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被他的话说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苏晓莫在想什么。
"说到底是那些乱拍别人隐私的狗仔队不对。"
"啊......"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苏晓莫似乎将我定义到了受害者的地位上,我从来不知道,我在苏晓莫的心目中是个好人。
"哥,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骚扰你的。"
"晓莫......"我抬起手臂搂住了他,"嗯,很快就会过去的。"
透过对面的镜子,我看到了自己的笑容,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笑容中会拥有哀伤和无奈。
没有人知道,我想得到的,并不是谅解。
29
"晓莫,你想要出国吗?"
那一日晚饭,我突然这样询问,苏晓莫愣了一下,看着我,"哥想去国外吗?"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自从樊清俊的那件事情发生后,赵希诚拿到了继承权,与那富豪的千金喜结良缘,樊清俊不但没有分到一分遗产,反而被断绝了关系,从那之后我便没有再与他联系,甚至,我都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狗仔们找不到他的消息,便整天围在我的身边,店子也因此暂停修业,连同苏晓莫,也受到了一些干扰。
"我存的钱应该够供你读书。"
"如果哥不嫌弃,出国时候能够带上我,我一定会去。"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笑了,看着他也露出了笑容,或许,他以为这是我许下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约定吧。
申请学校,学习英文,我们的生活变得忙碌起来,因为忙碌,我才觉得有些事情被压在了最下面,让我没有闲功夫去忙。
不知道为什么,对店子我没有一丝的怀念,有人来告诉我,店里的那些人已经开始在别的地方找工作了,我也只是笑笑了之,修业的时候,已经给了他们丰厚的补偿,或许他们也认为那就是补偿费了。
我喜欢大家按照各自的想法去思考问题,那么,就不用我再去需要解释或者费心去思考什么,各得其所,也不会有人来管我。
一切都很顺利,最近的日子苏晓莫显得特别高兴,似乎也没有需要告别的朋友,或许是我的错吧,是我将他囚禁让他永远只围着我一个人打转,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并且,永远不会改变。
"哥......"提着行李的苏晓莫一脸不舍的看着我。
"乖。"我拍了拍他的脸,笑了笑。
苏晓莫的学校八月份开学,所以七月份他便要离开了,但是我的签证就月份才会拿到,所以他只能先一步离开了。
"不然,我改到冬季入学好了。"
"笨蛋,只是两个月左右而已,你就当是又一次的出外实习吧。"我拥住苏晓莫,拍着他的背,"况且你也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你先去熟悉了环境,到时候好照顾我。"
"嗯,我一定会。"听到这句话,苏晓莫喜笑颜开,似乎身体中注入了什么动力般,说实话我有些惊讶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银行密码什么的都记清楚了吧,不要给我省钱,想买什么都买什么,什么都要用最好的,我不想过去后看到你一副穷学生模样。"
"嗯,我知道了。"
"好了,快进去吧。"
安检的队伍渐渐缩短,我推了苏晓莫一下,他退后几步,转过头来,眼中满是不舍,最终,还是别过了头。
整个过程,我都一直笑着,我该庆幸,这些年来,我不但赚到了足够我下辈子的钱,我还学会了永远带着面具生活。
就在苏晓莫消失在我的眼前后,行动电话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上面显示着赵希诚的名字,我深呼吸,接通了电话。
"希诚哥,蜜月旅行怎么样?"
我保持着轻松的语气,抬头,机场外停着眼熟的黑色车子。
我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从来不奢望赵希诚这样的人会允许我继续存在,但是因为苏晓莫,让我对人性有了一点奢望,现在看来,天使,只有苏晓莫一个。
30
"你将你养的那个小白脸送走了?"
刚坐进车子,便迎上了赵希诚一脸温和笑容的嘴脸,但是为什么明明是如此温和的笑容,却让我不寒而栗。
"什么送走那么难听,他挺想出国念书的,正好我有这个闲钱,就送他过去,还等着他回来后报答我给我养老呢。"我笑了笑,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
"你不怕他到了美国跟别人跑了?"
"或许吧。"我将目光从赵希诚脸上移开,看着越来越远的机场,"若真发生那样的事情,就当我樊明之识人不清吧。"
"哦!"赵希诚又笑了笑,便不再接话。
车子渐渐远行,我依然不知道目的地是什么地方,无论包养我的是谁,一直以来,我都是个乖巧的情人,不聒噪,不好奇,对所有的事情都不会询问。
傍晚时,车子进入了一条偏僻的山路,路还很新,但是周围一片寂静,应该没有什么人来这个地方,或者说,这里是私人土地。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一幢隐藏得十分私密的别墅出现在眼前,大树遮挡着石砖墙壁,若不仔细看,远处或许根本看不见这幢房子的存在。
"喜欢吗?"锁上车门口,赵希诚看着面前那幢房子问我。
"嗯?"我抬起头,一副茫然的样子望着他。
"这幢房子,我送给你的,你帮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可以说改变了我的后半生,所以,我送了这个给你,这幢房子方圆五千亩地都是你的私人产业,没有人会随意进来。"
"我一直想要一个这样的地方呢!"我别过头,扬起嘴角笑着,天真中夹杂着开心的语气,但是,赵希诚看不见我眼神中的深邃。
"你开心就好。"赵希诚推了推眼镜,掏出钥匙向大门走去,"进去看看吧,若是有不喜欢的,我叫人来改。"
尾随着进去,房间或许又是什么知名设计师所设计的吧,其实,我并不喜欢那些所谓名人设计的东西,但是这些年来,我已经学会假装,假装我喜欢这样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听得懂那些买下我的男人所攀比的事情。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我会时常来看你的,若有什么事情,用这个手机给我打电话,我会过来。"
赵希诚递给我一部手机,摆弄了下,上面只有他的号码,意思就是,这部是他的专属电话吧。
"你那边的房子准备怎么办?"看我摆弄手机,赵希诚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沙发上,然后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我愣了一下,抬头与他的目光相撞,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某种东西。
"嗯,卖了吧。"
"好,我帮你卖了,我找了一个女佣照顾你,明天她应该就会来了,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待我说出那三个字后,我看见赵希诚的眼中露出欣喜,我知道我答对了。
"希诚哥,今天不留下吗?"走过去,挽住了赵希诚的胳膊。
"还在新婚,你知道,女人新婚时候都特别粘人,等过段时间她有别的兴趣了,我就过来陪你。"
"嗯,那我乖乖在这里等你哦。"我粘声说着,然后搂住赵希诚的脖子,吻住他的唇,在吻还没有加深前,又匆匆抽离,然后,看到赵希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眼里的某种东西,已经消失了。
"那我走了。"没有回头的,赵希诚离开了房间,诺大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这样的深山,总觉得会有鬼怪之类的东西跑出来。
躺倒在沙发上,闻到上面还留有赵希诚身上香水的味道,终于,我长吁一口气,整个心放了下来。
若是在这样的地方,赵希诚朝我开一枪或是捅我一刀,谁也不会知道,今后,每天都要这样小心的过日子吗。
没有人会知道我在这里,甚至,没有人知道我还活着。
除了苏晓莫。
望着天花板,苏晓莫临走前那依依不舍的面容又出现在眼前,现在的他,应该在飞机上睡觉吧,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那么长的飞行时间,一定会不舒服吧,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美国的生活,不过若是为了等我过去,他一定会拼命适应吧。
一切,都很完美。
我笑了,手遮住眼睛,心中却泛起一阵阵的苦涩。
其实我可以不按照赵希诚所希望的去做,不跟着他来这个地方,不卖我的房子,或者,找他要一辆让我可以下山的车子,这样,无论是哪个,都可以给赵希诚找一个杀掉我的机会,我活着,抓住他的把柄,对他来说,也是个心结吧。
为什么要活下来呢。
我只知道,我想要等苏晓莫回来,活着等他回来。
但是,为什么要等他回来呢?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除了苏晓莫,什么都不剩了。
31
第二日一大早,赵希诚所说的那个女佣就来了,是个又聋又哑的中年妇女,动作还算利落,但看着我时总是面无表情,只是不断忙着手中的活,我每天要吃什么,都要写下来贴在冰箱上告诉她。
正幢房子是如此的安静,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赵希诚没有再到我这里来,偶尔会在电视上看到他,看到他与他的新婚妻子一派夫妻和乐的样子,那时候,我总会狠狠的关掉电视,然后躺在床上,开始疯狂的想念苏晓莫。
女佣做的饭菜很好吃。
但我依然想念苏晓莫的厨艺。
女佣收拾房间很干净。
但我依然习惯苏晓莫为我摆放东西的位置。
我的一天,似乎变成了一年,我的一年,似乎又只是一天。
每天只是起床,做做运动,看电视,午睡,看书或者在花园里逛逛,早早的便入睡了。
我没有房间的钥匙,所以能出去买东西的只有那名女佣,我不知道她是如何下山的,或许有一辆车吧,但是我从未看见过。
我只知道的是,我被囚禁在这样的地方,生不如死。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流逝,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这样的生活,只知道书房里那一排排的书架都已经被我逛过一遍了,甚至连一些十分晦涩难懂的金融哲学书,我也津津有味的读了好几遍。
我要求女佣买回我想要的香水,那是我买给苏晓莫的,我将香水用在房间所有的地方,似乎苏晓莫就在这里,每晚,就睡在我的身边。
我从开始的自言自语,已经渐渐变成了沉默,什么都不再说,什么也听不见,似乎除了那名女佣,我也是一个又聋又哑的人。
在看完了那堆书后,我开始尝试着写东西,一篇一篇,没有电脑,我只能用纸笔。
在酒吧做了这么久,我看到很多的故事,我写着曾经经历过的和听说过的故事,让每个在我身边出现过的人都生活在纸上,我的故事总是会有欢喜的结局,我喜欢这样的结局,会让自己觉得安心。
然后,我开始写我和苏晓莫的故事,我们一起读书,参加大学考试,成为同班同学或者室友,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然后,变成恋人。
故事中的我能够跟苏晓莫谈论很多学术上的东西,有时候会争执,但是,最后两人依然会变得如胶似漆。
外人的眼中,我们是会一辈子在一起最好的伙伴,共同研究着很多问题。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是一辈子的伴侣,只需要彼此,谁都不用。
故事里的我,很快乐,故事里的苏晓莫,也很快乐。
写东西的时候,我开始思考很多问题,思考很多我曾经不敢思考的事情,我和哥哥的事情,我和赵希诚的事情,我和苏晓莫的事情,还有,我自己的事情。
谁也不能说是谁的错,或许一开始,每个人都做错了吧。
世界上有一种说法,在适当的时候,遇上了适当的人。
或许我们,就是在不适当的时候,遇上了不适当的人吧。
生活的好坏,只是如此简单而已。
我不知道樊清俊去了什么地方,那之后,我便没有了他的消息,连报社的记者,也无法找到他。
我也不知道现在的苏晓莫究竟在做什么,我没有如约去美国,却给他了我所有的存款。
就相他们不知道现在的我在哪里做什么一样。
赵希诚从来没有来过,渐渐的,兄弟相争的事情变得风平浪静,大家又开始关注其他的事情,只是偶尔,会看见他们夫妻依然满面春风站在荧幕里,手中抱着刚出生的小孩。
是过了多久呢,我已经不想要去关注时间了,只记得我的头发越来越长,长过了肩,渐渐,垂到了腰下。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剪头发了呢?
似乎,是那名女佣在无数次划伤我的耳朵之后。
我曾想试着跟她交流,用纸笔,但是除了写出命令的话语她会有所反应,其他,全部无动于衷。
我已经开始怀疑,赵希诚是不是已经忘了我的存在,或者,在他的记忆中,想要忘记我的存在。
毕竟,他的继承者身份,是用我作为棋子赢回来的,棋子,就是要被丢弃的,保留住的,只是那个王就可以了。
在我觉得我的生活已经走到尽头的时候,我想到了死。
或许这就是赵希诚希望的结局,让我一个人默默地死掉,他抽身得一干二净,这果然,是个极好的折磨人的方法。
我整理着我的书稿,一遍一遍的读着,然后锁进了一个精致的匣子里,我开始写遗嘱,我要带着我的书稿死去,我要葬在我老家的墓里,我希望我的葬礼,能够通知苏晓莫参加。
我不想让他活在莫名其妙中,至少,我死的时候,我要让他知道我在哪里。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然后那一日,从未响起的门铃突然响起,我惊讶的从手中的书本中抬起头,望着那扇厚重并巨大的木门,女佣听不到门铃声,依旧在忙着她自己的事情,我颤抖的手合上书,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跌回沙发好几次。
门铃依旧响着,似乎有些急促。
我开始移动身体,努力的,移动到门口,手触到门锁,深呼吸,门外应该不会是死神吧,若是死神,应该不会这样礼貌的按响门铃。
终于,在尝试了许多遍后,我打开了大门。
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赵希诚温柔的笑容映进我的眼中。
32
"好久没有来看你了,怎么样?"赵希诚没有丝毫异样的接过我给他倒的酒,那轻松的表情,似乎只是几天不见而已。
"嗯,一切都好......"我笑了笑,坐在他的对面,也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香醇的感觉进入喉咙,很舒服。
"那就好,最近比较闲,可以多陪陪你,要不要跟我出去度假?"赵希诚将酒一饮而尽,站起来环视着周围,似乎搜寻着什么,发现没有异样后,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摩擦着酒杯的边缘,已经多久了?我没有离开这幢别墅,最远的散步也不过是绕着院子一圈。
除了那名又聋又哑的女佣,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活着的,或是,这个世界上是否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赵希诚突然的邀请,让我措手不及。
"长长了呢,头发。"突然,赵希诚靠近我身边,伸出手托起我的发,头发已经过腰了,我没有束它,就让它这样披散着,"明天我们再走吧,今夜我住下来。"
话音一落,赵希诚扯住我的发将我扯进怀中,屋子里,看不见那个女佣的身影,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我丝毫没有感觉的望着奢华的天花板,感觉到赵希诚的吻一个个的落下,没有喜悦,没有厌恶,也没有惊慌,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工作而已。
第二日我是在床上醒来的,赵希诚刚洗完澡出来,站在床边换衣服,看见我醒了,露出了笑容,走过来宠溺的吻着我的唇。
我不知道昨夜是什么时候到床上来的,只记得赵希诚在我身上疯狂的释放,然后,我仿佛如木偶般没有知觉的响应着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