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录〖景国策〗嫣人歌飞————弦

送走了允，无充长叹了一口气。儿子的命看来是改不了了，太子要选的人谁能拦的住。只不过如果太子将来做了皇上，儿子的命是一步登天还是掉入地狱呢？他看了看儿子的脸，摇了摇头，为什么你偏偏是这副模样。我无家究竟是一荣还是一哀呢？！

第 2 章

回到皇宫允自然免不了被一顿责备，那太监荣欢自然是把主子如何顽劣全盘讲给了太后听，当中也少不了添油加醋。太后董氏本就不喜欢允的母亲汪美人，当然也就不可能喜欢允。所以一向都是百般的刁难，这一次允离宫把跟从甩开的事自然又是一番大文章。
回到太子宫，允气呼呼的坐在大殿上。"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受那老太婆的气啊！"他愤怒的大喊。
吓的身边的太监小灵子连忙捂住允的嘴。"我的小祖宗！你不要命啦？阁墙有耳，你不怕被太后听到啊！"这一嗓子要是被人告到太后那里，恐怕太子就不只是被关上一个月不准出宫那么简单了。
允把小灵子推开，"好你个奴才！你居然敢捂本太子的嘴，是不是活腻啦？"他本来和这小灵子感情非常好，从没对他发过火。可是今天倒有些特殊，允也觉得自己活的太窝囊了。倒不如像无嫣那样，好歹是被父母疼爱着不被允许外出。可他呢？能出去也要守本分，什么奴才侍卫的能跟的最少跟着五个六个的。想想他也才懂，太后之所以这次只让荣欢一个人跟着，怕也无非就是想找点毛病治治自己而已。想到这里他怎么能不气。
小灵子连忙跪倒磕头。"太子莫气，奴才一时情急才做了大不敬的事。请太子饶命！"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龙种脾气都很古怪，他们景家的子孙性格都向来反复无常。他也懂，就算太子现在再信任自己，自己也无非是个奴才罢了，是奴才就得准备随时被处死。
允深吸了一口气，母亲说过要让自己改掉暴躁的毛病。喜怒太行于色可不是为君之道。他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回到卧室，允躺在床上发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摆脱掉别人的监视。恐怕那只有父皇驾崩之后自己成了皇帝了吧？想来想去他一阵苦笑，父王年轻的时候当了皇帝又如何？还不是要平那些叛犯藩王的大军。恐怕自己做不做皇帝将来的麻烦也少不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允草草的吃了早饭，然后便带着小灵子去清学殿上课。刚走到到宣门长廊，允就见到无充带着儿子无嫣侯在那里了。
一见到无嫣允苦闷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他连忙走过去，"太史大人好早啊！"他还本以为要到下了早课才能见到他们。
无充鞠躬。"臣怕误了太子早课，所以一早就带着小儿在这里等候了。"
允看了看无嫣一脸困倦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嫣儿你很困吗？"
无嫣点了点头。但被父亲拽了一下衣角，于是连忙改口："臣不困！"说的很干脆，尽管瞪大了眼睛可是看上去依然很不精神。
允一笑，"既然不困就跟着我上早课去吧。太史大人您可以去上朝了，去晚了父皇可是会怪罪的。"
"臣告退！"景国的体制上对皇子们的学业甚为严格。早课的时间要比皇帝找朝早上半个时辰，说起来也无非是要培养他们从小刻苦的精神罢了，实际上对那些不成气候的人来说倒也没什么用。
进了课堂，一屋子的皇子和侍人，舍人。大多都在座上东倒西歪。
"太子到！"小灵子大声高唱。这是规矩，不管是兄还是弟见了太子都要先行君臣大礼。
那些人拥懒的站起身对允施礼，"太子殿下早！"每天都是一样的过程，今天也不例外。
不！今天真的有些例外，因为允带了个伴。这个伴当然说的不是小灵子，因为他每天都在。这个伴自然说的而是无嫣。那些一脸睡相的人施礼完抬起头时，便同一时间看到了无嫣。所有人脸上的惊讶都表露无疑。这些皇子皇孙的各个都像叮上了花的蜜蜂一样，眼睛看的发直。
看在眼里的允十分不快。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无嫣，他居然还是一张眼睛都睁不开的睡脸。他也不否认，真是好看，好看到他也忍不住想发愣。他干咳了几声。"各位皇兄皇弟们，他叫无嫣。是太史无充的公子。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太子舍人，陪我读书。"他说完之后没人回应。允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看够没有？！"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兄弟们的面大声痛斥。他虽然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人，但是基本的礼仪他是比谁都懂的。而这一嗓子就根本不和礼仪。
所有人包括无嫣都被这一声吓的回过神来。"恭喜太子！"这才听到回应声。
允不满的对小灵子说："你把无舍人带回太子宫，让他去睡觉！"要是他再留在这里，恐怕自己还照顾不过来那些人的眼睛了！
无嫣赶紧跪倒。"殿下请不要生气。臣不困，臣要留下来！"如果被父亲知道自己第一天当差就搞砸了，恐怕就不只是挨板子那么便宜了吧？一想起父亲的脸，无嫣立刻来了些精神。
这个早课允是一点都没上进去，身边的无嫣只精神了那么一会儿就又开始打蔫，最后终于伏在桌子上睡了。其实早课上睡觉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往日放眼望去恐怕有一半人都在睡觉。可是今天不同，所有人都睁着眼睛，睡的只有无嫣一个人。
无嫣这一觉睡的倒塌实，下了早课他依然没醒。小灵子刚想过来叫醒无嫣却被允拦了下来。没起过这么早吧？一看就是。一开始上早课的时候允也老是困倦，不过久了也就习惯了。自己是太子当然要做表率，可是无嫣不是。困就睡吧。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
四殿下景枚是允的兄张，是皇后杜氏所生。自从他看到无嫣进门两眼就一直没离开过那个脸蛋。早课一完，他就凑到允的身边。"太子，这么个小美人你是哪里找来的？"出口就不雅，不想也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
允皱紧眉，对这个四哥他很是讨厌。年过二十却依然一事无成，依然和这些弟弟们泡在这清学殿里混时光。允当然明白，这里皇子多，陪皇子的人就更多。什么张的美的，身材好的，声音甜的，会献媚的应有尽有。他这个四哥就是想在这里猎艳而已。"四哥刚才没有听清么？他是太史令无充的公子。"
枚一笑，"不知道太子能否割爱将他赐给为兄？为兄愿用十名舍人交换！"他手下的美人自然也不少，但对他来说全都不如这个无嫣。
允豁然站起，"嫣儿才刚满十岁，受不了四哥这以一顶十的买卖！请四哥自便！"莫不说嫣儿是他一眼就看上的，就且说是个陌生人他也不会让他落到这四哥的手里。
听到拒绝枚咬了咬牙，没再说什么带着人离开了课堂。但这个恨就这么埋下了，本就对允当太子十分不满的枚怎么能善罢甘休呢？更何况还有那么个小美人在勾着他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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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一过便是天启二十五年了。
今年的春天特殊的冷，三月里竟然还下了一场大雪。
允把父皇赐给他的雪狐皮的斗篷给无嫣批在肩上。
"我都不知道三月的天还能下这么大的雪。"无嫣小声的说着。来到太子府整整一年了，去年三月的时候柳树都发芽了。
"今年的生日礼物想要什么？"允轻声问。去年他认识无嫣的时候生日已经过了。
无嫣想了想，"我想......让四殿下不要再纠缠我。"这一年来四殿下总是有意的在早课的时候接近自己，并且总喜欢动手动脚。他觉得很讨厌，从家出来大皇宫的头一天，他的父亲把他小时候算命的事讲给他听。尽管他还不是很懂，可是他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虽然说四殿下张的很英俊，可是眼角眉梢总是带着让他害怕和讨厌的感觉。
允皱眉。这一年他也对四哥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如不是自己极力的保护着恐怕无嫣早就毁了。可是碍于皇后的面子，他也不敢对这个让人讨厌的四哥如何。而且由于上次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他便找了个小事把自己告到了太后那里。他不敢动，也不知道怎么动。"以后......你不用跟去早课了。"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那我可以回家了么？"他很想家。尽管他每个月都能回家几天，可是他不喜欢呆在皇宫里。到处都是人，尤其是在太子宫，小灵子教他处处说话都得小心，简直比在家的时候还要累。
"你想回家？"允问。心里很不痛快。
看到允不高兴的表情，无嫣笑了笑，"我的责任就是陪太子读书。如果不用我陪，自然我就要回家了。"
允摇头。"你不用去早课，但是你还是可以陪我温习。"
无嫣点头。"臣遵命。"别看他才十一岁，可是他什么都懂。太子不让自己走，自己就走不了。而且呆在太子宫他也算很放心。尽管太子脾气很反常，可是从没对自己发过火。让他最放心的是他看不出太子对自己有什么不良的居心，他无非是把自己当一个能够聊天的玩伴而已。

自从无嫣不去早课开始，枚就开始经常不来早课。本来以他的年纪根本就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但是这一不来也让允非常担心。虽然枚进不了太子宫，可无嫣可以随时出宫，那么就有可能会有些危险。
果然不出允的担心，这一日刚值入夏，天还未开始太热。他下早课回到太子宫打算叫无嫣陪自己去练枪。可是刚一进宫就看到小灵子在大殿门口手忙脚乱的指挥着。"你们给我快点找！如无舍人出了什么事，小心你们的脑袋！"自从无嫣不去早课，小灵子也就被允留下来配无嫣。小灵子看的出主子对这为舍人可非同一般。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年纪还小，恐怕关系早就不止如此了。
"小灵子！出了什么事？"听到小灵子的话允就已经把心提了起来。很明显无嫣不见了。
看到太子回来，小灵子连忙跑过来禀报。"殿下不好了！早饭之后无舍人说要去后院的桃林里读书。奴才本来一只陪着，可是就是奴才去取茶的功夫，回来一看无舍人就不见了。只留了一本书在地上。"
"糟了！"允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最近几日枚就根本没有去过早课，而且还看到过他的几个陪读在课堂门口转悠。现在想想恐怕是在监视自己的动静。今天正好师傅考试，自己晚回来半个时辰，他还不趁这个好机会下手？想到这里他二话没手就离院走去。那是皇后的别宫，现在是枚住的地方。
进了宫门谁敢拦太子啊，所以允一路无阻的闯进了枚的寝宫。
刚一进门允就听到无嫣的喊声。"四殿下！你放开我！"这声音让允心头一缩，无名火顿时冲到了脑门。
由于枚正要做好事，所以身边根本就没留下侍奉的人。当允冲到床边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太......太子......！"就算他是皇后的儿子又是允的兄长，可毕竟允是太子，自己身份再高也不过是太子的臣。更何况自己是抢了他的舍人来强行无礼，他怎么能不怕。
允的巴掌狠狠的拍到了枚的脸上，顿时就红了一大片。这皇帝家的儿子细皮嫩肉不经风不过雨的怎么能扛的了这一巴掌。别看允只有十四岁，又张的不壮，但他刻苦习武有一身的好功夫。要打这个终日沉迷色欲的兄长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无嫣还只有十一岁！你也太过分了！"十四的他也不是不懂人事，他喜欢无嫣，但他还太小了。连自己都不忍动手，怎么能忍受兄长对无嫣然这样的欺辱。
枚捂着脸，他不敢还手。殴打太子的罪行同弑君。但他不服气，任谁都看的出太子养了这个小美人是做什么用的，何必这么打动干戈？为了一个舍人打自己的兄长这不是太过分了么？"太子你竟然为了个外人打我？既然早晚他都得做这种事，又何必吝啬给哥哥我呢？"
看到床上衣服被撕的七零八落的无嫣，允拽下床边的幔帐扔了过去。"给我围上！"简直是过分！这漂亮的身子自己都还没看过眼就被别人看到了。窝囊！实在是窝囊！"四哥你要什么人没有？为什么一定要和小弟过不去？"
枚冷笑。"臣可不敢。太子也是真龙，我怎么敢和太子过不去？不过咱们是亲兄弟又何必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呢！既然太子这么舍不得那臣认罪好了。不过这事要是被太后知道恐怕又是一翻惊动天地的动静了。想必太子不会不记得亚秦的事吧？"这一指可非同小可。亚夫是天启皇帝的男宠，天启皇帝对他的宠爱简直到了天下无人可比的地步。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引起了诸王叛乱，一时间朝政日非。无奈之下太后只好把亚秦斩于龙罗门城楼之上，并把头悬在上面示众。这才平了诸王的话柄，内乱才逐步平定。枚这番话无疑是在警告允，这无嫣要是被你疼爱的肯打兄长的地步，那将来你当了皇帝专宠他的话就要步亚秦的后尘了。
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从没先过这些事，他对无嫣虽然喜爱但还不曾让他想到过是否只爱他一人的地步。可是这话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落到太后耳朵里，自己和无嫣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情急之下他却发出冷笑。"我倒想问问看，皇兄剑伤太子这件事和我救无嫣比起来哪个重要？"说完他顺手摘下床口的一把放身佩剑。
"你要干什么？"枚一时间没听懂允的意思。f
允一笑，把剑抽出来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割了一道。血顿时流了出来。
"太子！"无嫣吓的顾不上挡自己的身体冲了过来。"你这是做什么啊！"他简直吓的发抖，太子是为了救自己吗？为什么要自割一剑？
枚也被吓的不知所措。他大喊着："不是我干的！是你自己割的！"可是他也已经知道了，没人会信他的话。房间里只有三个人，而无嫣根本就是太子的人。割伤太子的剑又是自己的，他无力辩白，不管他受到什么的宠爱都不可能洗刷他的罪过。"景允！！你太毒了！"
允忍着疼，还是微微一笑。"你不仁我就不义。我告诉你，在我景允的一生里，都绝对不会允许亚秦再世！"

闹腾了整整一天，整个皇宫都私下议论着四殿下刺伤太子一事。根本没有人怀疑太子是自己割伤的自己，不管枚怎么跟太后，母后和父皇解释也都无济于事。当天他就被交到了天牢，让太子重伤怎么可能还有好下场。
允被送回了太子宫养伤。实际上这虚弱的模样也是他装给他们看的。回到宫中就见无嫣流着泪跪在地上。"太子你责罚我吧！"他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允笑着摸了摸无嫣的头。"别傻了。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无嫣抽泣的站起身，看到允吊着的一个胳臂心疼的摸了摸外包的白布。"很疼吧？"他都不相信还能有人对自己下如此的毒手。一点没有由于的就割了下去，看样子深可及骨。
"不疼。我是挑着地方割的。有个半个月就全好了。"他皱了皱眉，尽管他不是十分虚弱，可是还是流了很多血，头会晕很平常。更何况在太后那里纠缠了那么久。"嫣儿，扶我躺一会儿。"
躺在床上，允觉得稍微舒服一点。"嫣儿，以后再也不敢有人对你下手了！"经过这一次的事，根本不敢再有人对太子的人有不轨的念头了。为了一个无嫣四殿下刺伤太子，这么个危险的人谁还敢碰？如果不是允拼死保住了无嫣，恐怕此可他也已经被赶出皇宫了。
无嫣点了点头。"谢谢太子！可是为了臣这样太不值得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太子竟然为了救自己这样冒险。
允摇头，"不光是救你。也就我自己。你......回家住几天吧！这个时候留在宫里恐怕皇后对你不利，什么时候没事了我再把你接回来。"虽然枚被押进了天牢，可是皇后还在。他不能拿自己如何就自然会找无嫣的麻烦。但是皇后的势力只在后宫，无嫣离开了自然就会保的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