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夫的一夜----机械性进食

张亮：特意跑到厕所发呆？
李明：坐在别的地方就睡过去了。你是有事找我还是要上厕所？
张亮：既然在家就应该吱个声让我知道。
李明：吱。
张亮：【笑】你还是出去逛逛。
李明：【站起来】懒，我还是在家陪你看书吧。
张亮：也好。【转身出去】对了，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刷刷马桶。
李明：【跟着出去】本人再次郑重提出找家政的议案。
张亮：驳回。
李明：为什么？
张亮：不为什么。
李明：啧，你真是。
张亮：【烦躁】你把个人弄进家来，就算是瞎了眼的也能看出咱俩什么关系。【冷笑】我么，倒是不介意......
李明：......【尴尬笑】
张亮：【鄙夷】缺心眼。
李明：原来你是因为我。
张亮：不然呢？
李明：张亮啊张亮。【抱住亲】
张亮：【推开】给我滚出去逛！
李明最终得以留在家里坐在马桶盖上发呆，但被勒令必须开灯，后来还是跑进书房玩起了电脑游戏，毕竟所谓陪伴，终究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第三十一夜
第三十一夜
张亮涂写的速度和力度越来越大，停笔把书摔在地上，不打招呼就绝尘而去。李明愣了愣，拿过他的演算本来看，还没怎么看明白，张亮拿着一条烟冲回来，大声摔上门。
李明：不就是一道题做不出来么，上这么大火。
张亮：【面无表情撕包装，皱眉点烟】我连答案都没看懂。【深吸一口烟】学文的考这个真他妈难。
李明：你学文的？！
张亮：【超然状吞云吐雾】中文系。
李明：那你是怎么进银行的？！
张亮：职工子女就业有优惠政策。【漫不经心】我这属于子承父业。
李明：......你不是跟家里闹翻了吗？
张亮：【喷烟，洋洋得意的笑】是他们跟我闹翻，我才不主动辞职。
李明：【强烈感到这个人的厚脸皮】真看不出你是个中文系的。
张亮：你别狗眼看人低，当初我写的诗还获过奖。【熄掉烟，站直了清喉咙，深沉富裕感情地】黯淡的白昼，吞噬了，绚烂的，黑夜......
李明：停！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你抽了烟是不是特兴奋？
张亮：没错。【又点一根】太爽了。
李明：不戒了？
张亮：考完了再说。你是学理的没错吧。
李明：没错。
张亮：【拉他胳膊往书房走】教我数学。
李明：你别寒碜我，早忘得差不多了。
张亮：肯定比我这个学文的强。
于是李明只好调动起全部脑细胞去发掘百年前的记忆，终于勉勉强强帮上了忙，两人如释重负，笑着亲吻，虽说气氛美好，张亮却依然干脆利落的回绝了李明的进一步要求，相比之下，他似乎对香烟更难割舍，被冷落的李明同志，由此对香烟感到了强烈的嫉妒。

第三十二夜
这一晚，张亮总觉得李明在看自己，两人对上眼他就不慌不忙的躲开，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看，如此循环往复。
张亮：你干什么呢！
李明：......我换手机了。
张亮：【莫名其妙】不是早就换了吗。
李明：......今天部里的人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张亮：又不是第一次问。
李明：【自顾自继续说】我说有，他们说我手机有摄像头不可能不拍照不录像，非要看我手机里的照片。
张亮：......【不予理会继续看书】
李明：【敲桌子】听见我说了吗？
张亮：【埋头演算】让他们看，反正本来就没照过。
李明：我告诉他们没有照片就是没有照片，结果他们一口咬定我没女朋友要给我介绍。
张亮：【冷淡】你一准儿是受主管重用了，这么多人跟你套近乎。
李明：我得给他们看证据才行，不然就缠着我不放了。
张亮：网上多得是女人的照片，随便弄一张加工加工糊弄过去就行了。
李明：......【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你让我照一张吧。
张亮：【冷哼】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不行，想把我Ｐ成女的门儿都没有。
李明：你能不能别这么快就否决。【趁他抬头迅速拿出手机拍照保存】
张亮：拿来，不然给你摔了，快点。【看李明还拍个不停，伸长胳膊去夺】拿来。
李明：【躲过】别闹，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张亮：【绕过桌子强抢】我让你颠倒黑白。
李明：别闹别闹！哎！别闹！当心我的电脑！
两个人抢成一团，闹到后来胳膊缠着胳膊前胸贴着后背。天气闷热，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李明：【弯腰把手机护在腰间】你拿什么东西顶着我呢？
张亮：【笑】赶紧给我把照片删了，不然奸了你。
李明：我们共产党员是有气节的，死都不怕还怕奸么。
于是李明轰轰烈烈的英勇就义，张亮趁他洗澡的空把照片删得一干二净，不过，用赔了夫人又折兵来形容李明似乎有些不妥，毕竟他就义得心甘情愿。

第三十三夜
听见开门的声音，李明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抓起手机开始拍摄。
李明：我最最亲爱的张亮表哥理发归来，欢迎！【单手拍大腿】
张亮：【换鞋，转头】你上瘾是不是，幼稚。
李明：很好，新发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举世无双。
张亮：【被奉承的很高兴】做饭了吗？
李明：【跟在后面进厨房】各位请看，这就是奴隶主阶级的嘴脸，我住他房子的必然下场。
张亮：做饭那么难吃还好意思说我奴役你。【把闷在锅里的菜盛进盘子】
李明：我这不正努力改进么。【视线转回手机屏幕】请问表哥对那家理发店有何评价？
张亮：【面对摄像头，严肃】手艺一般，店员挺帅，强烈推荐，只限欣赏，严禁出轨。
李明：【苦笑，收起手机】说这干嘛，我本来还想存起来......
张亮：然后拿给别人看，炫耀你有个这么帅的"表哥"。
李明：【确实有过这种想法，心虚】谁说的，我自己留着看，这不是以防别人看见么。
张亮： 不管怎么样，手机里存着男人的视频就是不正常。
李明：像你这么多疑的人不多。
张亮：像你这么白痴的人也不多，实际点吧。【吃菜】唔，今天的菜还凑合。
李明：是吗？
张亮：【听出他不服】存起来早晚有一天露馅，再说了，咱俩可是天天见，看不烦吗你。
李明：......
张亮：而且......【想说分手以后留着这个让人难受】反正就是不行，不然再奸你一次。
李明：士可杀不可辱。
张亮：【笑】你这句话和昨天晚上的完全矛盾。
李明：算了【无奈笑】不录了，我最近有点返老还童。
张亮：看出来了，装嫩。
饭后，两人一起看了那段视频，慢播快放玩得不亦乐乎，虽然是如此轻松愉快的一夜，却没人有做爱的心情。

第三十四夜
李明等雨渐渐小了才拎一堆啤酒从超市出来，不顾旁人的眼光在小区的垃圾桶旁一罐一罐喝光了，抹嘴，因为喝得猛酒劲上头，摇摇晃晃的敲门。
张亮：【开门，打量湿漉漉的李明】......怎么样？
李明：什么怎么样？
张亮：【搀住他】......玩得怎么样？
李明：全都醉醺醺的。我得一个一个把他们护送回家。
张亮：【把李明扔到沙发上用毛巾给他擦头发】能喝酒不是什么好事，就比如说今天，【蹲在地上看他】你好像的确喝了不少可还能跟我撒谎。
李明：......【尽量诚实的看着他】
张亮：你不唱哑了嗓子不可能回来。
李明：我今天就没唱哑。
张亮：去ＫＴＶ也不可能光沾了酒味儿没有烟味儿。【坐他身边拍他大腿】综合你这两天的异常反应，我琢磨着你家里可能又开始行动了。
李明：【朝天花板翻白眼】你也太能琢磨了。
张亮：你就说我猜没猜对吧。
李明：你行，你福尔摩斯，真难为我花冤枉钱买酒喝。【叹气】我让你给我照片你不给我，不然就都解决了。
张亮：那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戴假发去见家长啊？......那么多次都含糊过去了，不差这一次。
李明：唔。【若有所思】
张亮：【拍肩站起来】你去洗个澡，等我一会儿。
李明：【木然】干什么？
张亮：【断然】做爱。
李明苦笑，彼此都知道此时做爱的意味，最后的晚餐吃过那么多次那么多年，还是从来没有适应过。

第三十五夜
屋里只在卧室亮了一盏灯，张亮靠在床头背书，听见李明回来毫无反应。
李明：张亮，人呢？
张亮：这儿。
李明：【走进卧室】你倒舒服。
张亮：【抬眼看，觉得不对劲，开灯】......你干什么了？
李明：回家。
张亮：我知道你回家，问你干什么被揍成这样。
李明：【长叹】说了你都不信，我妈打的，我说中秋节加班她就把我打了。
张亮：欠打。
李明：说什么呢，我要是那三天都歇班，这两口子肯定给我安排密集的相亲攻势，你乐意啊？
张亮：哼哼。
李明：【夺了书】别想混过去，说，你乐意我去相亲么？
张亮：你就天生欠揍。【下床】我能乐意吗？就你这种立场不坚定的，没准儿就跟人跑了。
李明：......我哪能。
张亮：哼哼。
李明：【跟在屁股后面】你今天好像比平常都犀利。
张亮：废话，我担心了整个晚上，书都没看下去。
李明：......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张亮：【烦躁】没听见算了。
李明：我听见了，一个字儿不落。【笑】这次也能蒙混过去，绝对的，人老了就是爱操心。
张亮：【转身，和李明撞个满怀】你别跟我在这儿嬉皮笑脸的。
李明：【顺势抱住，严肃且深沉地】可能的话我会蒙混一辈子，我说真的。
张亮：啧。
两人抱了一会儿，松开，彼此都有些疲惫不堪，于是一夜的沉睡。

第三十六夜
张亮一进屋就闻到了方便面的味儿，跟沙发上的李明面面相觑了几秒。
李明：你不是开会吗？
张亮：【作出厌恶的表情】先把嘴外边儿的面条吃干净了再说话。
李明：【吸面】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张亮：中午不是还剩的菜吗？【夺过桶面】懒死你算了！就知道吃方便面。
李明：方便面，真方便！【右手擎筷子左手竖拇指】
张亮：......你是吃错药了还是忘吃药了？
李明：你不是开会吗？【重复】
张亮：没错，开会宣布我升官。
李明：你们内部不是应该开个庆祝会之类的？
张亮：谁爱开谁开，哦，我出钱请客让他们拍我的马屁，我有病啊我。
李明：......你这样不得罪人吗？
张亮：得罪个一两次死不了人。
李明无奈苦笑，张亮去厨房热菜，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
李明：【扬声】张亮！
张亮：干嘛？
李明：我爱你！
张亮：......
李明：【没等到回答，跑到饭厅】我说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张亮：【面不改色扒饭】我很震惊，没工夫给你反应。
李明：【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你给我句回应能死吗？
张亮：......【埋头，边嚼边说】哦，我也爱你。
李明：认真说。
张亮：认真说太恶心了。
李明：以前不是说过吗？
张亮：我那是犯病。
李明：说一句说一句。
张亮：不说。
李明：说一句怎么了？
张亮：【摔筷子】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李明：是是是，民以食为天。【心情复杂，沮丧走开】
李明忘记了一句话，"饱暖思淫欲"，他更没想到的是，张亮在做爱的时候把那恶心的台词认认真真地说了十几二十遍。

第三十七夜
李明和张亮在地板上比赛俯卧撑，不出三分钟，李明败。
张亮：【故作淡定】你不......不行了吧？还敢说我老。
李明：【气喘，瘫倒在地上】我前几年还挺行的。
张亮：行什么行。【爬起来拍屁股，踢李明】起来起来，别在地上蹭。
李明：拉我一把。
张亮：【拉他起来】以后每天晚上......【脸色微变，强笑】一百个仰卧起坐，三分钟俯卧撑，听见没？
李明：......问你个事。
张亮：说。
李明：你什么时候跟家里坦白的？
张亮：【看他一眼，似乎认真想了想】工作了半年，买了房子之后吧，嗯，就是那会儿。
李明：工作半年你就买上房子了？
张亮：买的时候爹妈给了点钱。【笑】不过这房子是在我名下。
李明：【叹气】真服了你。
张亮：......跟家里坦白这种事还是三思的好，你要是真孝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你这体质不行，赶紧加强锻炼，我看你再过不久就出来啤酒肚了。
李明：你别咒我了，我还没到三十呢。
张亮：我看你啊，难说。
两人互相打趣着身材，谁也没提李明去父母家过中秋节的事，但不安的阴影依然留在心里，挥之不去。

第三十八夜
门口，张亮把眉毛拧成一团，李明尴尬的看着他。
张亮：你再说一遍。
李明：......我爸说让你去我家吃饭，顺便过夜。
张亮：怎么回事？
李明：我和他们说你今天有事不能跟家人团聚，我想吃了饭就回来免得你一个人过节太凄凉。然后我爸就说既然这样......
张亮：你脑子里所有的弦全断了还是怎么着？不去！
李明：你先让我进屋说不行吗？堵在门口也不怕进蚊子。
张亮：【岿然不动】我不去。
李明：我妈难得赞成一次我爸的提案，你得给我爸个面子，要是连我都不听他的话他家长的权威何在？
张亮：......【的确不忍驳了李明爸的面子】算了，又不是没见过。你早晚有一天因为嘴贱捅娄子。
不久，两人提着大兜小兜站在李明父母家门口，互看一眼，张亮不耐烦扬下巴让李明敲门。
李明妈：谁啊？
李明：我。
李明妈：【闭门不出】张亮呢？
张亮：【冷眼接过李明无奈的眼色，热情地】阿姨中秋节好。
李明妈：【开门】哎呀小张，赶紧进来赶紧进来。【高高兴兴拉住张亮】这是多久没见了，我和老李一直想去看看你们也没去【白眼瞥过李明，皱眉】赶紧替小张把东西拿着。
李明：哦。
张亮：【继续热情笑】谢谢你。【被李明妈拖到沙发上坐下唠家常】
李明：【把东西拿到储藏室，高声掩盖住抽油烟机的声音】爸！张亮也来了！
李明爸：【锅碗瓢盆忙活】噢！饭一会儿就好！你先摆桌子！
李明：哦！
四方桌上，老两口对坐，张亮和李明对坐，李明给李明妈夹菜，李明爸给张亮夹菜，张亮和李明妈忙着聊天，饭碗里堆成小山。
李明妈：小张多大了？
李明：妈，饭都快凉了。
李明妈：啧，吃你的饭。
张亮：【笑】李明租我房子的时候我就已经二十八了，阿姨。
李明妈：小伙子可一点儿都不显。【斜眼看李明】
李明：......【无言继续给李明妈夹菜】
李明妈：有女朋友了吗？
张亮：有，在国外念研究生，念完了博再回来。【笑】到时候李明就得找房子了。
李明：......啊哈哈哈。
李明爸：吃饭吃饭，你怎么老问这个？
李明妈：【用筷子点李明鼻子】你问他。
李明：我才二十八，不着急。
李明妈：你长的像个二十八也行，长这么老相遗传了谁啊这是？
李明：显然是遗传我爸。
李明爸：【听而不闻，给张亮夹菜】来小张，吃饭。明明这几年多亏你照顾了。
张亮：【尴尬】没有没有，哪来什么照顾。
李明：爸，谁说他照顾我了。
李明妈：【抢话】还用人说吗？一眼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