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一生----離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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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忽然冷了脸道:"若他来了洛阳,比武那天自然会出现。"所以,没的商量。
凌风见钟离燕垮下脸,像要哭的样子,便看向缺月想说什么。结果却被缺月警告般瞥了一眼。似乎在说,等会儿再找你算账!凌风只得装作喝酒吃菜,不再作声。钟离燕也只得气呼呼的扒起饭来。
隐约间,旁边远处传来了谈话声。像是在讨论江湖之事。凌风不禁又习惯性听了起来。
"你们说,刚才那位白衣公子,像不像三十年前那夺得天下第一的柳梦思?"其中一人开口道,像是在说缺月。凌风看了缺月一眼,知道他必定也听到了,只是缺月就像没听见般安然的品着酒吃着菜。
"嗯,那时我不过十岁,只在比武大会上见了柳梦思一眼。但是,他的美至今我都忘不了。那白衣公子到也有同样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只是,他们气质不同。柳梦思是那种冷冷的绝尘之美。那位公子......说不上来。"
三十年前的天下第一?柳梦思?凌风边听思绪边转着。从来都没人和他说过以前的比武大会之事,今日一听,兴致顿时被提起。凌风更加专心的听那几人交谈。
"我觉得他身边的青衣少侠到是很像一个人。"
嗯?青衣少侠?是说他吗?
"谁?"
"天下第二,段逸。以前叫叶天逸。"
天下第二?凌风到没想到那些人竟说他像三十年前那个天下第二高手。而且也姓叶?这么巧?
"你说他?被你一说,到感觉确实非常像呢。"
非常像?难道是亲戚?可是好像没听说叶家有这一号亲戚。若家族内有个天下第二高手,必定都会知道才对。
"对,就是他。当年只差一招,败在了柳梦思手下,只得了个天下第二。可是也就是那一招,让他离开金陵,抛下从小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宁愿被叶家逐出门,也要和柳梦思纠缠在一起。"
金陵?逐出叶家?!
"这事我也听说过,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你说原本一个正常之人,未婚妻还是当时名噪一时的金陵第一美人,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断袖呢?简直就像中了魔障般。"
咣当--
凌风愕然。手突然一松,酒杯翻倒在桌上,酒水沿着桌面流下,滴到了衣衫上也不知。
"不知那白衣公子会不会参加比武,看他刚才的招式,必定也不是泛泛之辈。"
"唔,或许会出第二个柳梦思也说不准。这次的江湖,一定会更热闹的。来来来,喝酒喝酒。"
凌风耳中再也听不进其他的话,脑中只回响着那句话:金陵第一美人,金陵第一美人。
娘在很久以前就被称为金陵第一美人。
许久,凌风发现好像有人在推他。定神一看,发现是钟离燕。
"凌风大哥,你怎么了?酒滴到身上都不知道要擦,傻了啊!"钟离燕一副受不了他的模样。
凌风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下摆一湿了一大片。想擦,却发现没有东西可擦。
忽然,一块白色巾帕递到了面前。凌风抬头,发现正是缺月。
缺月神色柔和,轻声说到:"先用这个擦一下吧,回靳府再换一套。"
凌风默默接过。

自凤仪楼回靳府后,凌风便一直心不在焉,想着叶天逸之事。
虽然他也曾奇怪过,为何自己长的不像叶文商。但一直以来他都只当自己长的像娘亲多一些罢了。今日在酒楼内忽然有人说起他很像一个人,而且那人竟出自金陵叶家,和娘亲关系也非浅。隐隐约约,凌风总觉得这之中应该有什么。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他更不知道叶家曾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虽然他知道不应该怀疑什么,毕竟这对死去的娘极不尊重,但他就是止不住自己去想。
用过晚饭后,凌风便拎了一小壶酒跃上了屋顶,仰躺着望着天上闪烁的星辰,时不时小酌一口。通常若有事困扰着自己的话,他都会带上一壶酒,幕天席地,自斟自酌。很快,困扰便能消散,心境也能恢复如常。
一阵风吹过,一股熟悉的清香飘入鼻中。
凌风转头看去,只见白靴,白衣,长发,笑颜。
缺月走近凌风,在一旁坐下,抬头看向墨穹。"还在想凤仪楼听到的那些事?"
"嗯。"凌风闷闷的应了一声。
"叶天逸与柳梦思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见凌风看向他,很想听下去的样子,缺月便继续说道,"传闻当年,他已快与金陵第一美女苏红秀成亲。可是拜堂当天,柳梦思出现了。叶天逸当众宣布悔婚,便声称此生除了柳梦思不会再爱任何人。之后便追逐柳梦思而去。"
当众宣布自己爱上了一个男子......?凌风第一个反应竟不是替自己娘亲不平,而是佩服叶天逸的勇气。
"那日江湖上有名望之人都在场,所有人都知晓叶家老爷的嫡出之子、未来的继承者是个断袖。于是,叶天逸便被逐出叶家。从此,叶天逸这三个字更是不容许被提起。"
原来是这样,难怪从未听闻叶家中人提起过叶天逸。
"若当日情形换成你我,你可会如叶天逸这般?"缺月忽然问到。
"我--"他不知道现在是否有这份勇气,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但若给他时间,他一定也能像叶天逸这般。
未等凌风回答,缺月转过头,笑道:"一人独酌,不如两人共饮。"
凌风放在一旁的酒壶,不知何时跑到了缺月手里。缺月仰头,高举酒壶,将酒悬空倒入口中。
月色下,一滴透明的琥珀色从缺月嘴角滑落,沿着那白皙的脖子悄悄颈蔓延至衣衫内,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凌风看着,心突然跳的飞快。
像是感觉到凌风的注视,缺月放下酒壶,笑着俯身,双唇覆上凌风。
酒缓缓流入口中,夹杂着缺月身上的清香。如此普通的酒水,一瞬间似乎变成了琼浆玉液。凌风有些贪婪的吮吸着,舌尖主动探入缺月口中,手也缓缓抚上了他的身躯,伸入衣襟内。两人气息渐渐沉重。
缺月忽然起身,双眼炙热的看着凌风,呼吸有些不稳的说到:"你到是学得挺快。今晚别想我放过你!"说完,便拉起同样气息不稳的凌风跃下屋顶,推门入房。
烛火熄,月影照。声声呢喃,缱绻缠绵。

 


第二十五章 比武大会
"月无哥哥,你是说真的?你真的参加了比武?"钟离燕兴奋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着。
"你不是说不参加比武大会吗?"凌风疑惑的看向缺月。怎么又改变主意了?难怪这两日有时不见人影。
比武大会开始的第三天,凌风得知缺月竟已参加了比武。
见凌风惊讶的模样,缺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描淡写道:"我只是忽然觉得,去玩玩也不错。"
"玩?"也只有缺月会将参加比武大会说成是玩吧。
"今日是最后一日,也是得出排名之日。我已在看台准备了几张靠前的位子给各位,请随老夫一同过去吧。"靳青宏在一旁说道。
"有劳靳副盟主了。"缺月微微颔首致谢。
缺月早已去比武场,而凌风、钟离燕、韩云三人则跟随靳青宏来到早已准备好的座位坐下。确实是个靠前的好位置,能看清比武场的每个地方。
在场众人见靳青宏亲自带来三人,更是安排坐在上宾之位,纷纷侧目。视线中充满了揣测探究。
凌风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身体。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过,实在不习惯。简直成了焦点一般。钟离燕也突然变得很安静,正端着茶杯猛喝茶。仔细一瞧,手有些发抖。
待渐渐适应四周时不时扫来的探究目光,凌风便忍不住开始四处观望。
比武场虽然很大,但由于今日将决定天下第一,所以到场的人也特别多。远远看去,除了中间比试之处一片空旷外,其余地方都密密麻麻或坐或站满了人。
一旁,与他们离的最近的,同样是上宾之位。只是现下还空着。不知会是何人来坐。
再往旁边去,凌风看到了很多在上次寿筵之上见过的人,都是各派掌门。
在坐席之中,凌风发现,掌门师兄鄂惜之也来了,师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叶文商。二哥叶凌寒也在。
鄂惜之发现凌风后,朝他点了点头。叶凌寒笑着朝凌风挥了挥手。叶文商则与众人一般,探究似的看向他。
突然之间,阵阵如雷般的鼓声响起,凌风收回了视线。比武开始了。
只见靳青宏走至前台,运足内力,说了几句开场之词。声音浑厚有力,如此大的比武场依然听得非常清晰。鼓声再次响起。
"咦?照道理主持比武大会的不是应该是盟主慕容石吗?为何不见他?"钟离燕沉默许久,突然出声问道。
是啊,为何不见慕容石?
凌风看向比武场中那抹白色身影,想起在金陵时听到缺月与楚彦的谈话。缺月似乎与慕容石有仇。在马车中,他也曾问过,但是后来被缺月一吻弄得心神大乱,便忘记这事。
"贤弟,想不到你也来看比武大会。"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凌风视线拉回。卫子衣含笑站在一旁,同时身边还有一位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和几个护卫装扮之人。
"卫大哥。"凌风站起身喊到。
"表兄,他就是你说的那位结拜义弟?"锦衣少年好奇的看着凌风,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出声问到。
"嗯。"卫子衣点头,然后又向凌风介绍道,"贤弟,这位是我表弟,卫子星。"
"凌大哥,叫我阿星便行了。"少年露出笑颜,熟络的说到。
凌风见状,也对他笑了笑。"卫大哥也来观看比武大会吗?"
"是啊,我们就坐在你旁边。"卫子衣指了指一旁的空座。
"原来这边是你们坐的。"凌风恍然。
这时,一旁的护卫突然走上前对卫子衣与卫子星道:"侯爷,太、公子,是否就坐?比武就快开始了。"
卫子衣点头,与卫子星入座。
"凌风大哥,真不简单啊,竟然连侯爷也认识。"这时钟离燕忽然出声,看向凌风的眼中充满崇拜之色。
"贤弟,这位是?"卫子衣看向钟离燕,问到,"莫非就是贤弟意中之人?"
凌风一听,赶忙摇手道:"不不不,她不是。她......"凌风忽然止住口,他不太愿意亲口说出钟离燕是缺月未婚妻的事。
"意中人?凌风大哥,你什么时候有意中人了?"钟离燕一脸惊讶,凑热闹般问到。
"我......"凌风又急又羞,实在不知怎么回答。若说有,钟离燕必定会追问。若说没有,那岂不是等于上次是在骗卫子衣?
"快看,开始了。"卫子星一声呼喊,适时替凌风解了围。
十人走至场中。缺月也在其中。一袭白衣,手握佩剑翩然而立,惹人注目。
凌风想起,以前似乎只见过缺月使用那个像月一般银亮的暗器,还从未见他使过剑。不过,想来剑术应该也不差。
在看向缺月的同时,另一个人也引起了凌风注意。那人一袭黑衣,手握一把重剑,周身散发着森冷气息。正是那日在凤仪楼遇到的人。好像,是叫无名。
抽签决定比试顺序,两两对决。前几场,缺月始终都未拔剑,胜得轻松。观战的众人目光纷纷投向缺月,凌风甚至隐约听到有人打趣说,三十年后另一个柳梦思出现了,只是不知这另一个段逸又是谁。
"快看,最后一场了!"钟离燕突然喊到。
凌风再次看去,发现缺月此刻的对手,正是无名。
无名一脸冷峻,攻势凌厉,手中之剑招招刺向要害。而缺月则唇角勾笑,像是玩耍般,只用剑鞘格挡闪躲,丝毫未有拔剑的意思。像是被缺月的态度激怒了,无名脸色越来越冷,出手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很多次,剑都险险的从缺月身边擦过。缺月竟慢慢处在了下风。
比武场之上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皆屏息看着这场决战。
再一次躲开那剑锋,缺月拔出了手中之剑,双眼盯着无名,发丝飞扬。"没想到天极门竟有这样的好手,我到是小瞧了。"缺月忽然说到。
此刻的比武场上很静,静得只有风的声音。
无名冷冷看着缺月未说话。片刻,再次袭向缺月。只是,那招数竟越发的狠毒,像是欲置缺月于死地。
"难道,是我猜错了?......"隐约的,凌风听到一旁的卫子衣轻喃了一声。
凌风转头看向卫子衣,发现他正全神贯注看着一黑一白比剑的身影。
"咦?月无哥哥动作忽然变得好快。"一旁的钟离燕突然惊讶的说到。
"当真是美人如玉,剑气如虹!"另一旁的卫子星也同时赞叹了声。
凌风再次看去。只见缺月身形变换越来越快,剑招也瞬息万变。本是无名占上风,此刻形式渐渐扭转了过来。只是,当凌风看到那熟悉的步法与熟悉的剑招时,愣住了。
怎么可能?!缺月现在使用的竟是师父的绝学"万里穿云步"和师伯的绝学"无影连剑诀"!
为什么缺月会师父和师伯的绝学?
顿时,脑中千百般疑问同时涌来。凌风看向不远处师兄鄂惜之,发现鄂惜之看着那凌厉疾速的身影,眼中同样露出了讶异。
他从没听说师父有收过与他年龄一般大的徒弟啊。至于师伯,好像是有收过一个徒弟,他还见过一次,但他想不起样貌来。印象中,是个女的。缺月究竟是如何学会的?
"好快!"只听卫子衣喊了一声。这时,四周议论声响起。
只见无名手中之剑悬在半空,冰冷的眼中有些不置信,胸口被另一把剑刺入了半寸。那刺入之处已有血晕出,濡湿了四周的黑衣。只要缺月再使上几分力,便会刺入心脏。
缺月一笑,掩下眼中不小心泄露的一丝嗜血之意,拔出了剑。看了眼因吃痛而脸色有些泛白的无名,缺月道了声承让,便转身向场下走去。
此刻的缺月白衣胜雪,发丝飞扬,手中那抹银色之上,殷红如梅。

比武大会结束,众人回到靳府。凌风看着缺月,正想将心中疑惑问出,靳府家仆却忽然来报,说天山派掌门求见靳副盟主与冷庄主。
几人进屋入座,鄂惜之便开口问到:"今日冒昧前来,是想询问冷庄主一件事。"
"鄂掌门想问什么?"缺月端起茶杯,神态安然的轻呷了一口。
"不知冷庄主师承何处?"鄂惜之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凌风也同时看向缺月,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缺月笑了笑道:"家师殷辰秋。"
鄂惜之一愣,问到:"你就是殷师伯多年前失踪的徒弟?"
"此剑可以说明一切。"缺月拿出之前比武时所用的剑,递给鄂惜之。
鄂惜之接过剑,仔细看了看,又打量了缺月许久。"师伯的佩剑。这样说来,你果真是师伯的徒弟。"
凌风愣住。他没想到缺月竟会是同门。这,可能吗?为何他感觉很不可思议?
但是,缺月之前比武时所用的武功确实是万里穿云步与无影连剑诀没错。无影连剑诀是师伯的绝学,那时师伯也曾说过只传了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便是师伯的徒弟,他的师姐。师伯的徒弟明明是女的啊。
凌风忽然发现缺月和鄂惜之竟同时看着他。缺月眼中情绪不明所以,鄂惜之则一脸惊讶。
这时凌风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师弟,你怎么会以为师伯的徒弟是女的?以前师伯带他回天山时,你不是还和他在一起习武吗?"
一起习武?"我不太记得了,印象中确实是师姐。"
鄂惜之看着凌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和缺月说到:"你我虽不是同一师父,但也属同门。不介意我喊你一声师弟吧。"
缺月点头。
"师伯临终前曾说过,未能找到徒弟,是他此生唯一放心不下之事。师父后来也派人找过你,但始终未找到。究竟当年发生何事,你为何会突然失踪?如今为何又不与天山派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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