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瓶中鱼

作者:  录入:01-02

邱今大叫。「打死她!拖出去打死她!」
家丁扯开邱兰,拖著桂儿到前院,制住邱兰挣扎不休的身子,任她哭喊都不放开,家丁执出软鞭,一下下的抽在桂儿背上。
几个仆役冲出,不要命地直磕头,求著邱今放过桂儿,邱今不理,喊著要打死桂儿,方才罢休。
桂儿哭的声嘶力竭,不一会儿,便没了声响。邱兰见状,掩面痛哭,昏死过去,邱今冷脸,要人再煎一帖药,给邱老爷,施若林不忍,跟了去。
几个磕头的仆役,瞧邱兰昏了,急忙带她回小阁里歇息。夜里,他们偷带出桂儿的尸身,各凑了些银子,给桂儿造墓,他们悲叹自己每月月俸仅几个银的小仆,连送桂儿回乡安葬都不成。
深夜,林里,传出片片哀愁的抽泣,哀戚的声响,连林里的鸟兽都阵阵厮鸣。
数日後,像是报应,邱福生病故,邱今伤心欲绝,一病不起,邱兰一扫前怨,细心照料,邱今仍是香消玉殒,邱兰痛泣失了侄女。
邱家接连发丧,众说纷纭,说是邱家中了邪,亦有人说是邱老太爷小妾,九泉之下,心有不甘,化成冤魂,附身邱今,纠缠邱府,便是要人陪葬。
邱兰虽伤心,仍是敌不过众位仆役害怕流言,请了法师驱邪,从次再也无事。
施若林仍是暂居邱府,为邱今吊丧。

厅里,我吹吁茶水,呼出滚滚热气。
「风先生要离开了麽?」坐在主位,显的成熟许多的邱兰,已是邱家主母,行坐丝毫不似芳龄十六的女孩儿。
身边坐的,正是施若林。
我颔首,在这停留已过半载,久了些,今早已向他们辞别,却被挽留至今。
「不多留一会儿?」施若林问道。
左右摇摇头,我说:「寄宿太久,该走了。」轻轻吹滚热茶水,唇边勾起透彻的弧度,锐利的一瞪,我说:「也怕刁扰太久,惹杀机。」
邱兰与施若林身行一震,大眼圆睁。看进这幕,这事儿,果不出我所料,我问道:「邱小姐趁了心意,可开心麽?」再呼出口气,这茶,烫呀!
邱兰显的坐立不安。「风先生说啥?奴家不懂。」
唇盼弧度加大,我问:「邱小姐怎麽不懂?」事到如今,我方得知,这邱家,究竟是哪儿不对。
「奴家当真不懂,请先生未奴家解解惑。」邱兰说。
明知她是装做不知,还是为她讲明,我细细说道:「山寺上的山贼是施先生假扮的吧?」
邱兰执杯地纤掌一震,瓷杯陶盘摔落地面,她惊呼一声。施若林一睁,眉眼深锁,瞧我的眼有些古怪。
果不出我所料,我续道:「为替施先生隐瞒,邱小姐便诱我谈起往事?这便是前夜,邱小姐百般闪避,诱我好奇,隔日却逢问必答的原因麽?」
若说施若林要杀邱氏与邱夫人,那好比天方夜谭。他们之间素来毫无冤仇,两堂邱氏亦将是他的丈母与奶奶,任人怎麽都想不到,他要杀邱氏。
同之,由他杀邱氏,便无人猜的出是他,如此,再好不过。
施若林瞠大黑眸,又拧起双眉。「风先生这般说不会太过了麽?我与邱今虽未行礼,却已形同夫妻。
邱夫人与老夫人於我如同母亲家长,说我杀害她们,风先生怎敢妄下断言?」
「不敢,」恭手一楫,我笑道:「言晨若无万分把握,怎敢胡言乱语。」
「你!」施若林拍桌而起,他怒视我的黑眸,几点虚心恍惚。
「别。」素手挡下施若林勃然怒气,她倒镇定十足,心头不禁一阵佩服。邱兰说道:「风先生话未完吧?说下去可否?」
她笑的甜美,美的令我背脊发寒。吞下唾沫,我说:「邱今小姐与邱老爷则是邱兰小姐让您给毒死的吧?」
「怎讲?」
「您先於晚膳之时,於饭菜之中下毒,待邱老爷吃下即可。」
轻铃的笑声响起,邱兰拾起丝帕掩唇而笑。「风先生说笑麽?若是奴家於菜中下毒,即便奴家不吃,如此,若林与今儿同吃一桌菜,怎就无事?」
欲盖弥彰,我朗笑。「哈哈哈!邱小姐露饀了!邱小姐只需在一菜中下毒即可。」
「怎说?」邱兰脸色一僵。
「邱今小姐若食瓜肉,便浑身奇痒无比,您与邱今小姐年纪相仿、一同长大,怎会不知此事?」
「是麽?」邱兰勾起柔媚一笑,无奇小脸顿时生豔许多。
我续道:「遂你便在瓜中放下慢毒,待邱老爷食下之後,日日在缓加毒性,致死为止。」最毒妇人心,她是怎能做得到缓缓折磨自己兄长致死。
我点出共犯。「施先生亦是,趁你下毒之时,诱出各地奴仆,以免让人发现你在下毒。」当中,亦包括他这个客人,只是所用方法较为不同。
施若林圆瞠双眼。
「至於,桂儿她......」我顿下,不舍桂儿。
「桂儿如何?」邱兰问。
「桂儿是让你给陷害的。」我说。
十一
「你为了不让人怀疑你谋杀邱家人之事,便在桂儿日日煎煮的药帖之中,放下毒,嫁罪桂儿。」可惜邱今太笨,只当是药太烫热,起不了效便罢,还烫坏邱老爷身子。「你任邱今误认桂儿想谋害邱老爷,又刻意为桂儿求情,惹火邱今,活活打死桂儿」
我深叹口气,可惜桂儿一个乖巧女孩,如此让人设计陷害,年纪轻轻便命丧黄泉。
「此话差矣。」邱兰怒斥,语气失去她原本的轻松。「我与桂儿情同姊妹一般,怎同你说一般?」
我回神,轻笑。「确是差矣,邱小姐实是不拘对象,只要是替邱老爷煎药的下人便成,於你,只要事能成,即便是与你情同姊妹的桂儿,你亦狠的下心。」
邱兰一僵,水眸含泪。「你懂什麽?你懂什麽!」她的话,不打自招。
「兰儿!」施若林情急大喊,制止邱兰。
「若林!」邱兰掉泪。
「施先生,那夜我实是未猜错的吧?你与邱兰实为一对,仅因双方家长串通设计,将你配与邱今,活拆你与邱兰小姐。」
「对半错半,」施若林揽著邱兰在怀,他苦笑一下。「要拆散我与兰儿,他们理由可多的呢!何需设计?」举止大方的,他坦承心仪之人仅有邱兰,不曾邱今。
沉默片刻,我还有一疑问,「即使如此,邱小姐何需谋害全家?」
「你有失过什麽麽?风先生。」邱兰突问,我一怔。
不语,可曾失过什麽?她可真问到我的痛处了。
她笑的凄楚,「兄长、嫂嫂与大娘皆做得到,我为何不?何况奴家只是想取回奴家该得的,与要他们赔偿失去的罢了。
大娘谋害爹爹,害的爹爹卧病在床,还与嫂嫂共谋囚住爹爹,不让娘见爹爹的面,使娘抑郁而终。天可知,我娘虽是嫁与爹爹当小妾,两人年纪几乎妇女,相差甚大,但娘真爱爹爹的呀!
若林与我情同意合,上门求亲,却被他们已一句:侄甥怎可结礼?给拒绝,我与若林若真是亲人,为何邱今可嫁,我却不行?
血缘相系,便可相守的麽?血缘相系,便不可结礼麽?」话到最後,馀音渐消,仅馀哭音。
邱兰偎进施若林怀中抽噎,半晌,她闷声道:「他们只想夺我所好,只想抢我所有!我恨他们,怎做不到?那夜我不同你说的清楚?我恨......」
邱兰秀致小脸尚带泪痕,她的眼却是冷冽宛如霜雪。民间谣传,邱府招冤鬼纠缠,如今我瞧,冤鬼附身的怕是眼前状似无害的邱兰。
血缘相系,便可相守的麽?血缘相系,便不可结礼的麽?他们只想夺我所好,只想抢我所有!
她的话,馀音犹存在耳。
恨究竟能做到什麽?
夺人东西又能得到什麽?
失去的,即便强夺回来,他可还一如记忆中的甜美?我当真不解。
邱兰如今双手染血,背负多条人命,与施若林两人即便情同,亦只能算是同命鸳鸯,如此,他们当真快乐麽?
同怜渐起,突觉眼前二人,可怜至极。
搁下瓷杯,拎起的行囊,一如我来之时,我说:「邱小姐,施先生,在下刁扰多时,在此辞别,今後该是无缘再见,保重。」
十二
施若林一惊,他喝住:「风先生,你......你要去报官麽?」
回首一笑:「施先生,在下就此辞别,今後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在下是......不会去报官的。」倘若有人存心放过,报官,仅是画蛇添足,不无何大作用。
施若林一怔,「你要......放过我们麽?」
我勾起唇,笑他多想,不曾抓过,何来放过?「邱兰小姐,施先生,在下......」神魂飘回数年之前的那夜与那男人。
倘若他知这道理,或许我不会远离他的身边,倘若他知,我定会常伴他左右,此生不离不弃,无论他是怎生样人,亦不管是他摧毁我原将平淡无奇一生,倘若他知,我会。
但他却是如此噬人。
深知多想无用,我向邱兰续道:「走了。」
邱兰一急,她唤:「风先生,将归辛苦旅途,喝茶再走。」
我说,我笑,茶水有毒怎会不知?杀人灭口,古今从来如此,如何不防?「不了,喝了怕是走不了了......」
邱兰与施若林一僵;我但笑,记得曾与那男人说好,我会一直活著,在这世上活的自在,决不再轻生言死,纵然不在他左右,我仍会谨守誓言。
想起她的问题,我答:「邱兰小姐,我不懂你失至亲的悲痛,但我失了我爱的男人......」微弯的唇,满是哀愁。「只一事相求,倘若有人问起,请两位别将我的行踪泄出。」
邱兰颔首。
微笑做楫,我感谢,背起行囊,我仍是孑然一身,踏上我逃亡的旅程,。
邱府外,日将落下西山。
失势的光明火球,不舍的带著最後一丝眷恋、留下最後一丝的光线消失在山一头,夜便毫不客气地强占了天,使的天像是被洒出墨水,一片片地染上黑雾,片片污渍,无缝。
又是夜,我却无意再次停留邱家村庄。寻著来路,我往反向走去,路途仍是崎岖难行,穿过林里,攀过山岭,我沿路检著乾枝、乾草,一边盘算今夜该在哪落脚。
数日之後,越过山巅,回首一看,正巧可见坐落山腰的邱家村,与山头黄澄澄的一片。
想起邱兰,她杀害邱家人的行径、毒辣至极,脱罪的手法、聪狡过人,她的行径令人心寒,我却无法当真怪她不是。
一路冷眼旁观,我比邱兰,好不了多少。
何况邱家对不起邱兰一人,府上内外皆知。
再想,邱家连连发丧一事,无人对於此事提出质疑,由我所见,下手的是邱兰这事儿,邱家庄人尽皆知,但无人有心点明。邱家老爷,或许真不适掌管邱家之职,亦或邱兰做人成功?
无论与否,邱兰得己所欲亦得与施若林长相厮守,邱福生与邱氏害己亲爹与小娘,邱今夺人所爱,皆得报应,这亦算是天理循环。
至於邱兰与施若林所做之事天理不容,我知一日报应将会落在他俩身上,就像邱兰为报父仇,蛰伏十年一般。
不是不报,仅是因时候未到。
这当中亦包括我在内,终有一日,过往言行将会回报在我身上......
回首一看,对面山巅一片澄黄已至山腰,当头旗帜,没入邱府。看来当真不能再做停留,我加紧脚步,翻过山岭。
忍俊不住,勾起一笑,这样苦苦追赶,要到何时方能了结?他归西?或是我死在他的手中,方能解下这段障麽?
黑眉深锁,但愿邱小姐说话算话,真不泄漏我的行踪。
一股愁绪上心头,想起邱兰与施若林虽是层层束缚,终是得与长相厮守,令我倍感心酸。
轻甩想法,试图甩开愁绪,我想,一切皆已如愿,放弃所爱亦是我所选择,还能如何?
讽笑自己还有奢望,我下山,当头黄色旗帜,我将抛之在脑後,再次逃离他的束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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