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门----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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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抬起头,众人不由屏息。他远看已是极为出色,近前容色更是让人震憾,越齐身边侍候的女婢已是万中选一的绝色,在他面前竟也是黯然失色。越齐不由得将身子倾了倾,色迷迷地说:"好颜色!好身段!温班主果然名不虚传!"
温生生抿嘴一笑,眼波流转,更是媚态横生,他娇笑着拿起酒壶,为越齐倒了一杯,捧到越齐嘴边,脆声说:"谢王爷夸奖!贱妾敬王爷一杯!"
越齐笑嘻嘻地看着他,嗅了嗅,赞道:"好香!"啯地把酒吞了,手一用力,将温生生拖到怀里。温生生就势坐下,推了推越齐,娇声嗔道:"王爷~~~!!"
越齐淫笑说:"王爷怎么啦?啊?"温生生身子不依地扭了扭,更是媚眼如丝:"王爷你欺负奴家!"
越齐双手下滑,暧昧地说:"怎样欺负你呀?这样,这样,还是这样?"
他除面对钟无忌缚手缚脚外,在他人面前向来嬉玩自如,傅宁他们见得多了,也不引为异。此时见他放荡,钟无忌不屑地哼了哼,傅宁却一笑。他年少时也倜傥风流,怜香惜玉之举自是做得不少,不过他只爱红粉,可不象越齐般男女不拘。
闲闲地呷着酒,傅宁舒适地将身子靠向椅背,暗赞:"阿齐果然会享受!"眼光不由向越齐望去,却见他将温生生的双手反扣在背后,正狎玩着他,面上满是兴奋痴迷之色,那模样竟与日昭有几分相似。这一看,心口如被狠击,冷汗从身上一个一个滚过,胃中翻滚,哇地将刚才喝的酒全部吐出来。
越齐和钟无忌从没见他如此,不由大惊。越齐一把将温生生推倒在地,上前扶住傅宁,惊问:"小傅!小傅!你怎么啦?"
傅宁一阵恶心,用力将越齐推开,见越齐愕然之色,才发觉自己失态,勉强一笑:"别近前!小心弄脏了!"早有伶俐的侍女捧过茶来,钟无忌接过,给傅宁漱了口,担忧地问:"小傅?"傅宁苦笑:"想来是大病才愈,喝多了受不了。"
钟无忌皱眉:"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
傅宁笑了笑,眼光转到倒在地上错愕的温生生身上,怔怔地看着,满心凄凉,心中不住狂喊:"我与他有什么区别?!都是以色娱人的男宠而已!"想到激愤处,胸如堵住,不住连咳。急得越齐跺脚大骂,连声叫快传大夫。傅宁制止他,说:"我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天色不早了,我也得回去缴旨,就此告辞!"越齐还要拦,傅宁淡淡一笑,轻推开他,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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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昭大步踏进炅宁宫,在宁贵人的服侍下除下朝服,换了一身便装,舒适地坐下,目光一扫,脸便沉下来:"傅将军呢?"
宁贵人连忙陪笑:"傅将军接了成亲王的贴子,赴宴未归。"
日昭将茶往案上重重一墩,说:"叫他马上回来!以后没朕旨意不得外出!"傅宁这已是三晚迟归了,前二次他都忍着,念他前些日子伤愈,松动松动些也好,谁知他一而再,再而犯,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话声才落,急剧的脚步响起,傅宁挑帘而入,掀衣跪倒:"臣一时不察,竟然晚归,请皇上治罪!"
日昭哼一声,说:"起来!"傅宁仍是不起,只是可怜地看着他,口唇欲动,又忍了下去。日昭沉默了会儿,说:"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犯,朕势不轻饶!"
傅宁听他免却之前的"不得朕的旨意不得外出",心中一松,连忙嗑头:"谢皇上!"
日昭见他欢喜,微微一笑问:"傅将军,何事迟归呀?"
傅宁站起,在日昭的示意下在旁边的椅子坐了,笑道:"成亲王近来排了出戏,邀臣前去观看,戏演得极好,臣看得出神,居然误了时辰,真是该死!"
日昭不由好奇:"哦,什么戏?居然让你也这么着迷?"
傅宁欠了欠身子,回道:"是江南第一才子铁庭君写的本子,出名的彩晖班班主温生生演的。"他将故事情节略述一遍,笑道:"本子好,演得又好,怪不得成亲王赞不绝口!"
日昭冷哼一声:"就会这些低娱淫巧的东西!"想了想,展眉道:"母后也爱看戏,既然你们都说好,下个月十一是母后的四十大寿,就传彩晖班来演这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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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一,皇太后四十大寿。
太后居中,日昭居左,皇后居右,容妃、德妃、明妃和其它妃子宫嫔及数十个有头有脸的亲王大臣和亲眷依序排了下去,莺声燕语、环佩丁当,好一派尊贵荣华的天家气象。
太后喜容满面,听着日昭在耳边温声细语,不住点头。旁边的皇后等人也不时凑个趣儿。明妃隔了三个位子,说不上话,心中有点酸酸的,只是端坐观着。见皇后凑前和太后说了句什么,太后一笑,四十岁的人了,明丽之色比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羡慕:"母后可美得紧呀,幸好皇上不象母后,倒象先帝的多,要不谁还敢站在皇上身边。"又想:"不知以后自己年华老去时能不能也象母后般美丽......"脑中乱七八糟的想着,望着太后只是出神。
太后察觉,笑着对明妃说:"明华,瞧你出神的样子,在想什么呀?"
明妃正自发呆,听得太后一问,脱口说:"我想母后真是美得紧......"话一出口,已知不对,这样呆望太后全无妃子礼仪、上下之节,不由得脸色苍白,又急又慌,惊嗫得说不出话来。
太后见她如此娇憨可爱,大是怜惜,笑道:"老了老了!怎比得你们青春年少!"明妃见太后一笑,脸上才转过颜色,急道:"不不!我是说真话,母后真的很美!"日昭和众人也凑机连声赞美,太后摇头笑叹,只说众人大拍马屁,心中却极是欢喜。
见太后神情,皇后和容妃不经意地对望一眼,分了开去。明妃却不在意,只是不着迹地打量着宴会之人。瞄到远处站着的傅宁时,脸刷地飞红,心儿砰砰乱跳:"天见可怜的,让我终于见到了他,只是他还记不记得我呢......隔了那么久,他一定不记得了吧?"一颗心又喜又忧,强捺心神端坐如初,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又偷偷瞄了傅宁一眼。
台上戏正高潮。
夫妻久别重逢,明堂相见,悲喜交集。丈夫几个快步跨前,执住妻子的手,激动的喊:"娘子!"身着相服的妻子呆视丈夫,轻轻喊道:"相公!"
台下一阵唏嘘。不论皇后也好,容妃也好,还是其它妃子也好,心里都酸酸的。深宫寂寞,佳丽如云,就是年华最盛的时候,都未必能得皇上宠爱,且红颜易老,青春易逝,就算一时得皇上爱宠,又怎能一生一世?这样看来,虽然身在天家,享尽荣华富贵,讲到温馨和乐,那又比不上草民鄙夫了!就连太后,想起前事,也不禁黯然。
日昭也看得出神。傅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眼光紧随着温生生而动,嘴边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傅宁见此,目光一闪,冷冷一笑。
待到戏毕,掌声如雷响起,日昭一声"赏",制钱如雨般洒上戏台,那些戏子乐手闹哄哄的蹲下拼命将钱往怀里揣。温生生却没有加入,娉婷地步下台到日昭面前谢恩。
他一走近前,益发显得玉肤胜雪,眼波如水,众妃惊他容色,不由得暗妒。容妃不屑地一撇嘴,暗道:"妖孽!"
日昭神色甚是和悦,赞道:"演得好!"柔和的看了他一眼,问了他些琐事,温生生脆生生的答了。日昭见他言语得体,娇婉温柔,暗中点头,吩咐左右将些点心果品赏他,又将手中的折扇合上,丢给他,笑道:"你这戏演得好,太后高兴,这把扇子就赏你罢!"
温生生大喜,忙跪下磕头,颤声说:"谢皇上恩典!谢太后千岁!小的一介贱民,得此恩泽,万死不能表小人心中感激!"
日昭一笑,挥手道:"你退下吧!"
温生生眼波一横,盈盈拜倒,应道:"是!"
筵席直到亥时才散。江澄观跟在日昭身后,两人静静走着。末几,日昭说:"那个戏子演得可真不错!"江澄观偷偷瞟了他一眼,见他神色甚和,小跑跟上几步,轻轻在日昭耳边说:"皇上,要不要将温班主......?"
日昭止步,制止他说下去,淡淡说:"不用。传傅将军。"
江澄观一怔,不敢多言,低头道:"是!"
傅宁仍在当值,见江澄观前来,欢喜地迎上,却见江澄观微一摇头,说:"傅大人,皇上宣传!"
傅宁一呆,脸便沉下来。无言地点了点头,和江澄观前往炅宁宫。
见傅宁进来,周围的侍女太监连忙退了出去。
傅宁行过礼,在日昭侧旁坐下。日昭扫傅宁一眼,见他有点神不守舍的样子。眉一挑,笑吟吟地说:"傅将军,怎么,很惊讶朕今晚上这里来?"
傅宁忙欠身:"臣不敢!"
日昭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那个温生生确定长得不错,除了容妃可以比拟外,其它人都被比下去了,可惜的是,朕可不爱男色,只得让你失望了!"
傅宁一怔,随即勃然大怒,暗道:"你不爱男色,难道我不男人么?"
日昭见他脸色铁青,握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出,显得气得不轻。轻轻一笑:"傅将军,你是例外。"
傅宁缄默。
日昭含笑起身,踱到床前,在床边坐下,向傅宁示意:"你过来!"
傅宁抬头望他一眼,走到他脚旁跪下,木然说:"请皇上吩咐!"
日昭好整以暇地看他半晌,笑道:"宽衣!"
傅宁一呆,他虽跟日昭有一段时间了,但日昭向来由宫女宽衣,要不就他自己来,他倒是从来没有为他除过衣裳。此时听得日昭旨意,不由意外,抬头却看日昭只是微笑看着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去,轻轻为日昭除下靴子,然后稍稍拉直身子为日昭解下皇袍。
正要为日昭解下里衣,日昭却扣住他的手,他一惊,抬目见日昭深深看着他,神色奇特,他手禁不住一颤,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居然有点害怕,轻轻问:"皇上,你?"
日昭轻轻拨下傅宁的束发玉簪,让他的一头黑发如瀑般披下来,然后慢慢将他推倒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目光炯然,良久良久,他极温柔极温柔地说:"傅宁,叫朕相公。"
傅宁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听错,颤声说:"皇上??"
日昭按着他的手变紧,头缓缓低下来,逼近傅宁,眼光深暗专注:"朕说,叫朕相公!"
他居然如此侮辱他!傅宁气得发抖,双目几欲喷出血来,他紧握拳头,喘着粗气说:"皇上,臣不敢!"
日昭眼睛眯起,危险地说:"朕说是就是!叫!"
傅宁狠狠盯着他,胸膛不断起伏,过了会儿,眼光渐渐暗下,却一言不发地闭上眼睛。
日昭眼神变冷,没有再说话,缓缓放下床上的幕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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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日昭如常醒来。舒展了一下身子,掀被而起,拉开黄色的锦幔,看天色尚早,又缩了回去。百无聊赖,转头看里床的傅宁,却呼吸平缓,睡得正香。他童心大起,将头往傅宁面前凑了凑,傅宁眉也没动一下;他轻轻用手指戳了戳傅宁的脸,傅宁仍是呼呼大睡。他又好气又好笑,想他身为天子,不论夜里在哪个宫里就寝,哪个妃子不是一早起来打扮齐整等着服侍他的?就只傅宁,不知是他也向来被人服侍惯了还是对他心怀轻慢,别说侍候他了,次次他起床了他还未醒。想着想着日昭不禁有点愤愤不平,一心要挖傅宁起床,手方碰到傅宁,一见他泛黑的眼圈,手便顿下来。昨夜他又往死里折腾傅宁,傅宁虽然强撑了下去,他也知他极是痛楚。见傅宁酣睡中犹自皱紧双眉,他忍不住伸手将傅宁紧蹙的眉头舒开。心想自己好没由来,为着傅宁不肯叫一声相公又旧态重施。可是,叫一句相公又有什么要紧了?他这样子和他的其它妃子有什么区别?不肯叫!哼,若是皇后、容妃、明妃等人,听他这样要求只怕欢喜得晕过去了!且又不是大庭广众下逼你叫,只是私地里在朕面前叫一声打什么紧?日昭越想心里越是不平衡,狠狠瞪向熟睡的傅宁。瞪着......瞪着......身子不由渐渐倾向傅宁,心想傅将军长得真的很有男人气概呢!眉虽然细长,却很浓很黑;唇很红润,看起来柔性些,但不是女人的樱桃小口;宽广的额,方正的下巴......怪不得死不肯叫他相公......嗯,说实话,傅将军没一点象女人,长得虽不错,却怎也比不上温生生震撼人心的美丽。只是同是男人,为什么朕对温生生就不起任何暇想,一靠近傅将军却感到热血沸腾呢?若说朕爱有男人气概的男人,可对冯三定等长得很男人的人又不感兴趣,朕只对傅将军这个男人有性欲......所以说,只有你是例外。日昭看定熟睡的傅宁,翘唇一笑。
第 5 章
傅宁醒来,见日昭已上朝了,暗暗舒一口气。想起昨晚日昭异样的行径,心烦不已。胡乱套上衣裳,推门而出。他听从日昭的安排,除有特别要求外,一般都在炅宁宫当值。名义上是当值,事实上当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见他起来,宁贵人忙张罗着给他洗漱准备早膳。傅宁连忙推辞,宁贵人温柔却坚决地制止了他,说:"皇上吩咐,我们只是主子的奴才。主子请莫次次这样推辞,让奴婢为难。"
听她提到日昭,傅宁只得作罢。正用餐时,突然门外传来太监小顺子的高喊:"明妃娘娘驾到!"
殿中众人面面相觑,明妃位高而尊,这样屈下而来却是为何?傅宁对宁贵人一使眼色,宁贵人端起架子,和着傅宁等人迎了上来,笑着说:"姐姐大驾光临,妹妹可是受宠若惊啊!"
明妃含笑点了点头,说:"我恰巧经过这边,想起妹妹,便过来看看。"
宁贵人忙让了座,自己坐了下首。明妃眼光在傅宁身上转了转,笑道:"傅将军不用多礼,也请就坐。"傅宁欠了欠身,说:"谢娘娘。"一旁坐下。
明妃和宁贵人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会儿,转向傅宁,笑道:"多年未见,傅将军还是以前模样呢。"
傅宁一怔,连忙告罪,迟疑地说:"恕臣愚昧,竟忘了何时瞻仰娘娘凤颜......"
明妃凝望他,微笑道:"数年前我去白马寺上香时,恰被马惊动了车驾,是将军救了我。"二年前她还在闺阁时,听得西海郡的白马寺很灵验,便带了几个从人离京去白马寺上香,谁知坐着的轿帘被风吹起,恰被路过的恶少见了,那恶少不知她身份,见她貌美,一伙人竟拦轿调戏她。幸好傅宁经过,出手救了她,并教训了那些恶少,飘然而去。她自幼在高门大阀中长大,从未见此好男儿,又值怀春之龄,自是芳心可可,一缕情丝缠就傅宁身上。但她身为名门贵女,虽然心仪傅宁,又怎敢流露?后来进了宫,日昭对她甚好,她只得认了命,将那股青涩的情怀按捺下去。却不料再见傅宁,不由得重燃情火,虽不敢有妄想,免不了生亲近之心,探得傅宁在炅宁宫在值,忍不住来一了夙愿。
傅宁听她提起,模模糊糊记得有此事,但年隔日久,女孩子成长的这几年变化又大,细节如何记得?含糊应了,谦逊了几句。明妃也不多讲,换了话题,只说御花园的花近来开得好,宁贵人忙就着她的话题谈下去,论了一堆花经后,两个年龄相近的女孩子倒也生了亲近之心,到告辞时竟有些不舍,两人拉着手儿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些话儿,订下后约之日,明妃才带人离去。
自此后,明妃闲暇时就来炅宁宫坐坐,宁贵人也不时上明华宫请安,一来二往的,两宫里的人渐渐熟稔。明妃娇憨明慧,又没有架子,大家都很是喜欢,傅宁也不例外,且他是独子,明妃不经意流露出对他的喜爱依赖令他不由地产生了多个妹妹的温馨感觉,言语行径中自然便带出对她十分的关怀呵护。明妃见了,心中暗暗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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