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亲自把上姚婕妤的脉搏:“她是中毒而亡。”看来是有人提前行动了?知道姚婕妤是个弃子,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染指红颜泪亲的地雷:
染指红颜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4-03 01:26:35
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室友睡觉了不喜欢键盘敲打的声音,所以就这样短小一下下,明儿给亲们双更!
☆、李府凉亭问答时
高力士看着皇帝慢慢的站起身,面露深思之色,心下亦是骇然不已,他敏感的察觉到,这场由一个小小的诡异案件引出的贪赃案后勾结的后宫之争下,隐藏着一个惊天之秘。
“姚氏作乱,欲害太子,废为庶人,以宫人之仪葬。”玄宗没有再看倒在地上的姚婕妤一眼,冷酷而果决的宣布了处理结果,高力士没有半点惊讶,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是最明智的结果,既然无法从姚婕妤这里知道幕后主使,那么她的价值除了背上所有的黑锅也没别的了,只是可怜了高都公主。
“那,是否要着李中丞和裴府尹继续查?”
“叫他们二人暗中查访便是,不要声张,”玄宗顿了顿,又道,“你去南衙宣旨,令侍中裴光庭见驾。”
高力士神色微闪,道:“是。”
他正要推门而出,身后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另外,你将开元二年至五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拟上,朕,要亲自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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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高力士出来只说皇帝让他们退下了,便未再言其他,裴耀卿三人出了宫门,分道扬镳,阿云因着下班时间未到,老大没发话,也不好提出要回府,实际上,她也有一箩筐的疑惑准备问李林甫,只是见着裴耀卿在场不好问罢了。
目送着裴耀卿的马车离去,李林甫似乎并不急着回去御史台,只放下车帘的对阿云道:“今日四处奔波,想必六郎也是疲乏之至,不若去李某府上,小憩片刻?”
阿云点点头,道:“也好。”
于是马车又向李林甫府上驶去,阿云下了车,由婢女引着去了厢房。
莫说她一路走来庭院内格局也是大方简洁,看起来休整多过于华丽,这厢房的布局也颇有几分国子监监生书房的味道,笔墨纸砚样样俱全,墙上挂着名家书画,一张躺椅上铺设着一层柔软的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
“我家阿郎乏了,现在休息,便令婢子侍奉郎君在此间小憩,不知郎君还有什么需要?”
“没有什么了。”阿云也觉着有些小累,觉着这里看起来挺舒服的,就让那小婢下去,自己坐在那躺椅上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鸟语花香,细雨绵绵,和着书墨的香味,浓淡不一,缓解了不少方才在府衙前金殿上莫名生出的紧张感。
这个时候要是有个人能帮她揉揉肩就完美……
阿云惊了一跳,扭头做起,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站在她背后的少女。
肤如白雪,眸若秋水,一袭水绿色襦裙,乌发半垂,勾勒出楚楚可怜的巴掌大的小脸的秀气轮廓。
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容色也是上乘,甚至比武府上下那些管家专门高价买来的美貌高丽婢还要更甚一筹,只是感觉怎么这么奇怪?
阿云皱眉:“你是何人,谁叫你进来的?”
“婢子奉管家之令,前来侍奉郎君。”那美貌婢女轻轻一笑,半是羞涩半是大胆的探上她的衣带。
管家之令,怕是,李林甫的意思吧?
阿云轻巧的避开了,见那美貌女子一脸委屈加不解,不禁无语,这算什么,天上掉下来的艳福?真正的武小哥也就罢了,估摸着就接受了李林甫这一番好意,两个人的关系从此更上一层楼,现在……
阿云知晓直截了当的拒绝搞不好会得罪人,因为在大唐的上层社会中,这种事情非但算不得猥琐反而是件风流韵事,便寻思着找个借口圆过去不至于得罪李林甫,眼角余光瞥见墙上挂着的书画,灵机一动:“你退下吧,本官不需要人服侍。”
“可是……”美貌女子咬着下唇,“这是规矩,婢子不敢违抗。”
阿云故作为难的叹息了一声,装模作样道:“唉,面对如此佳人,我又何尝忍心,只是,中丞视某为心腹,分属恩师,我要是大白天的在恩师的府上这般乱来,岂不是无礼。”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那个大大的“法”字,继续道,“你瞧,中丞这个字的意思不正如圣人的‘慎独’,所以,他这是在考验我呢,倒是委屈了姑娘你。”
那美貌女子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忽然想起敲门声:“御使可醒了?我家阿郎有请。”
这么巧……
阿云撇了撇嘴,推门而出,却见一年约三十面白无须的瘦长男子立于门外,面上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颇得几分李林甫的真传。
“请。”管家看也没看那哭哭啼啼的美人儿,只对阿云微微躬身。
阿云随着他七拐八拐的拐到一处凉亭,李林甫背对着她,官袍换下,一袭青衫迎风猎猎,少了几分厚重感,多了几分文人墨客的风雅,而衣衫边缘极具深邃之感的鸦青色滚边又为这风雅平添了几分端肃,减少了几分浮夸。
“阿郎,御使到了。”管家提醒了一句,就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六郎一路上神不守舍,心思重重,可是有话要问李某?”李林甫没有回头,语气闲闲的问。
阿云原本想着他先是搞个美女来诱惑她后又掐准时间叫管家来叫人究竟是要闹哪样,却听闻他竟然率先开口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便也顾不得那些,坦然道:“武某确实有些疑惑,希望中丞得以开解,武某原先不过一个市井小儿,既非科举出身,祖上也无甚封爵,乍然被圣上封官,世人恐怕多以‘外戚’相鄙,不知何德何能,劳中丞引以为‘心腹’?。”
世人都说李林甫为了讨好惠妃各种厚脸皮,她原先也这么认为,可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只觉得十分怪异。
李林甫是个十分精明又十分有才干的官员,论血缘,他还是唐玄宗的小叔叔,御史中丞这样的官员已经进入了“通贵”的行列,完全犯不着去降低身价讨好个宠妃自己都不甚在意的,还姓武的侄子。另外,这个时间点也很不对,若说他已经当上了大权独揽的宰相,想要窥伺宸居所以讨好外戚还说的过去,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过一个御史台副长官,连中枢三省都没摸着边,这样做,非但不能给他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反而会让现在的宰相们心生反感,觉得他急功近利蝇营狗苟。
李林甫缓缓转过身,那双细长的,略显褐色的眸子淡淡的注视着她,表层是春风化雨般的温和,深处却似乎隐然有一把尖锐的刀,似乎要剖开所见的表象,直直挖掘到最里层的存在。
阿云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被看透的紧张感,正觉得额头上开始冒汗时,他移开了目光。
“你很不错,没有必要妄自菲薄。”他侧过身,平静的说着,“你虽年幼无知,却也因为无知多了分难得的义气和勇气,做事踏实,虽心怀偏见却肯改正,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肯虚心学习。”
心怀偏见……所以说,这只老狐狸还是早就看出来了?
不过,他这一番话……怎么觉得有点谆谆教导的意味在里面。
阿云不解:“您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般栽培于我,对您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他笑了,笑容里透着几分凉薄的味道,“或许,只是因为我们有着相似的出身,明明生而显贵,却不得不落入尘埃,也或许,是因为我只是一时恻隐,总之,那并不重要。”
相似的出身?也对,武女皇当政的时候,武家的人才是正宗的皇亲。不过……阿云恍然想起,眼前这个人就是拜武家所赐,才错过了好好的学习的光阴,虽然后来当过国子监司业,自学得来的经学水平得到了上到皇帝宰相下到国子监生的一致认可,却终究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学无术”的污名。
“可是……我姓武,你不会因为这个恨我吗?”阿云纳闷。
“官场浮沉,负者良多,被负也良多,若尽皆去恨,哪里恨的过来,”他有些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时候,不过是造化弄人。你若存了这样的心思,还是早早改过来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写作使然,我去看了点史料,有些细节之处觉着发人深省,想和大家分享一番。李林甫年少的时候“不学无术”,天天和游侠儿混在一起,某一天忽然幡然醒悟去找他伯父,说是希望入国子监读书(那时李唐已经恢复),他伯父一方面怀疑他一方面又因为他年纪已经大了没有儒学的资格,就拒绝了。他为了表示改过自新,在伯父府上的一次酒宴上帮忙擦器物,每一件器物都被擦的跟新的一样,那时天下大雪,还是少年的李林甫硬是挺着等到宴会结束帮忙收拾,他伯父看他两只脚被雪没入冻的通红心生不忍,多次劝说他才回去,之后才帮忙把他弄进千牛卫开始了为官生涯。李林甫不是科举出身,却被宰相(不造是萧嵩还是裴光庭)任命为国子监司业,这个职业对经学的要求很高,因为需要当众讲经,显然李林甫是通过自学达到了这样一个比较高的水准,而他本人似乎对这段时间的任职颇有一番美好的回忆,不造是不是因为好歹以另一种方式圆了他当年想要进国子监读书的梦想,以至于任相后还经常提及,国子监生为了讨好就给他立了块碑记功,他的反应却出人意料的大,不仅脸色阴沉的喝止了诸生,还令人将那块碑毁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廊覆碑”事件。
再想想杨国忠,这货是无耻的自己给自己立功德碑!
两相对比,赶脚奸臣和奸臣之间,差别也是蛮大。
下一更晚点儿上。
☆、故人已乘黄鹤去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再提那个美女勾引的事件,阿云带着一肚子的复杂心情出了李府,却不知,原先那想要“侍奉”她的少女已然来到了李林甫跟前,将她说的那些话复读机般复述了一遍。
李林甫看着墙上那个“法”字,竟然有些恍惚。
“你退下吧。”他神色平静的挥退了侍女后走到那幅字前,站定。
他颤抖的手慢慢的抚上那个字,闭上了眼睛勾勒出那左半边的部分,隽秀清丽的字体,虽然只是出自一个幼童,却一点儿不失笔力。
一个字,出自两个人,只不过一个童子,一个少年,前者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小小年纪学富五车,后者漫说读书,就连字都不认得几个。
“哥奴,我来教你写字吧。”记忆力那个长着漂亮的桃花眼的小男孩拉着他的手,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叫人看了就不高兴。
“我不写,写这些干什么,我最讨厌那些个酸腐儒生,还是行走江湖,去拜个厉害师父学一身武功来的好。”他厌烦的甩开手,只当这个表弟是在炫耀自己学识。
那男童转身跑回去翻翻拣拣,抱出一大堆的书放在他跟前,在他几乎傻眼之际笑道:“你不喜儒学,我就教你其他的好吗?”
他看着他笑的开心虽然心里还是不爽,但终究没有再冷着个脸,嘴里还是不饶人:“你教?你会吗?”
小男孩却不理会他语气里的酸和羡慕,只拿着书问:“孙子你学吗?我听说,从前天策府的将士们就是学了这个,才百战百胜。”
天策府?他撇撇嘴,李唐江山都改姓易主了,可见天策府那帮人也是没什么用的:“不学!”
“那,道德经你学吗?”
道德经?在女皇当政崇佛抑教的局面下,他一个李唐宗室之人,要学道德经不是找死?
“不学!”他翻了个白眼。
“庄子?”
“胡吹大气,无用之学。”
“杨子?”
“自私自利,有何意义?”
……
“那韩非子呢?”
夕阳西下,小男孩的表情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委屈,他虽然还是懒得理他却狠不下心来,虽然那时的他并不知道韩非子到底是什么,却不忍再拒绝他,遂勉强同意了。
小男孩却是欢呼雀跃:“我收到弟子了!”
他:“……”
于是第二日,那小子就带上了笔墨纸砚,一笔一画的教他写那个“法”字,他本聪明之至,以前只是没人教,现在有人愿意好好教,他岂有学不会之理?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学会了写那个字,只他那“小先生”各种不满意,嫌弃他总也写不好左半边,遂亲自写了,留下右边给他。
他无可奈何的写完那个字,就被要求每天挂在房间里。
“法家之‘法’,一如儒家‘慎独’”他那“小先生”这样说。
那段时间或许是他少年时代最安静的日子,韩非子的学说比孔孟之道实际,比杨朱之学客观,他翻来覆去的读,每一次,都会有新的见解,然而这一切,却结束于一个华丽的筵席。
舅舅姜皎宴请北门龙武大将军王毛仲赴宴,并叫府上霍姬弦歌助兴。
这其实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霍姬艳色无疆,虽然身份低微却很得姜皎喜爱,而每次筵席都会叫她献歌,可那天晚上,一切却不寻常了。
王毛仲向姜皎索要霍姬,姜皎虽心中不愿,却不敢不从。
那天晚上,他的小先生姜玉来向他辞别,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衣,赤足散发,一双桃花眼哭的红彤彤的:“哥奴,我要走了,阿娘被父亲送给大将军了,我怕她被欺负,要随着她一道。”
他惊怒交加,就要去求舅舅,哪里有人把自己的姬妾儿子一道送人的?
一只小手拉住了他,执拗而固执:“别去……父亲惧怕龙武大将军,没有用的。”
没有用……王毛仲气焰喧天,连宰相都顾忌几分,他们……在他的眼里不过一根随处可见的野草。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人走了,却没有半点法子,姜玉带走了他所有的书,独独留下了《韩非子》说送给他当礼物,希望他好好上进,不要再整天的和那些游侠儿厮混,他握着那本书,沉默了许久,去伯父那里,费劲波折得到了个“千牛备身”,从此开始宦海沉浮。
他改头换面,不复从前和长安少年怒马鲜衣斗鸡走狗的浮浪,而是终日埋首于沉重的案牍之间,游走于尔虞我诈的官场之中,如履薄冰的向上爬,想着有朝一日,若能位极人臣,定要把那个孩子接回来,却不想……当他还远远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时,就听闻霍姬母子被一场意外的大火夺去了生命。
大将军府的人都说霍姬福薄,好好的将军府走水了其他人没事,就只有他们母子死了,他却不信,可是人都已经没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姜玉……”他一字一句的,念着这两个字,念到最后,竟没发觉自己已然泪流满面,半晌,才伸手推开了那幅字后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册子。
他打开那个册子,第一页写了三个人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被一道血红的朱砂划去,像是阎王殿里判官的生死笔,如果有熟悉的人在此,定会认出,那三个都是之前他的政敌,如今,不是满门抄斩就是含恨九泉。
他翻开那一页,到了第二页时,雪白的纸张上只写了一个人的名字——王毛仲。
他笑了,温文尔雅的笑,眼底却是一片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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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光庭正在中书省草拟着各种文件,就被高力士亲自前来一道密旨宣入了后宫。
玄宗是个十足的甩手掌柜,平日里很多事情都要求宰相自行决断,从来不会事必躬亲,而身为侍中,裴光庭也很少在非正式场合见皇帝。
因着这份不寻常,他发达的政治神经就敏感的嗅到了一丝不妙:“高公公,可知圣上究竟有何事?”
高力士从来很会做人,有的时候也乐意给这些宰相支招,这回儿,他却表现的异常谨慎:“裴相,您去了就知道了,非是高某矫情,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敢妄言。”
裴光庭眼皮一跳,心下更觉不安,一路上将最近草拟的诏令思来想去了,却没找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到了地方,他抬头望了一眼,却只见着“昭阳宫”三个字,心中有些莫名。
这整个大明宫最华丽的宫殿,皇帝连惠妃都未曾赐予,就这么空置着,也不知想些什么,可今日,究竟为何要宣他在此地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