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仕途一场梦----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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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能当上皇帝,是两个女人联盟的结果,一个是汉武帝的母亲,另一个是汉武帝皇后陈阿娇的母亲长公主。两个女人编了个"金屋藏娇"的感人故事,将刘彻送上皇位后,更准备延续这个故事。她们最大的愿望是汉武帝能和皇后陈阿娇生个皇子,巩固两人的同盟关系,可多年下来的结果,别说皇子,连个豆子都生不出。外界开始用怀疑的眼光看刘彻,咱们的皇上是不是不行啊?(陈阿娇以恶势力的独占皇帝,致使皇帝几乎不临幸皇后以外的女人,因而皇后肚子没动静的后果直接导致众人怀疑刘彻有不育的可能)而在这种非常时期,皇帝还在和韩嫣你浓我浓的大搞同性恋,可把皇太后气坏了!好啊,韩嫣你个小贱人!你害完我又来害我儿子!新仇旧账今个儿咱们一起算!
冯梦龙的《情外史》载:"嫣侍,出入永巷不禁,以奸闻。皇太后怒,使使赐嫣死。上为谢,终不得。嫣遂死。"按冯老的意思,韩嫣是自己作孽,利用自由进出后宫的特权,与刘彻的妃子们通奸,被皇太后得知,以淫乱后宫罪将其此死。但某并不这么认为,看后文"上为谢,终不得"。汉武帝在得知韩嫣被赐死后,立即向皇太后求情。试问,一个男人会为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男人求情吗?一个男人会为一个背叛自己感情又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情人求情吗?普通男人都不可能,更别说,这个男人还是如此有智慧的汉武帝。所以,可以推论,韩嫣是被冤枉的。但由于当时的汉武帝还没有真正的实权,因此他的求情并未起到实质的作用,反让皇太后更加恼怒,拒绝改刑。最终韩嫣还是死了。
韩嫣死了,朱放也会死吗?
分析完韩嫣的个案,朱放捉摸自己和他还是有本质区别的。韩嫣虽没有与妃子通奸,但是他的淫乱后宫罪仍然成立,毕竟与皇帝乱搞也是淫乱,韩嫣冤,但不算太冤。可朱放没有,他是彻彻底底被冤枉的!
扣押朱放是尉迟涵的工作,朱放并没有让他难做,一时的失望令他不再挣扎。不挣扎不代表逆来顺受,朱放垂下眼暗自思索,再抬眼时已是双目炯炯,他道:"吾劳烦侍中向皇上带句话。"
是句什么话?这时在场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在朱放身上。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老子进后宫以来,既没有淫乱人,也没被人淫乱,一直是清清白白一条好汉!
哪怕朱放的话实在可笑,在场的人却一个也没敢抽一下嘴角,他们被朱放的气势震住了。有的人,他拥有的霸气不是张扬在外,而是内敛于心,关键时刻释放出来都是呈放射状的,朱放就是这样的人。
他双眼极锐气得注视尉迟涵,又将声放大盖过全场:"谁都不用押我。"朱放大步流星,毫无眷恋地跟着看押的兵队走出三德殿。
尉迟涵走在他身后,一路上,时而会推送几把,直到将朱放押进牢房,一共在朱放背上推了九下,构成个很艺术的"贺"字。
朱放一坐到牢床上,心中便开始整理今天发生的事。他对事件的整理基本如下:
主干:因为贺楼英向皇帝打小报告,告他淫乱后宫(告他和妃子通奸,不可能告他和皇帝通奸,除非脑子进水),所以他被关进天牢,面临死亡的威胁。
首先,朱放要赞扬一下贺楼英,起码他动过脑筋,这小报告不是随便打的,是经过考虑后的最佳方案。因为就这个罪名,最有说服力。朱放拥有作案时间、作案地点、作案动机,基本作案条件全都具备,不淫乱都有点对不起拓跋义为他创设的有利条件。
其次,朱放要鄙视一下贺楼英,打小报告这种不入流的做法,应直接列为下品。要说,朱放和贺楼英无怨无仇,贺楼英费那么大工夫整他是不是劳师动众了点?虽然贺楼英与朱放确实没有什么怨仇,可是人家贺楼英说了,谁让你方闻竺是拓跋炎的心腹手下,最近拓跋炎到处 追查不该查的东西,折了我方不少大将。凡事要讲求等价交换,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采取下报复行动了?不是我要害你,怪只怪你党派没有选好,队伍没有站对。其实我这么做也是冒风险的嘛,我也怕你在皇帝那儿吹枕边风不是。
再次,朱放要怨恨一下拓跋义。怎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真是高估了你。你调查过了吗,你深究过了吗,你到底还信任我吗?你怎么就不为我说句话呢!算了,男人大多在关键时刻不可靠,特别这个男人还是个皇帝的时候, 更不能指望他曾经对你燃起的那点热情。皇帝的誓言在政治面前比一张卫生纸还容易破,更别说他还没对朱放发过誓言。
对拓跋义,朱放已经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他深信,解释是桩多余的事,对于理解你的人来说,解释是多余的,对不不理解你的人,解释更是多余的。
朱放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自己到底还有多少个明天?罢了,过一天是一天。
朱放是什么人,他是个从小经受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见过血腥杀戮的沙场,任何恶劣的环境他都经历过,小小牢房虽然硬件设施差点,但对他来说并不是最坏的住所。七月炎热,连张纸都不糊的门,倒是够通风的,朱放想着想着,有些累了,直接倒头睡了下去。


第十章(下)
在朱放睡下的当口,有三个人是不平静的。
第一个人
贺楼英回到府中,喝着今年的新茶,脸上却不够快乐。今天他打压了拓跋炎最重要的手下之一,成果并不满意。
贺楼英的心情不太好,和方闻竺有关。
在贺楼英眼里,侍讲方闻竺不过是个皇帝一时宠信的男幸。他从未出过一本扬名天下的书,从未上过战场立过战功,从未在魏国政绩本出现过他的名字,总之,除了绯闻外,在他身上从未有过别的新闻。(罪过,贺大人怎么能把救人案给忘了。或许这在他看来也算是绯闻。)
选择方闻竺为第一个被打击的对象,无非由于他是拓跋炎属下中最接近皇帝,又最没有实权的男人。柿子挑软的捏,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加之去除这一类的佞幸,非但不会遭到非议,反而会令贺楼英在众臣中的声誉得到提高。贺楼英认为此成本低效益高的买卖,很划得来。
今日大殿上,贺楼英一一列举了准备多日的伪证,连将行刑的用具都在后台备好了,皇帝一句:暂押天牢。就把贺楼英打发了。
贺楼英自认错估了方闻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这次交易虽然没有亏本,收益却还不太理想。
贺楼英是真的想不通,论相貌,方闻竺远远不如尉迟涵那只狐狸精。尉迟涵面如冠玉,黑发如瀑,紫衣白纱长延及地,有时就那样翩翩走来,贺楼英都难免热血沸腾。皇帝若是倾心这类媚人的男人,他倒是蛮可以理解的。怎么偏偏喜欢一个英俊的男人,贺楼英想不通的是,方闻竺到底有什么魅力?
还好,方闻竺不是他考虑的重点,不然他再想几年也不会想通。贺楼英目前的对手是拓跋炎与他的审计队。
"来人,备马车。"贺楼英放下茶,例行去奇皇子那边汇报工作。
第二个人
窗外阳光明媚,满是绿叶红花。清阳宫内冷风萧瑟,满地茶渍残片。宫里的仆人们个个缩头缩脚,如果能将自己隐形在清阳宫内,他们期望是一整天。
拓跋炎的心情很不好,和方闻竺有关。
在拓跋炎心中,方闻竺是怎样一个存在?
让我们先来关注一下拓跋炎的成长过程,再来分析方闻竺在其中起了个什么样的作用。拓跋炎是拓跋义的长子,在某种意义上他应该能得到皇帝的重视。然而在皇宫里,皇子母亲的地位势必影响皇子的各方面待遇,拓跋炎的母亲是汉族人,又是个不大也不小的妃子,在起初的几个月里拓跋炎确实得到了皇长子的各种礼遇。
曾经拓跋炎住过最好的房子,有过最好的保姆,受过最好的早期教育,但随着拓跋奇的出生与成长,这些优惠政策全都取消了。更糟糕的是,突然有一天,当在后宫中埋头苦读的小拓跋炎踩着稚嫩的步伐推开门一看,发现后宫各个楼阁中,拓跋义播撒的龙种们已经在这片大好土地上千树万树梨花开,自己已经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接着各种坏消息接踵而来,小拓跋炎听说自己中文系大学士老师们被安排去耕耘嫡皇子那块田,艺术老师则被分配到嫡皇子宫中雕刻美玉,原本遇见自己就低头哈腰的大臣们逐渐上嫡皇子那而采蜜去了,只有一位年迈的武将仍留在自己身边继续发挥余热,还是因为嫡长子体弱受不了刀光剑影。
拓跋炎没有成为文化人和他童年没有接受良好的文化教育是有一定关系的,虽然他努力想自学成才,但是因为缺乏教育环境,最终他在文学艺术上都没能有所造诣。拓跋炎很有自知之明,发现了自己没有在文化领域施展拳脚的能力,他迅速决定转变方针,重新钻研军法武学。
他有当时最具武学权威的老师--燕瑞,燕瑞真的很老了,以至于连皇帝都以为他没什么大价值了。虽然他年轻时是曾是魏国叱咤风云的骠骑将军,现在他只是个老人,一度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真是没用了,但是拓跋炎钻研武学的精神唤起了他的热情,他悉心教导,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授于这位少年。
燕瑞虽然老,但余威尚在,名声尚在,他把拓跋炎的军事才能在武将们队伍中作了最广泛的宣传,拓跋炎很快成为一颗受人期待的军事新星。拓跋炎的刻苦与忍耐终于得到了回报,他成了众皇子中最受将臣欣赏的一位。拓跋炎用五年时间,发展自己在外庭的势力,逐渐开始与内廷的嫡子集团抗衡。
拓跋炎是既幸福又矛盾的。他报的冷门学科,在几年后成为热门行当,重新得到了父皇的注意,重新挽回了自己在宫廷中的地位。他得到了气派的大房子、众多的仆人、高昂的薪水、众臣的仰视,他拥有除嫡长子之外,所有皇子所眼红的一切。然而,他的内心却无比空虚。是他的房子还不够大吗,他自认房子已经大到足够闹鬼;是手下不够多吗,他自认手下编在一起足够组成军队;是薪水还不够高吗,他自认薪水足够买下一座城。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一日,他在院中舞剑,见到剑尖飘落而逝的白雪,突然感慨道:吾一生若非也如皓雪,稍纵即逝,逝后无踪无影。
正在此时,一阵掌声响起,清阳宫中站立了一位青衣男人,此人丰神俊朗,堪为人中翘楚。
就这样,拓跋炎与那个足以改变他命运的男人邂逅了!或许冥冥中,他一直在等待这个男人的出现。
我们知道这个俊逸的男人就是朱放。他在拓跋炎最痛苦最矛盾时候出现,出现得正是时候。他触碰到了拓跋炎的内心深处的矛盾。拓跋炎,你痛苦什么,痛苦已经触到的政治尽头,你尚未走入,怎知它是尽头。它是一个值得你去拓展的宝藏,你远没有碰到它的边儿。往前看,拓跋义站立的地方才是你的归宿,它在深宫之中,你可以全力以赴去争夺,自己的权力要争取。拓跋炎,你矛盾什么,矛盾甘于为臣还是翻身为王,为臣是安定的,重复的无为生活,为王则是冒险的,可能傲视天下也可能命丧黄土。拓跋炎,正视自己,你最害怕的是什么,是死后随尘土埋入历史长河中,就如同白雪般再难寻到曾存在过的痕迹。拓跋炎,你想要什么,你是一匹骏马,在漠北的草原上奔驰是你的本能,征服漠北大陆是你的使命。你是一个想要傲视整个漠北的人物,你是个想要被历史载入的人物,你是一个想要被后世一百年一千年甚至一万年传颂的人物。
认清这些,拓跋炎,你还痛苦矛盾吗?
拓跋炎被震动了。在复杂的宫廷中,有谁敢在拓跋炎面前如此赤裸裸地对他加以鞭挞,有谁曾在这样贴近他的心。拓跋炎对朱放可说是一见钟情。
对于还在成长的少年,一个富有魅力的成年男人对他的影响是巨大的。这不但体现在少年认识事物价值观上的转变,还表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朱放曾替拓跋炎出过不少计谋,替他分析过不少问题,也解决过不少问题。
除了政治目标,缺少父亲关心的拓跋炎在朱放身上还得到了一种叫做爱的东西,当然,我们不能简单说它就是爱情。朱放进入清阳宫的那段时间,是拓跋炎最高兴的时刻,虽然有时相对无言,拓跋炎也能在他的笑容里找到快乐。
拓跋炎最近时常后悔自己向皇帝推荐了朱放,他应该可以预料到的,皇帝不会放过这样的人。果然,拓跋义在没有知会他的情况下,直接将他的人带走了。
本来,皇帝将朱放安顿在三德殿,拓跋炎心中已经很不是滋味。偏偏有个不识趣的贺楼英还要给他惊喜,炎皇子,不是不喜欢侍讲呆在皇帝身边吗,真巧了,我更不想,我替你为他挪个地儿吧。
今日,贺楼英在大殿上,充分摆事实讲道理,又将魏国刑法通读了一遍,就是想说一句话:侍讲方闻竺,该杀!
这拓跋炎怎么可能同意。问题是,在这件事上,拓跋炎没有发言的权利,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禁军将方闻竺送进大牢。他明白这是贺楼英的报复,但是贺楼英选错了对象,拓跋炎怒了!
第三个人
拓跋义立于后寝殿的东稍间,望着枕下露出一角的朱放实战日记,方闻竺为它取名《戎袭笔录》。想着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方闻竺,拓跋义脑海中混乱一片。
拓跋义的心情极不好,和方闻竺有关。
拓跋义相信方闻竺对自己的背叛吗?
能从一个皇子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拓跋义的脑子绝对是机敏清楚的。他曾在权利交织的网络里挣扎,早已看清所谓政客们的面目,也深刻领会什么是无烟的战争带来的牺牲。方闻竺是这场争斗中被拓跋奇一方选择的牺牲品,拓跋义不可能不明白。
既然如此,拓跋义为何默许这种错误?
拓跋义只能说,因为贺楼英选择的好。
拓跋义将方闻竺弄进三德殿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贺楼英利用这个错误,并加重错误,拓跋义无话可说。贺楼英出师有名,拓跋义无话可说。
作为一个好皇帝,很多时候就是要说自己不愿说的话,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拓跋义为了顾全大局,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他喜爱方闻竺,知道方闻竺的价值,但是他更需要整个宫廷对他的拥护。这不能不说是拓跋义的悲哀。
一个人的后寝殿突然让拓跋义感到陌生,他的内心隐隐作痛起来。无论后勤殿里有多少内侍多少妃嫔,拓跋义都感到这偌大的寝殿里弥漫了孤寂的味道。他知道这和宫殿里有多少人无关,他所不能忍受的是内心的寂寥,是那种失去信任之人的不安,是曾经热切曾经依恋的感情在奔腾后,突然唐突的停下来,无处宣泄,在后殿的院子里渐渐化作一坛死水。东稍间对面的西稍间,此刻,木门紧闭,不再会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露出微笑的头颅向东边打招呼,坚固的房门就那样兢兢业业的守在那里,安静得不再会扬起任何声响,就像死亡了一样。
拓跋义小心翼翼地打开《戎袭笔录》,上面是方闻竺用隶书一笔一画写成的文字,方闻竺在的时候还不觉得,不在了,它显得尤为宝贵。拓跋义将它重新放回枕下,唤来内侍吩咐道:"传侍中尉迟涵。"



第十一章(上)
尉迟涵不知道方闻竺有没有发现,他呆的牢房是最特殊的。虽然同样是摆了一张床,有一个称不上桌子的桌子,一个名为窗户的窟窿,但是方闻竺的牢房中的一切都是最干净的,包括呆在里面的方闻竺也是最干净的。
方闻竺见到尉迟涵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或惊喜,除了第一眼稍纵即逝的一点光彩,再无其它。方闻竺平静地将尉迟涵迎进了牢房。
"方侍讲别来无恙,狱中生活可还习惯?"尉迟涵笑眯眯问道。
"多谢侍中大人关怀,一切安好。"朱放表面是平静的,内心却是翻腾的,他不明白尉迟涵的来意。但听尉迟涵仍称他为侍讲,便放下心来,起码,尉迟涵不是来问罪的。
"侍讲可知如今天下事?"尉迟涵再问。
"吾为当死之人,天下事与吾无关。吾只盼陛下能明察秋毫,还以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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