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不爱我----苍绯灵

25
接到苏晓莫的电话时，我心中充满了雀跃，他不在家中的这一周，我总觉得很失落，或许是习惯了他的存在。
车站人很多，远远的我便看见了招牌下的苏晓莫，白衬衫，牛仔裤，背着轻便的包包静静站在那里，没有打量路人，也没有路人打量他。
"有等很久吗？"我的声音似乎吓到了他，只见他猛然转过身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发现是我后，又露出了笑容。
"没，刚刚与大家聊了下，他们才刚走。"
"走吧，去吃东西。"
或许是很多事情就快要解决了，我显得很快乐，用餐时候也有点眉飞色舞，苏晓莫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着静静看着我说。
"对了，我可能要回家几天，所以这几天变成你一个人在家了。"
"啊？"对于我的话，苏晓莫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我和哥哥准备回去一趟，看看我那孤身一人的老妈，毕竟很久没有回去了。"
"你......有哥哥？"苏晓莫似乎更加惊讶。
"你不知道？"听到他这样问，我突然安静下来，我不知道他不知道，原来我妈什么都没有说，当初我执意要独身跑来这座城市和樊清俊一起，从此，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我不知道，那单独住在乡下的老妈究竟是怎么想的。
"没，大妈不常说你们的事情，都是因为我要来这里，所以大妈给了我你的地址叫我来找你。"
"嗯......真是，那个女人就是这样，也不管我方不方便收留你。"
"怎么，哥......不方便收留我吗？"苏晓莫的眼神突然一沉，看着我的目光，好像被遗弃的小狗一般。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笨蛋！"我笑了，打了一下他的头，看他也露出笑容，两人，便不顾旁人的目光坐在那里开始大笑。
和苏晓莫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很快乐很幸福很安心，我想这个就是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吧。
"其实......"苏晓莫突然停止了大笑，我看着他，等着他将话说完，"我可以申请到几天休息时间，我能一起回去吗。"
"呃......"刚想要拒绝，但是被苏晓莫那如遗弃的小狗般的目光注视着，我无法说出口。
应该没事吧，让他去，应该不会出任何纰漏吧。
其实，我也不想和苏晓莫分开了，分开了这么多天，才相聚又要分离，我感觉到非常的不舍。
"好吧，你也回去看看吧。"
"谢谢哥！"
"白痴，谢我干什么，你也是回家啊。"
"啊，好像也是......对不起！"
"干什么要道歉！"
"嗯......"
"好啦，不逗你了！"
于是，我们又开始大笑，我认为，这份快乐，我应该不会失去吧。
"这是我哥樊清俊，这是住在我现在的男朋友。"搂住苏晓莫，我这样介绍着，樊清俊脸色沉了一下，做了个上车的手势，顺便将我的行李放入了后备箱。
"他做什么的。"透过倒车镜看了后座的苏晓莫一眼，樊清俊问我。
"Q大的学生。"
"什么专业的？"
"呃......"这个问题然后突然语塞，似乎，我从来没有询问过苏晓莫学的是什么，我甚至连他的课表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上课，什么时候没有课，我一无所知。
"建筑。"
"嗯......"樊清俊再次从倒车镜里看了他一眼，"跟我一样的专业。"
"啊，学长！"突然之间，苏晓莫的神情变得拘谨。
"放轻松点，我已经毕业好久了。"樊清俊笑了笑，目光回到路面上。
原来苏晓莫是学建筑的，我从未问他，他也从未告诉过我。
一直以来，都是他听我诉说，帮我排忧解难，我帮助他的，除了金钱，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他的学业情况，不知道他的交友情况，甚至，连他家庭情况都不知道。
原来，我竟然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
转头的瞬间，突然发现樊清俊的目光放在我的脸上，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又转了回去。
我不明白，那个笑容的意思，或许，我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明白吧。
26
"好像很久都没有回来的感觉，有点怀念呢。"
夜幕降临之前，我们的车子已经到了进村的路，苏晓莫显得特别兴奋，靠近车窗看向窗外，我也看着外面的景色，明明应该是熟悉的景色，但是，看在眼里却是那么陌生。
曾经，这个村子有这么安静吗？
终于，在最后一丝阳光落入地平线之前，我们进入了村口，可能是吃饭的时间，路上没有什么人，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我和樊清俊已经完全不记得这里的路线，只能由苏晓莫指点，七转八转之后，在一个岔口，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妈......"
"大妈！"
我刚叫出声，就听见苏晓莫按下了玻璃，将头伸出窗外招手着，然后，就看到那名矮胖的中年妇女快步朝这边跑来。
家中没有任何改变，看来我每个月寄回家中的钱老妈都没有怎么用。
"你们怎么说回来就突然回来，什么都没准备。"
老妈满屋子忙前忙后的，苏晓莫坐在一旁坐着，并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真没想到你们哥俩会一块回来。"没多久，老妈就坐了一桌子菜，"晓莫，不要坐着，快去拿碗筷。"
"好！"看着苏晓莫熟门熟路的拿出碗筷，摆放好，又去柜子中拿出老妈珍藏的酒，放到桌子上。
"你不回家吗？也要去看看你父母吧。"我感到好奇，在苏晓莫盛饭的时候突然发问。
正常情况下，这么久没有回家了，应该飞奔回家才对吧。
"嗯，明天早上去。"苏晓莫开始吃饭，老妈关心的将菜夹入到他的碗中。
"妈......"一直没有说话的樊清俊突然出声，"这小子，不会是你的第三个儿子吧......"
"噗！"
不但苏晓莫，我也同时喷出饭来，不会吧。
"清俊哥，怎么可能。"苏晓莫连忙解释，并且看了我一眼，说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家世，兄弟姐妹，父母的工作，什么都不知道。
"混蛋，一回来就乱拿你妈开玩笑，臭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妈二话不一掌打到樊清俊的头上，"这么多年不见，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话音刚落，母亲突然抬起手擦了擦眼睛，然后又笑了下，终于，放下了碗筷，捂住脸开始哭泣。
从小到大，那件事情之后，这是我第二次看见母亲哭泣。
大家都不在说话，樊清俊坐在那里，默默地抽着烟，苏晓莫静静的低头吃饭，我则看着母亲，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现在过去了。"
"嗯，早点回来吃饭。"
"好。"
"对了，你没有跟他们两个说吗？"
"嗯......哥没问过。"
"哎，你去吧......"
早上不知道几点，就模糊听见了老妈和苏晓莫的声音，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是黑的，不知道为什么苏晓莫要这个时间回家，我连忙起床冲出房间，看见苏晓莫背了一个包停在门口满脸惊讶看着我。
"哥，你起来了啊？"苏晓莫的笑容有些尴尬。
"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啊！"
尽快收拾完，跟老妈打了招呼后，便跟着苏晓莫出门了，还未天亮的乡村，有些寒冷。
"你家离我家远吗？"
"嗯，有些距离吧......"
苏晓莫只是低头走着，对我的问题心不在焉的回答着，难道说，是怕他的父母看见我？
不知道他家与我家究竟熟悉到一个什么程度，是不是熟悉到知道我和我哥事情的程度，不过应该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他的父母不会放心他住到我那里的吧。
"你家住这么偏的地方吗？"
天开始蒙蒙亮，四周的景色开始变得清楚，除了一片片的田地，并没有看见什么住家了。
"嗯......"苏晓莫依旧低着头走着，手紧紧地攥着包带，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看着他的脸，想搜寻到些什么，很可惜，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晓莫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抬起头看着前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看到的，是一片墓地。
"你父母......"
"嗯，已经去世了，我第一次高考前。"
苏晓莫向墓地内走去，停在了一座墓碑前，用手抚摸着，脸上是温柔的表情，微笑着，将包内的东西拿出来，放好。
"也让我上柱香吧。"
待苏晓莫拜祭完之后，我也点燃了手中的香。
墓碑上有相片，第一次，看到苏晓莫的父母，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乡村夫妻，脸上，透着与苏晓莫一样的单纯笑容。
"叔叔，阿姨，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晓莫的。"
苏晓莫看着我，眼中，似乎闪现出欣喜的光彩，然后，握住我的手，用力捏了捏。
27
回到家时已经是中午，樊清俊帮着母亲准备午饭，看到我们回来，指了指桌上的茶水，叫我们自己喝。
樊清俊并没有多问什么，可能是我们出去的这段时间，母亲将一切都已经告诉他了，其实苏晓莫也没有刻意隐瞒我什么，只是我从来没有去问过他的任何事情，就好像刚见面时候，樊清俊就问了苏晓莫的身份与专业，而我，却从来没有去关心过。
究竟，我关心的是苏晓莫的什么呢？
我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我真如自己心中一直所说的那样，我根本就不爱苏晓莫呢？
"晓莫，今天大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嗯，谢谢大妈！"苏晓莫笑着，跑到厨房帮忙，然后樊清俊便走了出来，坐在我身边倒着茶喝。
我们两人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两人，似乎，他们才是母子，而我和樊清俊，只不过是过来这里的客人而已。
正想与樊清俊谈些什么的时候，行动电话响了，看了一眼屏幕，我笑了笑，走出了房间。
"希诚哥！"
"你可以回来了。"我听得出来，对方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但是，依旧可以感觉得到其中的喜悦，我不知道，他竟然会这么快就做好一切，看来，是已经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了。
"嗯，我尽快回去。"挂上电话，我露出胜利的笑容。
当然，我知道，这不是我的胜利。
"哥，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嗯？这么快？"母亲露出诧异的神色，显然，她不满我们匆匆回来，又匆匆回去。
"嗯，我店里忙没办法一直离开，哥哥的工作也忙吧，况且，晓莫还有课要上。"
"嗯，也是......"母亲的眼神中流露出落寞的神色，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依旧被我捕捉到。
苏晓莫曾说过，母亲一个人住在乡下会觉得寂寞，我从未觉得如此，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会觉得寂寞吧。
"妈要不要跟我们到城里去玩玩？"我笑着说话，母亲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要了摇头。
"不了，我在这里住习惯了，城里的生活不习惯。"
只是一瞬间，我的后背却冒出冷汗，我真怕母亲突然说要去城里住，或许，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嗯，那我以后找机会多回来陪你。"
母亲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将我喜欢的菜夹到我的碗里，这么多年了，母亲一直没有忘记我爱吃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感觉呢，这么多年默默记得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然后，记忆中的人却从未出现。
如果是我的话，会痛苦的想要自杀吧。
回到城里的时候同样是下午，樊清俊将我和苏晓莫送到了楼下，问候了一下，便准备离开了。
"不上去喝杯茶？"我这样说着，目光却透过了樊清俊注视着周围的暗处。
"不了，我还有事。"樊清俊推了推眼镜，开门上车。
"嗯，如果可以，我觉得我们兄弟俩可以多联系下。"
"看吧。"樊清俊关上车门，发动了引擎，对我，没有了往日的冷淡。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改变，原本我只是想让他对我的身体产生迷恋，然后来一招仙人跳，没想到，他对我的态度突然有了如此大的转变，就跟曾经一样。
车子渐渐驶出小区，苏晓莫拿起行李箱向电梯走去，时不时转过头来看我，终于，电梯到达我们住的楼层时，他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哥，你有什么瞒着我们吧。"
"嗯？"我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他，两人一直对视着，最后，苏晓莫转开了视线。
"算了，只要明之哥开心，怎么样都好。"
"晓莫......"
苏晓莫提着行李进了门，久违的家，传来一股潮湿的霉味。
28
回来后的日子过得很平淡，苏晓莫正常的上课，我正常的经营着我的店，只不过偶尔，会被樊清俊叫到他家里。
他从未在外面约过我，或许，他觉得自己家中是最安全的吧。
我和樊清俊的肉体关系，苏晓莫并不知道，他或许只是以为，许久没有联络的兄弟又开始来往了。
那一天，赵希诚来到店里，送来了好几个男孩，每个都长得白白净净，双眼中满是惊恐，我不知道我第一次被带到这家店里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是不是也有这样惊恐的眼睛。
赵希诚整个晚上都很亢奋，神情中掩不住地喜悦之情涌出来，似乎感染到了我，我也一杯接一杯的陪他喝着酒，然后，麻木的笑着。
我不知道明天之后的樊清俊会如何看待我，不过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只是陌路而已，或许赵希诚让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心中是充满喜悦的吧，毕竟，我一直想要报复樊清俊曾经对我的抛弃。
第二日，我的侧脸被登上了各大八卦杂志，网络上，还流传着不少我也参与其中的激情画面，关掉网络上的一个个视频，我笑了，虽然笑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痛，不明所以的痛。
电视中传来吵杂的声音，转过头去，戴着墨镜的樊清俊一脸阴沉的从记者群中走过，然后，不知名的女主持人将画面转到了赵希诚那边，满脸沮丧的男人眼中带着胜利的笑容，然后，他轻轻搂了楼站在身边的美丽女人，说了句"希望大家祝福我们的婚姻"。
一切，完美的结局，身边的行动电话响起，我拿起，看着电话号码，猛然抬起手，将行动电话砸向了墙壁，于是陪伴我多年的这部电话，变成了一堆即将被废弃的零件。
电视中新闻结束，广告之后开始播放一些无聊的电视剧，我突然感觉房间中是这样的安静。
静谧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我卧室的门被撞开，苏晓莫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份杂志。
"你回来了！"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露出了笑容。
苏晓莫急促的呼吸着，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白皙的脸上有些潮红。
"哥......"苏晓莫发出了一个字，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停顿了一会，他突然冲过来，将我紧紧抱在怀中，这一举动，让我惊愕，"哥，没事，我会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