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的老榕树----荼谜

作者:  录入:12-26

後头的少年继续将双脚的马力催到底,双眼发红,上演追撞戏码!
後来他们整整追逐了半个小时!直到祈明回到自己租屋处,把脚踏车牵进车棚,把大门关上。
早知道无赖的海盗根本不会甘愿离开,所以当房间的阳台出现一个高大身影的时候,祈明只是唰一声把窗帘拉上,一点讶异的情绪也没有。
「别这样啦!为什麽对我这麽冷淡?我还专呈送礼物来给你耶......」
落地窗还是被打开了,祈明根本不想问他是怎麽打开那个锁死的窗户,反正他也已经进到房间。
「你知不知道私闯民宅要被抓去关?」祈明敢打赌他一定不知道。
「真的喔?我不知道!」果然!
「你来做什麽?」
「送你礼物。」
「为什麽?」
「你下个月生日啊!」
然後英仲就这样穿越过四年的时间、抹杀了几千公里的距离,出现在他的面前,举起手中的纸袋:「我已经错过三次跟你说生日快乐的机会,现在是第四次。」他露出了慵懒又帅到不行的笑:「生日快乐!」
祈明抢过他手上的袋子:「现在才想起来!」
英仲笑得尴尬:「我怕你根本不想见到我,今年才敢出现在你面前。」
「藉口!」他不领情。
「我想吃火锅。」
「现在?」夏天耶......
「对啊!我想跟你吃火锅。」英仲的眼神很专注,专注到祈明没有自觉就点了头。
於是二十分钟後祈明坐在英仲重机後座,和他一起出现在某间冷气开得很强的火锅店。
点了锅底,他们盛了一堆料,开始快乐的吃火锅──当然,他们还是一边吵一边吃,偶尔还夹杂著几句忍不住飙出口的脏话。
最後吃到快完的时候,祈明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在日本过得好吗?」
英仲的表情在锅子冒出的白烟後模糊了,於是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除了偶尔会想起你很难熬,其他时候我都过得很自在。」
祈明的筷子停顿了一下,然後若无其事的继续吃,假装自己没听清楚。
很自然的把这段不自在掩饰过去,似乎成了他们没有说出口的默契。
最後英仲送祈明回到他租屋处,然後对著他笑:「我要回家去帮忙家里的事情,柏昀突然说要嫁,家里也是一团乱。」
祈明把安全帽递还给他:「你今天是偷跑来的吗?」
英仲大笑:「你怎麽知道?我真的是偷溜来的!我的行李还在副队长他的宿舍。」
那你为谁而来?祈明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却没有胆子问出口,於是他抬起腿踹他重机:「滚吧!回去当奴隶!」
即使被羞辱了,英仲还是笑得很开心:「你好好睡觉,晚安!」
一阵冷风从他们之间刮过,摩托车远去的影子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他眼前......
祈明回自己位於二楼的房间,嘴角微笑。

<十>之2
婚礼当天祈明穿著笔挺的西装穿梭在会场,经过某一桌的时候,他目不斜视,听见三个人踩在椅子上跳花朵舞,旁边围著一圈人在唱台客名曲「你是我的花朵」,整桌彷佛飘著梦幻小碎花......
他什麽都没看到、他什麽都没看到......
「小明,要不要一起来玩?」
「不用了!我还要忙!」开玩笑,玩下去还得了?
於是他忙碌的绕来绕去,到处帮忙,就算没有忙可以帮,他也硬是找出事情让自己做!
再度经过那桌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玩脱掉的游戏,玩输的人脱一件,然後他听见他们对著某人大喊:「脱掉!内裤脱掉!」
然後他装作没听见拿著一打红酒走过去,帮最遥远的那几桌摆上顶级红酒,可以闪多远就闪多远,但是即使隔著整个会场,他还是听见那桌鼓噪的吼叫声:「好大!大大惹人爱!」
他什麽都没听到、什麽都没听到......
终於等到宾客入座,他不仅帮忙摆桌、招待、端茶水,连新娘的捧花都是他拿进去的,如此辛苦的他经过那桌时,发现他们桌上放著一杯诡异的浊紫色浓稠液体,还冒著诡异的青苹果与榴连味,他们正在玩终极密码,他衷心的希望喝下去的那个人不需要他叫救护车。
他什麽都没闻到、什麽都没闻到......
有人再度发现他飘过去的身影,赶紧叫住他:「小明来跟我们坐同一桌!」
他赶紧扯出笑脸:「我还要去主桌那边忙,你们吃!」
然後迅速离开那桌恐怖的范围。
舞台上出现新郎新娘相偕的画面,不管到底介绍些什麽,下面的人其实都没在听,只是他们一起出现在台上的时候,祈明坐在椅子上盯著他们,面无表情。
他真的不懂,既然没有感情为什麽要结婚?就算是为了某些目的,难道自己的婚姻就可以被出卖?所以他冷眼旁观。
直到他们敬酒敬到亚兴中学那桌,最恐怖的一桌!
祈明眼睁睁看著刚才那杯恐怖的不知名气泡饮料成了新郎新娘的交杯酒,而他们的酒杯是新郎N年前在亚兴中学穿破丢弃的球鞋......妈呀!这样竟然真的喝下去!祈明原本冷漠的眉眼开始抽搐。
然後亚兴那桌可以看得出来,英仲超级开心!可能是庆幸他家的母暴龙终於嫁出去了......虽然新郎居心叵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祈明起身去洗手间。
亚兴那桌的某个男人眼角瞄见他离去的身影,即使喝得很醉,还是跟著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祈明上完厕所以後,在洗手台洗脸。
他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不以为意,他继续用冷水冲洗自己的脸。
直到一双强壮的手臂环住他的腰,他整个人从水龙头底下起身,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苍白,他的肩膀上倚著一张俊帅的脸,那个高大的人双手环抱著他的腰,脸靠在他肩上、闭起双眼。
「干嘛?」整夜帮忙招待,他声音有点哑。
「把你变成我的。」
「你醉了!」
「所以我要把你变得跟我一样醉。」然後那双炙烈的唇就吻上祈明的嘴,从那双唇哺过来的全都是醺人欲醉的酒味。
那双霸道的手揽著他的腰,不让他逃离,然後把他整个人压进某间厕所里,祈明只感觉自己被不停往後推,直到背抵著墙壁,英仲把厕所的门落锁。
「你敢?」吻与吻中间,祈明喘息著放话。
咬著祈明唇瓣,英仲的气息吐在他脸上:「只有想不想,没有敢不敢!」
祈明被啃吻著,垂眼鄙视著英仲:「相不相信我会杀了你?」
「我相信!」然後英仲停下舔吻的动作,凝视著他的双眼:「但是我甘愿!」
「找死!」可是祈明感觉自己醉了,被他嘴里的酒灌醉了!所以他一边勾著唇一边撂狠话。
英仲不管他,就把他压在墙上热辣的吻著,那吻开始不满於唇,延烧到祈明的脖子肩膀。
其实祈明一直不肯承认,那时候的他把双手搭在英仲肩上──他并没有推开他。
英仲吮吻著祈明的脖子,挑动彼此的欲念,而手已经伸进祈明劲瘦的腰际,来回抚摸著优美的腰部线条。
没有人去在意外界的所有,就推说自己醉了,然後放肆的拥吻爱抚。
几乎要呻吟出声了......可是祈明咬住唇,任由身上的强壮男体把大手抚上自己的胸,热情啃吻著肩颈。
「刚才真的好刺激!」突然闯入的声音惊醒了他们!
「对啊!还是跟亚兴的队友玩游戏最刺激!」
「老大进来厕所五分钟了,都还没出去耶!」
「他搞不好在大便,不然就是去外面偷偷吐,你别找他免得他恼羞成怒!」
「喔!」
厕所小隔间里面的两人一马桶全都无声无息,直到那两个人走出厕所,他们才敢放开呼吸。
「我好想继续下去!」英仲整个人黏在祈明身上,然後下一刻他就变成黏在墙壁上!
「滚开!」祈明揍开英仲,把他整个人打到黏在墙上,忿忿的走出厕所:「找死我就成全你!」
一清醒就马上翻脸不认人,祈明做得乾净俐落,清洗完颈部和脸、整理好衣物就走出厕所,完全不理会被他丢在里面的怨夫。
英仲默默的从墙壁滑坐在地上,望著空荡荡的厕所门板,眼神失焦。
早该要绝望了!
可是他甜美的滋味像毒品,越亲近越是不舍得放弃,然後把自己沉沦在痛苦的地狱。英仲闭上眼,把头埋在两膝之间,深呼吸。
放弃。
英仲绝望的告诉自己,然後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定好明天凌晨的机票,他定了两张。
他和丞非的机票,明日一早。
抱著和祈明相吻的回忆,他是不是能够熬得过接下来的四个冬季?就像过往一样......他没有把握。

<第十一章>巨变
潘英仲。车祸。加护病房。
三个关键词。
或许他们还少了一个,叫做──
终身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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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後,祈明以选秀第一轮第五位的成绩被汉殷集团挑走,当是年度最优秀的投手,如果不是因为前面四个球队都需要强打,他也不会落到第五个。
事实上他和汉殷羊队也有共识,早就私底下接触过了,亚兴的前辈中和他比较熟的大多也留在汉殷羊,所以他连考虑都没有就点头加入。
蝙蝠、丞非都在羊队,他虽然身为广森集团的二少爷,但他还是投靠了汉殷羊,把广森鹰抛弃了!反而是早他两年毕业的灵芝,选择留在广森鹰。
广森鹰大多是那种天才型的人,他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世界,虽然大家都觉得汉殷羊像启智学校,但是他反而感觉比较亲切。
......这并不代表他像是启智学校的校友!
是心态吧!汉殷羊的队员比较快乐在打球,他喜欢那种感觉,玩球本来就该是愉快的!
不知不觉祈明毕业後也在汉殷羊队待了两年,也是在这两年,潘英仲在日本大放异彩,一跃成为千岛罗德队「不被承认的王牌」──说到底还是日本人的民族自尊作祟,要他们承认一个台湾来的年轻小子是他们的王牌,还需要更多成绩来证明,但是英仲已经让所有人惊豔。
他不多说话,总是给日本媒体浅淡帅气的微笑,然後点头走人!
日媒却被他电得一塌糊涂,疯狂追逐他的每场比赛,连他棒球手套上面绣的「祈」字也被拿出来讨论,大家都在议论为什麽潘会在手套上绣那个字?
季後赛他出赛的成绩斐然,记者会上他列席其间,也变成媒体提问次数最多的选手,当时有一个记者问他:「请问您在手套上绣的字有什麽特殊意义吗?」
他给了一个慵懒性感的笑:「在中文里是类似日本『到神社拜拜祈求神明保佑』的意思。」
因为笑容太帅,把所有人电晕了,所以那个男记者红著脸坐下,没有发现他根本就乱答一通!他完全就是回避重点、鸡同鸭讲。
然後跟他一起列席的所有人都瞄了他一眼,默默鄙视他。
同一天,台湾的祈明也上了台版运动新闻首页,因为职棒新生完封广森鹰而声名大噪,两人各占了运动版的一半。
而日媒问英仲关於手套上面绣那个字的原因,放在角落一个小文章里,毫不起眼,於是没有人把这两个人想在一起。
一个「祈」字,隐藏了许多秘密。
台湾,日本──各有各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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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哥把一桶两公升的啤酒往桌上一放:「来吧!乾了!」
「大哥你理智点!你以为现在在灌蟋蟀吗?」阿浪嘴角微抽。
「输了!」当家第四棒提起那桶啤酒就准备往嘴巴倒:「我要用啤酒淹死自己......」
「来人啊!准备棺材。」暴龙完全不同情他,还火上加油,没办法!谁叫第四棒今天全场摃龟!
猴子则是抢下那桶啤酒,然後往自己嘴巴灌:「要自杀自己打开窗户去跳,别浪费我们的啤酒!」
「平常不是很猛?不是都乒砰叫?今天总冠军赛全场只打四支安打是怎样?」总教练也气到没力了,平常总是面无表情却默默忍受一切的好好先生也崩盘了......
「......」突然全场静默,大家都不想讲话了。
祈明什麽也没说,然後一口气灌下一公升的啤酒,眉头虽然皱紧,可是他却没有停下来,一次喝完。
一看他这样死灌,其他人也开始灌,在厨房准备一些菜的孝嫂叹了口气,把早就准备好的五箱啤酒搬到客厅旁。
「我不甘愿!」蝙蝠红著眼睛,咬牙说出这句。
「明年赢回来!」有人发出复仇宣言。
「啊啊啊啊啊......」恨与气的怒吼开始响起。
於是整间客厅开始了灌酒发泄的吵杂声,每个人宣泄情绪的方式都不一样,还有人到角落去跳原住民舞蹈好让自己冷静......
角落的祈明坐在地上、背倚著墙,手上拎著一瓶空啤酒罐,冷眼看著大家搥胸顿足的模样。
他今天先发,六局只让对方得一分,但是承担了败战。
那支阳春炮是他自己的球太甜被逮到,他无话可说,只恨自己表现不够好!
挫败的感觉非常差......一种无可奈何却又愤怒的无力感,找不到真正可以宣泄的出口,广森鹰的彩带抛下的刹那,他们眼眶都是红的,因为不甘心!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可以争夺总冠军,却输在最後一局......
真的很干!
但是又能怎样呢?
他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任由不甘心的眼泪浸湿了裤子,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根本不想听。
不想听任何人的声音。
他安安静静的让手机去震动,然後它整整响了二十分钟。
最後是他投降了!
掏出手机,看见令雍的电话号码,他按下接听键。
「小明?」
「嗯。」
接著两边都沉默了,过了大约五秒钟,令雍才再度开口:「你还在难过?」
祈明冷淡的回应:「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对方又沉默了,又过了十秒,令雍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我只是在想要怎麽跟你说一个坏消息。」
「什麽事情?」能有什麽消息比他们争夺总冠军败北还要坏的?
「潘英仲在日本出车祸,目前人在加护病房观察中,生死不明。」令雍的声音从手机传进他耳朵,他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不知道应该说什麽,或者是,他也分不清现在听到的是真实还是虚假。
「就这样。」停顿了一下,他才又讲下去:「还有......别太在意输赢。」
连再见都忘记了应该要怎麽说,他握著手机听著机械的嘟嘟声,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外界的声音好像突然离他很遥远,他的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生死不明。
那些为了总冠军战失败而喧闹的声音,突然离他很遥远,他现在耳朵旁只剩下心跳的震撼声,生命的声音。
「你去哪里?」大家的惊叫被他丢在後面,他夺门而出。
黑暗中他骑著脚踏车,却不知道应该要往哪里去,最後当他停下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广森集团的总部大楼下,他将自行车往旁边花圃一靠,直接冲进电梯直奔总经理办公室。
可是当祈明站在那扇门前,盯著厚重的黑色门板,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冲动跟勇气。
总经理三个字闪耀著光芒,他害怕一推开门走进去,听到的会是他不想听的消息。
他不敢问,也不敢听。
颤抖的手紧紧抓著自己的衣服,揪得死紧。
他不记得自己站了多久,只记得门被打开的刹那,他的眼睛因为不能适应灯光而眯了起来,到底站了多久他真的不知道。
穿著西装的令雍,英挺自信,还带著雅痞精英特有的冷漠自傲,他点燃手中的烟:「你喝了酒?」
他摇摇头,淡薄的啤酒,不算酒。
祈明扬起睫毛,将视线对准令雍的双眼:「他呢?」
令雍吐出嘴里的烟,凝视他:「你真的想知道?」
突然间,心跳不受控制。
「告诉我。」那声音虚弱到不像他自己的......祈明不知道这时候的他,脆弱如易折的风花,苍白而飘摇。
「手术结果,终生瘫痪。」令雍把烟拧熄,眼中读不出任何情绪。
那天晚上,祈明不记得自己怎麽回到家,他只记得自己睁著眼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直到天亮。

<十一>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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