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兰特的传说————九阙

"你想让我打烂你的嘴吗？"
森威呼了一口气，他坐起来，然後抹掉嘴角的血。
"你知道我从来不干好事，是的，我是很坏的精灵。两万年前......我想尽办法得到了日光剑和神泪，那时你刚被瓦萨用时间之矢封印住。我不知道用神器可以救你。所以只想吸取神器的力量。我看到从神殿里溜出来的神龙，就想利用它......"
"好吧，就当是你以前没错。"斐西尔本来就不想追究这男人两万年前的事，毕竟当时如果不是男人将神泪给修罗兰，他们就没这个机遇见面了。"但是你起码现在知道他对我很重要！"他很恼怒，他竟然没看出来森威根本是他的哥哥普路特！还让修受伤了！
普路特忽然不说话了，斐西尔知道这家夥从来就是不肯承认自己错误的精灵。但是他的恼怒可没有消下去。即使是他的哥哥，他也不原谅普路特这样伤害修罗兰！
普路特忽然开口："想当年，你还是个少年时......"
斐西尔一个拳头狠狠砸在男人脑袋上，但很奇特的是，男人的血是从鼻孔里流出来的。
"想当年......"普路特即使遭了斐西尔的拳头也执意地要继续说下去："你还是个婷婷嫋嫋，美丽纤柔的少年时......"
"给我闭嘴！"斐西尔可从来没丢掉过幽雅，这麽粗鲁地吼人。
因此当走廊似乎也震了一震後，走道上的几扇门都开了，包括修罗兰休息的那间。
斐西尔的脸色突然涨成猪肝色。他冲到修罗兰身边，挽住他的肩要带他回房里。这时候好死不死的普路特又说了："修，斐年少的时候......"
话才刚起了个头，斐西尔的额头上青筋已经连成个"井"，他的手指迅敏又优雅地打了个印，然後空间里忽然显露出几条黑色粗实，像墨一样的雾气。它们像旋涡一样从四面八方渐渐扭转纠结在一点，然後一起冲向普路特。普路特被这麽一打，竟然弹了出去，在他身後的这面墙，还有墙另一边的房间的墙上都撞出一个大窟窿。而他的人，竟然不但被打到了室外的广场，还掉进了宽敞广场中央的喷水池里。
艾贝他们，包括迪德，都瞪大了眼，然後接受了一个事实，斐加，他们曾经认识的斐加，真的是魔王斐西尔。而数万年来成功进入神殿的男人，他真的很强劲！所以当斐西尔偶然将目光瞥到他们身上时，就看到他们几个脸上都挂著僵硬程度不一的笑容。
斐西尔大略猜到他们想些什麽，但没有理会，只是带著修罗兰回房。修罗兰不再睡觉，坐在华贵的白长椅上直盯著斐西尔。
"小斐斐......"b
本来在壁炉边倒水的斐西尔忽然闪到修罗兰身前。这从房间一头到另一头的距离在斐西尔看来根本不算什麽。他把杯子塞到修罗兰手里，然後斩钉截铁地说："什麽都不许问！"
"为什麽？"修罗兰才不管眼前的男人是谁。斐加也好斐西尔也好，反正都是他的小斐斐！
斐西尔忽然绿了脸。显然他无意间看到修罗兰的心思了。小斐斐。无论听到几次，这都是让他浑身抽搐的名字！
修罗兰忽然一撇嘴，然後站起来靠进斐西尔的怀里。修罗兰从来没有主动过，这让斐西尔的神情不禁柔和起来。
可是下一秒......
"小斐斐，你刚刚出去的时候我就在里面偷听了，小斐斐以前是怎麽样纤柔漂亮的少年？"修罗兰扬著纯洁可爱的笑容，然後上下其手在斐西尔身上摸。
斐西尔眼角抽了一抽，他突然打横抱起修罗兰，问："你精力开始旺盛了？要不要我抱你一次？"
修罗兰赶紧摇头。美丽明亮的大眼眨啊眨啊，纯真地瞅著斐西尔。斐西尔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目光下再炽烈的欲望都给消干净了。
斐西尔把修罗兰抱到床上，然後捏了捏他的鼻子。
"先睡一会儿好吗？"
修罗兰乖乖地点头。可又拉住要走的斐西尔的手臂。

"小斐斐，你也睡。"
斐西尔肯定......修罗兰这口气，绝对是哄小孩子用的！
"我......不......用了。"很僵硬地回了一句。
"可是......"修罗兰忽然不说话，然後整个身体埋进柔软的被褥里，竟然嘤嘤哭起来！
"唔，小斐斐你嫌弃我。"
斐西尔嘴角抽搐。
"没有！"
"唔，你就有。你嫌弃我比你弱，你後悔把身体给我了。唔，我再也不理你了。"
斐西尔全身抽搐。
他抖著手将被褥掀开。本来背著他的修罗兰转过身，看向他。斐西尔觉得心一动，修罗兰的眼睛浸在泪水里，湿润灵动，惹斐西尔怜惜。斐西尔的手不自觉地探向修罗兰腿间，修罗兰心思一转，竟也忽然把斐西尔一拉，扯到身下，学著以前斐西尔吻他那样吻斐西尔。
魔王与魔法师，精灵与神龙。哪个能获胜呢？
"啊......唔......你......混蛋！"修罗兰喘著气，不甘心地骂了一句。
"唔......你等著瞧......"修罗兰现在也只能逞一下口舌之快了。

第六章
会客厅很明亮。繁复的大吊灯挂在顶上，红色的幔帐从柱子顶垂到地上。墙上的浮雕图腾清新典雅，在光的照射下，显得更立体，具有分明感。
普路特坐在红色沙发上，他觉得自己像是正在被监审的犯人，因为斐西尔他们围著他坐，目光齐刷刷地都盯在他身上。普路特咳了一声，问："你们想知道什麽？"
"所有。"修罗兰声音冷淡。这让在场的人想到，修罗兰确实是高级魔法师，对待某些人，有著不愿亲近的排斥。
"我是神龙，为什麽我自己不知道？还有你那绿色药水是什麽？"想起绿色药水，修罗兰心里火气直冒。
普路特说："我是斐西尔的哥哥。"
"说重点！"艾贝阴狠地说。虽然修什麽都没说，但她知道他突然发狂，还有神龙的身份，都和这男人有关！
"两万年前，我在精灵岛上听说魔殿消失了，所以我就赶到吉罗法森林，我是想救斐西尔的，可是我没办法。露西告诉我，斐被时间之矢刺中了。我就想吸取神器的力量，变得强大。偶然地得到神泪和日光剑，来到神海外，意外地发现有一条神龙。我看到它变成了一个少年，也就是修罗兰。"
所有目光落在修罗兰身上。
修罗兰却狠瞪著普路特，"我对以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我本来以为......我是人族的......但是失忆了，我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少年模样了......"
"我想神龙应该有特别的力量。而如果身为神器器皿的两人结合的话，就可以得到神器的力量。可是神龙反抗得很厉害，我那时候想到精灵族一个古老的传说，龙最怕人鱼的眼泪。"
人鱼，是大陆上与神龙一样神秘的生物。只是精灵、兽人与人都知道神龙栖身在神殿边，可是他们不知道人鱼究竟在哪儿生存。要知道斯图兰特大陆上惊险神秘的冒险地太多了！
"我在很偶然的状况下得到一瓶人鱼泪，是一个商人快死的时候给我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就试试看。我把神泪插进神龙胸口後，将人鱼泪倒进了他的眼里，谁知道他忽然又变成龙形，竟然挣开我一蹿後，就不见了。"
修罗兰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咬著牙看著普路特。
普路特一呆。因为修罗兰的眼神真的是恨不得把他撕得稀八烂。普路特刚想著要不要先避一下，修罗兰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修？"斐西尔叫了一声。
修罗兰急促地回答："没什麽。"他显然很恼怒，但在竭力抑制。
普路特又说："我和斐西尔都是精灵，精灵的寿命会随力量的高低而有差距。斐西尔因为时间之矢，被禁锢了时光，所以不会死。但我不行，两万年前的时候我已经快三万岁了，那是我的极限。後来我找了他近五千年，也没找到他，就放弃了。我把自己的精神体封住，勾了一个鬼进自己身体，并和他签定契约。鬼替我操控身体不让身体腐烂，我就让他留在我身体里，这样就等於我的时间停了一万五千年。而契约的解除标志是魔殿的波动。所以我一踏进吉罗法森林的时候，鬼就离开我身体了。"
"真不错的方式，我觉得我以後快死的时候也可以这样。精灵先生。"修罗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修罗兰！"普路特忽然站起来，"我......当时只想帮斐而已。"
"而我现在只想活，所以我觉得我有权选择离你这危险体远一些。"修罗兰的神色没有这麽冷过。虽然那是一般法师都会有的表情。
普路特不再说话。
艾贝这时候插进来："修，你先坐下，我们把事情听完，然後我和法斯都会替你修理这混帐东西。"
法斯点头点得很起劲。
"对，我可不会放过伤害我队友的家夥。"那对於法斯来说无关什麽队长的责任，而是不愿意失去一个同生共死的朋友，不管他是不是这一冒险小队的队长，他都会保护好修罗兰。
修罗兰回到原位坐下。
和森威相处了很多年的迪德有些接受不过来。他的朋友兼搭档竟然有五万岁了。这太劲暴了！
"那五千年里，其实我能知道的事不多，不过一点我知道，就是关於这大陆上对於神殿的传闻。因为时光太过漫长了，而神器的踪迹也消失得太彻底，所以人与兽人们开始误以为神器本身就在神殿里。而寿命长的精灵们有些知道神器其实是散落在大陆上的，但他们一直生活在很隐蔽的异空间里，从来不干涉大陆上的事。"
"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法斯的眉揪起来，"我们上次对神器有讨论过，觉得神其实不想让冒险者们用神器进神殿的，既然这样，为什麽不把神器藏在身边？那不是更安全？"
"神器是不能一起放在神殿里的。"斐西尔忽然开口。
在座的几个眼睛都是一亮。他们怎麽忘记了呢？斐西尔可是进过神殿的人。
"位於神海中央的神殿其实处在很微妙的磁场里，那磁场能抑制生物的力量，但是它会提高神器的力量。这一削一增可不是成比例的，生物的力量只会削减一点点，但神器的力量最起码翻了一倍，所以四件神器长时间聚在一起，会引起元素的骚动，会成为破坏的源泉。所以神不将它们放在神殿里。"

"斐西尔，你当时单身一个进神殿？"修罗兰问。
"嗯。"
"神是怎麽样的？"
"......和人长差不多，容貌很俊朗硬挺。"
"哟，那还是个帅哥？"艾贝怪叫。赢得法斯一个白眼。可这个白眼被艾贝完全地忽视了。她现在只顾著兴奋地盯著斐西尔。
"不过......有点变态......"斐西尔变态两个字说得很轻，但反而让在座的更能浮想。
"我进神殿的时候......我忘记我有几岁了......那时候灭世元素已经有初形体了。神邀我和他一起，进行‘灭世'的计划。我当然不理他。後来我们打了起来，我被他打伤了。本来以为死定了，可是他竟然没立刻杀我，我就乘机逃出来了。不过当时也差一点点死啊......後来只小狗帮了我。"
修罗兰发誓，他在喝红茶，没有丁点不妥的地方，但不知道怎麽，听到"小狗"两个字，红茶就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溅在斐西尔衣服上。
斐西尔像是没接受这个事实，一边死盯著衣服，一边愣愣地说："那只狗很奇特......有著角......没有什麽毛，我看它太单调了，就送了个黑色的镯子，替它套在脚上......"
修罗兰眼皮一跳，手按在胸前的袍子外。他似乎......自有记忆以来......身边就一直带著一副镯子......收养他的夫妇说那说不定是他的爸妈的......
普路特怪叫一声，"我怎麽记得我欺负的神龙脚上就有个镯子？"
於是一行目光重新落到修罗兰身上。
修罗兰不知道这种情况自己该有什麽反应好，但总知道被人说是狗是不光彩的。他跳起来，指著斐西尔骂："谁是狗？我是英勇矫捷的龙！作为惩罚，你晚上做好给我疼爱的准备！"
於是法斯他们当场石化，看看修罗兰又看看斐西尔。普路特缩在一边一会儿偷笑一会儿黯然。弟弟始终不是他的了。斐西尔呆在当场脸上一阵滚烫。
"好吧，我们看晚上谁疼爱谁。"
之後，斐西尔和修罗兰竟然当众讨论起房事的情趣。艾贝和迪德一直没能从震惊中缓过来。而法斯坐在斐西尔和修罗兰身边正大光明地偷听，偶尔还插几句表述一下自己的观点。
这一场本来是用来逼问普路特的严肃会议到後来完全变了调。谈情的谈情，石化的石化，复杂的复杂。他们也很有默契地没有问普路特和修罗兰在异空间里发生什麽事。
晚上，修罗兰竟然和斐西尔盖同一床被子纯聊天。理由很简单，修罗兰觉得自己暂时压不了斐西尔，而斐西尔觉得自己该好好洗一洗修罗兰的脑子，让他别再打什麽反攻的主意。他们的谈话内容伟大的时候牵扯到神和灭世，粗俗的时候牵扯到一天解手几次。事情不分巨细，不分轻重。总之等两人想睡觉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们刚想睡下去，忽然一阵天摇地动。斐西尔从床上坐起来的一瞬间，衣服就已经套在身上了。他抱起修罗兰瞬移到室外。
修罗兰看到遮蔽天空的白光，心里就复杂起来。他还没完全接受自己是神龙的现实，也还没接受自己其实是个几万岁的老头子的事实。
法斯他们也抢出了卧室。当他们看到头顶不自然的白光时，都惊吓得倒吸口凉气。怪怪，这一天空像流水一样淌动的白光如果落下来，连逃都不知道往哪儿好。
"圣洁的神龙，不如你上去看看状况？"普路特一句出来，得到众人一致瞪眼。显然他们对他还有敌意。也还没接受修罗兰是神龙的事实。
普路特抓了抓头，说："我只是觉得神龙应该不怕神光。"
"我去。"斐西尔说完，刚想冲上去，就被修罗兰拉住了。修罗兰颤巍巍地说："我去......"然後深吸一口气，憋了一会儿後，那股气又泄了，他呆愣愣地问："那个......请问我怎麽上去啊？"
众生灵一时间无语。
修罗兰忽然觉得自己身後有几片树叶打转飘过，还掀起纤尘，总之十分萧索苍凉。
"变龙。"斐西尔有点担心，他不觉得修罗兰这样适合化龙然後上天去......
"变龙......变龙......"修罗兰紧张地念几句，过了一会儿後，心里忽然静了。思路也清楚不少。修罗兰脚只是稍微一用力，空中白光乍现，半空中已经多出条神龙来。
神龙不再像上次斐西尔见到的那样狼狈。它很漂亮，身体盘曲著，四爪腾空，龙角硬挺神气。
神龙爪忽然一挥，刷一下就蹿到空中。修罗兰很小心地没接近淌动的光流。他只是看看了四周，然後又冲回到地面。落地的时候，已经变成人形了。
"全部都是白光。"
"难道是灭世？"
所有目光都落在唯一一个见过灭世元素的斐西尔身上。
"我见到的灭世元素就是一块比普通元素大很多的水晶柱啊......"谁知道那水晶体发挥力量後成什麽样？
"我们先去王宫！"迪德紧张地说。然後，他注意到所有目光都不解地对著自己。他这时候才想到，他现在可不是和普通冒险者在一起啊，一条神龙和两个几万岁的精灵，似乎怎麽也轮不到他讲话。
艾贝笑眯眯地对迪德说："你一个人回王宫吧，顺便告诉国王别忘了给我们准备金币。"
迪德呆了一呆。显然艾贝爱钱的程度超出他的想象。他愣愣点一点头後，忽然感到背後一凉。他惊吓地转过头，然後"哇"的一叫。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即使是一个庞大工会的会长，突然看到身後有一张比自己身体还大的脸，都会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