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让锥生零选择痛苦之路的根源--他缺乏能够和玖兰枢同生共死的力量。
他远远不够强大。
那晚零是怎么睡着的,他记不清了,他的记忆从第二天清晨开始,揉着惺忪的眼睛来到餐桌前准备早餐的时候理事长将一个文件夹递到他面前。
"零,有个转学生,需要你批阅下。"理事长带着神秘说。零睡意还浓,他没看见理事长那个表情,第一反应就是那种事情怎么需要我来做,可在他看见上面的名字后,所有的睡意立刻全无了。零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名字,一时间心底百感交加。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人。
名单上的人名字为--锥生一缕。
他的亲弟弟。
在理事长将一缕介绍给大家的时候零不在教室里,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见他。一缕对他的恨直到现在还在燃烧,施加给他痛苦的人则是自己。
"零,你常旷课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零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一缕走到了他的身后。
"你来了,一缕。"零强作精神站起身来,想好好看看自己的弟弟,却听见了些嘈杂声,循声看去,一些女生正在不断后退,见零在向她们看,更是面露惧色。
"都是零把这些可爱的女生吓跑了。"一缕若有若无地开着玩笑,不过眼神中可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是啊,零,你一直都是这样。"
"你来这儿有什么目的?"见着这样的一缕,零知道他们间的误解已经消不掉了,他唯有认清现现实,将眼前的人当成危险人物一样对待。他不打算和一缕贫嘴,所以问得开门见山。
"不愧是零,正因为如此你才那么让人讨厌。"一缕的嘴角扬起了丝抹笑,"我只是来看看我亲爱的哥哥而已,却遭到了这种怀疑,真让我伤心啊。"
"我不认为你是因为我才回到这儿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在那天发生了那件事情时你就会相信我,然后留下来,而不是等到现在。"
"算了,我也不打算和零说清楚,因为零根本就不会信任我,至于我的来意是什么,还是请零日后好好期待吧。"说完一缕摆摆手离开,在他动作间又传来了女生的尖叫声。
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注视着一缕的离开,零的心底升起了股不安。直到一缕完全消失,他再将目光望向月光寮,此时他只希望在里面的那个人不要有危险。
第二十章
锥生零再次见到玖兰枢的时候是在理事长办公室里,透过门缝瞅见枢带着认真的侧脸,零有些迟疑,伸向门的手也缩了回来。
"零,最近还好吗?"犹豫间枢已经站在面前了,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思绪已经游得很远。
"你在这儿啊。"和很久以前面对玖兰枢的态度一样,零方才的回答也是冷淡的,和在山谷中那依赖枢的样子判若两人。
怎么搞的,明明心里想见得要死,见面后却是这种态度啊。零在心里怪罪起自己来,这时理事长从屋里出来,看见零那板着的脸又开始惊讶地大呼小叫起来,"零又开始对人冷淡了,怎么办啊,怎么办......"
看着理事长那抱着头夸张的样子,零蹙起眉头:"我一向是这个态度。"
"是吗?真是这样的?"枢小声叹息,眼神有一刻在零看来变得很忧伤,零在心里捏了把汗,他害怕看见枢那样子,只要见着这双眼睛,他的心也会跟着疼起来。
"枢,你......"零的脚步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却看见的是枢很平常的脸,看不出喜怒哀乐,而他的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零回头看,来者是一缕。
"一缕,你怎么会来这儿。"见着一缕,零开始莫名地紧张起来,回头又去看看枢的脸色,他相信枢一定会对一缕有所戒备,甚至可能无端地怀疑他。刚刚枢的脸色就因为一缕的到来而改变的。
"我只是来看看零的,我的哥哥。在房里等你好久,有点担心你了。"一缕淡淡地说,眼神中的挑衅之意抛向了枢。
"也是,我是来递交今天的巡视报告的,天快亮了,再不去休息的话明天就无法上课了。"零故意扯开了话题,话语中的巡视报告和天亮在告示玖兰枢夜间部的课已经结束了,如果没别的事情就请离开。
"是啊,我和理事长商量的事情也都谈好了,也该离开了。晚安,零。"虽说枢是对零说再见,可目光却是向着一缕的,那其中的怀疑和冰冷锥生零看得清清楚楚。
等枢走了后零来到理事长室简单地报告了下巡视情况,喝了杯热茶,最后告别。全程中一缕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
"好了,你的戏也应该演完了吧,如果没别的事情就赶快走。"回到房间,零一边说一边打开衣柜取出毛巾和换洗的衣服。一缕没有动,他静静地看着零的动作,在他要进入浴室的一瞬忽然从他背后抱住了他。
"喂,你要做什么。"零一个条件反射地推开了一缕,脸也因为紧张而涨地通红,口中微微喘着气。
"什么啊,零,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念我们的兄弟之情了?我只想和你叙叙旧而已,再说了,小时候我也不常是那么抱着你,和你一起洗澡一起睡觉,那时的零是那么地温柔,把我照顾地无微不至,可是现在却如此地冷淡,真让我伤心啊。"一缕说着,声音开始变得哀伤起来,如同沉腻于过去的美好时光而不可自拔。可零却是顿时怀疑,怕他在打什么主意。
"那时候的你身体不好,我得照顾着你,你现在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也不需要我照顾了。"
"可我们还是兄弟啊,不是吗?零。"一缕的口气带着急促,从他的紫眸中的迫切中零感受到了那份情,其实一缕从心底依旧是爱着他的,如过去一般地在意,不知为何,零有点不愿意接受那感情,想起了前阵子一缕的行为,他害怕眼前所见的全是假的。这么想着他趁一缕眨眼那一功夫躲进了浴室,反锁上了门。
"喂,零,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我。难道你宁愿接受玖兰枢那个吸血鬼也不愿意接受我吗?"一缕冲着在浴室里面的零提高了音量。
听见玖兰枢这名字,零心里不是个滋味,在外的一缕开始敲起了门,心慌意乱的零只好冲在外的一缕警告:"半夜了,别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话音刚落,门外的声音消失了,零打了水笼头,坐进浴缸里。
一缕的话刺痛了他。如果有人问他,是一缕重要还是玖兰枢重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那是不变的答案。他从未想过吸血鬼的地位会超越他最珍贵的弟弟,而说这句话的居然是一缕本人,那是多么讽刺啊。今天遇见玖兰枢,虽然心里有千言万语,而说出口的却是那么冷漠的话。不是出自于本意,但必须那么说。因为不能让元老院的人看出他这个猎人和玖兰枢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即使这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可他也必须要那么做。同时零又想起了不久前和蓝堂英的承诺,他开始苦笑了起来。即使没有那个承诺,在人看得见的地方他也会保持该有的态度。因为那是种本能。
那么一缕呢?一缕对于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零的头又开始痛了,两者无法比较,无法取舍,因为他们都是他重要的人。
这个澡洗了很长时间,等水完全凉了,零才走出来,擦干身上的水,回到房间里。房里很安静,他想一缕应该回去了吧。零躺下来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挽住了他。
"一缕,你怎么还没走?"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跳,惊异地说。
"什么啊,零,居然要赶我走?我可是你的弟弟啊,今天要和你一起睡,和小时候一样,就一晚好不好?"一缕把脸贴在零的背上,撒娇地说。零拗不过他也对他实在没辄,只好默认了。
睡下没多久,睡意上来,眼皮开始打架,在要进入梦乡的时候零听见了一缕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因为实在太困了,他也没有仔细地听,他想那些话应该只是一缕怀念过去而有感而起的。虽然极度地疲惫,还是有几个次跑入了零的脑中,那是--双子,诅咒......
第二天醒来,一缕已经不在了,零发现他被挪到床的中央,并很仔细地盖好了被子。是一缕做的,想起了弟弟零的心又悸了下。
下床收拾好东西,来到理事长室用餐,整个过程中零没有说话,这让理事长又开始唠叨起来。
"喂,说够了没有。"突然零不耐烦地顶了句,他可不想再被理事长说成满脸皱纹老得快之类的话。
"零刚刚没有好好听任务。"听见零那牛头不对马尾的回复,理事长又是一脸伤心样,"我的儿子长大了,连爸爸的话也不听了,怎么办,怎么办......"
"好了,刚刚在说什么。"零无奈地回答,然后迟疑了会,说,"对不起。"
"这才像我儿子嘛。"理事长又笑颜逐开,随后正色,"刚刚说的任务就是--下周的舞会。优姬和零又要辛苦了,既要参加也要做好风纪任务。"
"为什么我也要参加?"零疑惑,"以前不是都不参加的吗?而且这种时候办舞会也太危险了。"想起不久前的事件和一缕归来,零心有余悸。
"虽然危险,但该做的还是要做的。让你们也参加的理由是......"说到这儿理事长又故意停了下来。零竖起了耳朵,一边盘算着该怎样在参加舞会的时候做好任务,可他听见的话却是--"我的儿子和女儿现在长大了,也到了该在舞会上留意喜欢的人的时候了,否则好男孩和女孩都没了,我这个爸爸会哭的啊。"
"这是什么理由,无聊。"零一个站了起来,径直走去,不管理事长在后面说什么,他都不回头。
第二十一章
舞会很快就到了,那天零和往常一样穿着黑色的校服,别着风纪委员袖长提早到了会场巡逻。那夜所有人都穿得很华丽,穿梭在会场中,可以看见到处都是端庄的礼服。零和这个环境相比,显然是格格不入。当然,他根本就不在意此事。
诺大的会场中只有他和优姬两人在巡逻,任务繁重,所以他们看不见彼此。零的神经一直绷紧着于巡视会场,一刻都没有放松下来过。然而过了很久,当他实在发现不了所谓的可疑之处的时候,也开始感觉到疲惫了。
放眼望去,大都数人都在跳舞,少部分人站在餐桌前听着音乐,喝着红酒,他们都是成双成对的。在这种时候独身的恐怕只有自己吧。零想。
神经松弛下来了,零开始用目光寻找熟悉之人,忽然他发现了一个让他揪心的事实,那就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见到一缕,心里扬起了阵不安,一缕不在的理由可能他在盘算些什么?想到这儿零加快脚步向着人少的地方走去,试图寻找一缕。
越见不到一缕,心越是不安,想到一缕第一天来黑主学院时说的话,还有隐藏的目的,零捏紧了拳头,他有种预感,或许一缕会在今天实现他的目的。这么想着,零开始喘起了粗气,他发现他有点不感相信自己的判断和即将到来的现实了。
终于在阳台上发现了一缕,他静静站着,没有什么动作,零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虽说一缕在学院里表现地很开朗,和女生们相处很融洽,但在心底里他是讨厌她们的,也讨厌这种大场面。所以一个人呆在安静的地方,很符合一缕的作风。
零走进几步,想上前跟他说些什么,突然他看见了站在一缕身边的人,心里即是生疑,又是生疼。他实在是无法将此二人联系起来,他也着实无法想象他们之间会有交集。
是玖兰枢。
他们在谈话。
由于站得远,零听不清谈话的内容,他仔细观察一缕的脸,即使只能瞅见侧脸,他也想找出些蛛丝马迹以来证明他们现在在进行一场不痛快的谈话。零看见一缕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一脸地不屑,而枢的表情也大体相当。零的眉头越皱越紧,当他想再试图从二人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却发现无能为力。
眼前他能所见的只是二人神态中的挑衅。
那种味道越来越浓,也越来越让零不安。蓦地,他明白过来了。
"枢,你在做什么。"零说着,满脸怒不可遏向他们走去,"一缕,他可是我唯一的弟弟啊。"
零说着,想起了那夜一缕在他身边像幼时一样撒娇的样子,便忍不住想保护他。
"我没对他做什么,你也看见了,他并没有受伤。"枢说得云淡风轻,"倒是你,你很关心他么。"
"那是当然了,玖兰枢,你对他说了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零,吸血鬼是无法要挟我的。"一缕插话。
"不是要挟你?哪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而且,你们也没有理由在一起。"
"只是偶然遇见了,然后聊聊而已。"枢说,"想不到喜欢和女生相处的一缕也不喜欢这种舞会,这点让我感觉很意外。好了,不说这了,本来认为今天可以想邀请你一起跳舞,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再见,零。"
说完枢离开了阳台,目送着枢离开的方向。
邀请,跳舞。听见这两词的时候,零在心里激动了下,不过表情依旧装得若无其是,对于玖兰枢的离开也显得不介意,其实心里却在意地要命。
这时,零将蹙着的眉对准一缕,却发现一缕的目光也和他一样,正注视同一方向,他心里的不满加剧了。
"一缕,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带着审讯的声音,将一缕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一缕故作害怕,答,"零,那么凶,我哪敢说实话呢?"
"别再装了。我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回答我。"
"所以我说了,零很无情,明明只是一场很普通的谈话,零却喜欢异想天开认为我会加害玖兰枢。在我来学院的时候告诉过零,我的目的零以后会知道,可零就喜欢故作怀疑,再三否定自己的判断来逼问我。那就对了,零本来就是个冷血的人,所以我讨厌你。"一缕说着,冷眼看着零的脸色开始逐渐发白,嘴唇颤抖,"怎么,一句话也回答不上了?"一缕笑说,"你以为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做的,全发自我内心?你错了,那不过就是我一时兴起而已,只是想玩弄你,看你想入非非而已。同样今天的闲聊也是一时兴起,当然以后当然会做类似的事情,那样会让我感觉很愉快。好了,零,我也没工夫陪零聊天了,在这种地方呆久了,心会变得很烦。"
说着一缕走近零,拍拍他肩膀用挑逗的口吻告别:"再见。"
一缕走后零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感觉自己的期待开始破灭了。他曾做梦,期待着一缕回来后他们的关系能回到从前,但从今天看来,完全不可能。一缕直到现在还是讨厌自己。
自从回到黑主学院后,他浑身都觉得不对劲,习惯的东西变得陌生,和枢的关系亦是如此,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要是在山谷的时候知道情况会变这样,那么当初就不要急着回来,可若不急着归来,在枢不在的时间里,元老院和猎人协会便有足够的时间一起设下的阴谋加害玖兰枢。在得知那种威胁的情况下,怎么让枢陷进去呢?
又是一阵心酸。
来源也许是因为--玖兰枢有事情在瞒他?
不想忍受欺骗,也不想再被保护,试图为在意的人做些什么,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零向月光寮宿舍跑去,他不想再退缩了,他决定无论枢对他隐瞒了什么,他都愿意接受。
因为锥生零,他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
在零到达月光寮时忽然理事长出现在他的面前,表情严峻。零见了,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快跟我走,零,你已经被猎人协会列入肃清者名单了。"理事长抓住零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