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鱼伯伯的酸甜情事----Wordlag

托沿路商店路灯的帮忙，他在夜风吹起黄卖鱼黑发时看见那一部份藏於发内的耳带著一抹红，心想黄先生现在在他心里沿路怒骂，以掩饰自己被别人挑起的乱七八糟情绪，并且打算就这麽一路骂回家。
他压下笑意，觉得黄卖鱼的情绪一向起伏很大，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刻意刁难或是欺负他啊。
夜风沁凉，街上的人像是都跑去参加何宣退的造势晚会了，商家开著，却只剩下三三两两行人匆匆经过。冷风灌入衣袖中，让他更有藉口搂卖鱼搂得光明正大。
他一直很想这麽抱住他看看。
黄卖鱼手掌心传来的温度一直很高，握在手里烫烫的，与自己遇冷便会发冷的体质不同，所以他想，他的身体肯定也暖暖的，抱起来很会很舒服。
只可惜真正搂起来时发现黄卖鱼比外表看起来要再瘦一点，缺乏肉感，让他有点可惜。
机车接近公园入口，黄卖鱼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院长好心的出声提醒：「黄先生，记得缓下速度呢。」
面对院长的一片好心，黄卖鱼口气却很口气凶恶：「算了我载你回家。」
院长继续扮演善解人意的体贴角色：「黄先生，不必了，这里下车就好。」
他不耐烦地轻啧：「我说我可以载你回家！」
一片好意却不被接受，让院长心里不太舒坦。他扬起一边眉，身子稍微往前倾，伸手要勾住手把，手突然被握住的黄卖鱼一时受惊吓，慌张地没稳住车身，摩托车在不大的路上摇摇晃晃地蛇行，好几次差点跌入一旁的菱角田里，黄卖鱼沿路惊叫，却动摇不了院长一心想让车子停下的坚定意志。。
院长按下煞车，突然停住速度更让车子险些摔出去，幸亏黄卖鱼即使稳过来，并将两脚抵在地上才免去摔车的惨况。
黄卖鱼惊恐地喘气，回头用力瞪那个一脸「啊，还好稳住了真幸运」的男人，气得大吼：「你这是干什麽不想活啦！」大概是被惊吓後的怒气壮了胆子，他很少真的对院长大呼小叫，这次却恨不得抡起拳头殴打他。
「因为我说这里停下就好嘛。」
「你这样突然按煞车我们真的会雷残！你懂不懂雷残什麽意思啊！」
慢悠悠地下了车，他抽出黄卖鱼买来的其中一瓶矿泉水，笑盈盈地道歉：「让黄先生受这麽大惊吓的确是我的错，我看你惊魂未定，不如暂时歇会，虽然是晚上，公园里的灯却挺亮的，我们可以到里头坐坐。」
「不需要。」他轻哼，重新要催油门，却发现他堂堂一个男子汉的手竟然隐隐颤抖，他有些尴尬，用力握上握把，却止不住根本无法控制的颤抖，他逞强道：「我要回家了。」正要掉头走人，院长又握住他的手，道：「等等，老实说......刚刚的事情真是让我怕到抖个不停呢，连站都快站不了，黄先生就陪陪我吧。」
什麽站都站不了？腿软的人是他才对吧。黄卖鱼在心里低骂，知道是院长给他台阶下，要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骑没多远就自己掉入田里，於是挣扎片刻，还是下了车，踏著小心翼翼的脚步跟他进了公园内，一见椅子便如释重负地坐下。
院长拎著袋子，递给他另一瓶水。「刚好有两瓶。」
接过水，他下意识地想说谢谢，又突然想起这明明就是自己买的，於是硬是将「谢谢」两个字咽了回去。
公园里光线还行，平常时候会有老人聚集在这里做做操、跳跳舞，放著收音机一起收听地下电台的广播，有时候还会集体订购地下电台卖的药膏，因此即使入了夜，公园里却依旧热闹。但大概是今晚大家都去参加何宣退那个根本就是联谊会的造势晚会的关系，今天公园里一片空旷，除了偶尔跑过给只猫，叶子掉下些许，风偶尔吹起，便没有多馀的动静了。路灯此时看来到是寂寥，若是平常时候，院长不会独自踏入这麽孤单的地方。
因为他来到这个地方，不是为了寻求孤单的。
但身边是黄先生，说真的，哪里都可以了。
去哪里都可以。
公园里静得太夸张，竟让耳膜隐隐作痛，但院长没打算开口说话，况且黄先生也尚在平复心情的样子。
看来他真的做得太过分了，黄先生受到很大的惊吓，他确实应该检讨。
就在院长放空检讨自己的时候，黄卖鱼终於平定好心情，开始会抱怨东抱怨西地碎碎念：「有蚊子，这个公园一堆蚊子。」
「晚上嘛，蚊子总是比较多。」
精准地打死一只，他试图拍掉手上的血渍。「你小心别被叮了，这里的蚊子很大只，咬人很痛。」说著又打死一只，一边打还会一边拧笑，碎念著：「再咬嘛让你没办法咬。」之类的话。
院长看得觉得很有趣。「不要紧，我穿长袖的。」
卖鱼不屑地看他的袖子一眼。「那种松垮垮的袖子早晚养满蚊子，干麽老是穿这种衣服？」
「因为我年轻的时候总是穿──」顿了顿，他笑笑地摇头。「没什麽。这里蚊子真的很多。」
黄卖鱼才不介意他原本想说什麽，自顾自地抱怨：「可恶痒死了，我不要再待这里。」
院长想想也好，便起身抢先跨上机车，说：「这次我载你吧。」
黄卖鱼看起来想说些什麽，但看院长笑得人畜无害，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起初坐在後座时，他没有抓住任何东西来支撑自己，於是院长停下车，义正言辞地要黄卖鱼抱紧他才行。黄卖鱼於是只好妥协地将手靠在院长腰上，又慢慢地从「靠著」变成「扣著」，他自己大概没有发现。
院长刻意放慢速度，夜风在这个时候触碰起来最柔软，打在身上凉凉得很舒服，还捎来淡淡的花香，以及广大菱角田的清香。
这气氛下让院长心情不错，他轻哼起几个小调子，不忘问问黄卖鱼：「这几天，还是跟往常一样去市场卖鱼吗？」
黄卖鱼打个呵欠：「废话，不然还能干麽。」
「没有，我只是想摆摊完很累了吧，不必特别到会场一趟。」
被舒服的风吹拂得睡意袭上的黄卖鱼脑袋有些昏沉，一时间没想到自己的说词是出来买个水刚好经过会场，很顺口地便接了：「什麽话，我是来看看何宣退有没有欺负你，我这几天可是一直很担心。」
院长笑：「黄先生，我不小了，怎麽会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欺负呢？」
「难说喔......」抵不住睡意，他将额头靠在院长背上，眼皮越发沈重。「何宣退那家伙是个妖怪，会吃人的。」
这话引来院长的颤笑，他想起何宣退被自己欺负时欲哭无泪的样子，又听黄卖鱼这麽说，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对不起何宣退，但又忍不住地心情大好。
黄卖鱼断断续续地说起以前的事情，比方说何宣退是怎麽破坏他的摊子、他爸又是怎麽找上自己说要斩妖除魔，最後统统被他打跑的往事。他越来越想睡，索性豁出去紧紧环著院长的腰，趴在他背上打起瞌睡来。
听得正有趣对方却突然不说了，他奇怪地开口要询问，就从後视镜里看见黄卖鱼趴在自己身上陷入熟睡的模样，无奈地失笑。
他拉过黄卖鱼的手，让他将自己环地更紧。「在机车上睡觉，小心掉下去啊。」他说，却没要将黄卖鱼叫醒的意思。
小小的机车载著两个人，在一个个路灯的接应下，缓缓骑过小路，骑过一片菱角田，又弯过几个弯，回到热闹的街区，穿过摊贩陆续收摊的菜市场。
经过的很多地方，是卖鱼曾经或是方才提起的几个往事中发生的地点。菜市场、公园、某个杂货店、小学校园、一个本来是电动游戏场後来改建成便利超商的三角窗口，以及许许多多的地方。
这里是黄先生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到处都刻著他成长的痕迹。
他最近过得很快乐。
以前过得固然舒适，但总是免不了提心吊胆，免不了在某些特定时候被忧愁缠身。当他真正将一切放下再重新回来看看这个小村庄时，他发现这个小村庄变得不太一样，那是以前的自己所无法发现的更可爱之处。
他终於也能用跟村子里的村民同样的步行速度，看著这个村庄成长，看著哪家有孩子出生、看哪处要改建成什麽、看春天的时候，公园里的花绽放得比任何一处风景名胜地都还要美丽。
去爱一个人。
去爱你生活的地方。
去爱你所做的事。
是这个村庄给他这样的感动，是黄先生一再给他契机。
也给他奇迹。
在他觉得人生漫无目标的时候引领他来到这地，在他几乎要放弃接近黄卖鱼的想法、谨守本分的当好院长这个角色时，黄先生带著满脸怒气意气用事地闯入了他的庭院，事实上他当时看见黄先生时是惊讶的，内心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己。
再一次，又一次。
那时候他想，这次不会再放掉，这次要紧紧抓住这个人。
什麽关系都好。
爱情，友情，或者他将他当成亲情。什麽都好。
他很喜欢这个人，想跟他看花开花谢，想跟他生活在同一个村庄内，想跟他在閒暇无事时不著边际地聊天，想像现在这样，他骑车载著他，并有个归处。
孤儿院就要到了。
他就要回到家。
月儿弯弯。
他淡笑，对睡得又熟又安稳的黄卖鱼轻道：「下次，再说些以前有趣的事给我听吧。」
月儿弯弯，照著归途。
而他们就要回到家。

（完）
﹍﹍﹍﹍
终於完结了可以来处理番外ＸＤＤＤ
不知道大家满不满意这个结局囧

卖鱼系列：愚人节快乐

「卖鱼，我喜欢你。」
黄卖鱼手还伸在半空来不及扯下塑胶袋，他慢动作抬起眼怪异地瞪著摊位前一身西装笑得很碍眼的男人，僵在那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男人朝他眨眨眼，笑道：「骗你的啦，今天是愚人节啊。」
「......啊？」
「愚人节，卖鱼你不知道吗？就是可以跟别人开玩笑的那个节日嘛，」男人说，然後动手卷起袖子就要帮忙黄卖鱼将鱼装进袋子里。
拍掉他的手，他骂了一句穿著西装就不要乱碰东西，然後碎碎念：「姓许的你真是很无聊。」
接过卖鱼俐落装好的袋子，他一脸愉快：「可是卖鱼你刚刚相信了对吧？我真的觉得我演技很好耶，你被我吓到了。」
黄卖鱼冷哼一声，没回话，以表自己的成熟与气度。
许先生无趣地走了，临走前还跟他说这个玩笑只能对他开，要是对其他太太说这种话那他麻烦可就大了，黄卖鱼一边烦躁地扬手要他快走，一边心情很复杂。
他觉得被这种充满破绽的谎言惊吓到的自己真的是非常丢脸。
尤其是他甚至认真思考起应该要大声把他吼走比较好、还是当场拒绝比较好，幸好没有说出口，否则不晓得这件事会被那个姓许的拿来嘲笑多久。
愚人节，真是令人讨厌的节日。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还蛮有威严的人，至少长相很有威严，但是不晓得为什麽，只要碰上愚人节，就一定会有一大堆人来愚弄他，然後他一定会被愚弄，当对方哈哈大笑时，他就会用力将对方吼跑。
没想到今年的愚人节又到了，这种节日真讨厌，就算将他忘了，也一定会有人记得，并且自己记得也就算了还很热心的来提醒他。
比方说那个很无聊的姓许的，以及现在这个正大笑著逃跑的、今天第五次来告诉他：「卖鱼你的鱼掉了。」的无聊老头。
他恨恨地瞪著地上，心想自己干麽要相信。
将剩下没有卖完的鱼装箱扛上小货车，他驱车前往孤儿院。孤儿院的小孩一看到他的车出现就一窝蜂的围上来，然後有个臭小孩告诉他：「卖鱼我下次要吃龙虾。」
黄卖鱼今天被一堆人骗到心情很差，一个瞪眼过去，恶声恶气地说：「你吃大便就好。」
臭小孩，当他卖海产的啊，龙虾是他说要生就有的吗？
臭小孩委屈地去跟院长告状，说卖鱼伯说下次要运一箱大便来。院长远远的扬起眉看明显心情正糟的黄卖鱼，拍拍孩子的头，笑著迎上。
「谢谢。」他看向那箱鱼。
黄卖鱼轻应一声，靠在车边生闷气。
既不说话又不走，院长突然觉得黄卖鱼有进步。
这是需要他慰问他的意思吧？
「怎麽了吗？」
黄卖鱼瞥院长一眼，内心有满满的怨气，只是他又觉得很不甘心，以前在心里气一气也就算了，现在他竟然气到想找个人抱怨，实在很不正常。
他实在不知道为什麽，大家都喜欢骗他。
也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这麽好骗。
连那个好欺负的好好先生姓许的也骑到他投上来，想到这点他就觉得有一股气闷在心里无从发泄。
尤其是他今天早上开的那种无聊玩笑。
「我喜欢你」什麽的......
放屁，放屁，放屁。
他动摇个屁啊！
用那种诚恳的笑脸说那种话，真的是他马的有病。
院长偏头：「怎麽了？」
「......没什麽，没什麽好说的。」
「那为什麽要生气呢？」
烦躁地抓抓头发，他摇头：「没什麽啦，我要回去了。」俐落地坐上驾驶座，他刚重新发动车子，又迟疑地停了下，摇下车窗有些别扭地问：「如果，如果我跟你说『我喜欢你』你会怎样？」
他总觉得不能老是只有他被骗，他偶尔也想骗个人。
可是骗院长让他很心虚。
院长眼睛後头的眼睛笑著眯起：「会很开心啊。」
「喔......」他不安地握紧方向盘：「如、如果我是骗你的咧？」
「你是骗我的吗？」
「呃，也不是啦，那个......我只是......举、举个例子。」
「那你喜欢我吗？」
「......」
盯著卖鱼看许久，看到他觉得黄卖鱼大有直接踩下油门逃走的意图时，院长突然笑出声来：「没关系，我知道今天是愚人节，黄先生愚人节快乐。」
「呃、嗯。」撇开脸，他尴尬到不敢看院长。
都姓许的害的，开那什麽玩笑，害他在意到下意识说出来的玩笑也是这型的。
什麽「院长你鞋带没绑」之类的小玩笑也好啊，都是中年人了开那种玩笑谁会相信。
谁会相信。
拍拍卖鱼的肩膀，院长一脸宽容地道：「我不会在意，因为至少黄先生这句话让我听起来很愉快啊。」
「这样啊。」他才刚松口气，一瞬间又紧绷到极点。
什麽意思啊？听起来会愉快？
载著一箱忘记卸下来给孤儿院的鱼，黄卖鱼一脸茫然地走了。
愚人节快乐啊？
一定，一定是因为愚人节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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