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倚蓬窗忆春朝----月残花洛

作者:  录入:01-04
文案
11岁的他,记住了娘死前的话,这生定要完成的两件事。一是替父母报仇,二是寻回自己的弟弟。结果兜兜转转到最后,当他找到弑父母的仇人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妒忌而产生的误会。而当他完成了毕生所要做的两件事后,才发现,他已经失去了他最爱的那个人......

楔子
"彦泽,你要好生带着弟弟们,记住,你爹和你娘是被那个叫接万日的男人所杀死的,你一定要替爹娘报仇。娘......娘......最无法了去的就是......轩儿还下落未明,替娘......将......轩儿......"女子的话未说完,便一命呜呼了。雷彦泽看着躺在地上的爹和娘,深深记住了娘临终前所说的话,以及那句未说完的话。他一定会替爹娘报仇,然后寻回失踪的弟弟的。他看着身后五个哭个不停的弟弟,自己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流下。他不能哭,他是老大,他要坚强,他一哭,弟弟们就将哭的更凄惨。
他发誓,一定会将永磷山庄发扬光大,不辜负爹娘对他的期望。转过身,背对着弟弟们,他用衣袖偷偷的抹了抹眼角的泪。从此,他不可以轻易落泪,这是娘教导的。他记住了娘的每一句教导,他是永磷新一任庄主,以后的他,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感情。
那年的雷彦泽,只有十一岁。

第一章
"禀报庄主,米已经安全运回来了。"一名男子单膝下跪,低头报告。
坐在离他不远处的雷彦泽,微眯了下他的那双玲珑双眸,惬意的轻轻颔首,应了一声,便遣退了跪着的人。
十年过去了,如今的雷彦泽已经二十又一岁了。他俨然已成长为永磷优秀的庄主了。十年来,他对自己的磨练,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也是无法触及到的。也正因为他的那份坚韧的毅力,才让他有了如今的成就。让永磷山庄成为了天下第一庄。然而,唯独两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无法释然。那就是娘临终前的托付。
一是杀了弑父母的仇人;二是寻回七弟。掐指算来,七弟今年也有十岁了。时间过的竟如此之快。
他拿起酒杯,举止温文尔雅,从容不迫。轻轻抿了一口酒,那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液体便顺着他的喉咙滋润进了他的体内。此时,他抬起了微低的头,睁开了闭着的双眼,那双琉璃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朦胧而略带忧郁。他望向右方站着的许洛春--他的得力助手。
许洛春五岁的时候,遇见了雷彦泽。当时,他正被一群小孩欺负,是雷彦泽救了他。从此,他便发誓,不管将来的路途有多坎坷,他都要留在雷彦泽的身边,终身效劳于他。
"洛春,你与我相识已有十四个春秋,你可有何未完成之事?"雷彦泽问。
"回庄主,属下亦无所牵挂,庄主有事请说。"许洛春上前一步,单膝下跪。
"你可愿意陪同本庄主出外游走一番?"雷彦泽倾身向前,样子看去懒洋洋的。
"属下定当全力陪同庄主,保护庄主的安危。"
"好,今夜你收拾下东西,我们明日便启程。"雷彦泽又送了口酒入肚,修长的手指托着酒杯,好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哥,让靖云陪同您一道去吧!"雷靖云自左边站出,下跪说道。
"不必,你有你该办的事,难道你忘记了吗?"雷彦泽的表情忽地变得严肃起来。琉璃色的眼睛此时变得通透明亮,让人有种不可抗拒的感觉。
"我明白了。"雷靖云无奈的退下。他确实有一件不可不去办的事情。
"彦泽哥哥,杏衣也想与你同去。"一名少女铜铃般的声音在大堂响起。她穿着粉色轻衫,腰系一只蝴蝶挂饰,妖娆多姿。头戴玉钗,高贵典雅。唇色朱樱一点,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雷彦泽斜睨了一下从门口走进大堂的少女,不紧不慢的说道:"也好!"
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指腹为婚。他当然要带着她一起前行,即使他并不怎么愿意。
"那么小女就有劳庄主好生照料了!"永磷山庄多年的管家楚天望说道。
"天望叔,晚辈会竭尽所能的。"这十年来,要不是有这么一位管家在身边,想必永磷也不会发展的如此甚好。
□□□自□由□自□在□□□
夜间,一轮明月当空照。月晕晶莹剔透,好似迷人。
许洛春辗转难眠。忆起近来出去的一次竟是四年前的事了。这四年来,他几乎都是在庄内忙碌的。难得庄主这次想出去游走一番。
他从床上坐起,抬头遥望天上的月亮。十年了,十年前的雷彦泽,还是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十年后,他却变得沉默寡言,满腹城府。这些变化,只是因为他是永磷新一任的庄主吗?庄主就该抛弃七情六欲,独来独往吗?
他披上一件衣服,下床出了房。
已是子时,屋外的天气变得有些偏寒。许洛春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衣服,在屋外看了看。瞥见不远处,雷彦泽正一个人坐在院中独饮杯中酒。他加快步子,快速朝雷彦泽走去。
"庄主,这么晚了怎么独自在此饮酒?明日还得早起赶路,请庄主回房歇息!"许洛春穿好身上的衣服,将腰间的带子系好。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不要叫我庄主了。直接唤我彦泽便好,你又何必那么见外?"雷彦泽给自己又斟了杯酒,一饮下肚,好生快活。美酒佳酿,何人不喜?
"属下不敢。"许洛春怯怯说道。
"洛春,你还在怪我那时的无心之举?"雷彦泽瞪大了琉璃色的双眼,那双眼睛在皓月的衬托下,若隐若现的闪着白光。
"属下不敢。"许洛春还是那句话,头始终低垂着,不敢看雷彦泽。
自从十年前雷彦泽继承永磷后,便不再欢笑。有一日,雷彦泽练功回来,因为有一个招式怎么都练不成,被师父狠狠骂了一顿,内心本就恼火。将事情原由告知许洛春,想让这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安慰一下自己,没想到却遭来了玩伴的一声嘲笑。当即便勒令许洛春以后不准进他的房间,不准直呼他的名字,要改口为"庄主"。
只是一句话,从此便划清了许洛春和自己的界限。那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许洛春,只是牢牢记住了雷彦泽那天说的话。自那个时候起,便不再踏入雷彦泽房间半步。他们开始变得疏远起来,在旁人看来,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主仆关系了。
"洛春,如果你还在为那时的事闹别扭,那么我道歉便是。"雷彦泽放下酒杯,起身走向许洛春。
许洛春退后数步,恭敬道:"那时是属下不明事理,确实是属下的错。"
"你一定要这么生疏的和我说话吗?"雷彦泽抬手想去触碰许洛春。谁知许洛春又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他的手,"如果庄主没有什么事,那么属下先行告退。"说罢,他转身匆匆离去。
雷彦泽看着他渐远去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他的这只手,如今连碰他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吗?他们难道再也无法回到以前称兄道弟的时光了吗?
他坐回凳子上,拿起酒瓶,又斟了一杯酒,畅饮下肚。
忆往昔,昨日已不在......

第二章
次日一早,许洛春已牵着马在门口侯着多时了。
只见雷彦泽和楚杏衣慢慢从庄内踱出来。雷彦泽今日穿着一身白袍,干净利落。楚杏衣仍就淡粉轻衫,只是今日的衣服稍比昨日素雅了点。
"洛春,你等了很久了?"雷彦泽问。
"属下也是刚来。"许洛春仍就毕恭毕敬的,看得雷彦泽顿感心燥。他就一定要这样吗?
"那么我们出发吧!"雷彦泽说罢,潇洒的一跃上马。然后他伸手将楚杏衣拉上马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动作很是亲密。他斜斜的看了眼许洛春,见他处在原地没有反应,一双琉璃色的双瞳顿时失去了光彩。他就真的不可原谅吗?那时他才几岁?洛春怎么就能把那件事情当真呢?
"庄主,属下有话要说!我们此次出门究竟为了何事?就我们三个人吗?庄主您是否应该带上一些人再出发?"许洛春站在自己的马边,抬头看向雷彦泽。楚杏衣靠在雷彦泽怀里,犀利的看着许洛春,似是不满于他此番的言论。
"就我们三个够了。出发吧!"语毕,雷彦泽轻扬马鞭,他身下的坐骑仰头叫了声便开始跨步向前奔跑了出去。许洛春无奈的叹了口气,上马挥鞭紧随其后。
奔跑了一个上午,他们在一座小镇里停了下来。找了间客栈,三人决定吃过午饭再赶路。
一路上,雷彦泽一直和楚杏衣有说有笑的。许洛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这是要去哪里,他也不得而知。雷彦泽办事一向这样,不会轻易告诉身边的人他要做什么,通常都是做完了事,才会说,有时甚至什么都不说,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这次接大侠的儿子宴请四方侠士为接大侠贺寿,你们派有准备什么礼物吗?"一名手拿大刀,留着络腮胡子的魁梧男子走进了客栈。跟随他一起来的是一位看似斯文的年轻男子。
两人在离雷彦泽不远的一张桌子上坐下,便开始了谈话。大汉所言的事一字不漏的传进了雷彦泽的耳中。他提着酒杯的手在空中稍微顿了顿,接着用手送到嘴边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的嘴角勾勒出一弯笑。但在外人看来,又有那么点似笑非笑的味道。
许洛春将这些细节一一尽收眼底。内心隐约感觉出此次出行雷彦泽所要完成的事情。他提起筷子,轻夹了口菜送入口中。清淡爽口的菜入嘴,咀嚼时发出的清脆声音,让许洛春很满意这道菜。
楚杏衣瞧了瞧面前各有打算的两个男人,最终将眼睛定在了许洛春的身上。只见他淡定的吃着菜,并不抬头张望。她与洛春从小也算一起长大,虽是雷彦泽未过门的妻子,可她与许洛春的关系也不算坏。她总觉得这两个男人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她一个女儿家,也不方便过多的干涉男人家的事。
"还能有什么准备,到时全听师父的。我们这些做徒弟的还能干什么?哪怕师父要我们摘了天上的月亮,我们也只能言听计从,不得反抗。"斯文男子开口说话,语气中明显带着点不满。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我师父要我去找千年人参,这要让我上哪里去找啊?"络腮胡子的男人愁眉苦脸的说。
"你不妨去永磷山庄问问看。听说那里什么奇珍异宝都有,只要你有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斯文男子凑近魁梧男子轻轻说,"听说永磷现任庄主年轻有为,就是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叹了口气,表示遗憾。
"真有这回事?那么我们吃完饭就快速去趟永磷山庄吧。"络腮胡子说罢,放下手中的大刀。大刀被按在桌子上,发出了重重的声音。
自始至终,许洛春都埋头吃着饭,而雷彦泽则是一个劲的喝酒。楚杏衣越发的不解,她微皱柳眉,神色添上了不少担忧。
"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又一杯酒入肚,雷彦泽才缓缓的说。他神色自若,又透露出些许兴奋。好像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
许洛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看了看雷彦泽,恰巧对上了他的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他嘴角的那一抹淡笑,让许洛春迅速别开眼睛不去看他。
看着许洛春这样的举动,雷彦泽心里顿时又不好受起来。他是永磷的骄傲,还没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唯独和洛春的关系,他怎么都处理不来。他一直把洛春当好兄弟看待,可是这个好兄弟却总是庄主前庄主后的叫他,让他好不自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是因为以前的那件事情,那么他也已经道歉过好几回了,他都这样让步了,他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吗?这让雷彦泽很困扰。
"洛春,吃完饭,你去开三间上房!"雷彦泽吩咐道。
"是,庄主。"他总是这么一板一眼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外面就不要称呼我为庄主了,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直接叫我彦泽就好了。你我之间还这么客套干什么?洛春,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会懂啊?"他有些生气,莫名的生气。他不明白为何要生气。只是看到许洛春这么生疏的与自己谈话他就很气。
"彦泽哥哥,别生气。洛春哥哥只是习惯那么称呼了吧,要他一时改过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们先吃饭,有什么事等下回房再说。这里人多口杂,不要暴露了我们的身份!"楚杏衣适时的出来解围,才让气氛没有变得那么尴尬。她的话也提醒了雷彦泽,刚才的他,太失态了。他是永磷的庄主,他的感情,不能泄露在外面让人看到。无论多么的痛苦,他都要将那些多余的感情藏于心中。这是娘说的,要不露声色。
他平息了下自己的气息,又恢复到了镇定的状态。抓过桌上的酒瓶,轻轻斟了一杯酒,畅饮下肚。今日的酒,喝着有那么些苦涩。
许洛春迅速的用完午饭,便起身去定了三间客房。进屋的时候,雷彦泽叫住了他。他有些犹豫,是否该进雷彦泽的房间。自小时候他被告知不得进入雷彦泽的房间后,他便有了戒心。只要是雷彦泽住的房间,无论在哪,他都不会轻易踏进去。
楚杏衣略微有些不满。彦泽哥哥究竟有什么事,要支开她只叫洛春哥哥?她突然觉得,自己跟随在雷彦泽身边这么多年,到头来,他也只是把她当成部下使唤,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两个是马上要成亲的样子。难道他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楚杏衣看了看处在门口不知所措的许洛春,小声"哼"了一下,便快步挪进了自己的屋子。
他们住的是三间并排在一起的房间。雷彦泽的房间在最里面,中间是楚杏衣,最外面是许洛春。楚杏衣进屋后,重重的关上了自己的房门。许洛春被关门声拉回到了现实中。他看了看眼前半敞着的雷彦泽的房门,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屋内,雷彦泽坐在窗边,窗户微启,阵阵清风拂面吹来,吹动着雷彦泽的头发,一丝丝的随风飘动。他望向窗外若有所思。许洛春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只是站在门边没有动。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静默,谁也不开口说话。
"洛春,还记得那年我们爬上了庄内最高的那棵槐树的事情吗?当时,我硬拖着你一起爬。即使你说不想爬,我还是强迫你爬。结果你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额头被树枝划破,留下了一条小小的疤。因为这件事,我当时被娘教训了很久。真好笑,儿时的记忆,如今已骤然消逝。"雷彦泽起身来到桌子边,幽然坐下,双手托住下巴,耐人寻味的看着许洛春。嘴角荡起轻微的笑,琉璃色的眼瞳闪现出忧郁的神情。
"儿时的事,就请庄主不要多谈了。庄主叫属下来所为何事?"许洛春很煞风景的打断了雷彦泽的回忆。他不明白雷彦泽为何要谈及这些事情。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两人在一起聊天了?"兴许他内心有点失望于许洛春的表现,可是他不放弃。他要挽回他们这段友情,他不会轻易放手的。一旦认定的事情,他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去夺取。
"庄主,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属下就告退了。"他在逃避,他一直在逃避。他害怕与雷彦泽单独相处,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永磷庄主,而他只是个小小的部下。他们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又怎么能够继续称兄道弟呢?
"慢着!"雷彦泽急切的喊出。他没想到,许洛春会这么的决绝。他快步来到许洛春身边,阻止了他想开门逃离的动作。他一直这样,面对他说不上三句话就想离开。难道他就真的那么难以相处吗?在他面前,就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什么时候摆过架子给他看啊?他到底在担忧什么?
"洛春,从什么时候起,你变得只会逃跑了呢?"他拉过许洛春,要他直视自己的脸。许洛春低着头不去看他,头发挡住了他的脸,让人无法知道他此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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