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咬牙切齿。
涂药完后,是推拿化淤,这才是最痛苦的。展昭把脸埋在枕头里,咬紧牙关不再说话,只能听见细细的呜咽声。
真是爱逞强!感叹完这一句,白玉堂的思绪开始慢慢分散。这是他多年训练后遗留下的问题:必须集中精神的时候可以完全集中,但一旦没有了目标,他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周围的事物所吸引,这显得他的性格喜怒无常。
没有东西分散他多余的精力,房间里又只有这一个活物,于是理所当然的,展昭成为他观察的对象。
其实,如果忽略掉那些伤痕,这具的身体是非常吸引人的--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冒出,白玉堂就立刻推翻它--不,就算有这些伤痕,还是很吸引人。
阿玛斯塔夏下午的阳光明亮而刺眼,透过半开的遮光窗帘洒落在双人床上,展昭趴伏着,因为疼痛,他的背部肌肉绷起并且微微颤抖。白玉堂盘腿坐在旁边,看着他蜜色的皮肤上汗珠闪烁光泽,然后顺势滑落浸湿了被单。
脖子到腰身是非常流利的起伏线条,虽然是与白玉堂健硕不同的消瘦,但以东方人的眼光来看,已经完全可以用精悍来形容。而东方人种特有的细致皮肤,在蒙上一层融化后的药膏,更是显得滑腻,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触感应该不错。
脑子还没有下达命令,白玉堂的手掌已经自觉摊平。掌下的肌理当然谈不上什么柔软丰满细腻光滑,不过是结实和柔韧而已。零落的旧日伤痕,也明显的张显着主人的荣耀,同时也提醒他:这是一具和自己同性别的男性身体。
"...唔..."展昭的思维同样放松开来,背部有力均匀的力道,酸疼之后的舒畅,还有对方比自己略高的体温,如果不是那种酸疼的连骨头都发麻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他现在大概已经昏昏欲睡了。
展昭突然想到什么,翻身抬手搭上白玉堂的额头,不正常的温度让他担忧,"你在发烧。"
"...啊..."停下手上机械性的动作,白玉堂道:"是吗。"
"你自己没觉得不舒服?"
"唔......有点热,有点困。"白玉堂摇头,松散的长发随着摆动滑落,他拨开遮住视线的刘海,道:"又没什么要紧的。"
"你睡觉吧。"展昭起身让他躺下,离开时手腕被拉住,低头看见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微拢了眉。
"你的伤呢?"低柔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慵懒,却听不出虚弱感。
展昭微微一怔,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让他扬起笑容,"不用揉了,反正会自己消的。"
虽然很霸道很目中无人,但是有时候却意外的单纯,或者该说是意外的纯粹。一旦认定对方是同伴,似乎就跨过了某种代表陌生的界限,自然而然亲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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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白玉堂还在睡觉,大家决定不叫醒他。饭后,陷空岛驻地仅有的三个人聚到客厅,听展昭述说这次行动。
蒋平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有些失神的奥丽薇亚,问道:"那个人真的是楚云深?四年前从军校失踪的那个电子对抗的天才?"
"我们认识了四年,认错人的可能性实在很低。"面对他的质疑,展昭略带疑惑:比起天使光盘的消息,他们似乎更关心楚云深的下落。
"抱歉,我不是怀疑你。只是真的是他,那事情就大条了。"蒋平苦笑,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消息传回去后,姓郑的那位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而江家的老爷子又会用怎样的手段来保护江家唯一的男孙。
徐庆猛地一拍沙发,道:"只要老五不回国,怕那家伙做什么!"
无奈看了他一眼,蒋平自我安慰这就是聪明人和莽夫之间的区别,一个能预料到之后的发展,一个只能等到事情发生后才做出反应。抬眼看向美丽的心理医生,他担心道:"奥丽薇亚,你还好吧?"
"毕竟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墨绿色的眼睛露出隐藏不了的忧伤,奥丽薇亚想了想,低声道:"我想等事情结束后,再把消息告诉老爷子。"
"一切都听你的,毕竟你最有发言权。"蒋平对她露出微带感激的眼神,顺了顺两撇小胡子,道:"展昭,这几天如果老五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麻烦你立刻告诉我们。"
"没问题。"展昭应下,虽然对大家言语中隐隐约约的东西有些好奇,但随便打听别人的私事不是他的习惯。
回到树屋,想到白玉堂可能还没有醒来,展昭也就没有开灯。遮光窗帘没有拉上,月亮的清辉让双人床上隆起的阴影无比清晰,他的目光再也挪不开,散乱的长发,安静沉睡的容颜,放松后其实非常温柔的眉眼。
将心底的异样情绪归纳到‘相处了一段时间,多少有些舍不得',展昭摇头,暗笑自己变得多愁善感了。
"猫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玉堂已经睁开眼。
展昭坐到床边,试了试他的温度,道:"你还在发烧。"
"知道了,睡觉吧。"打了个哈欠,白玉堂合上眼。窗帘滑轮声响过,展昭在他身旁躺下。
次日,展昭起床梳洗完后,白玉堂还在睡觉。他站在床边看着双人床上的同伴,想了想低声道:"我走了,你有伤,记得好好休息。"
--此句被某无常评价为,多么像负心汉啊,于是这对非常有趣~~啃人的那个睡得香甜,被啃的那个迅速逃跑做负心人--但是各位见证,这对什么都没发生!
最后:如果在下说此文已经完结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无辜望。恩......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纯粹暧昧文......又,确实完结了......上半部分完结了。
章二十四 告一段落
"请进。"侍从站定,打开书房会客厅雕刻着花纹的大门,躬身道:"主人就在里面。"
这房间里最醒目的,是铺设在中间的鲜红色手工地毯,细软的毛绒编织出的金色花朵华丽而繁复。放置在墙角的老古董唱片机正在工作,播放着一首忧郁的不知名的钢琴曲。房间的主人将身体陷在宽大的宫廷椅中,膝上搁着一本装订古老的硬壳书籍。
他合下膝上的硬壳书,起身抚平丝质衬衫上并不存在的皱纹,而后微微点头笑道:"下午好。"
--无论什么时候,约尔曼冈德总是有着让人心生好感的优雅和高贵。
"不用废话,光盘呢?"白玉堂站在门边不愿进来。
对于他的直奔主题,约尔曼冈德状似无奈的摇摇头,"你还真是一样没有耐性。"拿出抽屉里的光盘递给他,道:"检查一下吧。"
"不用,守信算是你唯一的优点,这一点我还是愿意相信的。"白玉堂没有接手,而是侧身让出身后的展昭,示意对方直接交给他。
见两人拿了光盘就准备离开,军火商啪啪两下拍了拍手掌。面对白玉堂的不耐和展昭的询问,他微笑道:"展先生,我有些话想单独告诉白,请你稍等一下。"
与同伴相比,展昭就显得礼貌多了,离开时还不忘告别。
约尔曼冈德目送他离开,侧头笑道:"比你懂礼貌多了。"
"抱歉,我就是没礼貌。"曲起手指敲敲房门,白玉堂强调自己的不耐,"有话快说。"
展昭等了几分钟,等来白玉堂让他先离开的口信,带着不明所以,他回到陷空岛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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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斯塔夏是亚热带夏干气候,也就是俗称的地中海式气候,夏季炎热少雨,气候干燥,这一天却难得下了雨。
"什么时候走?"奥丽薇亚拎起装满绿茶的茶壶,为两人各续上一杯。
展昭微笑表示感谢,道:"明天早上九点的班机。"
"虽然很不舍,但是光盘越早送回去越安全呐。"坐在对面的年轻警察无奈耸肩,而她稍稍叹气。
没有人再开口,但这种沉默却很不一样,和白玉堂在一起时,沉默也具有压迫感,和展昭一起时却让人感觉惬意。奥丽薇亚一边搅动着茶杯,一边暗暗想到。
展昭靠着沙发放松身体,从没有关上的客厅大门望去,能看见远处的常绿硬叶林带,枝丫在雨中低垂摇摆,以及渐渐靠近的人影。
跨进客厅,蒋平用手抹了把发上的水珠,把手中的CD扔到沙发上,道:"约尔曼冈德刚送过来的。"
搬来播放机,按下播放键,半透明的机壳里CD快速旋转,空白了一会儿就传来清脆的抨击声。
奥丽薇亚疑惑道:"什么声音?"
展昭想了想回答:"好像是搅拌茶杯时,汤匙发出的声音。"
[我输了,不但告诉你云深这几年的消息,也帮你向猎头者和长老会隐瞒展先生的事情。] 温柔的声音是约尔曼冈德,[我赢了,只需要你在我邀请展先生的时候,不出手阻挠。]
[邀请?是绑架吧。]讥笑的口气,不用问也知道是白玉堂。
[随便你怎么想。]
[你找展昭做什么?]
[云深一个人太寂寞了,如果有熟悉的朋友他会很高兴的。]
[楚云深不会任由你绑架展昭。]
[这就是我的事情了。如何?答应吧!就算你输了,也只是耽误展先生几个月的时间,我也可以保证,在此期间绝对不会伤害他。]
[激将法对我没用。]
[白,我们只是公平交易。]
[......我可以答应,不过你还要加上一样。]
CD停止转动,虽然没头没尾,但在场的几个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蒋平忍不住发出无声的哀鸣,偷偷看向面无表情的展昭。出于某种目前不知道的原因,自家五弟把展昭当筹码给卖了,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说都脱不了干系--可是天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展?"三人沉默了一会,奥丽薇亚满怀歉意的扶上展昭的肩头,"抱歉,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白并没有恶意。"
展昭试图像往常一样从容平和的微笑,却觉得脸部肌肉有些僵硬不停使唤。半晌,他摇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嘴唇嚅动,却没有说出最后的话来--白玉堂没有恶意,他只是没有去在乎。
白玉堂回到陷空岛驻地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于是只好用留下来的晚饭将就一餐。虽然对这种冷掉后再加热食用的方法感到不满,但他也没有耐心自己去做一顿。
他回到树屋,看见展昭立刻开口道:"猫儿,给我换绷带,伤口裂了。"
展昭把正在收拾的东西放到旁边,拿过急救箱,看他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无袖运动衫。解开变成暗红的绷带,白玉堂右臂缝合过的伤口,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现在却又有了轻微的撕裂。他稍一拢眉问道:"怎么搞的?"
"和人打了一架。"白玉堂低头看了看伤口,道:"还好,不是很严重,直接包扎吧。"反正他是打定主意,如果这伤疤很难看就去做手术,现在重新缝合那就多受了一道罪。
展昭用酒精棉球给他清洗伤口消毒,然后开始上药,白玉堂这才注意到旁边散乱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走?"
"明早九点的班机。"雪白的绷带慢慢缠绕上伤口,待打好结,展昭才淡淡开口,"白玉堂,约尔曼冈德送来一张CD。"
"什么?"白玉堂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为了某个东西,就把我给卖了。"
白玉堂怔忪,挑起一侧眉,微嘲了口气道:"猫儿,你不会在意这个吧?"
展昭也挑起一侧眉,不开口,只是用无奈的表情看着他。
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白玉堂皱起眉峰,"如果你在生气,那完全不需要,最后我不是赢了吗?你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算了,和你真的没法沟通。"无奈的叹口气,展昭开始收拾东西。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他的敷衍让白玉堂烦躁起来,伸手拽住对方的手腕将人拉近。
两人的视线直直对上,白玉堂确定自己看见那一瞬间,展昭眼底的情绪从愤怒到平静。
"白玉堂。"清朗温和的嗓音充满了无可奈何,对方色泽偏浅的双唇抿了抿,而后嘴角轻轻上翘,"如果你的伤口再裂一次,右臂的灵活性肯定会降低,自己多小心点,不要太鲁莽。"展昭拍了拍扣住自己的手腕--白玉堂的右手--示意他放开。
因为一直看着他,白玉堂有一瞬间的迷惘,只觉得他的微笑里,蕴含着很多说不清楚的东西。松开手,刚才的一切都像昙花一现,如果不是手心残留的一点温度。不过这种迷惘,很快又被本能的排除了。
"楚学长怎么样?"展昭垂下眼,手上整理的动作依旧。
"......楚云深生活的很好,四年前他失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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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展昭起床梳洗完后,白玉堂还在睡觉。他站在床边看着双人床上的同伴,想了想低声道:"我走了,你有伤,记得好好休息。"离开树屋,看见早已等候在车库的奥丽薇亚。
心理医生站在吉普车旁,打开驾驶席的车门,笑道:"我送你。"
"谢谢,不过我来开车。"把行李扔到后座,展昭先为女士打开车门,然后坐上驾驶席。
六月的空气干燥,充满泥土和森林的气息。吉普车行驶出森林,进入以常绿灌丛林为主的草原。奥丽薇亚将车窗摇起大半,避开清晨有些刺眼的阳光,"展,我们来聊天吧。"
展昭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跳动了几下,这显示他正在快速的思考,"我知道他并没有恶意,不过理智上明白,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
见他这么‘诚实',心理医生墨绿的眼睛闪过一丝俏皮,"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没事。"
"这是事实,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展昭也轻笑了一声,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霸道任性到这种程度,四个字就足够形容,唯我独尊。"庆幸奥丽薇亚懂得中文,不然最后四个字怎么用英语说的原汁原味还是个问题。
似乎是觉得这样口气近似抱怨的他很有趣,奥丽薇亚悄悄微笑。
"他的自尊心很高,不允许自己失败,所以在工作上不但要求自己做到完美,也要求和他搭档的人做到完美,或者说是达到他的要求。"展昭停下来思索,又道:"为人非常自我,是那种如果对方达不到自己的要求,会在开始的时候就干脆拒绝的类型。"
"我认为做任何事情,首先要付出努力。他很强,所以有资格这么做。"说到这里,展昭微微拢起眉峰,"不过,不给别人在过程中学习的时间,就这一点我不太能接受。"
奥丽薇亚侧过头来看着他,道:"展,我有没有说过,你很温柔。"见他神色微讶,心理医生笑着点头,"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说,展,你真的是很温柔的人。"
就算无法认同对方的某些部分,也不会因此蒙蔽自己的眼睛,从而忽视对方的优点,这是一种温柔,也是一种公正。
"我敢肯定,他一定不认为自己错了。"接受她的赞美,展昭含蓄的笑了笑。
"因为他是那种‘没有如果'的人。"心理医生用很没办法的纵容口吻道:"白的思维里没有‘如果怎样',只有‘发生了什么',他的人生永远没有假设。"
展昭随口问了一句,"如果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呢?"
"如果那是他想要的,他会不惜一切去抢回来。"奥丽薇亚淡淡的叹息,脸上带着母性的温柔,"白的出生并不是很光彩,幸好两家人都很疼爱他。从很小开始,他想要什么,大家总会在第一时间给他,后来因为一些意外,他被他的外公送去军队,一直生活到十岁。军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也明白吧?阳刚、热血、缺少柔性,这些都造成他的性格比较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