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倚蓬窗忆春朝----月残花洛

作者:  录入:01-04

"抬起头来,洛春。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要避开我?"雷彦泽紧锁俊眉,眼睛死死的盯着许洛春,像是要将他看透一般。
"我没有!"很好,他已经不用"属下"自居了,这对于雷彦泽来说,无非是不小的鼓励。
倔强的抬起头,却发现两个人靠的是如此的近。近到只要其中的某个人稍微动一下,两个人的唇就能碰到一起了。这想法让许洛春白皙的脸上立刻染上了一层红晕。他竭尽所能的想摆脱雷彦泽束缚着自己的手,可是却发现这是徒劳的。雷彦泽的力气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低头看着那张生气了的小脸,看着那张脸因为某些事情而变得通红,雷彦泽就觉得好笑。仔细看着洛春,才发现,原来洛春生的这么好看。尤其是他刚才的表情,让雷彦泽几乎忍不住想要吻上去。但当他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后,他便像被烫到手一样,匆忙将许洛春放开。向后退了几步,退到桌边,倒了杯茶,匆匆饮下,想掩盖刚才自己的滑稽表现。
得到自由的许洛春,哪顾得着看雷彦泽,自然是马上夺门而出了。
冲回自己屋子,将门关上。许洛春就重重躺倒在床上。他抬起右手,放在额头上,脸上的热度还没有退却。刚才的心跳,究竟是因为什么呢?面对与自己同为男子的雷彦泽,他紧张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看到雷彦泽就会莫名的心跳加速呢?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逃避与雷彦泽单独相处的原因。
躺在床上许久后,他突然醒悟过来,刚才想问的话,竟然都忘记问了。算了,反正肯定有时间问的。
雷彦泽细想了刚才发生的事,一想到洛春方才的反应,他就想笑。还有自己刚才的样子,也只有在洛春面前才会变得如此的不够冷静。他究竟该拿洛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他放下对自己的戒心,能够像以前那样呢?
他好头疼,这是他活到现在唯一的败笔。
走到桌边,放下捏在手中的杯子,他又踱回到窗边。
杨柳垂于窗前,却无心观景啊!

 


第三章
一夜未眠的许洛春,早晨无精打采的吃着早点。他抬头偷偷看了眼雷彦泽,他似乎睡得不错,神采奕奕的。
用过早点后,他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奔波路程。雷彦泽没有提及目的地是哪里,许洛春自然也不好多问。不过他已经稍微有点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里了。
一路上他仍是沉默不语。好在雷彦泽看上去也不是很赶的样子,马步行的速度并不快。而且每经过一处美景,他们都要停下来好好欣赏一番,这举动让许洛春无法理解。可是他不吭声。少言一向是他的作风。就是这样的静默,让他总是容易被人忽视。
"洛春,你说这里的景物如何?"雷彦泽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让在一旁发呆的许洛春着实吓了一跳。
他随着雷彦泽的目光望去。青山流水,恬静宜人。可他的心不在观景上。刚好楚杏衣去打水了,他好将昨日未问的问题问出来。
"庄主,此次出行,该不会是要......"
"没错!我确有此打算!"不给许洛春将话问完,雷彦泽就答复了他。他回答的如此干脆,让许洛春一时猝不及防。头一次,他这么坦白的告诉自己他要做什么,这意味着什么呢?
"可是庄主您现在还不是接万日的对手,这样冒然的行动,只怕是凶多吉少。"他要报仇他知道。上任庄主夫人死的时候他也在,庄主夫人交代的一切他都知道,只是他无能为力罢了。
"你说,等我报了仇,搬来这里住如何?没有人打扰,多么的自在啊!"雷彦泽说完,看了看许洛春,凑近他接着说,"就你和我,像以前一样!"话语之暧昧,让许洛春不自觉的脸红了起来。
没错,以前在永磷山庄的时候,在老庄主和庄主夫人都还在的时候,他们过着快乐的生活。每天晚上甚至还睡在一张床上。那时的雷彦泽爱抢被子,经常把他的被子抢了,害得他第二天就染上了风寒。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长大了,面对的事情也多了,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及了。
"庄主您别说笑了,再过不久您就要同杏衣成亲了。报仇的事,可否先暂搁一旁,待庄主有了击败接万日的实力再办也不迟。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到他要成亲了,不觉心中一阵揪痛。为何会是这样的?许洛春弄不明白,他现在唯一明白的是阻止他去送死。
"你放心,我只是去参加他的寿辰。你顾虑多了,我是那样做事不经过三思而后行的人吗?"刚巧在雷彦泽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一片树叶飞落在许洛春的发上。雷彦泽不经意的抬手将那片叶子拂去,修长的手指在放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许洛春的脸颊。许洛春一惊,速速后退了几步。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事故打断了。
而打水回来的楚杏衣,将刚才的一幕全数收入自己的眼中。她隐约感觉出些什么,但又不好说。只能自己憋在心里,独自承受。

那以后,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走着走着,来到一片林子里。本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明天继续的,可是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有歇脚的地方。此时,有几名手拿大刀的人从林子的一侧冲了出来。雷彦泽不慌不忙的,甚至还有空数了下人数,大概十来个人。
一看来人,就知道不怀好意。没想到堂堂永磷的庄主,也会碰到打劫这等事情。
"不好意思,我们身上没有携带很多的银子。"雷彦泽下马,轻巧的说道。待他说完这些话,为首的男人已经恼火的朝他冲过去了。
未等那男子冲至雷彦泽的身前,许洛春已轻点马蹄跃到雷彦泽身前,拔刀挡住了大汉的一击。
"对付你们这些人,我就够了!"许洛春冷冷说道。接着快速出击,电光火石之间,那十来个人还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全部趴倒在地了。
"洛春果然进步不少。"雷彦泽在一旁称赞道。而此时,楚杏衣也下马了。她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从旁边窜出来。那人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用最大的力气劈向楚杏衣。但是却没有劈中目标,危及时刻,许洛春快速来到楚杏衣身边,为她挡住了这刀。触目惊心的血顺着他的左臂流了下来,可他不以为然,而是快速挥刀解决了眼前的人。
雷彦泽快步来到许洛春身边。这个人他不是没有发现,他只惊讶于洛春会去救杏衣。以杏衣的武功,不会避不开这等无名小卒的。
"洛春你没事吧?"口中虽在对许洛春说话,可是雷彦泽的目光却注视着楚杏衣。被他这么一盯,楚杏衣略微惊讶了一下。
"没事,皮外伤而已。杏衣没事吧?"他捂着受伤的手,还不忘关注下一旁的楚杏衣。只见楚杏衣像做贼心虚一样的低垂着头,用几乎只有自己才听的到的声音说了声"没事"。
"让我看看他的伤势。"一个陌生的声音凭空出现。紧接着,许洛春受伤的手臂已经在一个女子的手中了。她熟路的撕开许洛春手臂处的衣服,从身侧的小袋子里取出一个瓶子,倒了些绿色的液体在手中,"可能会有些痛,你忍一下。"
"慢,敢问姑娘是何人?"这女子的出现,雷彦泽竟没有感觉出来。想必轻功一定相当了得。但看她一身简朴的打扮,长相又很普通,不像是什么江湖人士。一举一动间,身上飘散出的淡淡药草味,也不让人难受,反倒多了分令人舒心的感觉。
"我是名大夫,刚好采药经过此地,看到这位公子受了伤,就前来查看一下。"她说完,将手上的药水敷在许洛春受伤的手上。
原本不算痛的手臂,在敷上药水后,顿时变得火辣辣的刺痛。许洛春闷哼了一声,额上有些微的汗顺着他因为受伤而变得更加白皙的脸蛋流了下来。
"你给他敷的是什么药,为何他如此的痛苦?"雷彦泽真想推开该名女子亲自为许洛春敷药。只不过是小小刀伤,可怎么到了她手上就像是很严重的伤呢?
"他中了毒,若不将毒素排除,怕是连今晚都熬不过。我给他敷了我自创的草药,可以缓解他体内的毒素扩散,就是会很疼。这样吧,我的屋子就在前方不远处,你将他扶到我那边去,我再帮他解毒。"雷彦泽半信半疑的看着那名自称是大夫的女子,究竟她是什么人?
"杏衣,你来给洛春看看,你也懂医术,他有没有中毒你看了便知道吧。"说到底,雷彦泽还是信不过来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可以轻信别人,特别是来路不明的人。
楚杏衣胆怯的挪到许洛春的身边,把了把他的脉,又看了看他的面色,然后郑重其事的说:"洛春哥哥确实中毒了,至于中的什么毒我暂时还没办法说。估计是刚才那人刀上涂了毒。"
"现在你终于相信我了吧?"女子说道。
"你又如何知道我们对你不会有害?"雷彦泽还是不掉以轻心。江湖人心险恶,一不小心就会自身难保。他虽然急于医治许洛春的伤势,可是无端接受一名陌生女子的好意,还是有必要好好思考一下的。
"直觉!"女子起身,"你还想不想救他?想救他就快扶他去我的屋子,迟了的话,就等着他毒发身亡吧。"
雷彦泽还想说什么,但是眼下救人要紧,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刚才神智还很清醒的许洛春,现在已经变得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次都要怪他轻敌了。以为洛春一个人能够解决,却没有想过这些人还会耍阴招。而且,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杏衣为何没有避开?她也是练过几年功夫的人。要不是洛春抢救及时,怕是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杏衣了。他不解,不解啊!
女子的房子离的并不远,走了一会就到了。那是一间茅草小屋,里面东西虽简陋却摆放的很整齐。雷彦泽将许洛春安置在床上,许洛春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
"你们先到外面去,我要给他去毒。你们在这里会碍着我。"女子扶起袖子,对雷彦泽和楚杏衣说道。雷彦泽本是不放心将许洛春一人留在屋中的,不过他也有话要对楚杏衣讲,乍看那女子也不似坏人,便同楚杏衣去了屋外。
两人在屋前的楼梯上坐下,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楚杏衣只是低着头,白玉般的小手紧紧的拽着裙摆。雷彦泽目观前方,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为何刚才没有避开那一刀?以你的功力,不会感觉不出那时有人在旁边吧!"隔了一会,雷彦泽开口说道。
"彦泽哥哥,你在怀疑我刚才是故意的?"楚杏衣抬起头看着他,硕大的眼中蒙上一层水气,眼眶微微发红。
"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见她一副快要哭的样子,雷彦泽束手无策起来。他讨厌看到女孩子哭泣,小的时候娘一哭,他也跟着难受。那个时候无法明白娘为何哭泣,可他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要好好保护娘亲的念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还这样怀疑我!"楚杏衣还是忍不住流泪了。她受不了雷彦泽这样的态度,他甚至从来就没有关心过她的安危。在他的眼中,关心许洛春比关心她还要多。她委屈,可又无奈,没有办法诉说出来。
"别哭了,我不追究了。不再提这件事了,这样总可以了吧!"雷彦泽伸手轻轻擦拭楚杏衣的眼泪,将她拥入怀中。楚杏衣在他怀中低低啜泣,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恢复过来。


第四章
"毒已经解了,他要修养几天才可以。看你们的样子,是从外地来的吧。急于赶路吗?不急的话就在我这暂住几天好了,等你朋友好了再走。"女子招呼雷彦泽和楚杏衣坐下,给他们两个分别倒了杯茶。
雷彦泽不语,也不喝茶。他只是死死的注视着女子,脑中不知在考虑什么。他的防人之心也特重了。
"还没介绍,我叫冷芙。"见自己说的话得不到回应,冷芙斜睨了一眼雷彦泽。
"雷彦泽。"他不屑的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倒不怕暴露身份,反正永磷在江湖上是名门正派,没什么不好说的。
"你就是......"冷芙一惊,瞪大双眼看着雷彦泽。眼前这人,真是江湖上传遍已久的永磷新任年轻的庄主?
"没错,在下永磷山庄现任庄主雷彦泽。姑娘不要大惊小怪!感谢姑娘救了我的部下。方才在下对姑娘的失敬之处,还请姑娘多多包涵。"雷彦泽拿出了身为庄主的威严和气质。
"没想到传言果真不虚,雷公子当真是好生俊俏。"冷芙也恭敬起来,毕竟面前的人不是什么普通人。
"不敢当,不敢当。那么接下来几日就要有劳姑娘了,我们可能要打扰姑娘一段时间了!"洛春不方便赶路,眼下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用来养伤。人家姑娘家都不介意,那么他们大可安心住下。真要有什么,就凭他一个人也足够应付了。他这个庄主可不是白当的。
他望了眼躺在床上的许洛春,内心一片混乱。他受伤的时候,他也仿佛跟着一起受了伤。看他痛苦的样子,他更痛苦。洛春他办事一向谨慎,这次怎么就会那么不小心中毒了呢?一想到洛春的伤,他的思绪就全部打乱了,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扰得他不得安宁!

用过晚饭后,许洛春还是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楚杏衣与冷芙似乎很聊得来,两人没过多久,就熟的跟姐妹一样。在这段时间里,雷彦泽对冷芙的戒心也稍稍放松了点,可能只是他多虑了,冷芙也许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了。
"今晚我跟杏衣妹妹住里屋,外面的床本就是给前来看病的村民住的,今晚你就和你那位受伤的朋友将就点住一下吧。"冷芙看了眼雷彦泽说。
"请问,洛春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雷彦泽很礼貌的问。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早晨便可清醒吧。有事就叫我,我和杏衣妹妹先进去睡了。"说完,冷芙拉着楚杏衣进了里屋。楚杏衣被拉着进了屋,进屋前还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雷彦泽,而他正看着许洛春。她不禁怅然失望,有些伤心的跟着冷芙进了里屋。
雷彦泽来到床前,只见许洛春眉头紧拧,表情很是痛苦。面色苍白,不时有汗冒出。他用衣袖为洛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想起小的时候,洛春经常感染风寒,他就是这么守在他身边为他擦汗的。
其实洛春的身体并不适合习武,从小师父就是这么说的。小时候的洛春经常生病,长大了才稍微有所好转。他也劝告过洛春,让他弃武从文的,可他就是不听,硬要练武。犟不过他,只好从了他。
想了好久,也想了好多,雷彦泽才发现,他们之间并不是没有回忆,只是回忆太多,想不过来罢了。那个时候,看到被欺负的洛春,他就忍不住想去保护他。小时候的洛春,长的有点女气,害他一开始以为是女孩子来着。等洛春渐渐长大,他也才领悟到,洛春同他一样,是个男孩子。
娘告诉他,男子和女子相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时的他才九岁,他不明白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对于一个九岁的孩童来说,爱情,似乎有些虚无缥缈。
后来,因为那件事情的误会,洛春开始排斥他,这让他伤心了很久。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发现洛春对他的重要性。他极力去弥补,可是洛春的态度仍就是那样,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有过多的表现。即使说话,也全都是围绕着庄内的事务来说的,通常都说不上几句话的。为何会这样,他一直捉摸不清。
今日见他受伤,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是这样的担心。换作是庄内其他人,他甚至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就因为那个受伤的人是洛春--是与他一起长大的玩伴,他就能这般多愁善感吗?
在烛光的映衬下,许洛春的脸看上去是那么的迷人。雷彦泽见过不少美女,可此时都不及许洛春好看。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将目光从许洛春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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