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不醒----烽北

我反手将门关上了，然後又扒在凌智身上，紧紧地搂靠著他。他也该知道我的意思了。
凌智没有将我推开，只是默默地任我搂著。
最後仍旧由我打破了沈寂："你生我气了吧？"
凌智在我头顶上呼吸著，低声问："怎麽这麽问？"
"你的手受伤，全是我害的。"我感觉他的手臂立即一紧，"其实我知道他会那麽干，但是我没阻止得了......"
凌智许久也没有开口。
我抬头紧张地望向他，他的脸色很僵硬，然後他慢慢垂下眼睛望著我。
"我以为你不知道......"接著他说。
"那是因为你瞒著我！你为什麽不跟我说？"我急了。
"让那些人动手的，是你表哥吧？"凌智淡淡地开口，"一般人，知道自己表弟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会动怒也是正常的。"
我的心脏因为那句"在一起"而猛跳了一下。
"我看得出来，你表哥很喜欢你......"随後凌智又说。
我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凌智以为邹之宇只是因为不能认可"同性恋"所以才找人打他麽。
"我听说，你会在毕业後去国外，对吗？"凌智很少有这麽话多的时候。
我抬头望向他，这时候才察觉凌智的神色里出现了一丝忧虑。他微皱眉头望著我，等我的回答。
"是不是我表哥跟你说的？"我反问他。
凌智点了点头。
"他还说了什麽？"我忙又问。
凌智刚要张口说话，我又匆忙制止了他："不用了，你别把他的混蛋话说出来，我可以一并回答你，他说的全是假的，不能代表我的意思。"
凌智眼神复杂地望著我。
"我不会出国的，我说过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就一定会做到。"我的声音低了一低，"对不起，本来答应要陪你一起过春节的，我却害你遇到了这种事......"
凌智伸手按在我背後，在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我按在了怀里。
"我不怪你。"他低声沈稳地说。
我眨了眨眼，感觉眼睛又酸了。凌智凌智，你怎麽能这麽好呢？
我闭著嘴许久没有说话，只是贪婪地吸取著他怀里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阵手机铃声。不是我的。凌智随即将我放开来，掏出手机，走到一旁去听。
我听见他清晰地唤了"祁海"这两个字，然後他说："我晚点会回去。"
我心里一紧张，他刚挂上电话，我便急冲了过去。
"你要回去？"我抓著他的手问。
"嗯，祁海还在我家。"凌智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直接地就这麽回答。
我立即就瘪了，我忘了这段时间祁海一直和凌智在一起。一想到祁海，我就什麽自信也没了。
"这段时间，他都陪著你的吧？"我有气无力地问。
"嗯，他在寒假时回来，说要陪我过年，但是......"凌智欲言又止。
我知道，是我害你们没能一起过年！我在心里恨恨地说了一句。
"你刚才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凌智忽然又问起我，"而且，我在楼下碰见了你表哥。"
"他在楼下？"我立即抬起头，"他有没有对你做什麽？"
"没有。"凌智摇了摇头，"我的手机没有放在身边，看到你的短信我便赶过来了，我担心你会......"
"你以为我会想不开？"我接过他的话。
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露出了笑容。祁海也好，邹之宇也好，他们是不能破坏这一刻我跟凌智的相处的。
邹之宇对我做过的事，我也不打算再告诉凌智。凌智认为邹之宇只是一个过於溺爱表弟的人，这样也比较好。我不想让凌智知道我曾经那麽混乱过，真的不想。
"我以为你不会再想理我了。"我朝著凌智说，"你在医院里，表现出来的就是那样。"
我承认我故意要挑起凌智的内疚感。
凌智果然皱了皱眉。
"今晚你别回去了，行吗？"我又鼓起勇气，朝凌智说了句。
果不其然，凌智都没怎麽犹豫，就向我摇了摇头。
我心里一沈，祁海就比我重要吗？但是这个问题我不会向凌智说出来。一说出来，我就一定留不住他了。
凌智是在意我的。我就赌这一点。
所以，当凌智跟我僵持在屋里，当他的手机再一次响起铃声，当他低下头去看手机的时候，我猛地又抱住了他。
我在他诧异地抬头的瞬间，用力地吻住了他。不，应该说，是咬住了他。反正，我一定要把他弄得回不了家......
凌智似乎毫无招架之力，或者说，他没什麽经验。他被我解开衣服时仍是明显抗拒的，但他也没伸手推开我。看他的眼神，十分矛盾。我知道我这种行为很像强暴，但是我是打算要让他舒服的。呃，尽管他看起来好像并不太舒服。
我拉下他的裤子替他用手解决时，他才有些闷闷地呻吟了几声。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嘴唇就靠在我的耳边，低低地急促地喘著气，把我的心跳都弄乱了。我也是第一次连用手做也做得这麽认真......
"停，别，别弄了......"他嘴中含糊地说著几个字，但我故意地忽略了。
在他释放出来的时候，他分明是大叫著让我放手的，但我私心地没把手挪开。看著他变得通红的脸，看著他变得敏感的身体，看著他变得迷离的眼神，我没直接做到最後一步已经够有自制力的了。
他看了看我的手掌，立即抓了几片纸巾过来要替我擦拭。我有些呆呆地望著他的举动，然後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要把他的裤子重新穿上。
我想了没想，直接按住他的手，横跨到他腿上。
"你帮我......"我在他腿上蹭了几下，相信他不会不知道这是什麽意思。
他果然知道这是什麽意思，只是看他的表情很想装作不知道。他迟疑了一会，才伸手过来拉下我的裤子。
我们赤裸著靠在沙发上，互相用手解决了，然後，抱紧了，再然後，什麽也没有发生。
我有些傻眼，凌智尽管又有了欲望，但他就能忍著不碰我。
最後，又是我主动，用骑乘位，坐在他身上，让他进入了我。
如果不是他最後冲刺的那几下很有力，我几乎以为我真的强暴了他。
不过，结果我真的得逞了。
他没有回家。默默地替我清洗了身子，然後抱著我睡了一夜。
我也没听见那个手机再响，睡得格外香。
但是，第二天大概也才刚天亮的时候，凌智又接到一个电话，随即匆匆忙忙地便起了床。我躺在床上没有动，有些气恼地想著刚刚凌智在电话里那麽温柔地叫那个"祁海"的名字。
凌智大概穿好了衣服也洗漱完毕了，站在床边好一阵没有动静。
我闭著眼睛也没有动静，在心里叹气，他这种行为倒也是419里面最常见的。虽然，这麽想著的同时我很心酸......
後来我感觉唇上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我立即就呼吸不稳起来。
如果......如果我没有想错，凌智应当是弯腰亲了我一下，然後才出门。
我从床上慢慢坐起来，慢慢转头望向门的方向，完全傻了。
17
後来我起床刷牙洗脸，照著镜子的时候都在傻笑。那个吻，不多不少，不轻不重，却给了我信心。凌智绝不会是一个能随意亲吻别人的人，这我从第一天认识他就看出来了。他外表看上去是冷的，拒人以千里之外那种。但只要接近他了，让他愿意被接近了，他就是暖的，极其暖。我一直以为要让他主动，恐怕还得熬几年。现在......
结果我这半天就一直在家里傻笑。
到了中午，我估摸凌智不会再陪著祁海了，所以拨了凌智的电话。
第一次跟他通过手机说话，感觉有些奇妙。
他很快接了起来。
"你中午在哪吃饭？"我故作冷静地问。
"在家。"他的声音也挺冷静的。
"我能过去吗？"我握紧了手机，"不会不方便吧？"
他停顿了一阵，过了一会，才说，"不会。"
我一喜，因此让一个禁忌的名字脱口而出，"祁海也在吗？"
"在。"凌智的声音似迟疑了一下，"我下午还得陪他去百货公司。"
"那加上我一个，不要紧吧？"我快速地说，"我先去你家了，再见。"
急急地挂了机，我的心情变得略微有些低落。一提到祁海，凌智就会迟疑，而且声音也会软下来。我知道他们曾有一段很深厚的感情，即使祁海兀自离开了两年，凌智也不会将那段感情给抹杀。凌智会因为那段旧情而对祁海开始心软，这是一定的。何况，他曾在医院里由祁海照顾著。我握了握拳，迅速地整理了自己的背包然後出了门。
我不想太过束缚凌智，可我也不想因为一松手就放他到别人的身边。所以，我不能离他太远。
我上一次见到祁海只是匆匆一瞥，印象里他是一个跟我差不多高，肤色很健康，眉眼清秀的男孩。我敲开凌智家的门时，凌智正在厨房里忙碌，祁海就站在我身前。他穿著简单的休闲服，给人的感觉很干净。我不知道他认不认识我，他拉开门时也只是微微一怔，然後让我进去。
"我是厉维霄。"我转过身跟他自我介绍。
祁海微微点了点头，"我是祁海。"
他的声音也很干净，没有多少起伏。然後他去冰箱处拿了一罐饮料，回头问我喝不喝。我点了点头，他便多拿了一罐，跟我一同坐在沙发上。
他的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都不突兀，甚至很舒服。我没办法讨厌他。他跟我说话，或让我帮忙将桌椅摆放好，都是极其自然的态度。我一时间，会有一种这里是他家的错觉。他在凌智的家里显得太过和谐，也太过熟悉。
我在他面前话不多，他也没有刻意地找话题。凌智从厨房里走出来时，我们两个人正陷进沈默里。
祁海看到凌智走出来，立即站起了身，帮著端菜，并且两人站到一起时相视而笑。
我默默地站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然後拿起筷子。很久没有吃过凌智做的菜，我有些怀念地望著面前的各类碟子。
结果，我的筷子还未伸过去，凌智就突然伸手过来打了我的手背一下。
"怎麽这麽猴急？没见到还有人没落座吗？"他略带训斥意味地说。
我抬起头，看见凌智唇边挂著的一抹笑意。虽然是在责怪我，不过他是笑著的。
於是我乖乖将筷子放下了，"那个，我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东西，真有些饿了，不好意思。"
"祁海你坐吧。"凌智转头望向祁海。
祁海嗯了一声，然後坐下去，没有等凌智开口，就先拿起了筷子。
凌智也没有对他再说什麽，只是微推了推我的手说："不是嚷著饿麽？快吃呀。"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望见对面祁海的脸色变了一变。但祁海只是意味深长地盯了我一眼，随後动作优雅地将饭吃完了。
下午去百货大楼，我也是硬跟过去的。祁海看起来明显并不乐意。凌智起初也想拒绝，但被我一通死缠烂打，还是答应了下来。
後来，我才知道他们为了什麽而去百货公司。
祁海要去国外。不，应该说，是回国外。他只是在寒假回国，为了看望凌智，或者，是为了带走凌智。
知道这些的时候，我有些後怕。如果我没有发出那封短信，如果我没有知道凌智的手受伤，也许，凌智真跟祁海走了。
祁海购置了很多物品，说是国外难以买到的。从百货公司出来，凌智的两只手上已拎了大大小小的包装袋，很多个。
我两手空空地跟著，对於逛街其实我没多大兴致。一般来说，我只在每个季度逛一次街，然後买成堆的衣服回家，一天一件这麽换。
祁海走在凌智身边，忽然开口说："凌智，你的手会累吗？"他总算还记得凌智的手受过伤呐。
凌智明明有些吃力的样子，却摇了摇头："没事，你还需要买什麽吗？"
我站在他们身後也摇了摇头，凌智对人真的太好了。
祁海浅浅一笑，也没有再坚持，跟我一样两手空空地走在街边。
走到地铁站前，祁海说想知道从前在这边地下通道里吃过的糖炒栗子还有没有在卖，凌智便放下东西一个人走进去了。
"我进去找就行了，你们先在外边等等。"凌智只扔下这麽一句。
我毫不迟疑地就想跟进去，但同时被祁海拉住了。
"你陪我在这里等等。"祁海拉住我时说。
我转头看向他。其实，我早看出他想跟我说些什麽，而且已经酝酿很久了。所以，我点了点头，收回了脚步。
我们停在路边的绿荫下，起初仍只是相互沈默著，过了一会，祁海才按捺不住地开口。
"凌智就是这麽一个好心肠的人，对吧？"
我有些疑惑地望向他，想不到他会用这个作为开场白。
"习惯了被他宠著的人，一旦脱离了，会受不了。"祁海接著又说，"我离开了这麽久，跟外面的人接触了这麽久，才知道他有多好。"
我沈默了，祁海的话里满是依恋。
"我以为我这次鼓起勇气回来了，会仍然找得回他。毕竟，他当初是承诺过要一辈子在一起的。"祁海的声音低了一低，又说。
我低著头仍旧没有说话。
"其实我不怪他，他不想跟我一同出国，不想再跟我在一起，我不怪他。"祁海说。
我诧异地一抬头："你想带他出国？"
"嗯。"祁海用认真的表情说，"我已经劝说了我妈，她不会再干扰我们了，如果凌智跟我一同出国，我能够保证他会比在国内过得更好。"
"怎麽过得更好？"我反问他，"虽然他的亲人几乎都不在了，但是他宁可替亲戚打工也坚持下来了。他熟悉这里，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空间。"
"那是因为你也在国内，当然会这样说。"祁海急急地反驳我。
"对，你说的没错，我喜欢跟他一起待在国内生活。"我耸了耸肩，轻轻松松地说了一句话。
"生活？你怎麽保证你们的生活？"不出我所料，祁海更急了，"我回国的时候，凌智还好好的，但他说要去找你，结果就受了伤回来，甚至两只手都快废了。我把他送去医院，照顾了他，好不容易等他醒过来，结果他听说了你因为车祸住进同一家医院，又要去见你。"
我呆了一呆，祁海所说的，全是我不知道的。
"你知道他怎麽去见你的吗？你表哥让他求他，他真就求了！两只手都上著夹板，连动一下都费力，结果他不顾他需要疗伤，每天待在你的病房里。"祁海眼圈微红，瞪著我说，"我不知道你对他竟然有这麽重要。"
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喉咙里紧了紧，拳头在身侧用力地握了握，还是未能将自己从激动状态中脱离出来。
"那天在医院见到你，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他挂念的那个人。"祁海露出一丝悲哀的笑，"我以为他对你放弃了，因为直到你醒後他就没有再提起你。"
我有些慌张地回头望了望地铁站口，想看到凌智的身影，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想去找他。
祁海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只是垂了垂眼，随即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凌智一定全部瞒著你吧，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什麽都藏在心里。他家遇到那麽大的事，结果我一声不吭就走了，这对他造成多大的伤，他也全部没有跟我说过。"
我看著他自责的模样，不禁问："你当初到底为什麽要走？"
"他向他的家人出柜，我也向我妈出柜。"祁海的眼睛有些湿润，惨淡地一笑，"我被我妈绑去了国外，我用尽方法说服我妈，用了两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