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泠清 第三部 缘----sunmary[完]

主从三人半刻後来到夕夜殿配殿靠後的一座名为‘飞露阁'的楼宇前，见殿门紧闭，泠清疑惑，遂问门口的侍从，"凝霜可在里面？"出去了？还是又不舒服？
两个紫衫金领、长得伶伶俐俐的男孩子见泠清後，跪於地上，俯身叩首道，"给龙後请安！"待泠清伸手免礼後，其中一人抬头回话，"回龙後的话，凝霜公子於昨晚吩咐我二人在门口守著，不论什麽事没他吩咐不能进入。"他们也不知凝霜公子在里面做什麽？
"嗯？"难道是凝霜身子好了，想试试身上的法术还在不在？试法术时怕走火入魔才让人守在外面，这也是正常的。可这都一个晚上了，凝霜还没出来，是不是出事了？"把门打开！"
"是！"两名年轻的侍从慌忙起身打开殿门，恭请泠清进去。
泠清挂心著凝霜的安危，忙跨进殿内，瞬澄、缙儇怕泠清出事也忙要进殿。可不等他们进去，泠清一个旋身又出来了？！而且一脸紧张，快步来到那两名侍从身前问道，"凝霜人呢？"

2

听泠清这麽一问，两名侍从先是一愣，随後慌忙进殿，看著空空如也、黑漆漆的大殿，两人都愣住了。怎麽会这样？从昨夜至今他们寸步不离，凝霜公子怎麽会不见呢？
见他们一脸惊讶，泠清知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再问也不会有结果。可是凝霜一个大活人，究竟去了哪里？
□□□自□由□自□在□□□
龙华宫，侧宫。
侧宫位於龙华宫东南方，最靠围墙的地方。侧宫不是冷宫，但却比冷宫更为凄凉，因为冷宫里住的是犯了错又或是君王厌倦了的妃子，而侧宫不是，侧宫里住的是犯下不可饶恕罪孽又暂时不能处死的人，比方说他──颜霆。
颜霆意图篡位，但被君王识破收压天牢内。依他的罪证应处飞花之刑，但当时因种种原因未行刑。
首先，为了不使泠清受到波及而被龙冷漠放置於幻境中，可不想泠清却重病一场。龙冷漠担忧之际，推了亲审颜霆的时间。
而後为讨重病初愈的泠清欢喜，龙冷漠毅然决然地决定去地界一游，并趁离开时命栀按他的旨意改建龙华宫。
但是谁又想到他们竟在地界出了事，先是暝器扰得泠清身体极为虚弱，後是被魔兽刺伤灵力尽失变回原身，再是失踪於天香楼後於魔界出现却又被制约控制，但，这一切的意外都以他的命而告终。
再次回来时，施小计迫泠清登上後位，感情与日俱增。但不想，泠清竟会想探望天牢中的颜霆。
知泠清心软，若真让他见著天牢内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颜霆，他敢说泠清一定会求他放了颜霆的。而他的预感一向灵验，果不其然，时隔几日後，泠清便要求放了颜霆。
听闻此言时，龙冷漠大怒。一个枉想夺政权的失败小人，还想让人帮忙求得生存之机？简直是痴心妄想！气得他当场甩袖离去，可又在事後，悄悄叫人将压在天牢内的颜霆送到侧宫。虽未找人医治他身上的伤，但在那里无人审问他，自是少了大刑伺候，相信以他狐精的身子，痊愈不是难事，只是伤好後却再也离不开侧宫了。
侧宫并无任何结界设防，只要稍有法力的人便能随意离开。但，颜霆已不可能了。首先，他重伤在身，就算有法力也不行。其次，就算他身子好了也不可能。不要忘了，龙华宫可是浮在空中的啊，宫墙外离地千丈高，没有法力或是飞兽搭乘只能是死路一条。
此时的侧宫殿内，一双红色的眸子望著蓝色的天空，久久地凝望著，一动不动。暗红色的长发杂乱的披散在身後及垂在瘦削的两颊旁，枯黄色的皮肤以及像蜈蚣般两寸长的疤爬在右脸上，令人生畏。破旧的衣衫以及摇摇晃晃随时会倒下去的干瘦身子，任谁也看不出眼前这个面貌丑陋的人竟是当年受宠百年豔丽无双的颜霆。
颜霆本有双美丽的红眸，可如今暗红色的眸子早已失去了鲜活，不再灵动惑人。他整日整日的看著天空，似乎想从中看到什麽似的。
其实他心里有著深深地恨，他恨龙君如此狠心！恨族长为何要向神低头！恨自己不能成功篡位！但唯一不恨的人，是云泠清。
颜霆心里明白，像他这种犯了篡位之罪的人应该斩立绝的，但是他能一直活到现在，全靠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云泠清。
一般人都会恨不让他死的那个人，因为天牢的刑罚每每加身时都会令人痛不欲生，但他不，即使承受再痛苦的刑罚，他都希望自己活著，而云泠清则帮他圆了这个愿望。因为，他还要活著见到‘他'。
之所以来青东国就是为了‘他'，如果不是为了‘他'，又怎会自愿替‘他'来青东国做个男宠呢？
是的，他是自愿来的，是他向族长自荐代替‘他'来当狐族敬献给国君做礼物的。在别人看来他很傻，是啊，好好的一个人，谁愿意被人骑在身下啊！可是为了‘他'，做什麽他都愿意，只要不让‘他'受到屈辱就好。
在青东国百来年了，为了帮‘他'达到夺位的目的，他以狐魅的手段爬到了龙君专宠的地位。正当他以为一切都顺利，很快会再见到‘他'时，却不知道原来龙君早就清楚他的心思了。可龙君什麽都知道却一直按兵不动，只为了能在当场抓到他。
奇怪的是，当时龙君一句‘将他抓起送到天牢听候发落'会让他那麽心疼呢？一直以来他爱著的不是‘他'吗？‘他'才是可以让他牺牲一切的，可为何──
握紧拳，咬著下唇，颜霆觉得心口处很痛。
苦思中的颜霆没有注意到，一向无人进入打扰的侧宫今日居然会有人进来。一个身穿银色滑绸长衫的男子小心推开侧宫的门，谨慎的向里面探了探，看到窗边隐约一个身影，仔细辩认了一番，才利落的闪进殿内。
缓步悄声向立於窗边的人走去，无声站在对方身後，伸出手。
抚著心口的颜霆被肩膀上突如其来的碰触吓到了，一惊，没有动弹。
难道──是龙君派来给他行刑的人吗？这麽说，他就要快看不到这美丽的天空了？看不到他日思夜想的人了？
不要啊！他不想死！他还想再见到心爱的人！他还想──还想再见到云泠清，对他道声谢！天为什麽要这麽对他？
胡思乱想的颜霆浑身颤抖著，片刻後，他缓缓闭上眼，静静等待刀落。
罢了罢了，与其让他每天这麽肮脏的活著，到不如让他去了。如果神怜悯，也许他能再投胎到狐族，重新认识‘他'。那时，‘他'还是皇子，而他只是颜霆，不是男宠。
然而颜霆等了又等，刀子始终没等到，却等来一个人声，一个让他听了就想落泪的声音，"颜霆，你还好吗？"
泪，瞬间从脸颊滑落，滴到破旧的衣衫上，润湿了一大片。
是‘他'吗？他终於等到‘他'了？还是，这一切只是他的幻听？
"颜霆？"
"颜霆？"
颤抖著手抚上肩膀那只手，指尖传来的真实让颜霆的眼有了生气，缓缓转过身。对方红色的眸子一如记忆中那般美丽，红色的头发依旧鲜亮光滑，那张豔丽的脸在被水汽迷朦的眼里还是那麽迷人。"凝霜殿下，颜霆终於──终於等到您了？！"
□□□自□由□自□在□□□
龙华宫，明心阁。
手执卷书的龙冷漠坐於紫檀木刻龙椅上，可心思并未在书上，他的心思全被泠清占据了，就连刚刚早朝时，臣子的一句‘......为人正直，是难得的清官......'都能令他想到泠清。
也许从泠清为他落泪，不，应该是更早的时候，泠清便爱上了他。而他呢？他不也早就爱上泠清了吗？只怕不比泠清晚吧？
但他们居然能拖到生命攸关的时候才对彼此表白，看来是他们对感情都有些惧怕的原因促使的吧？
他有男、女妃子共一百二十余人，但他们心中个个都不是真心对他。他们心里在意更多的是金钱、地位和权利，而他只是他们得到这些的必须品罢了。
他惧怕有理，可泠清呢？他在惧怕些什麽呢？他由洌抚养长大，依洌的温柔性子，不把他天天捧在手里都不正常，又何来惧怕呢？
这是其一他想不明白的与泠清有关的事，另一件则与他有些关联，就是把当初曾想致他於死地的缙儇留在泠清身边。
说实话，到现在他也未能想明，为何当初会答应泠清让缙儇与他们一同回青东国，更甚者让缙儇住在泠清的宫殿里，让他们朝夕相处。
他不是最清楚缙儇的心思吗？缙儇对泠清存有什麽坏心他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既是如此，为何还要留他在泠清身边呢？这等於是放了祸根在心上啊！
不过在缙儇去留的事上，泠清并未多言，到底让他宽了些心。毕竟泠清对他的感情是缙儇与泠清相处短短几日不能相比的，他相信不被控制的泠清是绝对不会喜欢上缙儇的。
难道仅仅因为这一点，他便答应让缙儇留下了？
缙儇是一个让他头痛的魔兽也就罢了，而泠清竟会让他将那个不知何时躲在纱幕後又重伤的狐精一同带回就让他更不解了。
虽然他不曾与那名为凝霜的狐精有过接触，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极不喜欢那狐精，就如同他不喜欢缙儇一般。更甚者，比讨厌缙儇更讨厌凝霜？
可是为什麽呢？难道是他豔丽的外表以及那双红色的眸子让他想到之前策划篡位的颜霆了吗？
对！颜霆就是狐族的！
这麽想来，每次这个凝霜出现的时候都很凑巧。第一次是泠清刚刚从异世回到青东国，就在森林里碰到了被魔兽纠缠不休的凝霜，第二次是下地界游，那时凝霜又化身为天香楼的红牌，第三次他就莫名的出现在魔界魑螭宫大殿的纱幕後，还一身重伤？
缘何他每次出现的如此巧又身份不同？他有何目的？和颜霆有关系？
银蓝色的眸子转了转，沈思片刻，龙冷漠起身来到明心阁外。站在白玉栏杆前，望著池中幽深的水伸出了右手，同时口中念起咒文。
瞬间，手掌下方平静的水渐渐泛起了涟漪，在波纹中，一组组画面闪过。片刻後，龙冷漠收手，水纹消失无踪。
龙冷漠抬头，望著远方，深遂的银蓝色眸子里有著惊异，轻皱眉，"狐族的皇子？"

3

龙华宫，侧宫。
睨了颜霆一眼，不著痕迹的抽回手，在乌漆抹黑的屋子里寻了张还算干净的椅子，凝霜掸了掸便坐了上去。
愣愣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手，颜霆心下一阵空虚，内心中的惧怕已超越了一切。为什麽刚刚握著殿下的手时的那种感觉却不及龙君带给他心灵上的触动更大？
"在想什麽？"眼见颜霆好久不语，凝霜皱眉。
"没......"也许他不若自己认为的那般爱著殿下？这怎麽可能？难道这麽多年来他白白吃了这些苦？"您怎麽──会在这里？"问出口後颜霆才发觉到自己的愚蠢。
白了颜霆一眼，"还不是来找你的！"
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一线光亮，颜霆猛地抬头，即使因为这个举动令连日未进食的他头晕目眩也顾不上，可却在对上那双冷漠的眼後方知那并非希望。"是属下的无能。"想来，殿下也不会为了他到这般危险的地方来。
"嗯，知道便好。"瞅了颜霆一眼，凝霜话峰一转，"龙冷漠为何不杀你？"
"......"这句话令颜霆的心跌进谷底，原来他在殿下心中真的没有一丝地位。"因为云泠清力保属下。"但如果没有想再见殿下的那麽心，就算龙君免他的罪，也许他都不会想活。
"泠清？！"凝霜因他的话而睁大眼。
眼见殿下听到‘泠清'二字眼内便现出异样光彩，於後宫久居的他立时便明白了几分。"......殿下似乎──对泠清很有兴趣。"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凝霜面对颜霆的是陈述而非疑问的话微怒，"就算是──又如何？你不也对龙冷漠有兴趣吗？"以为他看不出来？
"......"自然不能如何，而且殿下的话他无力反驳。确实，他对龙君有异样的情感。但是，有些话他还是想说，"可他的身份与殿下不同啊！"与云泠清虽为神兽地位却仅次於天神的身份而言，他们只是小小的狐精，就算殿下是一族的皇子，他们的身份也是天壤之别啊！
"哼！这算得什麽！"
颜霆疑惑，这算什麽？这还不算什麽吗？身份是他们永远不能改变的事实啊！难道──"殿下见过什麽人了吗？"
"呵呵，你到是还和以前一样聪明。"凝霜笑了，"没错，我是见过一个特别的人，而且就某件事而言，我们也达成了共识！"事情一定会按著他的想法进行的！上次只是意外，而这次就不同了！
"......"看著凝霜自信的样子，颜霆沈默了。殿下会如此自信自是那个特别的人很有身份，能达到他的心愿。那麽，是不是他就用不著了呢？
"你不用担心，时机成熟自会救你出去。"
"......是。"时机成熟时，是不是代表著龙君或......云泠清有危险呢？但愿是他的多心吧......
□□□自□由□自□在□□□
夕夜殿配殿，飞露阁。
坐在阁内，泠清沈思著。长长的发顺过脸颊，散落在身子四周。泠清的心里很是混乱，他觉得有很多事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大人？"瞬澄奉茶上前。大人在飞露阁已坐了多时，若不早些回去，怕下朝後的龙君见不到大人又会大怒吧？
"瞬澄，"
"大人，"
"先回去吧。"他知道瞬澄在担心什麽，既然枯坐在这儿也找不到答案，不如先回去，免得回去晚了惹到龙君。虽说龙君现在的脾气较之以前已大大收敛了许多，但他仍是君王。
"是。"见大人主动提及回去，瞬澄自是开心，忙上前去扶。
缙儇则看著他们，却一直沈默未语。
泠清刚刚被瞬澄扶起便感觉门外一股熟悉而霸气的气息急促逼进，不待抬头看时便入了对方的怀中。
龙君？！扑鼻而来的比海洋更令人清爽的气息，不是龙君还会是谁？可是，龙君怎会在此出现？
"龙君？"微微侧头，却只见到龙君梳理整齐的束发，并未见到龙君的脸。
抱著泠清，龙冷漠却依然觉得不稳妥，隐隐觉得有事会发生，只是他预料不到？"......什麽时候来这里的？来了多久？来这里做什麽？有没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
一连被问了四个问题，泠清都不知先答哪个好了。"什麽时候来的──大概是後宫妃子请完安後，"多久啊......"没多久，不到三刻锺，"做什麽嘛？"来这里自是找凝霜的，想看看他伤好得怎样了。"不对劲的地方？"来时凝霜不在，之後瞬澄、缙儇一直陪著我等，没什麽不对劲的地方。"据实答完，面对龙君怪异的举动，泠清疑惑的反问，"龙君，出──什麽事了吗？"
听完泠清的回答，龙冷漠默不作声的松了口气，抚著泠清柔顺的长发，唇贴近他的耳边，"没什麽。"
"真的？"虽看不到龙君的脸，但泠清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似乎龙君有什麽事在瞒著他。
瞬澄见他们如此，向龙君拱了拱手，便出去了。
眼见瞬澄离开後而缙儇仍旧留在屋中，龙冷漠顿时皱起眉来，瞪著他心道：好个没眼力价的下人！
见龙冷漠瞪著自己，缙儇心知他嫌自己碍事。但他也曾贵为魔族之王，怎会因他一个小小瞪视就怕了呢，所以自是不怕死的回瞪过去。
面对缙儇的挑衅，龙冷漠大为不悦。泠清自是不知这两人的暗中较劲，只是纳闷为何龙君抱著他不说话？
见缙儇还不肯走，龙冷漠再无好脾气等，"你还有什麽事吗？"
"哎？"听闻龙君这样问，泠清一怔。你──是指的缙儇吗？这样看来，他确实早就感觉不到瞬澄的气息了。难道──龙君有话和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