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发现我,我看见他旁边恰好有个位置,于是装作漫不经心的坐了下去,这时,他才抬头无意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愣了,半张着嘴说了句:"戴宇?"
我也故做惊讶:"咦,是你?"周围的人都向我们看来,枫似乎还要说话,我马上"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他才停止了继续发问。此后的时间里,我超常的表现出了专心致志看书,记录的样子,似乎旁无别物一样,事后我自己都感觉有点假,他则因为我的到来而时不时的会分心,好几次想问我什么却没开口。这使我的心里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感。
这场简单的邂逅总体上显得挺自然,从枫的表情上,能看出他并未发现我有什么居心不良的破绽。下了自习后,我向他笑了笑,其实这笑多半是因为他的一脸漠然而引起的,他看到我笑,才敢跟我说话:
"没想到这么巧,你也喜欢到这里来自习。"
我只好说:"是啊真是巧。"他说没想到你自习时那么认真,我谦逊的笑了笑。对自己的表演感到知足,令我兴奋的是,在这场邂逅的结尾我们还额外的一起吃了饭,当然是由我挑起来的。饭口,我们的话居然多了起来,我们一起探讨了关于英语的种种,起因当然是他那本英语杂志,一向对英语极度自负的我也不得不佩服他,他告诉我经常看这样的杂志比上英语课的效果还要好。我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样子,如获至宝。说以后要向他多学习学习,弄的他之后的时间里一个劲的说不敢当不敢当。
有了学英语这个借口,我和他一起上自习就变得更加名正言顺了,不仅如此,每天还可以一起吃吃宵夜,甚至于平时走路见面打个招呼,嬉闹一下也变的自然了,我们真的成为了朋友。
我经常会拿一些不太难懂的问题故意问他,他每次都很认真的讲给我听,从来没有厌烦的时候,有时候他会在讲解之前加上一句,这都不会,去死吧。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形,我暗地里都会哭笑不得,然后计划下次问的问题一定要难一点,就这样的问下去,他在讲解完偶尔会惊奇的发现我的英语在提高,奖励我一句:孺子可教也。我总是装作虚心受教的样子。这也使他更加坚定了我确实是来专心学习的,也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发现当他给我讲解问题时我离他那么近内心激动的样子,其实我的注意力全在他那里,我多么想可以全身心的拥有他,有一天我可以直面他的人生,他的内心,我可以真诚的倾诉自己。我们可以无话不谈。
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我只能这样的看着他,只能如此,不过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宁愿就这么看着他,一辈子都愿意。
你好吗?
我病了。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是想什么?
枫,我爱你!
6月23日,期待了很久的四级考试终于开始了,我和枫幸运而意外的分在了同一个考场。
考试前一小时,枫还在不断的给我打气,我对此颇感有趣,于是信誓旦旦的告诉他,如果这次考试过不了,我就请他吃一个月的早餐。他立时瞪大了眼睛,然后笑着说:我现在真不知道是希望你过还是不希望你过了,因为那个筹码真的太诱人了。
我随即马上说了句:我过了,你也得请我吃一个月的早餐。他的笑容立马停止,我乐成一团。他也不再辩解,跟着一起笑。
他的笑容总是那么明朗,自从我跟他一起"学习"英语以来,他的笑容从没间断过,使我不自觉的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那次考试没有什么悬念,我和枫都进行的很顺利,答完后都比较有信心向"优秀"发起挑战。于是我们之间又重新定了一个赌约,如果谁没有达到优秀就要请对方吃一个月的早餐。当然了枫对这个赌约非常感兴趣,因为他对我能达到优秀的可能性存有极大的怀疑。对他来说,我及格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了,更别提要达到优秀。所以他对吃我这一个月的早餐极其自信。然而我的心里却巴不得能跟他一起吃早餐,我感到我对他已经不自觉的产生了一种痴狂的迷恋,能跟他多呆一分钟,我绝不会只呆半分钟。我的生命中似乎已经不能没有他了,虽然我们还只是普通的朋友,但是即使一辈子都只能做这样的朋友,我也会愿意的。所以事实上,我更希望自己没有达到优秀,只要及格就可以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但是结果下来后,我的这个想法落空了,事实是我们都达到了优秀。他考了91分,我88,只比他少了三分。
考试结果出来的那天,枫简直被惊呆了,嘴里一个劲的说不可能,逼着我又查了两遍.然后他就开始反反复复的左右看我,对我大加赞扬,说:没想到啊,你小子的努力居然这么奏效。他兴奋的样子告诉我他最终的不解还是败在了我精湛的演技之下。他甚至洋洋自得的把这意外的成绩归公于他一个月孜孜不倦的指点,更甚者他还说以后要开个英语四级的考前突击班。我在惊呆却不得不支持的同时,忍不住暗暗的偷笑。他的表情明显的告诉我他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我却从的兴奋中也感到了快乐,我发现,喜欢一个人,也就喜欢了他的全部。他的缺点也变成了他的优点。对我来说,他就是这样,他说的任何话都不会令我厌烦,他在我的心里是没有缺点的,是完美的。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是很适合的一对,我们之间从不吵架,也从来没有不高兴过,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总是显得那样的随意而快乐,在不经意中却获得极大的满足。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那年的暑假,如果不是我的贪念,不是在强烈的冲动下说出了那句不该说的话,我想我们会那样的一直好下去。
那年的暑假,我父母的关系趋于紧张,接近了离婚的状态,我的心里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不仅感情上遭受折磨,而且我被夹在他们中间也很不好过。我把这些通通都埋在了心里,只想尽快的开学回到学校,尽早远离那种紧张的氛围。
事实上,还有个原因,我也有点想枫了,半个月不见,不知他过的怎么样了,我知道枫暑假没有回家,因为他的家是南方的,坐火车最起码得两天两夜,枫说他最怕坐火车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他一个人在学校里会做些什么呢,他会不会也偶尔的想起我?经过几次的深思熟虑,我终于决定给枫的寝室打个电话。
于是我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在家里拨了枫寝室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没几声,就有人接了电话,我一听声音,正是枫本人,我终于听见了我想念了半个月的声音,声音居然有些兴奋。他似乎也很高兴。但是听声音有些沙哑,好象是病了,我问:生病了吗?他说:啊,都躺了两天了。
"那你有没有去过医院看医生"
"看过了,医生说一般,小感冒。开点药就完事了。"
"那现在感觉怎么样?"
"老样子,没什么好转。"然后突然问我为什么打电话。我笑着说想你了呗,他干笑了下,居然也没有反驳,接着似乎是叹了口气说:要是你在就好了,奇怪,几天没见就怪想你的。
我的心顿时象触电了一般,全身陷进了一种不可明状的状态。
"怎么不说话?"
"没有,在听你说。"
"怎么感觉心里什么事似的。"
"没什么。"
"不对,你一定有事。"
"我没什么,只是可能......爸妈要离婚了。"
"啊?"他大呼,然后他就开始给我不断的做思想工作,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我的大脑却只停留在他说的那句:几天没见就怪想你的。
那种声音象天籁,它让我感动的差点哭出来。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他随随便便冒出来的一句话,但我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番,我对自己说以后不管怎样,有他这一句话也就够了。
※※z※※y※※b※※g※※
没过几天,我就迫不及待的返回了学校,不仅是为他的病担心,也是为了他那一句催心断肠"想我了",使我心里燃烧起了更加强烈的希望,要是...要是他也喜欢我那该有多好啊。
我回到学校时,枫的病已经痊愈了,他倒是很关心我,一见到我劈头就问:"家里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我无精打采的回答。
"哪样?分开了?"他似乎是很关心我的家里。
"复合了。"我含着笑说。然后我稳定了下情绪,过了很久,才终于说出了准备很久却难以启齿的话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有些头大,不知所谓。
"什么呀?"他一脸漠然。
"电话里说的。"
"我说什么拉。"
"就是....就是那句‘几天没见就怪想你'的话啊。"说完,我不禁又在原先说话的基础上加了些生硬的笑容,以免彼此尴尬。他愣了愣,然后笑着说:"当然是真的啊,想你想的都生病了。"然后开口笑了几声,我也附和着一起干涩的笑起来,没有再说话。
阳光明亮的照在他的脸上。
我知道那些话不能当真的,可是我的内心却觉得非常满足,现在想来倒是有点傻里傻气的。
但是从那以后我和枫之间就产生了一层微妙的关系,我发现他不时的会观察我,他的话明显的比以前少了很多,他也不再和我开玩笑了,我们之间不觉间寂静了不少。不再向从前那样可以无话不谈,也不象以前那样经常把笑容挂在脸上,我知道枫并不是因为我说了那样的话而讨厌我,而只是当我们直面了一些事情后,彼此不知觉的产生了一种隔膜。这也使我陷进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低沉里,我真后悔那时会说出那句冲动的话。
你相信爱情吗?
不相信。
那是否曾经爱过一个人?
爱过吧......我不知道。
开学后,我们系被分到了大连的一个钢厂进行一个月的实习。这也意味着我和枫有一个月要分开。我对此表现的很镇静,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让彼此好好的想想,回来后,我将变成另一个人,我希望我们可以重新回到以前的状态。但是我没想到这个时候我却得到了另一个机会可以让我更加深入的走进枫的内心。
实习的地点是大连郊区外一个比较偏僻的厂子里,我们坐了半天的车到达那个厂子的时候,才发现那完全就是一个废弃的厂子。里边不仅设备简陋,人员稀少,而且环境也异常的糟糕,这完全打消了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到处转转玩玩的想法。去了几天,安排给我们的任务依然是些生厌的听课,看炉子,以及听一个工人模样的教授罗哩罗嗦没完没了的说一些无聊的话。其实大部分的时间我们还是处于一种闲散,无所事事的状态。
一个月的生活当然不能就这样浪费了,于是我们几个熟悉的同学就商量着出去转转,毕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任何东西都可能引发我们的浓烈兴趣,不过最终的结果却让我们大失所望,我们发现那个厂子是个极其偏僻的地方,四周住的都是些打工族租住的平房,再远一点我们甚至能看到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我们不禁大惊,我们似乎是下乡来了。
我们在厂子周围方圆1公里内找啊找居然没有找到一个象样的商店,这可苦了我们这些出远门的学生,想买些必要的生活用品都办不到。
最后另我们喜出望外的是我们居然在不一个不起眼的胡同里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网吧,这可乐坏了我们这些憋了几天郁闷的伙伴们,我们几乎是同时欢呼雀跃的拥进了那个网吧。
走进网吧后,一时还不知做什么,因为我平常除了查一些资料或是学习知识外很少上网。对我来说,网络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一个比较陌生的东西,有的人可能对着它如痴如狂的玩一整天都玩不够,有些人却不知道用它来干什么。
在电脑前静静地坐了几分钟,这几分钟内我试图想象可以做些什么。就是在这几分钟内,我的大脑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可以通过网络和枫对话,那不仅可以缓解我此刻的无聊情绪,也可以让我从另一条隐蔽的途径更加深入的了解枫。这想法瞬间让我变得异常的兴奋,神经也高度的紧张起来。既然有了这个想法,我就要想办法怎样才可以和枫直接对话,我想到了枫偶尔会上的qq,顿时后悔起来当初怎么没想到用qq的方式和他交流呢。可是怎样才能获得他的qq号码却成了目前最大的难题。
我最先想到的就是干脆给他打个电话,然后以聊天的名义直接向他要qq的号码,我想他一定不会拒绝的,但是想来想去总是觉得不太妥当,而且我似乎也开不了这个口。我的大脑疯狂的开始搜索以往我和枫在一起的种种,试图找出一种可以获得他在网上资料的方式。想了半天,最后我把思想定格在了一次我们一起去学校的校园论坛去查资料的那件事上,我还记得他当时用的ID叫作透明的什么什么,后边的忘了,但是还好没有全部忘记,总算有了点线索。于是我迅速的打开了一个网页窗口,在地址栏里打上了校园网的网址,然后按下回车,接着在主页上找到论坛的字样直接点击进入,进入后马上用自己的ID登陆,所有的动作都比平时灵敏了百倍。
当我在搜索栏里急切的打上了透明两个字时,我的神经出奇的紧张,双腿绷得很紧,腿肚子似乎在打哆嗦。搜索结果出来了,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出现带透明的ID竟有10几个,一共满满的一页。有叫什么透明的天空的,透明的雨,以及透明的心,甚至还有个ID叫作透明的傻瓜,我不禁莞尔。最后我不得不费力一个个的进行排查,先pass掉了了几个性别为女的,再对他们所在的学院进行认证,这两项工作完后,剩下符合条件的ID就只有两位了,最最后经过对他们发表的帖子的对比,我把目光放在了ID为"透明的存在"上,从他发表的一些帖子来看,我的直觉就明显的偏向了他,他的帖子和他的人一样,显示了他就是一个挺正常的直人,但是他又是与别的直人不同的,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甚至可以让我看到日常生活中的他。不管怎样,我在心里认定了他就是枫。
而另一个人则是个超级灌水王,帖子总数多的吓人,我料想枫是绝对没有耐心把时间浪费在灌水上的。于是接下来我就迫不及待的查看了透明的存在的资料,很幸运的是资料上不仅写上了他的qq,还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记有他的电子邮箱。他的资料是这样写的:
男
1982年5月14日
机械学院
qq:3678****
邮件:******@163.com
个人介绍中写着:我是一个透明的人,可是我居然存在在这个人世。
在看到了他的qq后,我立刻打开了自己很久都没有用了的qq,这时我才发现,我们的qq名字居然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qq名依然是透明的存在,而我叫作孤独的死去。
很快,我便顺利的不他加为了我的好友,没有多费力气,只是那么轻轻一点,就成功了。
后来的事实告诉我,就是这么轻轻的一点使我和枫的关系在这一刻成了分水岭,从前的他只是我现实中一个比较亲密的朋友而已,而今后的他则成为了我梦里心心念念,难以忘怀的男人。
那天的我似乎是过度的欣喜若狂了,一个人可以神秘的走进另一个人的心理世界,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的确是一件刺激而又充满诱惑的事。这让我甚至忘了我们是怎样开始说上第一句话的,但是我们的第一次聊天是这样的:
孤独的死去:你好。
透明的存在:你是谁?
孤独的死去:一个陌生的朋友。
透明的存在:。。。。
孤独的死去:你认为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吗?
透明的存在:也许吧。
孤独的死去:也许?就是说你还是希望我们和成为朋友。
透明的存在:应该说不反对罢
孤独的死去:那好,既然是朋友,彼此就必须要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