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瓶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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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严受命,他率领数位部署於人间追查多年,那日他们才终於追查到他的行踪,但,妖物功业已略有所成,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更强了许多,追击妖物耗费了许多年时间,才终於将他逼入绝境。
怎知妖物心有不甘,拼著最後一分气力逃入深林,却恰恰逃入方时所在的那座林子之中,妖物想藏匿於荷池之中,借池中万物吸其精气以休养生息,却遇方时阻拦,妖物气怒,杀招尽出,与方时战了一日一夜,却还是死於方时手上。
他们赶到时,妖物精魂体魄皆已被毁,荷池畔,仅留几许破碎的衣物与残存的尸块以及难闻的瘴气证明妖物已死。
空气中,正蔓延著那妖物死去後留下的黑色气流,他缓缓流动,宛如一缕流水一般的墨黑色的瘴气。
他漂浮,鼓动,流淌,在空中,在地上,在池面上,轻飘飘的,似毫无重力随风飘荡轻颺的棉絮一般飘过他无缘藏身的那座荷池,他跃动,跳动,就像是光著脚裸垫著白细的脚尖,像个爱玩的孩子正在池面上嬉戏一般。
他也缓缓的卷过了池畔,此时的黑气不再若个嬉戏的孩子,他伏低了,压著低低的身子,蛰伏於草皮,以著似是爬跃的方式,一步一步,艰难的穿越林子,行经古树,他,一圈一圈绕卷著苍天古木,缠绵,缱卷。
黑色的气流宛若伸出纤手轻柔的抚著古树枝叶,彷似抚著情人长满胡须的下颏,温柔乡里,绕指皆是温香清柔,瘴气铺天盖地的漫开,那黑色的气流活动的彷佛还活著,彷佛那已死去的妖物随时会复活一般。
而,方时却正置身在这一片黑色妖气中,他的手脚、脖颈周遭缠绕著浓厚且犯著恶臭的黑气,那黑色的气流紧紧缠住他的身子,覆盖住他的眼脸,困住了他的行动,弥天漫地的,气流不再如温润的流水,却像场狂风暴雨一般,袭击著方时,似是在怒吼著: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我的命来!
他这般模样,让不少仙人看了也是心惊肉跳。妖物虽死,瘴气却是难消,又是妖物临死之际,心中总是多有不甘与怨忿难以平息,生前造业无数或死状苦楚凄凉,更加增添欲消除其瘴气的困难度。
何况这妖物的瘴气,无论是於他们仙人甚或是人间一般小有修成的小妖来说,妖物死去之时所释出的妖气等如同剧毒,若是误触这片瘴气或遭其侵入体内,就是小有功体的仙人也难抵入魔的命运。
而此时,方时却被困绕其中。
黑色气流四散弥漫,除却绕著树的,困著方时的,飘过池心的,黑色气流亦罩住了那株荷,黑色气流缱卷著似个倦著的猫儿,蠕动著睡疲了的身子,他卷住了花苞的同时,瞬间!却宛如遭到了电击一般弹了开来,他不信,再次靠近,却又再次被弹了开来。
方时的手上凝聚著白色的气流,黑气靠近了花儿,他又是一击攻去,不留情面的狠辣攻击。
黑色气流本就无形无体,遭到袭击,却彷似受到重伤的野兽一般,卷伏著,骴牙裂嘴的又向方时袭来,方时与黑气缠绕,原地绕了两圈,这时,气流却突地尽数从林中褪去,仅留缠著方时的那些个。
黑气卷著卷著,卷成了一团,团团的围住了方时整个人,像是攻击著方时,却又像是方时制住了黑气。
「今日,你既已成了这模样,我原不想放你一马,我亦不想迫的太紧,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便是选上了我的林子,不该对我的花儿下手。」方时在黑气之中,静静的、冷冷的说到,全然没有被黑气包围住该有的惊慌失措。
只见方时傲立於黑气之中,白衣如雪,黑发如墨,衣袍飘逸,却是无风自起,他那模样看来就像是个清丽出尘的仙子一样。方时口念字诀,凝气於身,霎时白光大作,天地是一片清明,黑夜亦亮如白昼一个样,而那黑气呢?
正让方时给一一净化了去。
李严与几个仙人看痴了之际,黑气已是荡然无存,连不甚吸入些许瘴气的仙人亦觉得通体畅快了许多,再没有黑气滞身的痛楚。
当时,便是因此让天帝注意到人间尚有能人,遂招募方时入天为仙。
这事,李严没忘,一直没忘,他忘不了,就是再重新投胎一回,就是喝了孟婆汤,他也忘不当时的震惊,永生永世他都忘不了。
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方时与他同样是非人,那是千年之前,那场苦楚爱恨交织著痛心的一别之後,他与他的首次见面。
那时,他第一次知道,方时非人。
李严没忘,方时当然也没忘,毕竟,两人再次见面,是他始料未及,他这生,已没想过会再见著他了,却没想他剿杀的妖物,却是他追击的猎物。
只是眼下,这事重要不过正被攻击的清。方时焦急的说道:「那事与此事无关,你让他们住手啊!」
虽然被制住了身子,方时连说话都极费力,但他还是努力的喊著,说著,他就怕眨眼之间,他会再也见不著他们。
「不,方时,有关,这两件事是有关系的。」李严缓缓的摇头,他一直知道方时培育这两个孩子费尽了心,却没有想到,他却将他们视做性命一般,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会接下这任务了。
「当时妖物让你毁去肉身,仅留瘴气蔓延在林中,你还记著麽?」李严看方时沉默不语,知道他自然是记著的,他续道:「那妖物虽死,但妖力却是不可小觑,他留的瘴气更是毒物,当时荷花便已受了他的侵袭。」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在他触及花儿前便已将他打散!」方时摇了摇头。
当时,他就是怕花儿会受到妖物的侵袭,才与他大战一日一夜,将他剿杀於池畔,即使成了毒瘴,他也在他触及花儿前,将他打散。
那妖物,根本又没触及花儿。
「不,方时,妖物没碰得,他的血却是碰得了。」
李严话落,方时整个人却是一僵。
李严说道:「你在池畔杀了他,妖物的血液渗入了土里,流进了池子里,那株荷,原本只孕育了一朵花儿吧。」
「这......」他的荷,确实只孕育了一朵花儿,但他原本就是以培育两株花儿为目的,当清的现世,他只是以为这事不过是他的成功。
李严说:「这次是命官感应到了人间将有妖孽祸世,天帝担忧百年前事会重来一回,人世要再受一次妖孽造或的苦楚,遂命我前来收拾的。」
方时听著李严的唇开开合合,一字一句,越听,却是越加的心寒了,他一双墨黑的大眼圆圆的睁著,透著水光,他的脸色透著凄惨的白,软弱无力的脑袋轻轻的晃著,「不......不会的......不会的.........」
泪,滑过了颊。
「你知道你杀死的那妖物原本也是一株花儿麽?」

重生十三 迫害之三
净的眼泪滴滴答答的流著,掉著,在他的衣袍上染开一片片的水渍,他身边的两个仙人,谷雨与白露,对他虽然心疼,却不能放开他,这是他们的任务,他们必须执行,亦必须完成才行。
当然亦不只是因为这份任务,人心慈悲,又何况是他们这些仙人呢。
生灵涂炭更不是他们所愿意见到的,既然命官算到了人间将有妖孽重生於世,若要杀死那孩子,他们兴许还是会觉得不忍,但想到杀一人,能救得天下苍生,一时的不忍,算的了什麽呢?
小不忍,则乱大谋。
人间的小娃儿都懂得道理,他们更该懂得,百年前那妖孽祸世的景象,已在他们的心底留下了阴影,他们不愿再见此事重演。
清受伤了!又受伤了!
净的心中实在是著急不已,但如今他行动被制,左右各一人压著他的手臂,他疼的似乎觉得手臂要断了,却痛不过亲眼见著清受伤,他急,却不知自己该要怎麽办才好。
为什麽,他总是他的累赘,总是他的包袱,为何他在他的身边,总是只会拖累了他,却无法帮助他什麽,如同现今,如果不是他失足被制,清一个人,一定可以逃离这些人的,却因为他......
他知道清绝对不会丢下自己一个人离开,这才更加的怨恨自己的无能。
他好恨己的无能,好恨自己的软弱,他一直希望自己在他的身边,能对他有所帮助,他希望自己能成为他的支柱,成为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帮手,而不是一个沉重的累赘。
为什麽会突然变成这样,他也不知道。
他与他原本躲在山洞里躲雨的,怎知天方亮,雨稍歇,他们都还没决定将来要往何方去,却突然来了这几人,二话也不多说,便往他们杀了来,清为了护他本就已受伤多处。
他该怎麽办才好?怎麽办才好?
梓官见海瑞已安全无事,正盘坐调息,清的一击不至使他损命,却让海瑞体内的真气因那一掌而散乱不堪,又见远处牡丹与清这一战,已过去数刻钟,两人虽是势均力敌,但怕是一时无法取胜。
梓官抽出长剑,跳入战圈。
这时,清一掌击在牡丹胸口,击得牡丹体内气血翻腾,五脏六腑似要移位了一般的,这时清见机不可失,再次一掌击出,牡丹顿感喉中一甜,呕出了一口鲜血,眼前一黑,便晕厥了过去。
清好不容易败下一人,但顾的了前、瞻不了後,身後那人却趁隙刺穿的清的臂膀,金剑透肩而过,伴随著净的尖叫声。
「清!」
清一双血眸眯起,贝齿紧紧的咬著下唇,咬出了道道的血痕也无所觉,他强忍著剧痛,红眸看著臂膀上的长剑,拧了拧眉。这把金剑是破魔的宝物,扎在他们这些小妖身上,就像烈火在身上烧出个窟窿一样的疼。
但,怎麽疼也疼不过晓得净被制住的心疼,净的心慌、焦急他都看在眼里,眼下又一时脱不了困,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该如何是好......
肩臂上,红色的血液似水流,也似净脸上那不停滴落的泪水般,溢出了身子,溅湿了衣襟,也滑过了剑身,滴落在青草地上,他一身的白衣早已让鲜血染成了红衣,手臂、腰腹、胸口,都像火烧一样的疼。
幸好,这疼,虽是椎心刺骨,但,只有他一人受,净在他的保护下,分毫都未伤著了,幸好,净,分毫都未伤著。
清庆幸著,却也忧心著。
他知道自个儿现下绝不能倒下,他若倒了,方大哥已被制住了,清独自一人,怎胜的过这些人,谁来帮他?谁来救他?
将来,他又要与谁相伴......
净.........
梓官刺穿了清的身子,手下却仍是未曾停下,一拉一扯间,长剑倏地抽离了清的身子,那疼痛让清不住的闭紧了双眼,血雾喷飞,自清弓起的身子之中,他终於再也无力支撑,终於还是软了身子,倒下了.........
他无力的跪倒在地上,低低的垂著头,洁白的发已染上刺目的鲜血,覆在了他苍白的脸上,血红血红的水珠,一滴一滴的滴落了在草地上,晕染,以清的身子周遭围成了圆心,红了一整片。
他捂著胸口的伤,却止不住那鲜红色的液体,不断的自身体里流淌而出。
青藤曾与他说过,这,叫做鲜血,是他们修练成人身之後,所拥有的东西,说到这里,青藤抿了抿红豔豔的唇,她微微的笑了一笑,她的笑,总是温婉如春风宜人,总是使看的人不住的痴了,醉了,迷失在她美丽的笑靥里。
她温柔的执过他的手,白细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留下微微的刺痛,接著便是鲜红色的液体自掌心上的缝隙中流淌而出,红色的液体先是一点点、一点点的渗出,接著,在他的掌上慢慢的聚了成朝露一般大小,鲜红色的血珠。
他愣愣的看著那血珠聚集,一滴,两滴,三滴,在掌心上凝聚著,凑近唇边,淡薄的几乎没有一点味道,就像池水一样的味道。
青藤同他说,他本是一朵花儿,虽然拥有血液,却是没有味道的,若是生物才会有那锈一般的腥味。她说,这便是鲜血,若有一日伤了,任它流逝,是会要了他的命的,她要他万万不可小看这鲜红色的液体。
清揪紧了胸前的衣襟,鲜血仍是不断的自指缝中流出,青藤没有同他说过,若伤了他该如何自理,他只好揪紧了衣襟,希冀这血液不要再流了,越失,他越是觉得意识迷蒙了,他若晕了去,净要怎办好?
疼痛仍是火辣辣的疼,却疼不过担忧那人是否安危的心。
「净.........」清唤到,轻轻的,淡淡的,几近不可闻,那个,他最重要的人的名字,只是这一声轻唤之後,清突地剧烈的咳了起来,咳的急了,鲜血也因此流的更加的急了,清呕出了几口血来。
那名仙人几步踏来,步伐止在了清的跟前,梓官说道:「妖孽,你就乖乖伏法吧。」
他的剑抵在了清的额上,冰冷的剑上,还有清的血液,红与金的交会,交织出灿烂的光华,却是更让净觉得刺目。
他的泪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但是他仍是执意想看清眼前一切,他不断的在心中喊著他的名字,却不知自己该如何才救的了自己与他。
清,终於停止了剧烈的咳嗽,他抹去唇边的鲜血,抬起了头,发丝沾著湿黏的血液散乱的贴在了他的颊上,一双红眸已失去了焦距与以往的锐利,但是,他仍是执意的盯著眼前的仙人,额上,抵著梓官的剑。
他的眼虽已朦胧涣散,但那视线冷冽的宛如十二月霜寒天里,厚重的积雪,压的梓官几乎都要喘不过口气来,他那双冷冽的视线更是令他打了个寒颤,他不住的退了步。
清问道:「你只要杀我一人,还是要连净一同杀?」
「这......我们接获的命令只有除去你一人,但你的兄弟须带回天庭後审,若确定他已受你污染,仍须对他做出处置。」梓官虽对他冷冽的视线感到恐惧,但他该做的事还是该完成,如今,不过是回答他一个问题,对他也不算什麽。
「处置......这样......你们还是会杀了他麽?」

重生十三 迫害之四
变化,就在一瞬之间。
就在梓官以为清已经再也无力反击,他走上前去,正准备给他最後一剑,他不会让他死的太过痛苦的,世人皆有慈悲之心,又何况是他们仙人呢。
他会给他一个痛快的。
梓官知道,修练成人身的妖精,其实已经是拥有五感六觉与七情六欲的人了,也是因为如此,方修成人身的小妖,是最易受到蛊惑而入了歧途。
只是,也有些小妖与清净这两人相同,虽然拥有感觉,但这份情欲於他们不过就像是场朦胧而未知的迷梦,无所知、无所觉,就算不甚发觉了,也不懂是什麽样的情绪,更是无法体会到这情欲滋味究竟为何物。
虽然不懂情欲,只是,这五感六觉却让他们清楚知道疼痛的滋味,这把长剑所伤出的疼痛,他很清楚那火烧的滋味有多难受,梓官想他一定是疼的都快晕了,只是他忧心他的同伴的安危,才强撑著意识,不愿晕厥过去,他一定是很疼爱他的兄弟。
他下手,快,至少他不会让他感觉到太多苦楚。
梓官高举手中的剑,正待刺下,清却突然往旁地倾倒了下去,他的双手还是揪著胸前的衣襟,他的脸埋在血红的衣衫下,藏在了草丛中,他趴卧在地上的模样似是再也无力支撑,软倒了,晕厥了过去。
梓官对眼前的忽变,愣了一愣,他放下长剑,探出手去,正想查看清的情况,怎知,清却其实是整个伏低了身子,在地上卷成了虾米一样,他曲著身,两腿由跪改成了蹲,在梓官靠近的瞬间,他脚下蹬了蹬,纵身飞出。
仙人没想到看似已然昏厥的清竟然还有力气反击,一时傻愣了当场,在他还来不及防备之前,就被正正的撞了个正著,整个人给撞飞了出去,剧变让他的长剑离手,同时,清趁机夺过横劈了过去。
梓官被清给撞飞了好几尺远,他狼狈的跌落在青草地上,几个翻滚之後,他仰卧在草地上,柔软的草地没让他受了多少伤,但却让他一时回不了神,现下的他还不能察觉到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又是方才,他是让谁袭击了。
但是,清使的剑很快,梓官还未回过神前,看到的便是清拿著剑往他袭来,剑势狠戾,让梓官闪躲不及,长剑划开了他的衣衫,也划开的了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喷飞而出。
「梓官!」
他的几个同伴担忧的喊著他的名字,白露更是抄起了手中的短刀,正待上前帮助受袭的梓官,怎知,右臂却忽然让人抱了住,接著便是剧痛,白鹭痛的松开了手,短刀未及落地,便落在一双白皙的掌心里,接著,刺进了他的胸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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