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件极为小巧而精致的暗器,在场哪怕是阅历再丰富的老者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暗器,当看到暗器射出留下的梅花印记时,几位年长的人脸上巨变。
“不会错的,这就是当年梅花盗留下的印记,这是梅花盗用的暗器,她怎么会有?!”
她怎么会有?因为那是她父亲的东西啊。林仙儿咬着牙看着龙婉,如今事情已经败露,她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风光的接受众人的追捧了,而这一切都是龙婉带来的。
被那淬毒的目光盯着,龙婉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她的目光依然是冰冷而高傲的,从头到尾没有变过。
此时说再多的话也不能洗脱身上的罪名,百晓生见势不妙,立刻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他一把撞开身边的人,施展轻功就往外而去,同样心生退意的林仙儿见此,也挣脱开龙游生跟了上去。
她逃跑的时候用的也是轻功,那身手甚至不比一般二流的高手差,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施展的出来的。
林仙儿竟然会武,而她却一直隐藏着。
众人措手不及,竟忘了要去追人。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忘了。
众人只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刚逃出院门的百晓生和林仙儿就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原来,他们的大腿都被一柄飞刀扎穿,血流不止,竟是割断筋脉。
再回头看发射飞刀的人,竟然是他们以为全场唯一一个不会武的李寻欢。
后者在众人的目光中笑了笑:“在下从前也曾闯荡过江湖。”
听他这么一说,终于有人想起来了:“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夺魂索命,弹指之间”。”
李寻欢成亲后就和江湖断了关系,再没有参合过那些是是非非,倒是让江湖人忘记了当年关于他的故事。
如今冷不丁的见了他这一手,不仅让人想起了他当年的威名,也想起了这人的厉害。
百晓生和林仙儿找李寻欢下手,简直是自己送上门找死。
不过也因为李寻欢这些年在官场习惯了按法律审判犯人,不然他这俩飞刀就不是往他们的腿上,而是要害去了。
此时事情总算尘埃落定,龙游生等林仙儿的爱慕者们看她受伤,心里又有了些触动,但李寻欢的身份摆在那里,加上林仙儿确实是做了错事,他们也不好再替她求情,只能咬了咬牙,扭头不看,同李寻欢和花如令等人告辞。
有人开了口,剩下的人也不想再多呆了,也跟着离开,很快这里就只剩下花家和李家的人,以及地上的三个犯人。
龙婉提着双剑,缓缓走到被护卫看押着的林仙儿面前,后者因为腿上受伤不能站起来,只能坐在地上看着龙婉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看我落得如此下场?真可惜我们的计划没有成功,不然你这会儿一定是悲痛万分了吧?”
腿上的疼痛和事迹败露的打击让林仙儿再也装不出了,她恶狠狠的看着龙婉,各种恶言脱口而出。
“昨天晚上李寻欢根本不在花家,今天也没有见到那位李夫人,她是不是已经被糟蹋了?我记得我有让他把那位夫人的脸给划花,她这会儿也和你一样难看吧?”
“真可惜,并没有呢。”虽然知道对方已经是阶下囚,等着她的是会是法律的审判和世人的唾骂,但听到林仙儿说出这些侮辱林诗音的话,龙婉还是怒火中烧,“你们出手的时候大概没有调查过,我那妹妹的武功也是会武的吧?区区一个黑衣人,怎么可能近得了她的身?”
“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龙婉在林仙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拉下了脸上的面纱,“我并不是因为毁容而戴面纱的。”
“我只是因为,师门武功能让人青春永驻,为了少点麻烦才戴的。”
女人永远知道要用什么办法去打击另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比自己美就已经很让人嫉妒了,而这个女人还告诉你,她会永远这么美,而自己则会慢慢老去,这简直是莫大的折磨。
龙婉看着那张因为各种丑恶的东西汇聚在脸上而狰狞扭曲的面孔,抬起了手上的剑。
“似乎对你来说,毁容是一件非常大受打击的事情?”
“那么,如你所愿。”
长剑轻轻划过,林仙儿感觉到了脸上的刺痛。
下一刻,女人的惨叫声划过天际。
第78章 未来
林仙儿叫的十分凄惨,哪怕她因为被点了穴道没办法去摸,但脸上和身上的痛处,以及顺着皮肤流下的液体,都在告诉她,自己正被面前这个美得不像人的女人,用剑划破她最引以为豪的脸。
光是认知到这一点,林仙儿就已经要疯了。
龙婉毁了林仙儿最在意的东西——不仅是脸,还有姣好的身体——让她这辈子都只能顶着一张满是剑痕的脸和身体,再也不能依靠这些去诱惑人,总算是出了心里的恶气。
顺带的,她还废掉了林仙儿和百晓生的武功,以免他们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至于在场众人看她在林仙儿脸上和身上“画画”时,露出的不忍直视的样子,她一点都不在意。
“这几个人就交给你了。”龙婉对李寻欢说道。
这就是有个当官的在场的坏处,不能当着他的面杀人,不然龙婉根本不会留林仙儿这样的人一条命,她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找机会为恶。
李寻欢点点头,如果临县的灭门案真与他们有关,那么等待百晓生和林仙儿这一伙人的,只有断头台了。
事情已经解决,李寻欢还得回去继续处理灭门案的事情,顺便把这三个主谋都带回去。
“诗音那边就劳烦你们多照顾了。”不能陪着受了惊吓的妻子,李寻欢很是愧疚。
“放心,她是我妹妹呢。”龙婉点头道:“你和她打个招呼再走吧。”
“嗯。”
处理完林仙儿等人的事情,花如令也去写信了,他和少林寺的苦智禅师一贯交好,现在少林寺出了这种事情,怎么也得给他们提个醒。
之后的日子里,花家也一直在关注着这次“梅花盗”的事情。
因为有特意封锁了消息,所以外人并不知道“梅花盗”的实际目标只有林诗音和花盈,而是以为他们要对付的是李寻欢夫妻俩,加上又给安了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除了当事人等,也就没人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就连花盈,龙婉都没给告诉。
李寻欢插手调查的那个灭门案也终于水落石出,动手的人虽然不是林仙儿和百晓生,却也是他们主谋的,几条罪证下来,百晓生、林仙儿、黑衣人和动手灭人满门之人全部被判了秋后问斩。
这是对江湖人的触动很大,一来百晓生和林仙儿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百晓生成名许久,威望极高,而林仙儿虽然是后起之秀,却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两人的支持者无数,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何谋假扮梅花盗,做下如此恶事。
二来江湖势大,就是朝廷也得避其锋芒,建立了六扇门专管江湖事,这次百晓生林仙儿等人没有栽在六扇门手上,却被个扬州知府判了刑,让其他江湖人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而在林仙儿等人被收监等着问斩的时间里,他们的一些死忠和爱慕者们仗着自己会武,艺高人胆大的跑来劫狱,结果先是被亲自坐镇监牢的李寻欢拿下关了起来,之后又被毁了容貌后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林仙儿吓了一跳,开始后悔自己跑来劫狱了。
可惜他们已经劫狱还被抓了,按着劫狱的罪名,他们这些人最少也得在监牢呆上几年,还得是李寻欢网开一面,不然只会更久。
也因为进去劫狱的人都栽了,所有人这才想起来十多年前,小李飞刀的威名,再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因为这个案子,李寻欢回京的时间延后了不少,等这次的审判结束,李寻欢和林诗音也要动身离开扬州回京了。
阿飞要跟着一起去一趟京城,拜见李寻欢的父兄,之后就又要开始行走江湖到处找人比剑去了。
好姐妹要搬家了,龙婉自然要去帮忙收拾行礼,比林诗音都还要上心。
“娘,我真的不能跟阿飞一起去吗?我已经长大了啊!”
花盈缠着龙婉,想要她答应自己跟着阿飞一起去行走江湖,当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虽然年纪小,但因为长的高,身体发育的快,如果她不说,大家都会以为她是个十四五岁的婷婷少女。
怎么说也是出生武林世家,花盈从小也是听着江湖故事长大的,对江湖的向往可是从没少过,一直盼望着能早点长大,和阿飞一起出去闯荡。
而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已经够大了,毕竟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了嘛,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但在龙婉的眼里,她就是个孩子,龙婉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情。
“不行,你才多大点?想跟阿飞一起出去,至少得把内功练到第五重才行。”
“那不是还要等好几年?!娘,我现在也很厉害了,阿飞都打不过我呢,你就让我去嘛~”
花盈学的是七秀功法,而且是双修,本来就比单修一门艰难的多,如今也不过是三重的境界,想要练到五重,以她现在的速度,没个五六年是不可能的。
“阿飞那是让着你呢,你真当自己很厉害了?”龙婉没好气道,阿飞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顺着花盈了,这样下去可不太好,“阿飞练的是快剑,他要真用了全力,你连一招都接不下来就得没命了。”
“阿飞会让着你其他人可不会,我要是让你这么出去,还不得让阿飞一直照顾你?所以,不行!”
龙婉一直不松口,花盈也没办法,等李寻欢和林诗音乘船离开扬州,没了阿飞在,花盈更是没了出门的借口了。
随后的日子照旧过着,进入秋天的时候,百晓生和林仙儿等人被问斩,龙婉没去看,只听了一声,就再也没想起过这两个人。
而因为百晓生在林仙儿这个“江湖第一美人”的排行上动了私欲,被世人所知晓,他编写的那些排行榜自然再也得不到大家的认同,很快江湖上又有其他人排了什么“十大高手”“十大美人”之类的新榜单,再没人记得《兵器谱》这个原本会引起一场武林争端的排行了。
在阿飞又往江湖上走了一圈,开始挑战更强更厉害的剑客时,江湖上突然多了一个手持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的少年剑客,据见过他的人说,这少年总是一身白衣,年纪虽然轻,剑法却极厉害,从出道起就没有输过。
那是一个和阿飞一样惊才绝艳的少年。
不同的事,阿飞的剑,除非必要是不会用来杀人的。
而这白衣少年,练得却是杀人的剑,锋锐犀利,剑出必见血,从不留后路——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对手。
他的名字叫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
直到这时候,龙婉才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再过几年,她的孩子们也会长大,成为武林中新的神话。
“娘?你说什么?”花满楼疑惑的看着突然说出奇怪的话的母亲,因为声音太小,他并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了西门吹雪这个名字。
龙婉回过神,对着小儿子笑了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点事情,不说这个了,你的琴练得如何了,弹给娘听听?”
“好啊,娘。”花满楼欣然应允,转身取琴去了。
听着小儿子充满了欢快气息的琴曲,龙婉的眼睛也在他身上流连。
十三岁的花满楼是花家最受宠的孩子,却极为成熟懂事,虽然没有经历过眼盲,但他依然长成了一个雍容宽厚、与人为善、襟怀旷达且热爱生活的翩翩少年。
和哥哥姐姐一样,花满楼的容貌有一大半继承了龙婉,精致而美丽,这也代表了,在他这样的年纪里,难免看起来有些雌雄莫辩。
尤其,长歌的武功和七秀一样,也有美容养颜的效果。
龙婉就不止一次的听陆小凤调侃花满楼说他越来越像个小姑娘,还大声感叹自己以后怕是很难找到比他好看的意中人了。
如果换了其他男孩,被人说像小姑娘,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好朋友,那也是会生气的,但花满楼不会,每次被陆小凤这么说他都只是温和的笑笑。
但接下来的几天里,陆小凤总会发现自己的日子过得就不那么顺心了,几次之后,他就识相的再也不难花满楼的样子开玩笑了。
听着花满楼的曲子,龙婉闭目养神了片刻,突然问他:“朵朵最近又吵着要出门,六童也开始跟着你爹学做生意了,七童你是怎么想的呢?以后想做什么?”
花满楼文言,手里的节奏没有任何阻滞混乱,但他的样子告诉龙婉,他在思考。
过了好半响,花满楼才有些迷茫的开口:“我不知道,娘。”
按理说,他该回答龙婉,说自己以后要帮大哥打理花家,或者继续读书学爹一样参加科举考个进士回来,但花满楼很确定这些事情他“会”去做,却不是他“想”去做的。
那什么事情是他想做的呢?
他想不出来,所以迷茫。
难得见到他这样的一面,看起来才有些孩子的样子,龙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知道也没关系,你还小,等再大一点了,说不定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
“到时候,在告诉娘就好了。”
“什么都可以吗?”
“嗯,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喜欢。”
第79章 驾崩
西门吹雪的名气在江湖上越来越大,等阿飞回来看花盈的时候,龙婉还从他口里知道,他和西门吹雪已经比过一次了。
龙婉没问他结果,阿飞能站在他们的面前,赞许西门吹雪的剑法,就已经说明他没有输了。
西门吹雪的剑下,是从来不留活口的。
阿飞这次来看花盈,被她缠了半天,就期期艾艾的跑来找龙婉了。
“龙姨,我能带朵朵一起出去吗?”二十出头的阿飞如今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是一等一的响亮,年轻一辈的高手里,他绝对能进前三,可面对龙婉时,却莫名的没底气。
可不是嘛,龙婉不仅是他的长辈,还是她丈母娘,阿飞想硬气也硬不起来。
“她让你来说的?”
阿飞连忙摇头:“不是,是我想带她。”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
不过现在花盈已经行了笄礼,在大家看来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呆在扬州城里没出过远门,也真是难为她了。
这么想着,龙婉倒也没有一口拒绝阿飞。
“这事我得和她爹商量下。”
打发走阿飞,龙婉转头去找花如令讨论这个问题。
她把事情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看法:“朵朵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却连这扬州城都没怎么出过,既然阿飞肯带着她,那就让她出去走走涨涨见识。”
花如令却不太乐意:“阿飞出去可是找人比武的,他哪里能照顾朵朵?而且孤男寡女的,不行。”
龙婉白了他一眼:“阿飞照顾朵朵的时候还不够多吗?而且阿飞那性子是会对朵朵不好的吗?你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朵朵乱来呢。”
“那就更不行了!”花如令一想到自己女儿古灵精怪的性子,就直摇头,龙婉说的还真像是花盈会做的。
“你要是不答应,小心朵朵自己偷偷跑了。”
这倒是很有可能,花如令又不是不知道花盈想出门已经想了好多年了,再这么关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自己溜出去了,那样防盗麻烦。
花如令想了想,道:“那让轩儿跟着一起去好了——楼儿还太小,再过两年他也能跟这一起出门了。”花满轩的年纪也不小了,现在都不肯让他们叫小名了,夫妻俩只好改口叫他轩儿,连带的,七童也变成了楼儿。
“轩儿跟着一起?也行。”多个人也多个照应,花满轩的性格比花盈沉稳的多,又管得住她,正是适合的人选,而且也就如花如令所说,花满轩这样的年纪也该出去闯闯了,不然等以后想闯都没机会。
花满轩虽然比花盈沉稳,但到底是少年气盛,听说能出去闯荡江湖,哪有不乐意的,花盈那边也高兴,虽然出门还要多哥哥跟着,但他俩是双胞胎,从小就在一起,跟着就跟着呗。
夫妻俩再三嘱咐,才把孩子们都送出了门。
花家在花父那一辈就分了家,如今其他房的人连孙子曾孙都有了,自然不好再跟着住在桃花堡里,都是别府另居的,平时也只有串门子的时候才会带上小辈过来玩,现在花满轩和花盈一走,他们家的孩子就只剩下花满楼一个了,龙婉担心他一个人在家闷,又想着有好久没见林诗音了,就对花如令提议去京城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