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庄花]云英 完结+番外完本[bg同人]—— by:南朝烟华

作者:南朝烟华  录入:01-16

半晌,李林甫又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乞儿这回是对他怕极了,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眼前一亮,急急道:“那个人手臂上好像纹着个奇怪的纹身。”
“这好办,你描述,本官着画师画下来。”裴耀卿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愈加不对劲,李林甫则没有再揪着乞儿说话,只提醒道:“裴府尹,不若将那原告新郎一家宣上堂,查证此事真伪?”
宣原告上堂,却非是为了追查新娘的下落,而是因为此时的原告,俨然背负上了造谣生事的嫌疑。
可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牵扯到太子,牵扯到巫蛊,那么就注定不能宣之于众。
一向聪明过人的裴耀卿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的反应也很平淡,只对李林甫道:“此事,不若中丞与裴某,后堂再论?”
李林甫亦没有坚持,淡淡一笑,道:“如府尹所言。”
到了后堂,裴耀卿屏退了所有的京兆尹府官吏,径自在太师椅上坐下,目光在李林甫周身游移了一圈,落在阿云身上,三分犹疑,七分探究。
“不必回避于他,武御使是李某的亲信。”李林甫落落大方的坐在裴耀卿身旁,漫不经心的语言惊的阿云差点跳起来。
谁告诉她大唐第一奸相李林甫的亲信居然这么容易当上?就凭借惠妃侄子的身份吗,这未免也太……
裴耀卿显然也有些惊异,他跟李林甫,一个世家一个宗室,一个举童子科出身一个蒙祖辈荫蔽入千牛卫,一个一直在中央系统混,一个被皇帝各种外放做宰相培养,可以说基本上没有过多的交集,这次合作,也不过因为他们一个是职责所在,另一个称皇帝密旨罢了,但,对李林甫的行事风格和为人处事,裴耀卿还是略知一二的。
谨言慎行,喜怒不形于色,重视法度,精明实干。轻易委任一个之前没有半点儿政绩的小子为心腹,不是天大的儿戏吗?
李林甫貌似平淡地看了她一眼,一搭眼皮,转而对裴耀卿道:“这几日府尹可曾查出些许不同来?”
“巫蛊的材质似乎用的宫中的贡品,而缝制的手法,是绣春坊的吴大娘子的不二秘法,吴大娘子又时常入宫为惠妃娘娘和咸宜公主制衣。”裴耀卿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其后,某派人前去查封绣春坊,毫不意外已然人去楼空。”
“想必,府尹早有准备?”
裴耀卿淡淡一笑,显然默认,拍了拍手,两个武士带着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子进来。正是绣春坊的吴大娘子。
“吴大娘子,你可曾想好,要不要据实说来?”裴耀卿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贱妾……”吴大娘子咬着嘴唇,显然在犹豫。
“你的女儿胥娘,本官已经托人赎出了平康坊,没入裴门为婢,是否改为良籍……就要看你这个做母亲的意思了。”世家出身的官员做事情,总有些不同的手段,当然,也只有凭着他们的社会地位,才能用这些非常的手段,而这些,当着李林甫这样“吏治”派注重实干的官员,裴耀卿也不需要隐藏什么,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态度实际上是一致的。
吴大娘子听到这个消息,显然震惊了一下,方才犹疑不定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坚定。
裴耀卿趁机道:“本官不知你究竟落了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不过,天底下的父母难道不是一个样,都总要为儿女考虑吗?你辛苦经营,难道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赎出平康坊吗?”
吴大娘子不禁泪涌上眼,连接给裴耀卿磕了好几个头:“多谢府尹施以援手……此事,是贱妾受人蛊惑,罪在贱妾一人,贱妾不求能还女儿良籍,只求她能安安稳稳的在裴府为奴为婢,不受平康坊那等腌臜地之气,于愿足矣。”
“你放心,胥娘的事,本官会安排好。”裴耀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吴大娘子这才镇定下来,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一切:“那一夜,有一位从宫里来的姑姑到我的店里,说要给她们主子的舞衣做些新鲜的花样,贱妾寻思着宫里的贵人出手阔绰,就应了。那姑姑将舞衣留下说第二日来取,贱妾当时并未多加检查,收好了舞衣,谁知到了夜里,正打算绣上花样时,发现那舞衣包裹着六颗极品夜明珠,贱妾不敢私藏,遂打算还给那姑姑。谁知第二日,那姑姑气冲冲的带来了一群内宦,逼贱妾将‘偷藏’的十二颗夜明珠交出来,天杀的,明明只有六颗啊!贱妾百口莫辩,那姑姑又要求赔偿,狮子大开口索要黄金千两,贱妾吓得魂不附体,甚至跪地求饶,那姑姑先是坚持要送贱妾去见长安令,后又忽然改变态度,逼迫贱妾做……做那布偶。”她始终不敢说出“巫蛊”这两个字,自然是知道事情严重的。
“不过一介宫女,竟然敢如此行事,你为何不去向长安令如实禀报?”裴耀卿叹息了一声。
“那宫女看起来煞有介事,一口一个婕妤娘娘的,官衙之上,哪里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得以登得上的?”吴大娘子面带悲戚。
李林甫难得有些动容,似有同感:“法之不全,官制之害。”言罢又问吴大娘子,态度比之前盘问人犯似乎要和蔼很多,“你方才说婕妤娘娘,可知是哪位婕妤?”
“贱妾不知。”
裴耀卿李林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妙。
最后,他们决定入宫,将此事呈报给皇帝决策,因为牵扯到了他自己的后宫。
阿云本来想着自己现在是武惠妃的侄子,是不是应该退避一下,却被李林甫一句“跟上”打消了退意。
大明宫
玄宗听完了裴、李二人的奏报,略一思索,就叫人去传了他后宫的几位婕妤——柳氏、高氏和姚氏以及她们身边的宫女。
没过多久,三位婕妤就装扮的有如神仙妃子袅袅而至,她们身后的宫婢全都站好。
玄宗令吴大娘子指认,她看了许久,却没有找到记忆中的那个人。
玄宗又令高力士查是否有遗漏之人,高力士正要领命查阅宫人档案,高婕妤不高兴了。
她向来得宠,饶是武惠妃宠倾六宫,皇帝也没完全冷落于她,因此胆子最大,抛了个媚眼邀宠道:“陛下,莫不是就为了如此民妇,让臣妾等劳师动众,这岂不荒唐……”
“闭嘴!”玄宗正心头火起,闻言冷冷瞥过她,高婕妤吓得立刻噤声。
柳婕妤出身名门,最是落落大方,开口道:“妾身后的芳薇于玉熙宫掌事近十年,对妾宫中之人了如指掌,高将军有疑问尽管相询。”
玄宗这才脸色好些:“还是爱妃懂事。”
姚婕妤年纪最长,为人也低调的很,除了生有一女高都公主,在玄宗的后宫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在这样的场合下,她也理所当然的选择了缄默。
高力士迅速的查阅了一遍宫人的名册,惊讶的“咦”了一声,道:“高婕妤娘娘身边的一个叫小红的宫女,在三天前因为犯了错被贬到了浣衣局。”
高婕妤原本在玄宗的冷眼下格外害怕,想到那个小红,却一肚子火:“那个贱婢,她竟然敢弄坏臣妾的舞衣,那还是臣妾花了好多心思准备的,想要穿上跳给陛下看,臣妾一气之下就……”
“舞衣?”高力士捕捉到这个敏感词汇,眉毛一挑。
“带小红。”玄宗面无表情。
小红被带到的时候,吴大娘子眼睛倏然一亮:“不错就是这个宫女,就是她,威胁贱妾说要为婕妤娘娘做事的。”
高婕妤又惊又气,上前就打算一个巴掌闪过去,阿云眼疾手快制止了她。
“你可看清楚了?”裴耀卿问。
“化成灰贱妾也认得,就是她,要贱妾做那几个布偶娃娃,埋到城郊的荒地里去的。”吴大娘子眼中充满了恨意。
小红战战兢兢,不住扣头:“圣上恕罪啊,是高娘娘威胁奴婢的,她嫉恨惠妃娘娘,所以想出这一石二鸟的计谋,要引得太子殿下与惠妃娘娘自相残杀。”
“贱人,你胡说!”高婕妤气的发抖,扑上去抓着小红就打,形如泼妇。
玄宗更觉头痛,道:“不成体统,还不把她们拉开。”
“好像有些不对啊。”高力士忽然喃喃自语。
玄宗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说,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
“是,圣人,臣记得,这个小红,原先不是婕妤娘娘宫里的。”
高婕妤经这么一提醒,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跪到玄宗跟前道:“陛下明察,这个贱婢她……她之前是伺候废后王氏的,她,她肯定是因为旧主的事情嫉恨惠妃娘娘,与妾无关啊!”
高力士嘴角一抽,这个高婕妤,果真蠢笨如猪。就算谁都知道惠妃在皇后被废上面起了作用,她也不能公开的表示出来,没见,皇帝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不过蠢人也有蠢人的好,至少,皇帝似乎不怀疑她有那个脑子设计害人。
“废后王氏?”玄宗默默呢喃着这句话,半晌才看向场中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态,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姚婕妤。
“除了姚婕妤和高力士外,都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染指红颜泪亲的手榴弹:
染指红颜泪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5-04-02 14:08:21
李林甫为何引阿云,或者说“武聆泉”为亲信?当然不会是因为身份的肤浅理由,这个我后面会说,这一章看起来好像有点无聊,是的,我写的也很无聊,但素,接着就会揭晓上仙公主“暴毙”的原因,这个原因么,当然与一出宫斗有关,八过,也是本文少有的宫斗了。
☆、陈年旧事一场空
宫殿的门缓缓的阖上,雍容而肃穆的那一声响,像是穿越了时间,敲开了玄宗心底的那段有意埋葬的记忆。
他想起了他的原配,皇后王氏,她那时就跪着凤藻宫门前,绝望地拉着他的衣袖,却被他一把挥开,狼狈的跌坐在地,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去的那一刻,宫门缓缓的阖上的那一刻,她声嘶力竭的哭喊道:“三郎难道不记得当年阿爷以衣换面,为三郎做生日汤饼之事?”
他迟疑了一瞬,但不过一瞬,脑海中又浮现另外一个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
“上仙之事,皆出于丽妃、皇后之手,妾以家和忍之,可如今王氏跋扈,竟将手伸到了清儿(李瑁原名李清)这里,这是要我们母子的命啊!”
上仙……他闭了眼,颓然叹息,任由身后那道门关上。
……
殿下跪着的是姚婕妤,自从玄宗还是临淄王时就成为他的侧室,恭谨甚微,因父亲为王家仆,从来以皇后之命是从,他甚至不记得,她有这么一副眉眼,修而温文,却带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姚氏……”玄宗负手站在御座前,慢慢的,说了这两个字后,故意停顿了很久,“你果真,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姚婕妤跪在冰冷的地上,长而宽大的裙摆如流水一般洒了满地,面对着眼前这个整个大唐王朝最尊贵的男子,依旧是那样无喜无悲的神色:“妾自皇后废,便已无话,可对圣上说。”
“是吗?”他挑了下眉,默然许久,才道,“你可知,近日发生之事?”
“巫蛊之祸,尽人皆知,”姚婕妤慢慢的抬起头,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里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讥讽,“陛下信巫蛊吗?”
不待玄宗回答,她继续说着:“若说不信,皇后当日因何遭罪,若说信……”她冷笑了几声,提高了音调,“为何不将此番嫌疑之人如当年皇后一般废位打入冷宫?或者干脆如丽妃一般鸩酒赐死?”
“闭嘴!”玄宗怃然大怒,抄起案几上的瓷盏朝姚婕妤砸去,只见瓷盏在她额角碎裂,郁郁鲜血蜿蜒而下,在她本不再青春惹眼的面容上勾勒出一笔极美的妆容。
“丽妃是暴毙而亡,皇后……是勾结王氏图谋不轨。”他透过冕旒冷冷的看着她,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你因当日之事怀恨在心,所以联合了不法之徒故技重施,并栽赃嫁祸在高氏身上,然否?”
姚婕妤嘴角弯了弯又下去,却不想再做什么争辩:“不错,小红是妾的人,高妹妹不过一个幌子,妾知道陛下迟早会查出来,却没想到这么快,怕是……在裴府尹他们进来之前,您就已经在怀疑妾了吧?”
玄宗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有些无力的坐在御座上,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解:“这究竟是为何?皇后被废……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了母仪天下的气度和德行,至于惠妃……不管怎么说,她不也失去了一子一女?”
“过去的事情,妾并不完全知道真相,不过,若是陛下认为惠妃无辜,那便是瞎了眼睛……”
“放肆!”高力士担心皇帝再次暴怒,连忙打断了姚婕妤的话,“婕妤娘娘,您可想想,您还有高都公主,这般不顾一切,将置她于何地?”
“高都……”她神思似乎晃了一晃,但很快,就再次恢复了方才的镇定,“妾自知今日走不出这殿门,只是这些年来,心有愧疚,活的混混沌沌,就是死了也不痛快,如果陛下念着妾侍奉已久,还请听妾把话说完。”
玄宗抬手阻止了又要说话的高力士,冷眼看着姚婕妤:“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你有什么疑惑,不妨都说出来。”
“开元二年,上仙公主和夏悼王死于襁褓之中,那个时候,御医诊断是因为母体中虚弱不足,所以才早夭的,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
“那就奇怪了,据妾所知,开元二年,裴相的夫人,也就是惠妃的族妹武氏怀胎六月诞下一女,因着惠妃失女,她还主动入宫陪伴。”
玄宗闻言明显的一滞,有些僵硬的抬眸,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问:“你说什么?”
“三年后,陛下莫名其妙的让丽妃姐姐‘暴毙’了,对皇后的态度,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难道不是因为日夜听着惠妃在耳边诋毁她们下毒害死了上仙公主和夏悼王?可是,妾怀疑惠妃根本就是使了计,自己假意‘毒死’了一双儿女,并嫁祸给了丽妃和皇后,还将真正的上仙公主和夏悼王转移出宫,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裴相的府中。”
玄宗本心生怀疑,听她这段分析,不禁哑然失笑:“你以为丽妃她……你也不想想,惠妃要是想嫁祸丽妃,为何要延迟三年?”
姚婕妤有些怔然,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逻辑的问题,但很快,她就跳过了这个,继续说:“妾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或许,这是她的狡猾之处,不过,妾另有证据。”
“什么证据?”
“上仙公主的棺木,就是证据。”
“你……”玄宗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怒交加还是该疑窦丛生。
“上仙公主的棺木中,除却一件衣裳,别无他物。”姚婕妤说完就深深下拜,“妾妄动公主棺木,实在死罪,妾死不足惜,不过,请陛下勿要为小人蒙蔽,彻查此事,还皇后一个清白。”
他的女儿没有死……玄宗心底泛起惊涛骇浪,眼中却平静无比,因为他知道,目前有件事,比上仙究竟是不是还活着更重要,那就是,揪住这件怪事的主谋。
他看了一眼高力士,后者便端出一个小托盘?8 厦娣抛湃恳实揭︽兼ド砬啊?br /> 姚婕妤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神态平静的选择了一个瓶子,服下了药。
玄宗走下御阶,来到她身边,“你不过是忠心于废后,可错在作下朕不能容忍之事,朕赐你死,但可以保证日后待高都好。”
姚婕妤因为最后的一点儿不甘瞪大的眼睛渐渐平缓了,她也不再拉着皇帝的衣角,唇边挂着一缕笑意,似乎就要满足而去。
而这个时候,玄宗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想在为他人作嫁。朕废皇后,不是因为她牵扯到谋害皇子公主,而是因为,她有一个不安分的哥哥,至于丽妃……她确实是朕赐死的,而且毒害夏悼王和上仙公主,也是证据确凿。”
姚婕妤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她艰难的喘息着,似乎想要问个明白。
玄宗有些怜悯的看着她:“这般,你还要为那个人保守秘密?”
姚婕妤急促的呼吸着,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最后竟然两眼翻白,没了呼吸。
玄宗眼角锐光扫向高力士,后者亦满脸不知所措:“臣那三个瓶子里,装的都是迷魂散,只会让人产生即将死亡的恐惧,不至于令人死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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