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虽有些气度,但是面色沉闷,对身边的女子颇为冷淡。而那女子气势极胜,眉眼含煞,扫了一眼大堂众人,便有一粉红色衣衫的女弟子娇声喝道:“昆仑派何掌门并夫人到此,众位武林同道还请见谅,这就离去吧。”
厅中众多江湖众人多是无名之辈,听得是昆仑派掌门和夫人亲炙至,便是不忿其霸道,却也不敢多言,当真纷纷走了。片刻功夫,大堂之中除了昆仑派的人,就只剩下原随云和花逐月两人了。
那中年男子倒也罢了,反是那面露煞气的女子冷眼扫了过来,那粉衣女弟子害怕不已,正待去“赶”原随云和逐月离开,就听得门前传来一阵醇厚的嗓音,“何掌门、班夫人好大的火气啊!”
却是一个眉清目秀文士打扮的四十余岁的男子摇着一柄折扇进来了,不论年纪的话,却也算得上俊雅潇洒了。
逐月瞧着这男子,“噗嗤”一笑,低声与原随云道:“他让我想起一人,楚留香啦!我猜等楚留香这般老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的。”
原随云闻言也打量了中年男子一番,再一想虽“见过”却不知长相的楚留香,便也笑了。
他们两人说是低声说话,但是厅堂中的人也都听得分明,那中年女子当先笑道:“鲜于掌门少见了,我夫妻火气大,那也是不想不三不四的人说些荒唐话的。”
鲜于通却是神色如常,只是心中却给原随云和花逐月定了死罪,拱手道:“既是不三不四之人便不值得大动肝火。倒是我等各自忙着门派之事,好不容易能老友重逢,自当对饮几杯才是。也好计较一下如何去除了那冒出头的两个小魔头呢。”
班淑娴冷笑一声,没说什么,径直在最中间一张桌子的左边做了,何太冲抱拳冲鲜于通露出一个苦笑,请他落座了才道:“我昆仑派一听峨嵋之事,便速速下山来了。灭绝师太的功夫,在我等六大派的掌门之中,算得上前三之列了,却被以前从没听过的原随云小魔头给打成重伤断了一臂,大损我六大派的实力,若是此次不将那原随云小魔头给抓了,我六大派在江湖中定会沦为笑柄的。”
鲜于通也点头叹道:“是啊!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说不是魔教之人,谁知道私底下的身份呢?不过他抢走了峨嵋的倚天剑,又自北边冰海而来,看来这小魔头也是想得到屠龙刀和倚天剑称霸天下呢。”
班淑娴身为昆仑派的大师姐,不但武功是昆仑诸子中最高的,就是脾气也是最大的。却人到中年之后,颇为怨恨丈夫何太冲的花心滥情,就连假意惺惺的鲜于通也看不顺眼了,冷哼一声道:“难道鲜于掌门就不想得到屠龙刀和倚天剑?此次我们几大门派来此,大家心知肚明不单是为了除了这小魔头的,更是为了屠龙刀和倚天剑的。”
鲜于通心里暗骂班淑娴人丑话毒,难怪不得何太冲的欢喜。脸上却是神色不变道:“我华山派还真没夺得屠龙刀和倚天剑的心思,说是和贵派同属六大派之列,却深知不如其他五派的。我还就是为了除小魔头给武林尽份心力,另外再和蝴蝶谷的胡青牛了断一段私人恩怨。”
他话音一落,却猛然转头看向原随云和逐月,面上虽带笑,眼神却极冷,“姑娘可是听够了?”
逐月失了武功便是偷听瞬间就让人给抓了现行,她也不羞愧,点头道:“自然是没听够呀!我还想再听听鲜于掌门怎么吹嘘呢。哎呀,今日见鲜于掌门,我算是明白啦为何华山前掌门要将独身爱女许配给你的。”
原随云含笑夹了快去刺的鱼块放在了逐月碗里,笑道:“先吃饭,你若是想听他吹嘘或者讲古,我抓了他来给你讲就是了。”
鲜于通再能装也是一派掌门,如今在昆仑派面前被两个“毛孩子”给瞧不起,他当真是怒了,也冷笑起来,“当真是好胆!今日我便替你们长辈好生教教训教训你们。”话才落,手掌用力一拍桌子,他面前的一碗茶水瞬间飞起,直扑原随云的面门而来。
原随云去而是筷子轻轻一挡,“鲜于掌门这茶,我可不敢喝。就怕其中有什么金丝蛊毒,那可就糟糕了。我这虽无蒸咸鱼,这道盐水鸭不错,算我回请鲜于掌门的。”同样话音一落,那碟盐水鸭和茶碗竟同时飞出,疾扑向鲜于通面门要穴。
鲜于通闪避不及,只得挥扇打去,碟子和茶碗相撞落下,一时间汁水茶水四溅,弄得班淑娴和何太冲身上也溅了些,两人既觉得鲜于通无用武功太低,又厌起原随云和花逐月里。
班淑娴双眉一竖,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昆仑派掌门和华山派掌门前放肆?”
花逐月咯咯一笑,双肘放在桌面上托着两腮,对着班淑娴眨了眨眼,调皮道:“他呀,大约就是你们口里所说得小魔头原随云吧。”
第二十五章 是非对错自有论
花逐月轻笑,双肘放在桌面上托着两腮,对着班淑娴眨了眨眼,调皮道:“他呀,大约就是你们口里所说得小魔头原随云吧。”
班淑娴立即看了过去,指着原随云道:“你就是小魔头原随云?”
原随云没有理会班淑娴,笑着揉了下花逐月的头发,道:“可是吃好了?”
逐月点头道:“差不多了,就是这些恼人的苍蝇一直在耳边嗡嗡嗡的烦死人了。下次再寻客栈,可要好生打听了再进去的。”
“好。”原随云应了,一手提起小包袱和倚天剑,一手牵着花逐月准备走人了。
班淑娴在昆仑派不是掌门胜似掌门,一向说一不二无人敢质疑,今日见原随云和花逐月两个年轻后辈敢无视于她,顿时气得双眼都快红了,她虽听说过灭绝师太是折在他们两人手中,但是今日只见着一个没了武功的小姑娘,一个双眼蒙着薄纱的少年,顿时就对传言生了怀疑,认为其中定有蹊跷的。当即就挥手让昆仑弟子将两人围了起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学了一招两式就敢来江湖上放肆,今日不好生教训你们,还当江湖无人了呢!你们给我上。”
班淑娴说完,七八个昆仑弟子就拔剑向原随云杀了过去。原随云将逐月推至身后,并未拔剑只是以剑身扫过众人的长剑,好似轻描淡写的一招,竟然几个昆仑派弟子的长剑都折断了,人也全都摔倒。
原随云冷眼看向班淑娴,又看了看何太冲和鲜于通,淡淡地道:“你们三人一起上吧,免得下面的弟子无辜枉死。”
于他而言不过死寻常的一句话,在班淑娴等三人耳中却是目中无人,根本没将他们三个“宗师”级的人物放在眼中,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一派掌门的风度,当真是围杀了上来,只求速将原随云给拿下来。
花逐月虽说暂时失了武功,眼力却还是有的,早就看出这三个人说是一派掌门,但是功夫比灭绝那尼姑差了不少,也不着急,退后一步道:“随云,小心那鲜于通扇子里头的金丝蛊毒,我听胡先生说过,当年他就是用着蛊毒算计他师兄白垣,这才做了华山派掌门的。”
“雕虫小技而已,无事的。”原随云丢下包裹与倚天剑,身形一斜,脚步一转,不知用的什么身法,便闲云信步般在三人身边穿过,左手摘心掌拍向班淑娴,右手则是大手印按向鲜于通的背心,不过十招这两人就倒下了。
那鲜于通的保命本事就是他手中的折扇,倒地瞬间,就对着原随云挥出,岂知原随云转身挥袖,那蛊毒冲着何太冲的面门飞去。何太冲心下大骇,来不及多想,顺手就将一边的班淑娴给拉起挡在面前。班淑娴惊怒之下,也不知怎么就使出力气抱着何太冲的胳膊一矮身,瞬间就听见何太冲的疼呼声。她抬头一看,何太冲已经丢下兵器双掌捂着脸颊大叫起来。
原随云正要将鲜于通结果了,却听得有人喝道:“掌下留人!”原随云哪里会听,举重若轻的一掌下去,鲜于通顿时毙命于当场。
出声的是突然又进客栈的两人之中稍微年轻些的男子,当前的男子年届而立,肃眉端重,颇有气度。其后的男子则是二十多岁,样貌清俊,眉眼间带着些许的愁烦。那年轻男子眼见原随云一掌打死了鲜于通,颇有怒意地看向原随云:“你可知杀了鲜于掌门,你这魔头的名称就被坐实啦!”
原随云和花逐月都是一愣,这年轻男子得话竟是向着他们的!逐月上下打量了下年轻男子,突然笑道:“你是武当派张真人的弟子?”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道:“在下乃是武当殷梨亭,这是我四师兄张松溪。你们俩的事儿如今已经传遍江湖了,我师父他老人家说你们俩并非传言中所说的是非不分滥杀无辜的人,怕其中有什么误会,便让我和四师兄下山查明真相好还你们一个清白。”
逐月笑道:“多谢张真人记挂,也多谢张四侠和殷六侠为我们跑一趟。我和随云也是入了金陵城方知道我们俩竟已经是魔头了。不过我大约知道传言是起自峨嵋派的,至于说到杀了鲜于通就坐实了魔头的名,当真是可笑至极,因为这个鲜于通他做的事情可是比任何歪魔邪道都可恶呢。”
“你胡说八道!杀人性命还要污蔑人的名声,当真是妖女。张四侠、殷六侠,你们若还是武林正道中人,就该将两个小魔头给拿下的。”班淑娴躺在地上恨声道。
张松溪为人严谨端方,却也不是为了正道名声就能被人拿捏的,他只看了班淑娴一眼道:“我进来后所见所闻不过是三位武林前辈打原随云一个,瞧不出他哪里像魔头了。至于说华山派鲜于掌门丢了性命,他们也说了其中有隐情,不如先听他们俩人说完再作论断不迟。如若他们俩果真是颠倒是非污蔑鲜于掌门,我武当自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张松溪这番话可算是中正持平,原随云和花逐月心里都暗自佩服张三丰起来,教出的弟子来也个个都是人中之杰,真是难得。
花逐月两人忙请了张松溪和银殷梨亭坐了,又让昆仑派的弟子扶了班淑娴坐下,她虽坐下了,却一脸仇恨地瞪着原随云和花逐月。
花逐月也不在意,脆声将鲜于通当年如何为了金丝蛊而诓骗了一苗疆姑娘,又是如何害得胡青牛之妹胡青羊一尸两命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罢她朝班淑娴看了一眼方道:“胡青牛自小习医,立志治病救人,哪知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救回的名门正派的弟子最后却害死了他嫡亲的妹子!不光如此,据说当年华山老掌门还有一个弟子名叫白垣的,武功人品皆是上等,可鲜于通却使毒杀了他还嫁祸给明教弟子。你们若不信,大可去问问华山派的老人,那白垣去世前的模样和这位昆仑派掌门的模样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莫说张松溪、殷梨亭认为鲜于通可恶了,就是班淑娴也厌恶起来,她毕竟是个女人,最厌恶的莫过于负心薄情的男子了。一时间看向原随云和花逐月的目光复杂起来。
张松溪静默片刻方道:“鲜于通之事若查明了,那他便是死有余辜。可是峨嵋掌门灭绝师太的伤还有她的几个弟子的死又怎么说呢?灭绝师太传言江湖,你们俩勾结魔教害了她的徒弟丁敏君、纪晓芙的性命。”
殷梨亭也正色道:“纪晓芙乃是我的未婚妻子,若她的死当真与你们有关,不论正邪无关道义,我是定要为晓芙报仇的。”
原随云拦住还要开口的逐月,同样正色道:“殷六侠的心情原某明白,只是纪晓芙之死确实与我二人无关。若非亲眼所见,我与逐月也不敢相信,灭绝师太她竟然能下得了狠手一掌打杀了最心爱的弟子。”
殷梨亭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喃喃失语道:“怎么会?纪师妹她深受灭绝师太器重,不会的,不会的……”
张松溪喝止道:“六弟,先听原少侠将话说完。”随即与原随云道:“还请原少侠将当日所见说清楚,不然我等如何相信灭绝师太会亲手杀了最器重的徒弟呢?”
花逐月看得出殷梨亭是将纪晓芙这个未婚妻子放在心上的,可是纪晓芙却未婚生了个姓杨的女儿。真是……她拉了下原随云的袖子,低声道:“将真相告知殷六侠吧,不然他估计一辈子都放不下啦。还有灭绝那老尼姑,竟污蔑咱们杀了纪晓芙,看来她不但性子执拗,这心也是黑的。”
原随云当即就将当日所听之事完全讲了出来,众人听完都默然了,也不知是觉得灭绝下手太狠了,还是觉得纪晓芙太过不自重了,既生了杨逍的女儿,就该将与殷梨亭的婚约给解除了。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殷梨亭,可怜中夹杂着同情。
殷梨亭一脸的震惊悲痛,“杨不悔,不悔……她既不悔,那我殷梨亭又算什么,算什么……”
殷梨亭悲痛欲绝,也难以面对众人的同情与惋惜,竟是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踉跄着就跑了出去。武当七侠兄弟情深,张松溪也顾不得他人,追了出去。
班淑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先看了看地上没了气的何太冲,再看向原随云和花逐月道:“我丈夫也死了,你们现在可是也要杀了我?”
花逐月笑着摇了摇头,“班夫人你虽蛮横,但随云并没有想要你的命,你丈夫的死只能说是报应了。只是提醒下夫人,是正道还是魔头,不是凭着一张嘴巴说说就是了,而是观其言行,天天一肚子阴谋诡计心思恶毒,杀人如草芥的,那才是魔头。”
“随云,我们走吧。这儿的江湖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呢……不知还回不回来,如若再回来,也就武当张真人,胡青牛和王姐姐值得我们去探望呢……”
少女的声音远远传来在,少年不知说了什么,班淑娴愣了好一会儿,再看向地上何太冲的尸体,竟突然间有些看透了,他早在左一房小妾右一房小妾的时候,就变了,方才拿自己去挡? 贫靖撬得魉谧约阂丫敕智橐逡裁挥辛恕W约汉慰嗷挂蛭庋桓鑫耷槲抟宓哪腥松诵哪兀慷挥辛怂褂欣ヂ嘏稍诘摹?br /> “抬上掌门的尸体,我们走吧!”
齐聚金陵城的江湖好汉们很快就听说了这番变故,也知道了鲜于通做出的那些事儿,峨嵋灭绝师太杀徒的真相也传得人尽皆知,至于昆仑派的掌门何太冲身死,不过多了份谈资罢了。但是这番变故却让原本想去原随云、花逐月晦气的他们却步了。当然没却步的也有,比方说金花婆婆。
逐月带着一顶竹斗笠坐在甲板之上,原随云则守着一柄鱼竿儿说要钓鱼。在长江上行走的船上钓鱼,逐月看了咯咯直笑。原随云并不在乎能否钓到鱼,只看能让逐月笑得开怀,就算此举有些傻气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们倒真是开心那,可否还记得老婆子曾救过你们,可还记得答应老婆子的事?”一叶小舟顺水而来,靠近大船之时,金花婆婆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过来。
逐月转身看了过去,笑道:“婆婆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呀?怎么不见小阿离呢?”
原随云放下鱼竿,走到逐月身边,扬声道:“这样说话终究有些不便,婆婆婆不如过来说话。我们俩定当好生款待婆婆,毕竟婆婆从前救过我们的。”
金花婆婆看了眼原随云眼上的白纱,冷哼一声,就跃离小舟登上了逐月他们这艘船来。
第二十六章 我离倚天传说留
金花婆婆可不单单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从来都是任性而行,在明教之中时,心中全是为明教、为义父阳顶天打算的,所以在韩千叶来光明顶挑战之时,她才会挺身而出;当爱上韩千叶判教而出之后,她的心中便只有韩千叶了。如今韩千叶死了,害人凶手该死,见死不救的胡青牛同样该死,哪怕她为了逼迫胡青牛破了规矩,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于她而言也不值得什么的。而“忘恩负义”的原随云和逐月,如今也被她归到仇人一边去了。
“你们还没忘记就最好了,为何没杀了胡青牛?还是你们当初就是骗我老婆子的?呵呵,你们是看老婆好骗的,这才不将老婆子放在眼底的,是不是?”金花婆婆厉声问道。
原随云不经意地将逐月挡住,淡淡道:“婆婆这话可是冤枉我们了,我们也想还了婆婆当初的相救之恩,不过机缘不巧,先生与我们两人是朋友,原某这人朋友不多,故而有个不杀朋友的规矩。故而婆婆还是换个条件,我们自然会尽力而为的。”
金花婆婆冷笑连连,她拄着拐杖在甲板上用力顿了顿,才阴森道:“好哇,果真是和胡青牛那庸医做了朋友。也好,老婆子也不勉强人啦。至于条件,很简单,听说你自灭绝那贼尼处得了倚天剑,把倚天剑与我,我你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