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帝王却象孩子一样笑了......
第 24 章
黎明带着一线浅白色的光自东方天边悄然渗出,吸收了最后一层暗灰,带着点温和的风让寝宫里的空气开始渐渐回暖。
眼睛忽然有些酸痛,一夜清醒无法入睡,到了清晨,睡意却悄悄来袭了。按了按额角,刘彻仰头靠入软榻,打算在日出之前小睡上片刻,以维持大脑一天的清醒。
却在这时,宫殿外隐隐一片由远至近的嘈杂,让这原本寂静的早晨变得有点异样的热闹起来。
仔细听,似乎是有人在同自己的守卫说着些什么,一股无名的怒火腾的从心底升起,不由向外喊道:"春驼,发生什么事了?"
春驼一路小跑进来,大起也不敢喘一口:"陛下,太后让您马上过去见她."
疲惫的脑子一醒。眉头紧紧皱起, 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刘彻吩咐道:"伺候朕梳洗,告诉太后,朕这就去."
太后的东宫正在一天晨曦的包围下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刘彻整了整衣服,踏入了正殿.
一身素白的太后正在逗弄挂在窗稜上的金丝雀,听到刘彻的脚步声后却并没有转身.
"母后这么早叫儿子来有什么事?"
"听说."太后终于转过身,目光直视刘彻:"你让你舅舅致休在家?"
"是.舅舅年纪大了,是该休息了."嘴角浮上一抹微笑,他深邃的眸子里静得看不出一丝涟漪:"这个决定朕不想改."
"你要将你舅舅举荐的九卿和各郡太守都换掉?"太后的眼神轻轻一闪.
"是."刘彻的声音一成不变的淡然,却叫太后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半晌,太后突然指着刘彻骂道:"逆子,你不要太过分!"
抬眼看着自己盛怒的母亲,刘彻笑的平和安静:"朕认为那些官职应该有能者居之..现在窦婴已经死了,舅舅要了他们家一百七十二口的命,是不是该收收手了?"
"你...."太后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我是你亲娘,他是你亲舅舅!"
刘彻将视线从太后目光中转开,嘴角轻扬,淡淡道:"是吗....母亲...您干了什么您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
"那儿臣给您提个醒,刘荣和栗妃是怎么死的?致都说刘荣是自杀,遗书也丢了....可您心里清楚,他是被逼着自杀的...至于遗书的去向,您最清楚!"
太后一下子摊坐在软榻上,面如死灰.
"母亲,知道奶奶临终前除了交给朕虎符她还说什么了吗?"食指的指甲不为人所注意地磕在拇指的关节上,一点疼痛,伴着一点些微的刺痒。让人有种兴奋的感觉.
"奶奶说她最不放心不下三件事.其一,您在她死后会出来干政.其二,您会不遗余力的安插王家的亲信.其三,您会和舅舅会连起手来收揽大权.这三件事,这些年您和舅舅哪一件没干过?"一直不做声的太后眼底闪过一丝凌乱,嘴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么,就请母后好自为之吧,"刘彻那静如夜空清透如湖水的眼睛,忽然朝太后绽出抹阳光般灿烂的笑:"也请母亲记住,这个天下的主人,他的名字叫刘彻."
夜幕降临,未央宫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姐姐,今儿怎么有空到弟弟这来坐坐了?"刘彻端起酒杯,笑着看着自己的姐姐.
平阳公主理了理鬓发,"这不大军刚出征,姐姐怕你担心军务急坏了身子,特地给你带了点玩物."
"哦?"刘彻狡有兴趣的挑挑眉:"那带上来看看吧."声音很淡,就像刘彻的眼神。
平阳放下酒杯双手击掌,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就在这安静持续到已经让人不耐的地步时,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滑破夜空,随即悠扬的乐声响起,一抹艳红的身影像一朵浮云般飘了进来,
那妖绕的身影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在红纱环绕中,看不太真切她的样子,却看的见她的眼睛,似曾相似的清澈...只是少了一些那人的坚毅,多了一些柔媚.在若引若现中,惊鸿一瞥间,如同九天仙子落凡尘,见之难忘.
忽然,所有音乐静止,只留下银铃错落有序地打着拍子。然后有古琴的声音缓缓响起,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走了进来,不同于女子看的模糊,这回刘彻看清了他的样子.不输于女子的绝色容颜,而且更多了一丝世人难见的妩媚.
抬头,白衣男子向刘彻媚惑一笑,开口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歌声婉转,像是直入九天之上,台上那明眸皓齿的少女与落纱中宛转歌唱的身姿更在瞬间生生夺去了所有人的神智。所有人都痴了.
一曲舞毕,刘彻笑的灿烂:"姐姐有心了.他们叫什么?"
满意的看着弟弟的反应,平阳优雅的回答道:"哥哥叫李延年,妹妹叫李婉儿."这样的绝色佳人足以让你对卫青失去兴趣了吧.
"姐姐从小就把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朕,朕谢谢姐姐了."刘彻细致而霸道的声音软软响起.
"你是我弟弟,说什么谢."
"那,"刘彻微微一笑,"姐姐,覆水难收,送出去的东西又何必在留恋呢?听说您以前在侧殿见过卫青."
一阵慌乱,但平阳马上平静了下来.:"那都是空穴来风的事,皇上不要相信."
慵懒的站起,刘彻的声音并不大:"那就好,卫青只有一个....春驼."
春驼赶紧站了过来.
"送公主回去,将李延年送到净身监,李婉儿送到掖庭宫登记造册."
第 25 章
出了上谷郡便是一望无迹的茫茫草原,卫青已经带着一万骑兵走了三天.绿色的青草反射着金色的阳光,虽说现在正是仲夏时节,但这里还是让人感到了一丝隐隐的凉意.三天前卫青领人视察了被洗劫过后的上谷郡.而他们看到的是令人毕生难忘的情景.
一座山,一座由人头堆砌而成的山!而城门上荡漾着的,是十多具已经僵硬了的军官的尸体。
黄昏时分赶到上谷郡城外的汉朝军队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大队人马瞬间停滞了下来。
虽然匈奴人做战残忍好杀,但还是第一次做到另人如此发指的地步.
"报将军,侦骑俘虏了一名匈奴人!"
"哦,在哪儿?"
"带上来!"
不远处两名士兵押着一名匈奴人弛了过来.
"你们的龙城离这里还有多远?"冷冷眺望着眼前的匈奴人,卫青的声音淡然镇定.
不屑的摇头,那匈奴人还似宿醉未醒:"还有一百里,怎么你这汉朝皇帝的小舅子敢去吗?"
"打得就是匈奴的纵深!我就是要匈奴人从此知道我卫青的厉害!"卫青眼神眺望前方,沉稳的吩咐道:" 不要理睬沿途零星抵抗,给我大纵深的直接插向龙城!"
夜色中,匈奴历代的圣地龙城近在眼前,巍峨的大账在周围星星点点的火光中时隐时现.由于并未料到有人敢深入匈奴腹地偷袭 ,所以这里的警戒显的很放松.
卫青抽出了凤降,红光闪过,犹如浸血的曼陀罗,一挥手,所有人都安静的抽出腰刀,朝大账安静而迅速地推进.
当危机降临的时候总是只有少数人才能察觉到. 一名目瞪口呆的匈奴人,面对滚滚扑来的巨大声响,面色苍白地: "汉朝人!"接着,他大叫道:"是汉朝人!"
马蹄阵阵,排山倒海般的声音.
"不要慌,列队,汉朝军队不是我们的对手."匈奴千长看着已经很近的卫青军团冷静的吩咐道.虽然事出突然,他还是努力的稳定军心 ,但身后的部队已有溃散的迹象.
朦胧的夜色中,只有风翔在微微闪着红光,匈奴千长突然觉得背脊微微渗透出一丝寒意。
""弓箭手准备!弓箭手准备!!!"匈奴千长大声吩咐,可是已经晚了,卫青的大军如同溃堤的洪水般冲入了匈奴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队列中,刹时间蝗虫般箭镞呼啸而来,中镞的匈奴军士纷纷倒下。
红色的流光闪电般划过,坐在马背上正把全副注意放在同卫青伊殊作死搏斗的那名将领头颅骤然飞起,尚且举着刀的尸体倒地的同时,喷出一蓬血雾。抬手,将脸上的血迹抹去,宛如嗜血的修罗.
马背上骑手淋漓酣至的发挥,铁与铁的交锋,骑兵间从未有过的完美合作令他们战斗得热血沸腾,匈奴人数不少的首军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四周皆是躁动的马腿,寒光闪闪的刀锋。 残存的十几名匈奴人终于扑通跪下,扔掉了武器。 骠骑兵们闪开一条道,卫青纵马驰来。有汉军士报道:"启禀车骑将军,匈奴千长就在这帐内....."
半裸着横尸帐内的匈奴千长。
卫青骑马走到近前看了一眼,转身:"很遗憾,龙城的最高长官不是穿着铠甲死的!找件铠甲来,给他穿上!"
卫青策马调头出帐了:"抓紧打扫战场!带不走的缴获,统统烧掉!"
军士疑惑的问道:"匈奴人的祖宗圣物也烧掉?"
卫青嘴角轻轻勾起一丝浅笑:"我卫青打得就是他匈奴人的祖宗!烧掉!"
火把照耀金色的大帐.
成者为王败为寇,传令官胆战心惊的跪在面色铁青的依稚斜单于脚下,不敢抬头.
静静的坐在王座上,依稚斜的右手捏的死紧:"龙城--祖宗的圣地完了?"
"是...守军全都完了,卫青还烧了我们的祖宗圣物."
"好,真好,你们干的好!"依稚斜猛的站起,怒急反笑:"给我拿图来--"
侍卫立刻递来舆地图。
依稚斜的手指向地图,只是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手在颤抖:"你们看看,从上谷到龙城有多远?整整四百里!来回就八百里!汉军万余军骑竟然在我匈奴境内纵横八百里,横扫我大匈奴的祖宗圣地,如入无人之境!这意味着什么--你们说!"
匈奴官员们一片缄默.
"卫青.."依稚斜眼里忽然闪过一抹异样的光,"我记住你了."
第 26 章
"舅舅,你在想什么?"卫青从前线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那调皮的外甥从皇宫中接回来.看着卫青坐在廊下那云淡风清的模样,霍去病忍不住开口询问.
"没什么,舅舅只是在想,这次就算突袭成功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骑兵的马上坐战能力和匈奴还有很大的差距."
"那有什么,下次舅舅带去病一起去,去病保证比那些骑兵都有用!"霍去病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令人目眩的光采.
"好,等你把剑法练好,兵书背熟,舅舅就带你去。"卫青慈爱的摸摸霍去病的脑袋,去病真是长大了,几个月不见,又窜起来这么高.
"车骑将军接旨!"春驼进来的时候就见到的是霍去病抱着卫青撒娇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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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车骑将军卫青关外大捷,横扫龙城,壮我军威,获首虏七百骑,不负朕望,不辱使命,扬我国威,赐爵关内侯--"
"臣卫青谢陛下隆恩."
"侯爷请起吧."春驼赶忙上前一步扶起卫青,仔细看看,大捷回来的卫青并没有他原来想象的那么神采飞扬,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谦虚.随即便向后面招招手,又有人抬进来几口箱子,放在院中,看那落地的样子,显然是很有分量的.
卫青疑惑的看着春驼,春驼抿嘴一笑:"将军,这是皇上特意吩咐赏给将军的五千斤黄金."
"卫青本就只有微功,皇上即已赐爵,已是莫大的恩宠,这金子卫青实在是不能在要,春公公您看......"
"将军,皇帝的赏赐哪有收回的理?将军您就收下吧,还有...."暧昧的看了一眼卫青,春驼压低声音开口:"将军什么时候进宫一趟?奴家瞧着陛下很想念将军...."
卫青清秀的脸庞瞬间红了,清澈的眼眸中返起阵阵波澜,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春驼见状,知道这次最大的差事已经完成,便带着所有人满意的走了.
其实卫青回来第一天就见到了刘彻,只是当时是跟其他三位将军一起面圣,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再者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大捷,其他三位将军都受了罚,他也不好单独进宫,怕有人多生非议.即使像现在这样打了胜仗,可还是有人说他是靠了姐姐的裙腰才有今天,他必须的谨慎,他不能给刘彻惹麻烦......
"舅舅,你又不理去病了!"见舅舅又在发呆,霍去病很恼火的拽着卫青的袖子开始抱怨.
"哪有..."温和的眼眸看了一眼燥动不安的霍去病,霍去病立刻安静了下来.:"来人,将这些金子送到北军大营,犒赏所有此次立功的将士."
"旨意传达到了?"刘彻刚刚午睡起来,头发还没又束起, 一头柔软冗长的黑发近乎奢华地披散在他身旁,在午后的阳光中闪烁着璀璨的光泽。
春驼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头长发束起,"是传达到了,卫将军说谢陛下恩典."
"那金子呢?"刘彻身上流动的是一种天赋的丽质同与生具来的高贵气质胶柔而成的完美,令人目眩的完美.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春驼在心中暗叹,刚刚他才听说那人将所有金子都分给了北军将士...
"将军将金子分给了北军将士..."
"是吗....春驼,再去卫府赏赐五千金."
"乖,叫声爹爹啊."温和的逗弄着孩子,"又重了不少啊."卫青欢喜的从妻子怀中抱过伉儿.
伉儿乖乖的冲卫青笑:"爹爹!'
"伉儿喜欢爹爹啊.小秋,真是辛苦你了,我在外打仗回来的时间很少,家里全靠你一个人,你很累吧."卫青看着这儿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想起了许多往事,"时间过的真快啊,我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吟秋点点头:"是啊,时间过的真快...其实小秋一直觉的能嫁给将军是妾的福份呢."
"卫将军接旨!'
卫青赶忙拉着妻儿出来接旨.
无奈的看了一眼卫青,春驼大声说道:"奉皇帝旨意,再赏卫青五千金."
卫青不明所以的看着春驼:"公公,这......"
"将军,你就收下吧..."说完就离开了.
"将军,这怎么办?"吟秋是了解卫青的,心知他决不会收.
头痛的看着满地的黄金,卫青再次吩咐道:"来人,将这些黄金送到庭蔚暑替公孙将军交罚金."
"是,将军,门外有一个自称是叫主父偃的人求见."
疑惑的看了看管家,卫青还是吩咐道:"让他进来."
"他收了?"盯着奏折看的刘彻头也没抬.
春驼头痛,搞不明白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只得回道:"收是收了,只是卫青又将金子送到庭蔚暑替公孙将军交了罚金."
"再去卫青那赏五千金."刘彻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
"将军,现如今虽然我们大汉在军事上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内患也不得不除."主父偃长的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
"内患?"卫青淡淡的看了一眼主父偃,并没有急着说话.
"是,内患!"主父偃重重的咬着这两个字:"淮南,燕这些地方哪个不是表面恭顺,其实对中央虎视眈眈?难道当今皇帝不是这样想吗?"
"主父先生,说话应当深思,我等不应妄议朝政."
"将军,我是报国无门才来找将军你的."主父偃眼内精光一闪:"难道将军和长安那些个只知享乐的酒囊饭袋一样置国家于不顾?那我只好说是我错看将军了."
"你真有良策吗?"卫青还是有些不相信他.主父偃微微一笑,凑近卫青耳旁说了几句话.
点点头,"先生放心,我一定向皇上举荐阁下."
"卫青接旨."春驼的声音第三次在卫青家的院子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