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苏零

"你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白费脑汁了，快点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有的时候那两只还是比较听云清的，"天翼，你也早点休息吧，脸色那么差......反正事情也这样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到洛阳，然后再这么办，就不用我们来考虑了......"
"也对......"
"那我......"是风隐华的声音，总觉得他像在怕什么，说话哆哆嗦嗦的。
"明天你和我们一起走。"我打断了他的话，反正看他那个样子很不舒服，抬头挺胸的说话就那么难吗......
对上风隐华不解的目光，我加了一句："就算知道那条路上布满陷阱，我估计，我们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所以，以后还要靠你了......"
"好......"
"还有，以后有什么话放开来说，没有人会看不起你的......"

头很重，额角像针刺般疼痛，很想睡，可思绪却异常清晰。隐隐约约听到不正常的动静，挣扎着起身，周围却又是一片宁静。
揉揉额角，最近神经绷得太紧了吧......
"谁......"是云清的声音。
"怎么了......"
"刚刚......"
"你是谁，哇......放开我......"还没来得及听到云清的回答，屋子里就传来小嫣的大叫。
"放开她......"等我和云清赶到的时候，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居然是风隐华。伤病员居然不好好在床上躺着。
"可以，我的目标本来就不是他。江少爷，麻烦你和这位小姐做交换吧......"蒙面人的声音相当浑厚，听得出功力不弱。否则我们怎么会找他的道呢。
"好......"江怀没有丝毫犹豫。
"小怀，你......"云清丝毫掩饰不住他的焦急。江怀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停顿的向那个蒙面人走去。
"可恶......"我看到蒙面人因此放松了警惕，原本卡住小嫣后颈的手稍稍松开了些，就想冲上去。江怀如果落在那人手里，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该死，人影怎么都在晃。
"等等......我来......"一个温柔又不失坚定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转头，视线落进那双美丽的眸子里，他朝我笑笑。比了个口型："放心......"
这个人怎么一会那么不卑不亢......
就在蒙面人的手脱离小嫣的后颈，而江怀还在一臂开外的时候，风隐华动了。人影只一闪，他的手掌已切在那人的后颈。
"他应该有同伴吧......"云清一把把江怀捞在怀里，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那个人明明连他脚趾也没碰到。
"刚才看情形不对，退走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怎么变六个了......
"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喂......"风大少爷，麻烦你没事不用一直盯着我，小人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哥，你没事吧......"小绯，怎么你也来凑热闹......怎么越来越暗了......这群人怎么越来越过聒噪......
终于，一片漆黑......

额头一片清凉，困扰我很久的头痛终于消失无踪。
睁开眼，直接印入眼帘的，就是叶绯的兔子眼，通红通红，可怜吧唧："怎么又哭了......"
"哥，你吓死我了......"
"抱歉，没事了......乖......"伸手摸摸叶绯的脑袋。环顾四周，还是老地方，云清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
"天翼，你前几天又没有那里觉得特别不舒服......"
"没有，就是头痛。这是老毛病了，很久了......"
"多久？"云清挑了挑眉，"是不是杭州那件事情以后......"
"差不多。"一说我才发现，好像确实时间上面很巧，"这也是我练那功夫造成的？"
"基本上是。练武的人一般不会得病，更不会睡不好就高烧昏倒......"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我帮你开了一个药方，平心静气的......不晓得有没有用......"云清笑，学着我的样子摸脑袋，只是这次倒霉的是我的脑袋。
"滚......不要这个时候拿出长辈的样子......很恶......对了，那个抓来的人呢？"
"死了......"云清看到我皱眉，无奈的笑了一下，"看到你忽然倒下，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等到我们再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他已经被一支短箭射穿了咽喉......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本来说好第二天一早就走的，一连串惊魂不定的事情，就又拖了一天。谁晓得第三天，大雨倾盆。
"这个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云清站在窗前，不晓得在看什么。
"梅雨能下这么大，倒也少见。"我无奈的笑笑，转头看到叶绯和小嫣一人端了一个盆，到处接从屋顶缝隙中落下的水滴，嘻嘻哈哈玩得不亦乐乎。
"要不是要摆渡，这种天还是可以赶路的......"
"还是等小点吧，完全停估计等不及......"我在窗边的凳子上坐下，身体虽然没有大碍，可站着都有点喘，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弱不禁风。
"嗯，我估计他们还会回来的......"风隐华看着我，眼里有着担忧。
"有了你，我觉得我们实力大增。"我说实话，可眼前的人却红了脸。发现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薄，这样的人怎么适合行走江湖。
"就是，你们那什么总管瞎了眼，把你放出来......"云清的话更是让风隐华低下头，把整个脸都埋在了头发里，"以你的轻功，会把人追丢真是奇迹......"我皱皱眉，原来云清一直都在怀疑他。
"那些前辈不相信我的能力，只肯让我在后面喂马......"某人一脸委屈
"呵......"我忍不住笑。
"对着风隐华，你好像特别没有戒心......"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云清拍着我的肩说。
"那只能说是天意......"我苦笑。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初一见，他的笑容便与那一段很模糊的记忆中某个人的笑容重合在一起，一样的温柔。那个给与我母亲般温暖的人......那个看着她葬身火海却无能为力的人......海棠......

十四
阴霾的天空，淅沥的雨丝滴滴答答缠绵了很久。
接下去的一路倒是出乎意料的顺畅，当我们到达洛阳看到江府大门的时候，还有一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没想到那么顺利。本来我还梦想看到轰轰烈烈的打斗，大家都拼得你死我活，在最危难的时刻，上演英雄救美......"小嫣在一旁嘀咕。我满头黑线，这女人在想什么。
"什么英雄救美，哪里有美......"叶绯在一旁东张西望，满头问号。
"哈哈......"我和云清同时喷笑出声，不过听到小嫣接下去的话，笑声嘎然而止。
"睁大眼睛，这里的美人可不少，想救美的人更多......"说完，先对着江怀似笑非笑，然后看着我，满脸诡异。
"什么意思......"好奇宝宝依然云里雾里。
"笨......"伸手赏了叶绯一个暴栗，小嫣继续盯着我，一脸阴笑："要你知道干什么，只要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搞得我好像真的不知道一样......"什么跟什么嘛......小绯，难道你就这么被污染了。
"你们是不是急着和叶伯伯会合？"还没等我将我的疑问搞清楚，一个底气不是很充足的声音响了起来，居然是江怀。由于他经常不声不响，所以我们常常会忽略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小怀，你怎么脸色不是很好......不舒服吗......"说着，云清就要拉江怀的手腕。
"没......只是想到要回家......所以......如果各位比较着急的话，你们先走好了......"
"我们......也不是很急......"我，叶绯，小嫣面面相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找了个客栈安顿了下来，明明应该各自回房整理东西，大家却不约而同围坐在桌子边。除了风隐华，他显然觉得他不属于这里，于是说了声身体不是很舒服就回他房间了。我原本想拉住他的......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江怀，就看到他的头越来越低。"江哥哥，你的头再低下去，就要撞到桌子了......"叶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可我越来越发现，那个本来单纯可爱的乖宝宝已经消失不见。
"我......我只是不想见到我父亲而已......"江怀的声音近乎呢喃。
"没事的......"云清搂住他的肩，拍拍以示安慰。
"江盟主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吗？"小嫣有点战战兢兢的问，难不成她想打退堂鼓了。
"不是，只是......只是......"江怀又开始支吾。
"好了，去休息吧，不要再想这些事了......"云清搂着他站起来，"你也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小嫣还想问什么，我用眼神制止了他。这件事也许有由云清来解释会更清楚。
"没什么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怀每次见他父亲之前都要做一次思想斗争，他觉得他不会武功丢了他父亲的脸......"云清的表情很无奈。
"这能怪江哥哥吗？有些人就是不适合练武，就像我。如果所有不会武的人都自卑的要死的话，那绝大多数平民百姓都可以不要活了。"叶绯一副不以为然，看到我们都是一副看怪物的眼神，"你们干嘛，这是什么眼神......这是我很早就想通的......"声音开始小下去。
"没有，你说得很对......"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小绯一直有他坚强的一面。只是他习惯性以依赖的一面面对我，将坚强的一面留在心底。
而现在，他开始逐渐把那一面表现出来。
而这，非常好......
"哥......哥......"被叫声一惊抬头，看到小绯对我怒目而视，"你干嘛，一幅想笑又死别着的表情......有意见明说......"
乖乖......开始对我大吼大叫了......我瞪他......
"哥......"声音越来越小，又开始眨巴他的大眼睛。
"小绯，你能有现在的改变，我很高兴......"云清和小嫣正在慢慢开溜，我视而不见，倒了杯茶，一口喝尽。
"哥，你是不是会离开？"叶绯看着我，大眼睛里满是焦急。
"为什么这么说？"我皱眉，他怎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只是有一种感觉。我觉得......哥......你很快就会离开我了......"说着眼眶又开始红。
"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我哭笑不得，摸摸他的脑袋，"怎么又要哭了，这个毛病得改掉......"
"哥，你是不是很喜欢风哥哥......"
"啊......"我不能否认此时的我，嘴角在抽搐，这个小鬼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是师姐说......"i
"碰......"们被大力推开。"小嫣？"
"我借小祖宗说话......"拖着叶绯一溜烟没了影......搞什么......

异地的夜，到底有很多不同，连风吹在脸上，都是一种很干燥很凉的感觉。
沿着客栈的长廊，一路走，一路四处看看，一不小心，几乎撞上一个人。
谁呀，走路轻的像猫......
"对不起，没撞到哪里吧......"对方一个劲的道歉，连头也不敢抬。
本来处在最幽暗的拐角处，对方的容貌压根看不清楚，可听到这个声音，这样说话的态度，我立马笑出了声。
"风公子，你的兴致真好，大半夜散步呀......"我笑的灿烂，这个人真是太可爱了。
"啊......散步......不......不是......"朝前走了几步，刚好走出阴影，回头正好看到某人呆头呆脑满脸通红的傻样。
"风隐华，你怎么那么可爱的......"不意外，本就通红的脸，更是像马上就要烧起来。我心情大好，说实话，那么多年来，这恐怕还是我第一次笑得那么肆无忌惮。反正他是一个局外人，在他面前我没有必要伪装什么。而且，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这样，就够了......
找了个地方坐下，抬头看天。好多星星，零零散散，布满整个夜空。
"你的身体，没事了吧......"我正悠哉游哉的享受夜风，长时间的寂静让我的脑袋开始变沉，有点困了。风隐华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虽然突然，但是很轻，配上他很柔软的嗓音，我更困了。
"没事......谢谢关心......"一句短短的话，分成了好几节。突然觉得悬空的背很累，肩膀靠到了一个有点软的东西，不由自主地靠了上去。
有什么东西搭在了我的腰上，有点痒，有点热，但是懒得管他。
大脑叫嚣着要罢工，一个念头突然串上了脑海，我怀着捉狭的心情，含含糊糊的问了句，"喂......那天......为什么你是第一个发现......我脸色不好......"
在得到回答之前，我已经彻底会周公去了，只隐约感觉到那个在腰上的东西，沉了那么一点......

十五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是艳阳高照。好久没有睡得那么沉，照太阳的高度来看，已经接近正午。揉揉有些睡僵掉的肩膀，翻身下床--
等一下，床？
我昨天不是在屋外的石凳上睡着的嘛，什么时候跑床上来了？
难道？是风隐华？
还好我不是个大姑娘，否则整天缠着他让他对我的清白负责肯定很好玩......我已经能想象他先红后青的脸色。
"哥，你干吗。做梦挖到金矿啦......"眼前突然冒出叶绯的脸，好奇宝宝的大眼睛里满是问号。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啊，我敲门没人应，怕你睡死了就进来了。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你一个人在贼笑。"
流年不利......我辛苦塑造七年的形象啊......"咳嗯......你应该找我有事吧......"
"云叔叔让我和你说，让我们先去江府，他先陪着江哥哥。"
"......"我皱了下眉，"我去看看......"

走进他们的房间，只看到江怀一个，站在窗边，明显在想心事。
我放重脚步："就你一个？"
"嗯......"他回头，只看了我一眼，快速低下了头。虽然只一眼，我还是看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肿得厉害。
我走过去，右手扣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抬头："你在怕什么？你在逃避什么？不就是不会武功吗，你父亲有怪过你什么吗？有些事情不是可以强求的。我听云清说过你画得一手好画，也读过许多书，若不是生在这样的家庭，你早就走上了科举的路。所以，我想你父亲也是内疚的吧......"
江怀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痛苦，我想这一切，他都懂。"好好和你父亲谈一谈，把心结打开，一切都会好的......"
"林天翼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吼把我的话声声打断。我一回头就看到云清怒气冲冲的赶来，他干嘛？
"啪......"这是他一拳打在我脸上，然后我的脑袋撞到窗框子上的声音。
"云清，你住手......干吗突然......"江怀惊叫。
我一只手揉揉发疼的后脑勺，一只手擦了下嘴角，刚才一不小心把嘴唇咬破了。到底怎么回事......
"林天翼，你想对小怀做什么......"说完一把把江怀抱到怀里，好像晚了一秒钟人就会消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