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苦笑一声,听来仿若哭泣,"情之一字。。。。。。你不懂。"
情之一字,若能收放自如,又何称为情?与狐族中最为冷情冷心的白狐说这个"情"字,是他太奢求了。只是,不与他说,自己又能与谁说?
"将那个女子交给我送走吧,我会送得远远的。。。。。。若是让那个人知道了,恐怕不能善了。"
微笑少年垂首,看不清表情,过了许久,才慢慢说了句:"他是个男子,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一切就拜托了。"
吃惊的想说些什么,却在同伴笑得弯弯的眉眼中,终于没有说下去。
事情本来就这样结束了。
事情本来就这样结束了,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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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青回来了,童童自然应该送回去,可是秦海青除了回来的第一天过来看了看后,就彻底忘了这个平时当作自己孩子疼爱的侄子。而云静,却出于对溪童前世的愧疚与怜惜,也始终提不出要送他走的话。童童年纪到底还小不曾往歪处想,乐得和他的陆叔叔亲近。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拖下去,没有血缘的叔侄两人过的倒也平静。
不平静的,是秦海青。
"妈!"秦海青尴尬的站在饭店门口,满脸欲言又止,一只手却被秦老太太死死拽住。
"你是不是真的儿大不由娘,不过陪我老太婆吃顿饭,怎么弄得象要你命!"
吃饭是没问题,可是里面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那位温柔贤淑状的小姐又是怎么回事?相亲?这种和他这纯种金龟婿人选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居然也会发生在他身上。
"妈,你先放手,拉拉扯扯的,难看。"
"你知道难看就快点跟我进去。都到了地头了还想走人,你心里你妈就这么点分量?"
秦海青无奈于母亲的强势,干脆明说:"我不想相亲。"
"不想不等于不用。"自己儿子什么样的人,秦老太太比谁都清楚。可是无论怎么算也都是英俊潇洒温柔体贴外加多金的年轻俊材,居然至今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带回来过。以前琢磨着,自己儿子这样的人品这样的家世,怎么也不用急,虽然嘴上催的急却从来没有动过真格的。可这一晃三四五六年过去了,而且都三十而立了,还是一点风声都没有。秦老太太这回算想明白了,这儿子根本不是眼光高、没碰上合适的,而是压根没动过那个念头。脑子里光是这么一闪,老太太都吓得一身冷汗,明白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耽搁下去了。
也亏的她之前从来没动过这个念头,这一回才能这么顺顺利利的把人骗到地头。
"我。。。"秦海青一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秦老太太使劲一把拽了进去。
无可奈何,端出一张公式的笑脸秦海青只好被迫挨着那位小姐坐了下来。无论如何,在那么多人面前扫秦老太太的脸,秦海青还是做不出来的。
"老太太好福气啊,这么好的儿子。"
"哪里哪里。张阿姨有那么好的女儿才叫人羡慕列。小姑娘在税务局上班是吧?这年头吃皇粮不容易啊,又有本事又能做人。"
"哪里哪里。。。"
秦海青默默喝茶,听两位老太太以互相吹捧之名,行介绍相亲之实。很快两位老人从子女辉煌的求学历程、职业经历,开始进入秦家有几套房子,张家能陪嫁几部车,家中又有多少大人物在朝。相亲的两位主角始终保持沉默,两位老太太便愈发的卖力,盘算完张家能陪嫁多少金条、秦家能给多少钻石之后,两人仿佛已经看到眼前刚刚见面的一对顺利迈入婚堂的情形,开始兴高采烈的研究如果两个人结婚,到底要摆多少酒水。
话题的方向实在是一日千里,不,一分钟千里的往着诡异的方向发展,秦海青犹豫了半天终于决定有必要阻止眼前这出闹剧。
"很抱歉,不过我的工作虽然报酬丰厚可是时间不稳定,对于结婚来说实在很不合适。"虽然委婉,却是很明确的拒绝。桌面上虚伪的热闹一下子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桌上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秦老太太的面上未免不好看了些。
"这个。。。"从秦海青出现开始便一直沉默的女主角,突然开了口了,"我也同意秦先生的看法,因为结婚而进行交往,未免太功利了,就算是交朋友,这样目的明确也让人觉得没趣的紧。感情的事还是谈感情的好。"
一句话,乘着秦海青的话,由她说出来,虽然也是认认真真说的,却让人觉得只不过是女孩子的天真娇气,台面上的气氛这才松动了些。
旁边的人顺着说了几句"小姑娘还是重感情","小姑娘没谈过恋爱,心思单纯"之类的,话题的方向顿时偏了十万八千里。
秦海青看了坐在身边的女子一眼,清秀的眉眼,略显丰腴的身材,安静的坐在一边仿佛随时都会被人群淹没,却总能在人回头的时候的瞬间抓住你的全副心神。秦海青默不作声,随边上的人使劲炒气氛,暗自琢磨自己是不是的确话重了。于是直到散席,秦海青除了一些必要的语气祝词都免开金口,松了口气的可不止秦老太太。
"秦妈妈,我今天吃的倒有点多,不如我们到附近公园走走消消食怎么样?"张阿姨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可掬,本来就约好了吃完饭放两个年轻人走走,让他们交流交流"感情"。
"这。。。"秦老太太有些疑迟,方才秦海青的惊人之语实在让她吓了一跳,就怕他和人家姑娘相处的时候又说出什么昏话,那可怎么办?这个姑娘可是她精挑细选了好久,打定主意要拖回家做儿媳妇的人选,这么三下两下的让儿子给气跑了,她哭都不知道往那里哭去。
"走吧!"张阿姨又催促了一声,秦老太太才犹犹豫豫的答应了。
相交于秦老太太,张阿姨显然宽心许多,自己的女儿自己晓得。如果真的看不上眼,又怎么会帮他下台?没是没事,男人嘛总是想跑,就像女人总是想把男人逮回家一样,这是天性。
张阿姨挽着秦老太太有说有笑的走了开去,秦海青站在一边终于松了口气。接下去只要把女主角送回家,这场闹剧也算完成了。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秦海青笑得绅士。
陆云静得手艺还是不错得,只不过从他手里出来得东西不一定是他做的,当然美味是一样得。电视里的新闻刚刚播到一半,他已经关着门看着碗一只一只干干净净得自己跳进碗柜。日子过的平静,平静得近乎无趣。云静对于目前这种状况,说不上是满意还是烦恼,只是不想。事情,不想,便不是事情。
随手把垃圾袋打包,云静想出门买点生活用品,刚开了口,溪童小祖宗立马闹着跟去。也难怪,八九岁得孩子正是活泼好动得时候,却整天的闷在家里,难得个放风的机会,哪里肯错过。
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斯文优雅,小的活泼可爱,才一亮相就抢了上至八十下至八岁得所有女性眼球,当然也不乏若干或嫉恨或诡异得男性眼球,以及。。。风华正茂、脸圆眼大的黑猫小姐一只。这边云静还正低头盘算家里得卷纸还够撑多久,那边溪童已经发现新大陆一样一声惊叫往前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摸摸,亲亲,抱抱,再摸摸。。。。
小孩子么。。。云静宛尔一笑,黑猫小姐似乎被溪童戏弄的烦了,挣扎着跳了下去,往前跑了一小段,却又好像留恋一般的扭头往回看。逗得孩子顿时一路追了过去,可追了过去嬉戏了没一会,黑猫就又跑了出去,还是一样跑个一小段在前面等着。这样玩一阵子,跑一阵子,不知不觉间竟然也走了好长一段路。而云静的眉头也不知不觉间皱了起来,眼睛更不敢离开溪童一刻。
这个猫,不像是和小孩子闹着玩,倒像是引着他们两去什么地方。这只猫,显然是法术控制,虽并无恶意却也着实让人步步心惊。左手暗暗结了一个印,八字真言也聚在嘴边,只待一个变故便好全力迎敌。
左转,再左转,路边的景色越来越陌生,晓风残月杨柳岸,人造的小桥流水,硬生生嵌在车水马龙之中,虽然几分生硬,好歹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谁?究竟是谁引他到这里来?引他来又做什么?
心中狐疑正盛,黑猫却似终于完成任务,"瞄"的一声,便倏忽不见。只留下溪童,不知就里,还在哪里窜东窜西的到处找。而云静脑中的那根神经却崩到了极致,手心中竟是潮湿一片。
忽然,远处有人声渐渐走进,云静浑身绷紧着,慢慢回头。
第五章 (下)
"你,有喜欢的人了吧。"两个人默默无语了半路,女子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疑问。
惊讶于她的直率,秦海青还是诚实的回答:"是。至少目前是。"
"哦?"
"虽然已经分手了,可是到现在为止,心里还是放不下前任的恋人。"
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直率的答案,张怡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的笑了笑,"真是诚实的家伙。"
"很抱歉。"秦海青沉声道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能够这样直接的说明,反而是我比较感谢呢。这比在哪里闷声不吭,看我一个人自作多情的要好的多,要知道,"张怡微微抬头皱起鼻子,"女孩子的青春很宝贵的呢。"
看着眼前女子的俏皮模样,秦海青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呵呵,你这样的女孩还用担心挑不到好的吗?"
"挑到了也没用啊,你不已经让人捷足先登了。喂,难道我真的没有机会了?"
面对张怡的殷殷目光,秦海青只是无奈的将目光调向远处的星空,无声的暗示。
"这样么。"刚才还娇俏可爱的女子,顿时了悟的低下了头,露出纤细的后项,显出几分落寞。
这样么?简简单单的话语背后所酝酿的落寞空寂,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停下了脚步,秦海青,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脑子里仿佛想了很多,有仿佛什么都没想,不知道是冲动还是冷静,只知道话到嘴边就是一句:"也许。毕竟过去的。。。。。。"
话虽不忍心说完,张怡已是眼前一亮,两人都明白那未竟的意思:毕竟过去的都过去了,该开始的总该开始。
话虽出口,秦海青却总有几分不安。明明已经是分手的前任恋人,心里却有着浓重的负罪感,一时脱口而出以后,便只能消极的保持沉默。
"女人啊,耐心是天性。"张怡一笑,弯弯的眉眼,笑得妩媚。
"我。。。"秦海青还待说什么,一抬头却只能呆滞的楞在了原地。不远处那个斯文优雅的身影,不是那个刻在心版上的人是谁?只见他似笑非笑,眉宇间一片平静,唯独那双眼睛,似大雪封了河,再也读不出里面半点心思。
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不自觉的走了几步,才意识到了现下情形的不妥,硬生生止了脚步。张怡抬眼悄悄来回打量两人两个来回,女性的直觉让她亦步亦趋的向前了几步,小鸟依人的站在秦海青身后半步。
那人见了张怡的举动,面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唇边的弧度却多了一分嘲讽,却不言语也不动作,只是转过头,转身离去。
干净利落的转身,只留下一个完美的背影,连愤怒都吝啬得留下。
"静。。。"胸膛深处叹息着唤出心头的名字,却被强力扼杀在喉中,徒留下意义不明得喃呢。
那一刻,秦海青明白,这个人,这个背影,将是他终其一生也无法逃开的魔障。
这里应该可以了吧。看了看左右都不见人烟,从刚刚就一直强忍的怒气骤然爆发开来,空气一下变成了固体,压的人透不过气,抬腕,念咒,指尖立刻聚起致命的风刃,尖啸着破空而去,扯裂了原本平静的空间。
"出来!"e
"哟~~生气了哟。"眉眼弯弯的少年仿佛找到了有趣的事情,笑眯眯的走空间的裂缝中走了出来。一点都没有受到空间扭曲的压迫的迹象,只有发丝舞的狂暴。
云静收起了方才单手劈裂空间的狠劲,垂手而立,只是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玄钥的眉眼依旧弯弯,唇边却收了笑意,只是答道:"我想。"
我想?这倒真是个好理由。用孩子把他骗来看前任情人的现任情人,真不知有何用处。他们本就分手,亲眼见到也不过坐实了那些既成事实,实在没有半分益处。也只有这个答案才能做出这招损人不利己。
云静闻言,眉尖一挑望着千百年来风雨同度的同伴,仿若陌路,"我与他之间从不用旁人插手。"
"既然结束了,旁人插手又有何妨?我不过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说到这里玄钥故意慢了慢,卖了个关子,云静却只是冷哼一声,压根不予理睬。颇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玄钥只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你难道没有看到吗?"
云静依旧不屑理睬,浑身的劲力却一丝也不敢懈怠,随时待发。
"算了算了,算我多事,反正人家手上的红线是不是绑着、是不是连着,又与我何干。"说着懒懒打一个哈欠,干脆往来时的裂缝走去,一幅立马走人的架势。
他要走人,满腔怒火的云静又如何肯依。手腕连动,眨眼间三柄风刃连发而至,尖啸之声犹自回旋不散,寒光早已一闪而过。三缕发丝飘然落地,脸上也立现出了细细的血痕。
"你今天这么拿我开心,难道你还真指望着一走了之?"
"一走了之?呵呵,我从来都没想过。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为什么急着离席?"
"墨!玄!钥!你再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不知轻重。"
"哦哦?哦,对了。白狐长老真的和墨狐长老打起来,可是连天庭都会惊动的呢。哎呀呀,那可怎么办?"
云静紧绷着嘴角一言不发,不知道这个多年的老友今天发的是什么疯。
"不如,我不还手,让你随便打怎么样?"说着真的微微一笑,一声清响结束了周身的护身罡气。"来吧,不要犹豫哦。"笑眯眯的眉眼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云静看着眼前笑的正欢的眼睛,很有一刀劈下去的冲动,可指尖捏着风刃,却好像坠着铅锤沉重的抬不起手来。那个弯弯的眉眼,笑得。。。象哭。
"你疯了。"
弯弯的眉眼一愣,不笑的眼睛原来是杏仁形的,旋即又好像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情再次眯了起来,"你总是说我疯子呢。"
"你本来就是个疯子。"
"疯了也不错,能疯也是福呢。"仿佛无聊的扯扯头发,"喂,我说那个你带来的小鬼头放在那里不管行吗?"
童童?刚刚自己明明把他放在结界里,只要有人靠近他自然会知道。心里这么明白着,却忍不住回头确认,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耳边传来一阵得意的轻笑,再回头,那弯弯的眉眼已经消失不见。
狡猾!心里暗啐了声,却还是就此罢休。那只狐狸,也不过是个苦命的疯子罢了。
转身回去照看童童,只见小小的孩童睡的正香,边上的土地公正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在边上看着。
一挥手,"今天辛苦了,回去吧。"土地如释重任,片刻便消失不见。
红线,那根月老红线。
低头看着睡梦中的溪童,云静烦闷的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因为冷汗而导致的粘腻的感觉让人不悦。月老有块三生石,三生石上定三生。妇孺皆知的传说到了他们狐族手里却成了悲伤的源头。三生石上定三生有两个先决条件,一个是要有一个小泥人,一个便是那根千里姻缘一线牵的红线了。而他们狐族,不幸的,一样也没有。没有红线,也没有泥人,世人都说狐族天性薄凉却不知他们苦求长相守而不得。无论是怎样的海誓山盟,也不管是怎样的撕心裂肺,一生一世与爱人长相守,却因为没有经历三生石的见证而终是虚幻。他们也曾不死心的依旧苦苦追寻,却一再被辜负,落尽一生的泪珠也留不住变心的情人,拼着天劫杀尽所有反对的声浪却只换来恐惧的眼神,于是有人开始死心,有人开始冷眼世间,也有人开始游戏人间,也有人像他一样开始潜心修道,不为其他,只是求之不得之后的认命。千百年来的痛苦只成就了狐族"多情却薄凉"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