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表达的爱恋————茹羽

"尹......尹轩，谢......谢谢。"虚弱地靠在颜尹轩的肩上，祁浩熙终于清醒过来。
见祁浩熙醒了，瘦弱的身子一把拉过他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脖颈，不断打颤的双腿支起身体，将祁浩熙背了起来。颜尹轩咬着牙，打破规律的呼吸让他感到一阵窒息，手和脚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是属于自己的了，脚步就是这样无意识地快速移动着，直到跑回一楼的大厅，他才摊倒在地上，用仅存的力气托住了祁浩熙的头部。
因为楼下的较大动静，所有人都从房间出来想一探究竟。于永京一眼看到湿淋淋平躺在大厅中的两个人，惊慌失措地跑下来。
"浩熙、尹轩，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弄的？"
差不多恢复体力的祁浩熙看了一眼身旁已经累得虚脱的人，调整了一下呼吸说："我溺水了，尹轩去救的我，先回房间吧。"
踉跄地站起身，祁浩熙让于永京帮忙，两人扶着颜尹轩回到了房间。
"你不会游泳怎么还跑到池子那边去啊？好在现在没事。两个快点儿去冲个澡，早点休息，其它的事明天再说吧。"于永京交待了一下便退出房去。
祁浩熙见颜尹轩还是摊在那儿一动不动，想必是累坏了，就拿着一条毛巾帮他擦干还在滴水的头发。拨开挡在前额的湿发，他发现颜尹轩的眼里满是惊恐、害怕，不由有些担心。
"尹轩，你没事吧？"
咬住微抖的嘴唇，眼框红了起来，颜尹轩用手语说：你没事对吧？真的没事对吧？
"我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有你这个救星，我当然没事了。好了，快擦干头发，等下去洗个热水澡，不然会感冒的。"祁浩熙将毛巾重新搭在他的头上，轻轻擦着，却突然被冰凉的手抓住，他似乎还有话要说。
怎么办？我做错事了，刚才在游泳池给你做人工呼吸时好像被人拍了！怎么办，都怪我不小心......对不起。
激动地打着手语，苍白的脸看起来那样无助，湿润的眼眸中闪着不安和慌乱。通过搭在他肩头的手，祁浩熙感觉到他在颤抖，不由将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在他的耳边安慰地说："你没有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只是把落水的我救上来而已。不要害怕。"
两个就这样相拥地坐了片刻，见怀里的人已经不再颤抖，祁浩熙便松开他，说："好了，平静下来了吧，我们先去洗个澡，不然感冒了就不好了。"
点点头，颜尹轩木然地跟着他进了浴室。

虽说是熟睡的脸庞，但微微紧蹙的眉头看得出他睡得并不安稳。祁浩熙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伸手拉了一下盖在颜尹轩身上的薄单子，看着身边清秀的脸嘴角不由挂上一丝笑容。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把人都救上来了却仍不敢相信伤者己安全，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瘦弱身躯竟背着他从泳池跑回来，全身无力时还会记得用手垫在他的头下防止他撞伤。这个人细心得让人心疼。祁浩熙一想起方才颜尹轩那双担心自己的眼眸，心头不知怎地有些酸，有些不忍。
收起笑容，拿过床头的两个手机，翻看着同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不想永远见不到颜尹轩吧，到游泳池来。]
[祁浩熙在游泳池里飘着呢。你不去救他吗？]
很显然今天的事情并不简单，祁浩熙也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黑暗中被人推下游泳池的，目的无非是颜尹轩刚才提到的那样--拍照。说不慌，那是假的，因为上次的绯闻前科，这次"货真价实"的照片风头肯定小不了，如果偷拍的照片被刊登出来，他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真是卑鄙，偏在新专辑快要发行的当口。祁浩熙气愤地握起了拳头。

12

果然不出所料，拍摄工作结束的第二天，各大报刊杂志就登出了那张"人工呼吸"的照片，而且全上的头版。整整一天，办公室的电话铃声一直没有停止，于永京的手机也处于濒临打爆的状态。死伤最严重的要数祁浩熙的白色宝马，在公司停车场被砸得残不忍睹，所有车窗玻璃无一幸免，车头车尾被砸得变了形。
好在因为拍摄时间结束的早，放两人回家休息，不然估计要被堵在公司几天几夜都寸步难行了。但就算是在家也不见得好过到哪儿去。

"上次的事我出差不知道也就算了，这次闹得这么大，不干了，你赶快给我辞职！"李勋生气地将手里的报纸摔在地上。
颜尹轩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自从看到李勋拿来的报纸以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果然，那天自己没听错，当时被人拍到了。完了，祁浩熙还没发行新专辑就闹出这种事，对他一定影响很大，怎么办？
"尹轩，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李勋喘着粗气，压了压内火，一屁股坐在颜尹轩的旁边。"你先告诉我，这张照片是不是真的？"
默默地点了一下头，颜尹轩用手语解释说：他当是落水，我只是去救他，相信我，那只是人工呼吸。
"可我相信也没用啊，看这些报纸杂志的人不相信。还是离开那里吧，郑乔不是说随时都欢迎你回去吗？"怜惜地看着有些憔悴的人，李勋知道，让颜尹轩离开祁浩熙的身边很难，但他不想再继续看到他受到非难。
良久，颜尹轩抬起手问：如果我不离开，浩熙会怎么样？
"这我不知道，事情的发展都是两方面的。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离开他为好，或是离开一段时间，等这事的风头过去再说。"望着地上的报纸，李勋叹了口气，"他是个歌手不比我们，如果名声不好没人买唱片就无路可走，我们只要厂商青睐在哪里都可以发展下去。"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件事？
颜尹轩不想用时间来平息这件事，要知道祁浩熙的专辑等不了这么久，如果专辑搁浅，这对专心准备的祁浩熙来说是打击很大。
托着下巴想了一下，李勋回答说："你们就算公开澄清这件事也不见得效果会好到哪儿去。除非你们两个都有女朋友之类的，用另外的消息来盖一下，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的方法，也许会引起另外的麻烦。但最近发现，不少歌迷也开始祝福自己的偶像了。"
也就是说如果公开沈琳和祁浩熙的关系，要比现在的情况强，至少可以说明他不是同性恋，他是个正常人。想到这儿，颜尹轩的感到很压抑，不由用手抓紧了沙发上的垫子。
看着垂下的长长睫毛，仍旧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和忧郁。李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揽过他靠在自己肩头，"想哭就哭吧，谁也没说过男人不允许哭。想发泄的话，打我几拳也可以。不要这样子闷在心里。"突然有些怕，怕哪一天笑容会从颜尹轩的脸上消失。抱住他的手臂紧了紧力道。
哭不出来，也发泄不出来，颜尹轩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自己有多么伤心，媒体有多么无耻，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祁浩熙，心情好不好？麻烦多不多？还能不能发专辑......

写字台上摆着一个很久没有用的烟灰缸，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烟头。昏暗的房子里拉下所有窗帘，阻挡着外界的任何一束阳光。
刚才于永京打电话来说，公司提出要辞退颜尹轩，被他暂时给挡回去了，如果事态发展得更糟的话，颜尹轩就必须离开。祁浩熙用手指捏了捏有些痛的额头，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冲入口腔的一阵麻醉感似乎缓解了一些头痛。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一向在媒体口碑不错，怎么会惹上这种事，就算有些狗仔队再无耻也只会跟踪偷拍，但这次像是有人蓄意策划的。
发短信的号码自然查不到什么，现在已经成为了空号，但能够知道他和颜尹轩手机号的人就一定是自己认识的人。公司内部知道他们两个手机号的人不多，也没有什么理由做出这种事，但朋友间，祁浩熙自认待人不错从未和谁起过争执，因此，也不在怀疑一列。
烦恼地侧过头靠在椅背上，目光注视着桌子右角的一张照片。那是十年前拍的一张全家福。曾经他的家庭让所有人都羡慕，有一对相亲相爱的父母，但这一切在一个孩子的闯入后全变了。

那是十年前的一天，是他第三次参加青少年钢琴比赛的日子。
在他演奏结束后，在后台看到了一个眼光如炬的男孩子，年龄看起来要比他小，但从那道盯着他的眼神读出了恨意。
"你的爸爸是祁斌？"那个男孩向他走过来，紧接着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让他完全呆住了。
"我的爸爸也是祁斌。"男孩的嘴角带着戏谑的笑。g
惊诧、怀疑、不安立即包围着他，幼小的心压住这一切负面感情，平静地面对那个男孩，"那是不可能的。"
"跟我出来。"男孩轻声说着，两手插兜已经走到门外。
年少的祁浩熙跟着他一直走到了会场的外面，那里离马路很近。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现在就说给你听。"男孩扬起下巴，吊起眼睛看着他，"我叫祁浩扬，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知道今天你爸为什么没有来看你比赛吗？他在我家，在照看我那个精神失常的妈。"
再也无法平静，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笑出来，他紧紧抓着男孩的领口，"你骗我的，我爸说他今天要出差。"
"哼！"一声冷笑，男孩拍开他的手，"多好的借口，你有没有想过每年为何他有一半的时间在出差，而且去的同一个地方。就是去照看我们母子。"
怔怔地看着男孩的脸，他确实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不过，我恨你。"狠狠地抛出这句话，很难想象这冰冷的语调出自一个少年。"爸爸他人虽然在我们身边，却总让我感到他是在赎罪，完全感受不到家的温暖。你知道吗？每次回来，他总有几次看着我的人喊出‘浩熙'这个名字。他眼里根本没有我。"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祁浩熙有些同情他。
"因为我妈疯了，我没有人管，不来找他找谁！"男孩对他吼着说出这句话，偏过头不去看他。"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要怪就怪你爸，他逼我去学钢琴，所以才会参加这次比赛，才会找上你告诉你这些。"
整件事的震惊已经减弱了祁浩熙分辨事物的能力，他心里很乱，只想立即见到父亲向他证实这件是不是真的。
他看到了父亲，就在马路的对面。
两个男孩一起横冲着跑过去，却不想左侧正有一辆轿车驶来，在危险的面前，父亲选择了救他而不是"弟弟"。男孩因躲闪不及被撞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的手因滑到了车下损失了小指再也无法弹琴。
之后祁浩熙才知道，祁浩扬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是父亲出差在外的一次出轨造成了他的诞生。也许是出于对孩子的愧疚，父亲和母亲离婚了，带着弟弟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

祁浩熙淡笑着，自己都已经陷入自身难保的境地了还能如此平淡地回忆起这个插曲，看来真的是累了，脑子都有些糊涂了。
"叮咚，叮咚......"
疲倦地伸了个懒腰，这个时候还能有谁来？踱着步子走到门口看了一下猫眼，发现门外的沈琳正不耐烦地等着开门。
"你想人间蒸发啊，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也不通。"一进门，劈头就是一句高八度的音调。
祁浩熙接过她的包放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这次的事应当是你来找我才对吧，不给我个解释吗？"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沈琳没有坐下来静谈的打算。从早上一进办公室看到那些报刊杂志开始，她心里一直没有平静过，本来以为自己一向是理智的，但进入恋爱阶段的女人，再精明也无法保持清醒的头脑。说实话，对这两个人她开始不放心了。
祁浩熙有些惊讶，一向温柔可人的沈琳也会说出如此犀利的话，她真的生气了。
"你让我怎么解释，说实话，这只是一个人工呼吸。"
"那么多工作人员和你一起去，就颜尹轩一个人会游泳吗？"语气紧逼回话的人。
"那天是晚上，大家都已经休息了，我落水时他正好到游泳池那边去。"祁浩熙的脸上有丝不愠。
"真的是很巧的时间呢，就这么毫不犹豫地救你了，还做人工呼吸。"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听着祁浩熙有些生气的声音，沈琳不想演变成吵架，便没低气地说了一句："我信任你，但我不信任颜尹轩。"
"尹轩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挺崇拜他的吗？"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他放低了语气。
"这个和那个是两回事。算了，越扯越乱。"沈琳放下手臂，在沙发上坐下来。"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吧？"
祁浩熙摇摇头，他这次是想破脑子也不知该怎么解决，毕竟上次的照片一眼就能看出是合成的，这次的照片却是实打实的。
良久，沈琳的一句话划破沉寂，"把我们的关系公开吧。"
祁浩熙惊讶地看着她，他记得她曾说过歌手这个身份很麻烦，不想让外界知道他们的关系，而且两人的交往时间也只有半年。
"不然能怎么办，这样总比外面的人骂你同性恋、变态，强多了吧。再说我们的关系又不是假的。"低着头，她小声嘀咕了几句。
"好吧，只要你不介意就行。现在不生气了吧？"
祁浩熙靠近沈琳用手捏了一下她的翘鼻梁，两个人笑闹起来。

清澈的眼中荡漾着无尽的忧伤，纤细的手支在窗外，望着黑夜中被云遮去些许光芒的月亮。黑色的夜幕中找不到一颗星星，沉重的幕布笼罩着整个城市，胸口的痛继续压抑自己的每一根神经。昏黄的街灯下一只孤单的飞蛾转着圈，贴近滚烫的灯泡，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落地的那一刻，或许想挣扎却已经无力挣扎。风轻轻扫过它的尸体，明天它就会不负存在吧。
颜尹轩无法入睡，任轻风吹过自己如麻般凌乱的思绪，他想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做好自己的决定。

13

从第二天开始，各大报刊杂志的头条仍旧是关于祁浩熙的恋情，只是这次绯闻的女主角换成了美女主播沈琳。而且让人更有说服力的两人的约会视频出现在各大网站。祁浩熙依旧沿袭上次的策略，频繁参加电视台的节目和采访，更亲口验证了这件事。
人们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于永京同意放这条消息时，犹豫了很久，纵使能澄清祁浩熙与颜尹轩的关系，祁浩熙不是单身的事实也就无人不晓了，因为他的女歌迷居多，可能因此而丧失不少支持者。但就这几天的情况来看，祁浩熙的形象不但归了位，还多了不少为这对情侣祝福的声音，就连前段时间砸车的人都写信来道歉了。这让全公司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唱片的制作如期进行。
于永京来到颜尹轩的办公室准备核对一下行程表，却发现他并不在办公室，刚想转身离开时，突然很在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白色信封，三个娟秀的黑字映入眼帘--辞职信。
颜尹轩要辞职？事情差不多都平息了，难道公司还是要辞退他吗？怀着满肚子疑问，他准备亲自问向本人取证。
约莫过了两分钟，颜尹轩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于永京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你真的准备辞职？"
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白色信封，颜尹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坐下来。
"是公司逼你走的吗？"
他摇摇头，在便签纸上写着：是我自己决定要走的。
"这事祁浩熙知道吗？"
清亮的眸子暗然地看着于永京，摇了一下头。
"那我劝你收回去，他要是知道，估计要到董事会去吵的。上次公司说要辞退你，他让我无论如何要顶下来，如果不行他要亲自来，要知道那天可是你们刚上头条的日子，好在他没来，不然连人带车都得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