池俊有了计较。
"方便。"拍拍蓝阙阳,白桑韵跟著池俊走了出去,不放心的蓝阙阳抱著白桑韵的包裹也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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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庄主,那日多谢你的舍命相救。"半躺在床上,刘淮烨对走进来的人道。赤俊走到吴卓群身旁,两人带著深意地看著白桑韵,他们实在看不出这样一个显得有些柔弱之人竟会是殿下的命劫之人。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白桑韵忍著痛低问。
"在下刘淮烨。"听到不同於那日的沙哑声音,刘淮烨沈了下眼,"白庄主可是不适?"
"无碍,只是嗓子有些疼。刘公子,那日之事请莫放在心上,你既进了我白家庄,白某就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若说起来,舍弟蓝阙阳才是刘公子的救命恩人。"白桑韵藏於袖中的手微微发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