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一脸茫然:"初,初小妹妹,我怎麽可能一直这样抱著你啊?吃饭,睡觉,出恭也还是会分开的啊?嗯,初小妹妹,为什麽我们要一直抱著啊?"
某人在翻白眼,若千表哥,你连出恭都说得出来啊,你懂不懂文雅浪漫啊?
某人握拳的手背上的青筋已经鼓得老高了,虽然脸像雕刻好的大理石,鼻子还没像怒气冲天的野牛在喷气,不过,路过的飞鸟就很不幸的被他身上迸射出来的杀气给钉在树干上,羽毛漫天飞舞...
好可惜哦,定力这麽好啊!某人在心里叹到然後再接再厉,用已经被她泪湿的丝绢擦擦若千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用甜得可以腻死蜜蜂的嗓音说:"哎哟,若千表哥,你真害羞啊,你就是这麽可爱呢!你也真是不解风情哪,你难道要我一个姑娘家说吗?好嘛,既然若千表哥害羞,那就我说吧,若千表哥,我-要-嫁-给-你!咦?若千表哥,你怎麽啦?是不是高兴得不敢相信,不知道怎麽办啦,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你不说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我们心有灵犀心意相通天生一对呢!"初云娇笑著,轻轻挣脱已经石化的某人的怀抱,害羞著用有多种功能的丝绢轻掩红唇,还不依的轻捶了一下石像,!,石像立刻碎裂,化为尘埃随风飘散,尘归尘,土归土,四大皆空,了无牵挂。
解决了一个!她暗自乐了下,然後,她踩著凌波微步来到任影面前,扬了扬丝绢,"哎,慕哥哥,慕庄主,我们家若千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吧,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家若千啊,从小就没什麽心眼,人也迷糊了些,可心肠好啊,对人也很真诚呢,人麽,虽说透著那麽股傻气,但这就是我们家若千的可贵之处呢!我们家若千啊,肯定不好意思开口,我呢,就只好大言不惭向慕哥哥你讨个人情了,看在你和我们家若千是知心挚友的份上,我们成亲之日,你可得以媒人的身份为我们主持婚礼啊,当然啦,慕哥哥你的红包可不能少哦,身为丹露山庄的庄主,礼金太少会被人笑话的哦,慕哥哥你可别忘记哦!"初云双眼变成了元宝状,活像个守财奴。
一声又一声的"我们家若千" 任影自然是听得十分刺耳,他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体内的万丈怒火能被压抑著而不喷发出来:"不会有婚礼里的,你们不可能成亲的。"
"哦?是吗?慕哥哥,你可以这麽肯定?是啊,你可以让我们成不了亲,不过呢,就算我不嫁给若千表哥,还是会有姑娘会嫁的,你都能阻止吗?‘不孝有三无後为大' 若千表哥那麽孝顺我姨父姨妈,又是独苗一根,他一定会成亲的,这是早晚的问题,不是吗?"初云将丝绢当做扇子用,凉凉的说到。
"你刚刚说过,有可以把若千变成我的办法是什麽?"任影目光如炬的看著初云"咦?我有说过吗?我怎麽不知道,我哪有什麽办法啊,慕哥哥,你太瞧得起你初小妹妹我啦,我一介女流,能有什麽办法啊?"初云一脸无辜的瞪回去,开什麽玩笑啊,她最自豪的不是她的大眼而是她瞪人的功力,大眼瞪小眼,谁怕谁啊!
任影毕竟是在如战场的商海里打滚,见过不少世面的,他冷静的说:"大家把话挑明了,你有什麽要求?"
初云立刻将脸换成了委屈的小媳妇状:"慕哥哥,你怎麽可以这麽说人家呢?要求?我会有什麽要求呢?我能有什麽要求呢?我敢有什麽要求呢?我没什麽要求啊!若千表哥,你看,慕哥哥把你天真善良纯洁可爱的初小妹妹说成卑鄙无耻自私可恨的大恶人呢!呜,若千表哥,你就眼睁睁的看著你羸弱的初小妹妹受人欺负吗?若-千-表-哥..."
呼唤声直达千里,回音不绝,可绕梁三日,而後某处尘埃渐渐聚拢,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後化为人形动了动,自然是消失已久的凌某人了。若千以局外人的身份发言了:"初小妹妹,你在叫我吗?对不起啊,刚刚恍了神,没听清...初小妹妹,你,你怎麽哭了,谁欺负你了,不哭不哭喔,会变成花猫的,很丑哦!"
显然他的安慰没什麽作用,初云仍然哭得好不可怜,丝绢又一次被拧出了水,他只好用眼神向任影求救,任影很想一掌劈了那个不是伤心时却能流下瀑布泪的项初云,真是可以去梨园唱戏了,肯定满堂红。打不得,骂不得,他还能怎样,还能放任她继续为难若千吗?他怎麽舍得,无非就是要他低头,不过就是低头,他会做不到吗?可是,在他唯一一次被打得面目全非,几乎没命时他没有低头;在拜师学武时,无论被怎样刁难,他都咬牙撑了下来,并且学成归来;在被慕扬清母子百般欺辱时,他费尽心力让亏欠他的人去了阎王殿;在慕吾宁扬言要让整个丹露山庄作为慕画屏的嫁妆时,他唆使慕画屏和一个穷书生私奔了,并且以自己的实力让慕吾宁不得不宣布他为丹露山庄的庄主;在慕吾宁得知他喜欢若千并对他冷言冷语,乘他不在殴打若千时,他让他整整一个月说不出一句话,右手再也无法使力。不过是句虚伪的道歉,如同她虚假的眼泪,任影对自己说,他张了张口,却挤不出几个字,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千金的重物压的他无法出声,终於在第三次张口时,他终於出声了:"对不起,项姑娘,刚刚是我错了,请你原谅。"声音像被钝器刮过,十分难听。
初云听了却十分慵懒的伸伸腰:"哇,好舒服哦,没想到慕哥哥,慕庄主还会道歉呢!真是大快人心啊,舒坦真舒坦哪!其实,我是有个办法啦,不过因为太舒坦了,全部忘记了,不好意思啊!哎呀,用膳的时辰到了,我要去吃饭啦,说不定我吃饱了就会想起什麽呢,我先走了,不用送我了!"初云施施然的离开,远离风暴中心。
若影千千 9任影变心
"慕大哥,初小妹妹怎麽了?她怎麽又不哭了啊?她怎麽去吃饭啦?现在不是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吗?她不是有办法吗?她怎麽都忘记了?"若千看著初云离去的方向,有著许多疑问。
任影没有说话,猛的将若千拉如自己的怀中,用尽全身气力狠狠的拥紧他,恨不得将他揉进体内,融入骨血之中,从此无论是谁,什麽事都不能将他们分开。喜欢他,从来不曾後悔,不管这世俗是多麽不容,他至死都不会和他分开的,不会的。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去换自己和若千的幸福,是的,只有和若千在一起他才会幸福,不会再有人能让他这样幸福的了,所以他一定会守护这份幸福,一定可以守护的,一定可以幸福的,没有什麽可以阻挡他的,没有!
"慕大哥,疼..."若千觉得自己的骨头好像都快碎了,虽然他很喜欢慕大哥温暖宽厚的胸膛啦,可是,今天慕大哥不知怎麽了,抱得他好疼,鼻子被压得扁扁的,都快没有进出的气了,脸也被挤成大饼了,他不满的微微挣扎。
任影没有依他所言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加用力的拥紧他,喃喃著:"我不会放手的,不管怎麽样我都不会放手的,谁也不能让我放手,我们会在一起的,会一直在一起的,一定会的!"
"慕大哥..."若千即使看不见任影的表情,也能感觉得到他有些反常,他乖乖的让他抱著,不再言语。
落英缤纷,烟雾嫋嫋,青山碧水,在如画似仙境的美景里,相拥的两个人更让人觉得是在梦幻之中,这一刻是永恒的画面,然後,从此,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彼此之间都十分熟悉了,所以省略纳采和问名的步骤,直接由凌项两家的家长找算命先生将若千和初云的八字和了,在外人看来项家是在迫不及待的嫁女呢。
虽说是按古礼在办婚事,不过纳言之时却不会像古人那样送雁缔结以草帖问卜婚事,只是交换婚书後在自家祭了天地祖宗。接著是纳徵 ,凌家送了聘礼给项家,项家受物复书,从此两家就正式结为亲家了,同宋吴自牧《梦梁录.嫁娶》所写的"信纸聘礼,富贵之家当备三金送之,则金钏、金!、金帔坠者是也。若铺席宅舍,或无金器,以银镀代之。否则贫富不同,亦从其便,此无定法耳。更言士宦,亦送销金大袖,黄罗销金裙,段红长裙,或红素罗大袖段亦得;珠翠特髻,珠翠团冠,四时冠花,珠翠排环等首饰,及上细杂色彩段匹帛;加以花果物、团圆饼、羊酒等物,又送官会银铤,谓之‘下财礼'。"下足了聘礼,给足了面子,项家父母乐的合不拢嘴,直夸若千能干,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全是任影嘱咐管家置办,知道儿子几两重的凌家父母也道是任影这个庄主对从小的玩伴的关心。
若千每天忙得不得了,选聘礼,裁新衣,虽然请期也交给了父母操心,但毕竟是新郎官,很多事还是要他亲力亲为,忙得像个陀螺没有空闲的时间,连去问为什麽任影和初云密谈了半天就出来宣布他和初云成亲的时间都没有,他习惯了任影为他安排的一切,相信任影为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他著想。当新娘的初云自然也是在为婚事做著准备,虽然不像若千那样忙得不可开交,但她也不会闲著跑去向若千说明一些事了。而任影则是在这段时间去了杭州处理一些事物,没有人能知道他对这件事到底是怎样看待的,也有人在议论任影是否终於厌倦了若千,将若千推给刚好出现的会初云,现在自己在若千刚刚变成旧人时马上去杭州迎新人去了, 在他们的心目中任影由痴情人变成了薄情汉了,果然,男人与男人是有悖伦常,逆天而行,不会有好结果的,不过他们再怎样想怎样议论都不敢明著说出来,让上头的人听到,摆不上台面的话谁会去理睬呢?
在若千和初云成亲的前一日,任影风尘仆仆的从杭州赶了回来,若千听到这个消息後便急著要见任影,但被任影房门外的守卫很有礼貌的拦了下来,"凌公子,庄主一路奔波,十分劳累,现在在房中休息,不宜见客。"
"可是,慕大哥连我也不见吗?"得到守卫肯定的点头,若千眉头深锁,不知道他的慕大哥为什麽不见他,以往任影出远门会来的时候,连脸都顾不得洗就先飞奔去找他,这次却是连他也不见呢,知道任影一向说一不二,不想让守卫为难,若千转身离开。一路上还在思索任影的反常,在转角处,他好像听到了任影和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停了下来,将自己藏在柱子後面,声音有些遥远,模模糊糊,不大清楚,应该是两个丫鬟在议论著,只听见"庄主""凌公子""怎麽带了个姑娘回来""可怜""以後怎麽办""过分""抛弃"之类的话,若千觉得头好痛,为什麽她们要说那麽奇怪的话啊,他不明白啊,是说他的慕大哥不要他了吗?因为有人代替他的位置了吗?一直他们都认为是慕大哥喜欢男人才将他拉入万劫不复之地,其实他们都错了,是他先喜欢慕大哥的。
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欢著慕大哥,可是慕大哥是男人,他只好在心里偷偷的喜欢,他很怕从慕大哥的眼中看见鄙夷,更怕慕大哥知道後不再理睬他,将他赶出丹露山庄,从此天各一方,独自相思不能相见。直到那一次,可能因为那晚是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可能那晚的火树银花太美丽,可能是那晚的月亮太动人,可能是那晚的恋人成对的太多,更可能是他压抑得太久,在一切都很美好的晚上,他冲动的拉了与他一同逛集市的任影的手,脱口而出:"慕大哥,我喜欢你,喜欢很久很久了!"他的身子在颤抖著,相握的手心里全是紧张的汗水,他说出口了,但他不後悔,他真的无法再独自一人承受越来越浓,越来越沈重的爱恋了,每次面对慕大哥他都不能开口,无法让慕大哥了解他的感情,不能向慕大哥传达他的心意,他快发疯了。慕大哥,慕大哥,你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吗?你不要敷衍我,不要可怜我,不要假装你没有听见,你可以赶我走,只是求你不要说你讨厌我,不要说我恶心,不要说这是不可以的,喜欢了,就无法收回的。若千在心中呐喊,双眼紧紧盯住任影,任影没有回答,好看的眉挤在一起,但他没有甩开他的手,若千在心里偷头松了口气,但还是绷得紧紧的。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空幻,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终於,仿若到了天地将合之时,任影开口了,声音有力而郑重:"那我们就在一起吧,相伴一生吧!"
若千心里想过好几种结果,被讨厌,被痛斥,被鄙夷,被驱逐,被厌恶,当然也有奢望过任影会给他个机会,试著慢慢接受他,怎麽也想不到任影会这麽干脆,还是要和他过一生?是梦吗?如果是梦千万不要让他醒啊!做梦他也没有做过这麽美的梦啊!
任影见他像呆了似的,忍不住露出一抹轻笑,捏捏他的手心:"回魂了?"
若千被他一捏,知道不是梦了,露出像拥有全世界的满足的笑容,这一刻,他站在了云端!
虽然苦恼不知道该怎麽向指望他光宗耀祖传宗接代的父母交待他和任影的事,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任影会不要他了,他们不是说好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吗?难道任影所说的一辈子就是各自娶妻生子,然後像知己朋友一样相伴一生吗?他要的是像妻子,情人那样和任影相伴相守一生一世,可以的话,他还想要来生,想要生生世世啊!若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去的,待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房间了,看著满屋子刺目的红色,他蹲在地上,蜷成一团,将脸埋在膝盖中,眼泪像在烈日中融化的雪水一样流淌著,他就这样像个小孩撕心裂肺的无声的倾泻心中的痛。
若影千千 10若千成亲
一个人哭,只有眼泪无数,只有撕心裂肺,只有痛不欲生,只有静静的无声的像要把血呕出的哀鸣,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绝望,只有温热的泪水才能让一个人觉得自己还是活著的,只是这样活著的感觉是不是比毫无知觉的死去更让一个人害怕呢?一个人在哭的时候他希望什麽呢?就此死去,今後不再受伤痛苦?还是奢望泪流干了,天亮了,在生命中出现一缕阳光,然後被救赎,然後有新的希望,然後可以重新来过,然後不再是一个人?
终於还是天亮了,虽然每一刻都是那样的难熬,每一个时辰都像是永无止尽,尽管再怎样难熬都宁愿不要天亮,这样他就可以不必去迎娶表妹了,不必思考他在任影心中到底算什麽,不必思考他失去了任影还活得下去吗?天还是亮了,泪也流干了,所有的水都化成泪水流出了,现在的他一定很狼狈,眼睛通红,眼圈黑得吓人,嘴唇也是干裂的,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这副模样肯定不能见人了吧!不过那又怎麽样呢?任影应该不会在乎了吧,以往总是由任影为他打理好一切的,吃的,住的,用的,甚至他的衣服,他的发,任影都是那样的细心。现在任影已经将这一切的用心给了那个姑娘了吧,那个姑娘一定有著沈鱼落雁,闭月羞花,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总之,应该是举世无双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吧,既是他喜欢的那姑娘修养也一定是天下第一吧,他呢?他凭什麽和她比呢,即使那姑娘再不济,她始终是个姑娘,而他是男子,所以注定比不上,所以任影才会不要他的吧,所以任影终於还是要过著正常男子的生活吧!他呢,他就这样一辈子像行尸走肉的任人摆布,独自让相思啃噬他,让痛苦将他埋葬,让他永生永世不得解脱?然後呢,任影会不会笑话他,冷眼看他独自一人沈沦?会不会所有的人都骂他变态,会不会所有的人都会鄙夷他,会不会所有的人拿他当瘟疫一样的躲著他?会不会,会不会自己的父母也知道了,他们是伤心?愤怒?难过?将他赶出家门?还是从此一病不起,他无法在床前侍候汤药?有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他该怎麽办?有没有人可以对他说,你可以爱任影,这没有罪,你可以继续爱他,直到你死了你还是可以爱他!没有人,没有,只有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上薄薄的纸照进来,阳光是暖的,透过窗纸後就不再那麽暖和了,阳光照亮了屋子,却照不到他的身子,他好冷好冷,可以温暖他的阳光没有眷顾他,可以温暖他的任影也不在他的身边,也许,也许棉被可以温暖他,也许也许他睡一觉,醒来後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梦,任影还在他的身边,还是那样的呵护他,没有什麽姑娘,没有什麽成亲,甚至没有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