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浅落繁华

不过是有古怪的人找上一个急于出国留学的老师，请他画下自己的某个学生而已。
我递给他一个大信封，三十万，换三十张普通的速写，这价钱连我都动心。我已忘记了是谁曾说过，‘我的确是，喜欢你。'
他犹豫，但最终接下钱装到背包里，有一点我没感觉错，他总是随时准备离开的姿态。
我正打算向他告别，他却从包里抽出一张纸，"这个送给你吧。"他轻轻说，这个在曾在月光下直视我的男子，如今面对我低下眼睑。
我想了一下，我说，谢谢。言词犀利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不一会儿，他离开。
我看看摊在桌上的那张纸，一片空白的纸上分为两个小画面，把烟很靠后的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修长的手，还有把烟蒂果断干脆的按在烟灰缸里的手...
我凝视片刻，却不是为这画的不错的素描，莫然说再见之前告诉我，严欢一直没有换地方住，有天晚上二楼的煤气管道泄露引起爆炸...
想着想着我笑了，若不是他提醒，我已经忘记以前住过的地方是三楼。而记忆中是谁那一直怯怯的目光，已经隔世。
如果说和秦澜这样的人一起长大的女子会像囡囡一样单纯，这会像一个冷笑话。
可生命本身或许就是一个笑话，又或许，这是巧合。总之我的未婚妻和囡囡心性很像。从头到尾，她一直用她婴儿般的眼睛有些怕生的盯着莫然，丝毫不关心我们的谈话内容。
她走过来，看我手中的画，"这画的是谁？"我笑，"你看呢？"我知道她现在喜欢充份使用复明的眼睛。
她看了一会说，"像是你，又不像？"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你不抽烟。"
我点头，告诉她猜对了，那的确不是我。
我想这是我将要守护一生的人，因为她和囡囡一样难能可贵的单纯背后，有人为此付出了很多代价，这样爱与温暖换来的美好，不能前功尽弃。
忘记说了，她叫叶晗。寒与暖不相关，与晗双生。
秦澜女士是如此热心的慈善人士，自家攒助的孤儿院里的孩子，也挑几个认领。她喜欢漂亮的孩子，挑中一对兄妹，哥哥送给秦淮两人，妹妹留在自己身边。
我记得她说过，这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天造地设般的难得。 她的话我总是记得很清楚，就像一个演员要记得导演所说的每一句话。

最后每个人都有个结局...
江寒
此刻我手上挽着暖暖，逐一接受每个人的祝福。
包括远道而来的那个女子，在人群中她有些惶恐，紧张的抓着囡囡的衣袖，我相信她这次并不完全是演出来的。她只驾驭得住几个人的黑暗，所以面对不了众多人的光明。
我把暖暖的手递到她的手中，让她接受这个女人的祝福。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把暖暖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上。
许多年之前，那时这个叫做秦澜的女人圣母般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毫不犹豫握住她纤细的手。
我没有选择，因为我有个因患角膜软化症而导致失明的妹妹，并非是惧怕在孤儿院里的生活，而是我明白如果不离开这里，叶晗将一生都活在黑暗里。
我想她是我唯一要照料好的人。我们被丢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候，她的眼泪浸湿襁褓中的一封信，唯一与生身父母相联的，不过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被印染开来的那团字迹里有我的名子，但已无从得知。
幸运的是有一行尚可分辨的字里写着她叫叶晗，我记得年老的院长微笑着对我说："你再想想，真的会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吗，那你就叫叶寒好吧。"我摇头，然后点点头。
所以叶寒为守护她而生。
秦澜一直笑，说等了我们很久。她把我认领给江家，我点头，她说会还我一个眼睛明亮的妹妹。她按排我一边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读书，一边跟着师傅学习拿刀握枪，我依然全数听从，她说会还我一个眼睛明亮的妹妹。
带我的师傅姓顾，一个寡言冷落的男人，他是秦澜已故丈夫的弟弟，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不过是，要乖乖的听秦姨的话，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我不解，却也不问，这世上一个一个一个的人，谁比谁可怜。
自从离开后，我只回过孤儿院一次，秦澜交给我许多食物让我分给那些满脸期盼的孩子。
当我两手空空的时候，才看到有个男孩一直在角落里蹲着，我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喝过的半瓶水，我当时只有那个。
他笑了，朝我伸出手。秦澜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对我说，小寒，咱们可以把他带走。
回去后佣人们把他整理的雪白漂亮，原来他是个女孩，她成了秦澜的女儿，她说她希望可以叫暖暖，秦澜笑，说那好吧，从今以后你就叫秦暖了。
当夜，秦澜和我说，暖暖的角膜可以给叶晗换上。我难免吃惊，问为什么。
秦澜笑，因为是你挑中她，还有，学会问为什么，并不是好习惯。
片刻默然后，我点头，她说会还我一个眼睛明亮的妹妹。
这是我倾其一生的执念，而秦澜说过，没有什么东西是不用交换的。
为逃避暖暖对我的亲近很少回去，暖暖却给我寄来照片，图像上的秦澜温柔的牵着叶晗的手触摸盲文。
我想如果有机会，她或许是个慈爱的母亲。但她更多的时候像是一个的女巫师，以至后来我对女人这种拥有魔法的生物心存惧怕，不论是公事合作，或是风月场所，我都只接近男人。
可我却必须娶暖暖，不为其它，她用眼睛向秦澜交换了她的婚姻。 这亦然是她的执念。一如我为了叶晗要答应秦澜当时所谓的最后要求，去杀一个并不相识的人。
在此之前我已罪过重重，甚至利用江氏的关系为她洗了不少黑钱，秦澜从不是个缺少钱的女人，她只是需要更多的掌握别人命运的筹码而已。
失算的人从来不会是她，为换李默性命我不惜上了她的床，想来可笑，这个让我厌而生怕的人，竟然生了我生命第一个女人，她乐得一计双收。
或者说，她从来都是这样。

最后每个人都有个结局...
秦暖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是谁说过，感情过深.就会失去所有荣耀和价值.害人.害己..执念是一种特别尖锐的东西，利刃双重。
不可思议的是我不得不承认秦澜是我最佩服的人，她的恨比爱更执着，而她也是我最同情的人。
第一次见到小晗，我拉着她的手告诉她，"我和你一样看不见。"因为秦澜告诉我，如果有一天叶晗能看见我，我将会失明，所以我与她，终生错过。
多少年之后，在一个应是满地废墟的地方，她过来抓住我的手说："暖暖，我终于知道，原来你和我一直想像的那样漂亮。"
我对她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其实见过你的，小晗更漂亮。
她想紧紧的同我拥抱，却被我身边的男人轻轻扯开。叶寒对她说："小晗别太冲动了，暖暖现在怀有身孕。"
在她一片惊喜的感叹声里，我继续微笑，我相信在那个时候，活在一片黑暗中的我，是最幸福的我。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身边的这个男人终于开始保护我，甚至面对他倾其所有疼爱的妹妹。
几个月后，当我躺在充斥着消毒液气息的医院里，耳边是某个医生温柔的声音，不断重复说着："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想想你刚出世的孩子，难道你不想见到他吗？"
我知道，那个时候叶寒已经开始为我寻找合适的角膜。
可是我想对医生说，看不到不见得就是不幸福的，但我气若游丝没办法开口。
握着我左手的那只手温暖有力，我想回应他一下，但刚刚经过一场撕裂与脱变的我筋疲力尽，更重要的是，他抓得我太紧，以至带在无名指上的婚戒隔得我指间生痛，这痛穿越过早已麻痹的神经直抵心脏。
我只能放手，不能言语忏悔，不能移动分毫。
我知道他应该在看着我，不知他是否能察觉，我已经尽力了全力去留给他一个微笑。
一滴眼泪打在我的唇上，湿湿热热，趁着温度未散，我离开。
滴水之恩。。。

最后每个人都有个结局...
江南
江北不如南地暖，江南好断北人肠。
我一直是拥有爱及幸福最多的人，秦淮曾经说过，囡囡，没有谁能有办法恨你。我知道他从来不会骗我。
所以我现在躺在这里，又开始听澜澜喋喋不休，她最前面几句话一定是，囡囡，为什么我没办法恨你呢，为什么我没办法恨你呢。
我可怜的澜澜，她一定很久不曾幸福过。如果，她每天不能向我如此的倾述一场，她便不能沉沉入睡。我不敢想像，在重逢之前的无数个夜里，她就这样焦虑恐慌坐看天明。
人若是想生活的快乐，那么就必须单纯起来，所以我知道的事情很少，正是因为少我才每一件都能记得。
秦澜不同，她的心事多而繁重，一层层的叠加起来会忘记许多小事。她忘记了我从不喝牛奶这种东西，自年幼到今天，不管是母亲或是李默的爸爸，他们有一千种让我喝下去的方法，我就有一千种逃避的对策。
我很喜欢她这样倚在我身侧慢慢的说话，像年幼时无数次那样，委屈的眼泪打湿我的肩，得意的笑在耳边清脆。
如果你愿意，时光可以流转回去。因为我愿意，所以一切都可以重来，回到最初，至少回到过去的某个光景，放那些孩子自由的光景。
澜澜抱怨自己从不曾得到过爱，但我想，她是没有得到过一个付出爱的机会。我最不后悔的便是那场一见钟情以及后来生下李默，他们让我付出过爱，我才收获了更多。
但我想让秦澜知道的是，我从来不曾对她忘怀，今天我请她独自与我回来，来这个我呆了二十余年的家，这里有我牵挂她多年的证明。
香奈儿5号，打开柜子的时候，Channel女士用一个耳光比喻过的香气扑面打来，秦澜在与我多年重逢后，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了。
我告诉她，别太感动了，我对你的爱，并非如此激烈，只是日积月累罢了。
她拥着我轻轻的说着，不管以后怎么样，请不要离开我。我承诺，那是当然啊。
所以我现在安静的听她说话，我不离开。
她安心沉沉睡着的时候，我侧身抱着她，我不放手。
即使一会儿将会发生一场火灾甚至是爆炸，我都会陪着她。
朋友，姐妹，或是恋人，都应该做到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最后每个人都有个结局...
叶晗
默默是除澜妈妈以外对我最好最温和的人，也是我此生目前为止看见最多的人。
太多的时候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俩个，他会按时拿着杯子把药放到我的手上，按时陪着我吃完三餐，甚至替我梳头。
拿着梳子时他真的很温柔，细细的把纠结在一起的头发理顺梳开，一点都不会痛。
我问他，为什么会梳辫子？他笑，对我说话之前一定会出现的一个笑容，很浅却很真实。他说，是因为很早以前学着给囡囡梳过头发。
我问他囡囡以后是不是就变成我的婆婆了，他依然是笑，然后点头。我说，但我还没想好。他告诉我说可以慢慢想。
我的眼睛能看见东西时间不长，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会对看到的事物有不真实感。可我发现，李默不想见到寒，而且李默不讨厌寒。
长久的生活在黑暗中，培养了我很灵光的感觉。对这一点我很是得意。告诉默默的时候他表示羡慕，他说，我的感觉若非错误，即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但他却说我这次感觉的不对，因为他和叶寒并不熟悉。我笑，那他是你未来老婆的哥哥呀。他也笑着说，没关系，我娶的是你又不是他。
李默真的特别不愿意见到寒，在我们订婚后他们只遇到过一次。就是在澜妈妈出事那次，我们一起回李默之前的家。我想他们应该见过不少次，至少是认识的，但他们却没说什么话。
叶寒很不义气的把我从暖暖身上扯下来的时候，默默就过来把我捉走了。当时我很伤心，因为陪我长大的人就这样消失了一个，我只是想抱抱暖暖，必竟我们在黑暗里一起相伴过许久。
所以我没有顾得上生气，但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原谅他们，因为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暖暖。
暖暖死了，生命原来可以比角膜更脆弱，一别隔世。
但今天这个日子，寒一定会来。我穿着漂亮的婚纱对镜梳装，尽管之前默默无数次的对我承诺，小晗的确是漂亮的，可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漂亮的。
婚礼前新娘是不能见新郎的，这让我很是苦闷，手心紧张的冒汗。还好寒来看我了，见不到默默我很失望，有他我也凑合了吧，好坏也是亲哥哥。
但他却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盯着我，
"为什么？！~"，你看，他竟然如此凶巴巴的问我。果然还是默默对我好。
我不想理他，伸手摸摸我那三岁的可爱侄儿，逗他叫姑姑。
"为什么？！~"他吼得把我的小侄儿都吓着了，偏着脸不让我摸！~我也生气了。
"不为什么。"我顾不得形象叉腰仰面与他相互瞪眼，我才不怕他。不过，通过这段时间长久的照镜子，我忽然发现原来默默说过的我和他长的有点像是真的。但他这会儿气青了脸。
我很得意，我说，"因为我讨厌嫁给一个比自己长的好看的人！~"对，我终于把我对李默最不满意的一点说出口了，之前我一直不想承认。都是他打击了我，以至我长久的对自己的相貌不自信。
"因为我更讨厌嫁给一个无论什么都说好的人。我讨厌！~"我发现，女人只要开始抱怨就会停不下来。
"我讨厌他总是点头，我讨厌他总是微笑，我讨厌他。。。"我激动了，越说越激动。但我对面那张和自己有点像的脸是一种很怪异的表情。
诡异会让我害怕，于是我撒娇，话说在李默面前，这样传说中女人必杀的一招我都没机会出手过，"哥~~"我很少这样叫他，"你不认为爱情不应该是那样吗~~你难道希望我的婚姻不幸吗~~"
然后，我发现我三岁的侄儿对我露出害怕的表情。莫非是我撒娇也会很诡异，真是太打击我了。
"叶寒，"于是我正色，"你没听过生物有种第一眼的本能吗，所以我会嫁给蓝医生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啊，而且他会管我，他知道我订过婚会很难过，我生他的气不按时复查眼睛他会着急。他不像李默，默默只有两种表情，微笑和没表情！"
我如此先是气愤后是严肃的对待这个诡异的帅男人说了一通，下场就是-------拖着一个三岁的孩子走上了礼堂！！~~
那个据说是我最亲的与我血脉相连的英俊男人，竟然把另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丢给我，一个人跑了！！！~~~~

无所不能的香奈儿.
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没有原因，只有结果。
---这个故事，始与李默，终于李默。至于叶寒，他始终随李默的幻觉，出现，或是消失。。。
3811414512，秦澜不会明白这组数字，因为她不明白如何学会付出和收获爱。如果你不明白，可以与我一起分享。Channel，这个单词在二十四个字母中的排列次序号，放在一起，就是3811414512。
这个自定义账号来源于两段错综复杂的往事，而验证码，仅仅是一个，5，我想，对设定它的人而言，这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数字。而当我把右手平伸，印向那个指纹验证时，我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本身就含代了巨大的亲情。
那些抓也抓不住的，才是真的。。。不存在却真实，只因为我们身处其中。
拿到那笔钱后我第一次感觉到人生很富足，这种富足感与金额的数量并无关系。
在这个风景如画的中欧小城，我所有过往的阴霾心境被推翻重头来过，于是决定留在这里。真是一个迷人的城市，它的样子才是想象中的北方，每年有近六个月的时间以看到皑皑白雪。坐在滑雪场边看那些嬉笑的人群，竟然也能感受与他们同等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