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於歌颂爱情这件事----黑蛋白

作者:  录入:12-26

「爸......爸爸......」隔著视讯跟看到真人毕竟还是不同的,安落阳努力叫自己微笑,却只是悲惨的露出似笑非笑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回来啦!反省过自己的错误了?」安道升扬起嘴唇,冷漠的声音跟绢丝一样细滑,安落阳脖子上冒出小小的疙瘩。
该点头吗?还是摇头?
太过纤瘦的身躯藏不住颤抖,他眨著眼,爸爸的脸有点模糊,他们就这样在门里与门外相望。
他好想念向境遥的拥抱,温暖舒服,可以让他安心的依赖撒娇。虽然偶尔的坏心眼常常让他羞的不知所措,但心里总是甜甜暖暖的......『我不需要你给我承诺』耳边,猛地想起那低沉温柔道让他想哭的轻语。
他还是想回家,真正的家,有向境遥的那个家。
颤抖慢慢停了下来,他看著爸爸,再看看两人没有缩短的距离。「爸爸,对不起,我没有错,爱男人不是错误。」
书桌後平静的表情突然扭曲,像那年夏天的那一听,在如雷的蝉鸣声中他看到的恶鬼。10年了......有些事变了,有些却不会改变。
当安落阳觉得额头一阵刺痛,头晕目眩地跌在地毯上时,隐隐约约他听见女人的惊叫声,有什麽液体从疼痛的部位往下流。
摆盪的视线里,他看到长条状的镇纸,似乎沾了点红色。
他颤抖地伸手去摸,强烈的晕眩让他没办法灵活的活动自己的身体。
「孽子!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你这没有用的废物!安家怎麽会出现你这样的劣等品!」爸爸愤怒的吼叫在他耳朵里跟晕眩搅和在一起,涌起强烈的呕吐感。
无法忍耐,安落阳捂著额头,吐了满地......

关於歌颂爱情这件事--24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浑蛋!」尖锐的怒吼,刺得安落阳脑袋更加晕眩,跪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中。「当初就应该放你自生自灭,你这家伙的劣根性根本不可能改变!」
他想抬头看爸爸的脸,却怎麽样也没办法使上力气,眼前的景物也越摇晃越厉害。
离开向境遥之後,他就没有食欲,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吐出来的是带点黄色酸水,隐约夹杂著一些墨绿色。
被镇纸敲出的伤口流出的血黏稠地沾在他手指上,虽然连胃液都吐不出来,他还是不停乾呕。爸爸的怒吼多了嫌恶,接著用英文飞快地对一旁的女人命令了什麽。
「显然,我当初不该只把你关一年,这十年你都应该在医院里才对!」女人快速地跑远,爸爸的吼叫也跟著冷漠下来,却让安落阳更加难受。
「你......你不知道......那一、那一年......」想起那个白色的夏天,纤瘦的身体几乎痉挛,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滴落在被他吐脏的地毯上。「我......我是人......」
没有默不吭声,也许因为额头上的伤口太痛,或者因为那个白色的房间让他太恐惧,安落阳头一回对盛怒的父亲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是废物!男人爱上男人?这种恶心、下流的事情,安家的名声都被你这个不正常的混帐东西给玷污了!」他的回应,让安道升再次愤怒起来,从椅子上跳起来,吼叫著冲到安落阳面前,伸脚就踢。
「出生就该把你掐死!那个该死的贱女人!我一再交代一再交代,果然生出你这个劣等品!」每吼叫一句,穿著软皮鞋的脚就往安落阳身上踢,也不管踢到的是哪个部位,瞪大的眼睛几乎充血。
勉强护助自己的头,安落阳缩在地上,麻木地接受父亲的施暴。
为什麽这麽恨他?为什麽这麽讨厌他?他一直努力要当好孩子,虽然没有哥哥姐姐的聪明,虽然喜欢上了男人......为什麽这麽恨他!
身体的疼痛加上精神上的恐惧痛苦,他几乎听不见爸爸的怒骂,整个世界都变成当年那一片白,在悄然无声当中。
当安旭日在女管家的带领下赶到书房时,看到的就是父亲发狂似的踢踹著倒在地上像死了一样的弟弟,他稍稍皱起眉抱著手臂停在一段距离外。
「不去救他吗?你不是为了带他回来还去了台湾一个月。」笑嘻嘻的做作柔语,甜腻的让人厌恶,他冷淡地瞥去眼,应该要迟归的妹妹不知为何却站在他身後。
「他活该。」扭了下唇角,他很快在妹妹面前武装起来。虽然眼前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但父亲会震怒倒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不知道安落阳那个蠢蛋说了什麽,会让爸爸红了眼恨不得杀人的模样。
「打死了对我们也没好处,你年底要结婚,我下个月也要订婚了。」一派优雅地拨拨颊侧的发丝,安明月只动了嘴巴,身体倒没有打算靠过去的意思。
哼了声,安旭日又看了眼倒在地上脸上带著血痕,双眼紧闭掉眼泪却咬著嘴唇努力不发出声音的弟弟,弹了下舌。
「爸爸,不要被这种废物给牵著鼻子走。」听见他的声音,安道升才终於停下施暴的动作,面目狰狞喘著气看向儿女。
「旭日,你竟然把这种劣等品带回来!」
「爸爸不需要安落阳的话,就把他赶走,反正他从来也不是我们家的人。」对於父亲的指责,安旭日仅仅扭了下唇淡漠地回应。
「哥哥说的好轻松,我以为这个月你应该跟安落阳培养不少感情呢。」安明月娇滴滴地笑著,描绘的精致迷人的眼睛,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培养什麽?」瞄了眼妹妹,再瞄眼躺在地上稍稍抽搐的弟弟,安旭日连笑都嫌厌烦似扬起眉。
「爸爸,跟道尔小姐的相亲宴是下周,总不能把安落阳赶走。」对哥哥厌恶的表情视而不见,安明月软绵绵地对父亲笑著。「他也只剩这个用处,吃用了安家一辈子,总该知道报答这件事。」
「旭日,把这个废物的伤处理好,看他吐了我一地,恶心的混帐。」似乎稍稍平抚了心情,安道升用力喘几口气,尖锐的声音终於不再怒气冲冲。
「是。」轻弹指,一旁等待的西装男人立刻上前架起安落阳伤痕累累的身体离开。
「哥哥,不过是带个人回来,为什麽需要一个月?」安明月一眼也没看向安落阳,甚至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厌恶地捂起鼻子。
「你呢?不是跟柯米洛家的大少爷有约,被赶回来了吗?」看著妹妹瞬间露出不甘心又狼狈的表情,安旭日冷哼,以胜利者的姿态跟在安落阳之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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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上的伤,缝了五针。
「我想回家......」躺在床上,安落阳看著哥哥模糊的脸,低声呢喃。
身体很痛,像是要裂成好几十块,额头早已经痛到没有感觉,针穿过去的时候,只有种奇妙的感觉。
「你没想过回来就可能这样吗?」安旭日哼了哼,坏心地往削瘦胸口上隐约浮起的肋骨附近的瘀伤压下去,安落阳扭著脸缩起身体。
「我......我想把话说清楚......」他以为没问题的,不管怎麽样他们总是家人....
咬著唇,想到爸爸像鬼般的神情,不由得抖了抖。
如果向境遥在的话就好了,这样他会更有勇气对父亲把话说清楚,受伤也有强壮的胸膛可以依靠。
「向境遥竟然不阻止你。」嘲讽地笑笑,安旭日抓过一旁的手帕扔在安落阳被泪水还有血痕弄的悲惨的脸上。「你们不过也就这种程度而已。你该感谢下周的相亲宴,才不用再进医院。」
「我已经不是安家的孩子了......」当年,他在姊姊的强迫下,签下了同意书,成年之後就与安家断绝关系。
那时候他痛哭,抱著姊姊的腿哀求,却还是被抓著盖下手印,接著被抛弃了。
「那你为什麽要回来?」瞪了安落阳畏缩的脸一眼,安旭日不耐烦地道。「下周相亲宴前把伤养好,你不要再丢安家的脸了。」
「我想回家。」一阵一阵的刺痛在四肢百骸游走,让安落阳几乎没有办法动,但还是扯过被子被自己藏起来。
「跟爸爸说,不要对我说。」
「哥哥......」虽然头痛得大半都呈现空白,也不太能运作思考,安落阳还是发现不对的地方。「哥哥,你知道我说的家是哪里?」
一定有什麽改变是他不知道的,哥哥对他还是很有敌意,却没有隐藏理由......理由......安落阳猛地睁大眼,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劲的是什麽地方。
从哥哥在计程车上提到的事情,莫非......「哥哥,你也......你喜欢男......」
「跟你没有关系。」神经质的声音尖锐地打断他,安落阳缩了缩肩,小心翼翼从被子里探出半张脸,换来凶狠的瞪视。「我不像你这麽没有用。」
「哥哥......那是因为,你没有在医院待过一年。」微蓝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可怜又无辜,让安旭日心里满满的烦躁。「正常人都会变得不正常。」
「我不是你,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嘴唇扭曲地弯起,安旭日指著带伤的额际。「不把话说清楚,你就等著结婚,像你这种劣质品,说不定反而比较好。」
「我说了......我没有错,我没有病,我只是喜欢的人跟我一样是男人。」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的表达自己心里的声音,这麽多年来他一直问自己的问题,答案其实原本就已经知道了。
「向境遥倒是把你教得不错,越来越不知好歹。」安旭日抱著手臂冷笑,但在提到男人名字时那一瞬间飘动的视线,安落阳却看的很清楚。
「我只是想要属於自己的地方......境遥先生说他会永远在我身边。」那些话语并不特别华丽,却密密地填补了他心里的那个破洞。
人类其实是很单纯的,只要有能回去的地方,就会变得勇敢。
「他现在在哪里?」恶劣地扬著眉冷笑,安旭日就是不想看到弟弟那种不自觉幸福的模样。
微蓝的眼稍稍黯淡,安落阳叹口气。「是我推开他的......哥哥,你说的对,我从来没有努力过,我只是站在原地希望有人爱我。」
「有觉悟你还不算太笨,不过太晚了。」不想再继续延伸话题,安旭日站起身准备离开。
「所以这次我要努力......我会靠自己回去境遥先生身边。」清澈的声音因为受伤很微弱,却藏不住坚决。
停下脚步,安旭日没有回头仅哼了声。「不要只会说大话,高塔里的公主乖乖等待王子就好,突然之间举剑战斗,你以为会胜利吗?动动你跟蛆一样的大脑,不要傻了。」
「有开始总是好的。」安落阳只是温柔地笑著回答,用被子把发疼的身体紧紧包住,假装依偎在男人怀里。
高塔里的公主总有一天要靠自己站在外面的世界,他会用自己的脚站稳,再也不要後悔。

关於歌颂爱情这件事--25

等待,向来就不是向境遥的风格,不管什麽事情,他都观察好情势之後,果断地行动。有人说,慢慢等待希望就会降临,他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等待不会有任何结果,除非自己伸手去抓。没有开始,怎麽可能有收获?
所以,安落阳离开後,他很快开始行动。安道升是甚麽样的人,安家在美国有什麽评价,他很快透过关系都查清楚了。
在那种野心勃勃,为追求名利不择手段的家庭,安落阳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他无法放心。当年,安落阳宁可伤害喜欢的人,却依然被抛弃了10年,这次恐怕只会更严重。
要带回安落阳,向境遥知道自己的准备必须充裕,有些事情的确是运气占绝大多数。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找到这麽有力的武器......坐在飞机上,他翻著相片,刚毅的脸庞面无表情。
「从以前我就觉得小遥你很可怕啊!」金发碧眼的男人戏谑地对他笑。
「彼此彼此。」薄唇冷淡地一勾,他将两具人体亲腻交缠的照片迅速翻看一回进绒布袋里。「性癖好还是令人无法理解。」
他没想到安旭日竟然跟好友发展出肉体关系,这倒给了他很好的机会。若安道升知道自己骄傲的儿子也是个爱男人得恶心同性恋,会怎麽样?
只要目标从落阳身上转移,他就有机会带走人。更别说,法律上安落阳早就跟安家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我只是喜欢把瞬间的欢乐永久留念啊!你看,小宝贝的表情不是很迷人吗?」大方地把照片又拿出来摊放在简易桌上,阿诺德满足地吐口气。「这些可都是你情我愿喔!」
「没兴趣。」冷漠地瞟眼照片,安旭日沉醉在快感里的神情跟安落阳有某程度的相似,让向境遥心情很不好。
「不过,小宝贝承受得起吗?他喜欢你喜欢到高潮都叫你的名字哪!」宝石般的碧眼玩皮地眨著,阿诺德优雅地摆出三姑六婆姿态,很刻意压低声音:「你是对人家怎麽了?
这麽死心塌地的。」
「我跟安旭日没有关系。」再次将照片收起,明知里面的人不是安落阳,却总觉得不舒服。
那微微皱眉的模样、眼角微红湿润地掉著眼泪,因为快感张著的唇间可以看到白细的牙齿......啧!那种可爱沉醉的表情,应该只属於他才对。虽然安旭日不是安落阳,相似却不相同,他还是不舒服。
「小遥啊,你真是个可怕的人哪!」吹声口哨,阿诺德笑嘻嘻的,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你呢?」看著好友嘻皮笑脸的表情,他不客气的把这个评判推回去。「他也算跟你交往吧!」
「怎麽说呢......」支著下颚,金发在在灯光下依然闪闪发亮,碧绿的眼眸半眯,接著嘿的一声笑出来。「我们并不是这种甜密的关系。」
「我也只是回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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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身体上的疼痛让安落阳扭曲著脸无声的哭起来。头还是不时一片空白,记忆向被乱撒的相片,东一张西一张必须要费尽力气才能抓回来照顺序放好。
只不过动动手指,就痛得像被人从屋顶推下去摔在草地上那样,好几次意识突然间飘离,他以为自己就这样昏过去,偏偏却还醒著。
「境遥先生......境遥先生......」他好想回家,在这里安落阳根本不存在,就像早已落下只剩虚幻的红色夕日。
他知道自己不耐打,10年来的放纵跟体力的透支,让他太过瘦弱。也许爸爸并没有真的将他伤这麽重,只是身体无法负荷。
尽管如此,安落阳还是努力挣扎地坐起身体,每动一下肌肉跟骨头之间就像同时插入几千根针,好几次都让他跌回被褥间,加剧了疼痛。
如果是之前他的,也许就会放弃了。他知道自己自私又软弱,没有足够的勇气选择艰辛的道路,只要乖乖的应和爸爸,他可以平安的过完这辈子。
现在,他却不愿意这样,他还是想回家,这是从10年前到现在不变的心愿,改变的只有目的地。
好不容易下床,勉强站在床边却一步也走不动,腿不停发抖几乎使不上力气,好不容易跨出一步,整个人就腿软重重摔倒在地上,头晕脑胀地差点吐起来。
「境遥先生......」男人的脸在脑中飘盪著,有些严肃、有些温柔,镜片後的黑眼总是有力地看著他,从来不对他视而不见。
为什麽他要傻得自己离开?他可以像过去那样,安心地待在男人替他建造的有力保护里,什麽也不要想,只需要感受男人对他的温柔就好。
为什麽要到美国来,把自己弄得这样悲惨呢?
不由得苦笑,越笑越大声最後整个人缩著身体边笑边抽搐,眼泪完全无法控制。
他好没用......好没用啊......好不容易想靠自己的力量站稳脚步,明明下决心要从塔里走出来,却在小小的挫折下很快的又退缩了。
「安落阳......你是废物......废物......」总是在後悔自己做的决定,总是在遇到困难就放弃,他的人生到底还要退缩多久?
好不容易停住大笑,身体上的疼痛变成沉重的钝感,不断往神经深处压迫过去。眼泪一时还停不下来,他只是一边喘息一边紧紧缩成一团,但不管怎麽缩都没有温暖的感觉。
没有古龙水、没有菸味,没有任何既定印象里成熟男人该有的气味,只有清爽的沐浴乳味道,带著柑橘系的香气,却比他见过的男人更成熟有魅力。
挣扎著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你在干嘛?」房门突然打开,安旭日神经质的尖锐声音带著厌烦,让安落阳把身体缩得更小。
「我......我要离开......」细弱的声音有点模糊,但不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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