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行天下之天籁曲----行到水穷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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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天下,偏有不叫人称心如意的。为了保密,他从假山急急出来,连太监侍卫都不带一个。出了假山绕过一个树众,就到前边正宫道了。他想从树众上轻轻跃过,就在这时候,去,刚好,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宫仆,提一大桶脏水,跟着几个低等宫仆,从这边急急过去。这小宫仆,人实在太小,也提不动,走得越来越慢。这膳食房的总管怕误了陛下的事,急得重重地踢了他一脚。小宫仆本来人就瘦小,这一脚,桶重人轻,整个人居然向前飞扑出去。刚好撞上了要飞起来的洗重基。洗重基的精神全在酒壶上,谁想得到从树众那边跌过来一个人,将他的脚重重撞了一记。本来,也不会撞倒,可是他刚刚起劲,脚部的力量全向上了,叫小宫仆一撞,只听得啪的一声,这酒壶愣是跌在脏水里,而且摔了个粉碎。一瓶消龙魂,就在脏水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洗立紊还在等人了,一会儿,总管太监过来,轻轻在陛下耳边说了一句。洗立紊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他轻轻地回了一句"立即打死"。鹰耳朵尖啊,洗立紊憋着内劲说,他还是听清楚了。不过,这是人家的宫内事,我管什么。他站起来笑道:"洗陛下,太子殿下,还不过来么?金某可真困了。"说罢,很不文雅,长长打了个哈欠。
洗立紊情知今天是除不了他了,把这个祸害留在这里,不如早早打发了他,便站起来,笑着送金辰鹰出内宫。他心里不快,只送到内宫半道,就折回了。鹰扬起袍子,大笑,回头对南纹的一些礼官道:"不必送了,朕自己回驿宫去。"带着帕尔顿得意洋洋出宫去了。南纹的礼官,看到他,像看到煞星一样,巴不得他早走,马马虎虎,送了几步,居然很不合规矩的,也就管自己散了。
走了一会儿,因为酒有些喝多了,觉得蹩得慌,问了个太监,就向解手的地方去。可是这灯光也不亮,鹰又是第一次来,走了几圈,找不到地儿。心里上火,找个宫墙隐秘处,就地解决了事。他边解决,就边听到宫墙那边,有鞭子抽打的声音,中间夹杂着一个幼小孩子
尖厉地惨叫声:"大,大爷,求求您,别,别打了,我,我好疼,爹,娘亲,救救我,大爷,别打了,我下次不干了。"鹰顿了顿,刚把裤子拉起来,那孩子的惨叫声,就不像人声了,他凄厉地叫了一声,接着鹰就听到了水扑在人身上的声音,和孩子那断断续续的抽搐声。
鹰突然就想起了小狐狸小时候的事情,他的心立即跳了跳。帕尔顿尾随而来,轻声道:"主上,您听什么?"
鹰没有说话,快步出宫。他认准了这个方向,出了宫门,太监侍卫向他行礼毕。鹰到了僻静的地方,把皇袍脱了,拉过一块小狐狸给他制的汗巾子,将脸包上,轻轻对帕尔顿道:"叫个别的地方的大夫,到城里边最大的客栈,就在咱们五天前包下的房间等朕。"
帕尔顿知道这个主上喜欢心血来潮,他干的许多事情,奴才们都想不明白。所以也不多想,直接奉命得了。鹰翻过宫墙,像大鹰一般,飞掠过几座宫院。到了刚才那个地方,果然,只见二个凶横的太监,正在吊打一个孩子。打得已经很不祥了,孩子已经不叫了,身子一个劲儿地在抽搐。鹰不暇多想,出手如电,将两个太监击倒。然后直接将绳子切断,一手按着孩子后心,用龙神功替他保命,一手拉起一个太监的耳朵道:"最好告诉洗立紊,你们已经把他扔到乱葬岗去了,否则,你们自己的小命不保。"
帕尔顿在客栈等得急啊,正在转圈,窗子掀起,主子就飞进来了。鹰着急道:"赶紧叫医生进来,给孩子处理伤口,我看这孩子,好像不行了。"
帕尔顿找的是明皎商行的医生,自己人。医生办事很精干,医技也不错。他一看这孩子,实在打得也太惨了,这么小的孩子,拿鞭子抽得,孩子皮肉太嫩啊,孩子手骨、小腿,都露出白骨来了。医生急忙忙将伤口都处理好了,用最好的白药给敷上,又用了最好的内药。临了医生嘱咐说:"两位大爷,不是我不尽力,实在是这孩子本来身体就非常虚弱,这一顿鞭子,是往死里抽的,再加上他本来就受尽了虐待,所以,孩子的命,我,我保不住。我已经尽力了,两位大爷,诊金我一分不收,您二位,自己想办法吧。"
鹰坐在孩子床边,看着孩子往外冒血泡,心想我凝弟那时候也是一样惨,五弟,不就赤手空拳把凝儿的命救下来了么?今天,我还不如五弟当时那个五岁孩子么?想到这里,他轻轻将龙神功慢慢输出来,在孩子的前后心轮转。他一边转气,一边叫帕尔顿,拿纱布,用深井水,替孩子解凉。另外,给孩子不断喂奶,让孩子进食。
这可怜的孩子,就不断在鹰手里抽搐,每次鹰都有一种孩子会死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惊肉跳,好像如果不救这孩子,就像不救小狐狸一样。他把随身带着的药全拿出来了,把什么内药都往孩子嘴里塞。好在来的时候,小狐狸怕他吃亏,所以给他带了三颗绿心莲。
就这三颗药,固本还原,救了孩子的命。辛苦了三天,总算孩子的体温开始平下来。孩子原来多半流出来的奶水,也开始慢慢向里边去了,心跳也正常起来。鹰长长松了口气道:"帕尔顿,给我送份礼给洗立紊,告诉他,我走了。另外,打听这个孩子的来历,咱们把他送回家去。这谁家的孩子,父母怎么那么狠心,往哪里送不好,偏要送去当太监。简直不像话。好好儿的,再穷,再过不下日子,也不能做这种缺德事啊。"
帕尔顿打听事情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他没多久就回来禀告了:"主上,这孩子,不是南纹人,是,是洗立紊从云甸宁家掳来的。掳来的时候,才一个多月大。我听说,本来洗立紊是要养育当杀手的,不过,这孩子好像坏了洗立紊的大事,所以,洗立紊要活活打死他。"
鹰回头道:"一个三岁孩子,能坏什么大事?"
帕尔顿轻声地回了自己打听的事情,鹰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的胸口道:"这么说来,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罢了,等他好些,我亲自送他回云甸去。"
帕尔顿急道:"主上,您跟宁浩帝君,那个过节。"
鹰轻声道:"我又不去皇宫,就把孩子交给有关官员呗。"
鹰和帕尔顿守了孩子五天,这孩子醒了。孩子醒过来,眨着无力的小眼睛,看着鹰,然后就用尽气力,拿软软的小手抱住鹰,放声大哭起来:"叔叔,您救了我,您是我的大恩人,谢谢您,叔叔。"转眼间,一张小小白白的脸上,泪水到处都是,把鹰都哭得心酸。
这小家伙缠人的本事真是不错,从他醒了后,就拿小手臂紧紧抱住鹰。难为他还有这份气力,他是怕自己一松手,这个帅气十足的叔叔就消失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紧紧抱住的好。鹰本来就是个慈祥的父亲,从小亲自带孩子。宝儿明珠小时候挺粘着父亲的。可是自从回到龙泽,在爷爷身边受教后,四年多来,就跟父亲不怎么亲了。再加上他们现在到龙燕读书去,跟父亲的亲热就更少了。现在这小家伙紧紧抱着他,火热的体温,十足的依赖,让鹰又一次回味起慈祥父亲的味道。他轻轻地将孩子抱在怀里,一边继续给他降热解血毒,一边对帕尔顿道:"我现在啊,真要感激佩服风涵。唉,以后不管风涵对我做什么,我都不生他的气。你想想,我都这把年纪,守着个孩子,还那么艰难。他当时孤立无助,只有五岁,要怎样才能让凝儿活下去啊。他是用怎样的勇气和毅力在做这件事。我除了佩服他,实在想不出二话来。
鹰打发帕尔顿回去跟风凝说一声,就说自己还要到处逛逛。然后将雇了辆宽松的大车,把孩子放在车里边,慢慢走。走了十来天,到了海边,孩子的伤,也就好了三成了。鹰本来可以渡海,可一想这孩子一浸水,可真的又坏了,便雇了个大船,平平稳稳从东腾洋的最南边出发。鹰找了条比较安全的水道,虽然路稍微远了些,可是已经跟小狐狸打招呼了,想来问题不大。孩子在船上养伤,有上了的药,再加上鹰一意的保护和疼爱,孩子的伤好得很快,不过一个月功夫,已经好了七八成了。
鹰呢,也为了逗孩子高兴,不时表演个水上功夫给他看,孩子激动得一个劲儿鼓掌。走到了一个岛边,鹰许多日子没有泡淡水,真的是有点难受,就背着孩子到岛上找淡水。结果找到了个大湖,鹰把孩子放在安全的树上,自己跳下湖中,洗了个痛快澡,起来后,又趁兴,在月下放松身段,伸腿动手,轻松一番。
把孩子从树上抱下来,孩子是看得呆了。鹰见他眼睛一动也不动盯着自己,便笑道:"小家伙,你怎么了?"
小家伙突然就紧紧抱住他的腿道:"叔叔,你的本事真好,真好嚥。叔叔,我要拜您为师,您收下我当徒弟吧?"
啊,鹰一听,不行,绝对不行。咱们家收徒弟,程序相当严格,要经过师祖同意,师叔们投票赞同才行。我,我不能收徒弟。不能。
孩子一听就哇哇大哭,鹰怎么哄都不行。鹰急道:"我要把你送回家去,你,你跟我也就跟上的缘分,不哭了行不行?"
孩子边哭边道:"我知道叔叔您叫金辰鹰,您把我送回去,我回到家,我能跑出来,我就一定跑出来找您。我一定要让您做我师傅,我死缠住您。谁叫您是我救命恩人呢?我就跟着您了。您要不要我,我就一直在您家外面当小要饭。"
鹰一听,头大如斗,他实在无可奈何道:"不是我不收你,实在是咱们家不可以随便收徒弟。"鹰就将自己家里边收徒弟的程序跟他说了一遍。结果孩子道:"没事,这样好啦,您先收我,要是到时候师爷爷不要我,我不怪您。"
鹰一听,还是不行,我跟你们云甸宁家,有仇啊。他赶紧把自己跟云甸的过节也说了:"孩子,说不定,你就是宁浩的儿子,哎,我杀了你叔叔,你到时候,要找我报仇。"
孩子把头一摇道:"我才不管谁是我叔叔哩,他又没有救我。我只管您,您救了我,就是我师傅,像我亲爹娘一样。我凭杀为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叔叔,把您给杀了。我喜欢您,特别喜欢。"
小家伙死缠烂打,抱住鹰的腿就是不松手,小嘴又甜得让鹰头晕。最后金辰鹰实在干耗不过他,终于答应,先收你做个记名弟子,要是以后,你师祖、师叔们看不上你,这不是我的错。
就这样,鹰受了这孩子三个头,然后把他骑在脑袋上,师徒俩一路小跑,开开心心,回到云甸。到了云甸,鹰打听到果然在三年前,宁浩丢掉过了一个孩子。鹰不愿意直接跟宁浩见面,就让明皎把孩子送到有关官员那儿。送走孩子那天,孩子哭得鼻涕到处都是,死死抓住鹰的衣服,不放手。我不离开师傅,绝对不。
鹰哄他道:"你先回家,师傅保证,三个月以后,你就可以跟师傅在一起了。"
孩子哭哭啼啼地跟着明皎的掌柜走了。鹰送了他好一段路,想起这一个多月的日子,也不是滋味。孩子被送回皇宫,宁浩一看,咦,被洗立紊弄走的孩子又回来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洗立紊自己把孩子送回来的。洗立紊有图谋,他想通过这个孩子来做什么呢?宁浩很不喜欢这个孩子,干脆打发他,到姜妃宫边上的一个小冷宫居住。至于名字嘛,反正,按鸟来排,就叫宁鸿算了。
宁鸿回到云甸,已经快三个月了,他想起师傅说,会在三个月以后来见他,就整天数手指。没数到师傅,却数到了一个坏消息。云甸和龙腾建交,要相互派质子。龙腾已经将他们的皇八子云灵舒送过来了,这是皇后娘娘亲生的,非常贵重。云甸没有办法,也只能送皇七子过去,不过姜妃主动提出来,将自己的儿子冒充皇七子送过去。宁浩一听,何乐不为,反正两个孩子同年同月同时生,冒充起来,也分不出什么来。
宁鸿对姜妃半点感情都没有,姜妃对他,动辄非打即骂。远离姜妃,去做质子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想起不能见师傅了,可真的是泪流如雨,一路上哭个没完没了。
到了龙腾,可怪了,龙腾君并没有在召见别国质子时召见他,而是选了个深夜,请云甸质子进宫。云甸驿宫的人知道这是冒牌货,谁也不关心他。就直接把宁鸿送进去了。宁鸿进了宫,他也不懂得什么晋见的礼节,呆呆地站着。龙腾的宫人们都着急啊,喂,你明不明白,怎么晋见一国陛下啊。
云里翻叫宫人们,全给我退下,朕有话,跟小皇子说。宫人们知道陛下常常不按理出牌,比如灵舒皇子,是陛下最宠爱的,可是陛下居然把小皇子送去当质子,谁都想不明白。现在有话,单独跟个小屁孩子说,这屁孩子懂得什么?但是宫人不敢多问,就退下了。
云里翻瞪眼睛看孩子道:"喂,你叫什么?"
宁鸿正讨厌这个人,让自己见不到师傅,没有好声气道:"我不告诉你。"
云里翻一听,啊,不告诉我,你,你好大的赖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云里翻怒吼道:"小子,我是皇帝,我可以拧下你的脑袋。"
宁鸿撅嘴道:"你拧下我脑袋,我也不告诉你。因为,我讨厌你。讨厌,讨厌,讨厌。"
云里翻气得直吹胡子,鹰在里边一听,哈哈大笑,就出来了。孩子一见到他,又惊又喜,小脸蛋立时又是泪水又是欢笑,扑进了鹰的怀里:"师傅,真的是您,真的是您呀。"
鹰将他抱起来道:"我说过,三个月后来见你,自然来见你。你刚才对师伯可没有礼貌哦,跟师伯道个歉。"
宁鸿笑眯眯地拉云里翻的衣服道:"对不起,伯伯,现在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云里翻点着他的小脑袋道:"喂,破鸟,我跟你说,这是个小混混,你收他做徒弟,你小心啊,一世英名,被他混掉。"
鹰大笑道:"大丈夫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喂,谢啦,我把他带走啦,你的灵舒,不麻烦吧?"
云里翻拉着胡子大笑道:"让灵儿历练也好,哎呀,不就两年嘛,你放心,我不去打云甸,云甸绝对不会来打我,论国力,他比我差好多。我让灵儿去当质子,他就算是为国立大功了,回来,哈哈,我就名正言顺,封他做太子。谁敢说他娘亲来历不名,我拧下谁的脑袋。"
鹰踢了他一脚道:"你啊,还做这种屁事,换成我,我儿子当太子,还论得到你们来说三道四的,我说谁,就是谁。"
云里翻呵呵笑道:"我不有八个儿子嘛,你才二个,当然好办。我有八个,总要堵堵他们的嘴吧。"
鹰将宁鸿驮在背上道:"老哥,我走了,谢啦。咱们两清了,以前的人情,还了。"
云里翻还了他一脚道:"快滚,少啰嗦。小气鬼。" 


三十五,自找麻烦
月光下,宁鸿在师傅的头上,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个劲儿地扇动着雪白的衣服。鹰顶着他道:"别动,再动,师傅把你屁屁摔成两半。"
到了北狂洋边上,时下已经是十月天气,龙腾的北边,已经积了厚厚的雪花,朔风正狂,吹得宁鸿哧溜钻进了师傅的怀里,好冷啊,鸿儿的小鼻子要冻掉了。鹰将他抱紧了,看了看北狂洋的水,这带海水奇怪得很,是个不冻区,虽然温度已经是零下十七八度了,可水还向上冒热气。鹰微笑道:"小家伙,咱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所以,咱们从这里下水,然后向西游,要是快呢,也就五天,到咱们家那边了。"
说着,抱起宁鸿高高跃起,宁鸿还没来得及张大眼睛看清楚,一股子水已经淹进他的鼻子里了,他还没有呜出来,鹰长长地一个潜游,出去了十来米,然后冒出头来,一手扶着宁鸿的腰,一手轻轻划着水道:"小家伙,做为师的弟子,第一要学习游泳。这是你天生的,只是游得好看,游得快,游得有技巧而已。好啦,现在开始,自己游吧,为师在前边等你,要是跟不上,游得看不见了,就到水里,喂大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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