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摊开白纸,想写点而什么,写不出来。
辗转反侧了一阵子,口琴捏在手里,依然写不出来。
深吸一口气,拔开笔帽,迅速写下三个字:
"我爱你。"
发现这个晚场除了这么一句话,什么也写不出来。
自己事实上看似强势却懦弱。
懦弱的很。
外强中干。
池默然胡乱地在纸上写,不停地写不停地写。
写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大大小小,胖胖瘦瘦,高高低低,横横竖竖。
那张纸飞落到了地上,池默然横躺在床上再拿起口琴。
LONG LONG AGO......
英英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给池副局长打了个电话。
她说:
"叔叔,你最近多注意一点儿。"
池默然告诉英英了打锺誉的事儿,英英似乎有女人的敏锐和预感。
这个预感在第三天就成了真。
殴打网路人气歌手?!
池默然,也要出名了。
十六
池默然忍了两天没去看李悠扬,终于在第三天弃甲投降。
口琴放在口袋里,脾气在这两天早就磨的荡然无存。
开病房门的那一刻,默然看见悠扬背着自己侧躺着,小心地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床一摇动悠扬微微张开眼睛,池默然立刻抓住了那一刻,吻住他的眼睛。
"池默然?"模糊的声音。
池默然知道他还没全醒,凉手就伸进悠扬的衣服里,一个激灵,床上的人张开了那双水色的眼睛。
"醒了?"池默然抽开身。
悠扬伸手要拿喝水的杯子跟药,药片大,要咀嚼了才能吞服,池默然先一步,拿下药片放在自己嘴里,咀嚼,之后扳过悠扬的脸,翘开口腔让他吞了进去。
悠扬愣了,药苦得很,又是饭前吃,并不好受。
池默然一拍悠扬的头道:
"愣什么?喝水啊。"
悠扬心里腾起一股子暖意,微笑挂在唇边,没被池默然发现。
"火场的事,谢谢你。"悠扬道:"你要让我怎么谢,等后天我出院了我请你吃饭。"
池默然微微一笑:
"哦,你请?吃什么?咸菜?"
话虽然不带揶揄,悠扬的脸却红了,自己没办法像池默然那么大方,也出不起多少钱,他就算是买个MP3也要暑假打工了才能挣出来。
钱向来是个敏感又伤感情的字眼,池默然才想着不来招惹病床上的这位大爷,却适得其反。
还是扳过了悠扬的头,温柔地亲吻,虽然谁都没主动把关系说破,这一场的劫难,两个人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不过,"池默然用手爱抚着悠扬的唇:"不管怎么说,最近可能是没有办法平静了,你现在是那些个苍蝇们捕捉的目标了,现在你是个英雄教师。"
悠扬的性格如他,自如舒展而悠扬,并不喜欢这样的束缚;默然性格亦如此,凛然淡泊而默然。
"你想乌镇了么?"池默然淡淡一笑。
那个上午过去一半的时候,池默然扶着悠扬出去外面走了一圈,几个人见状围了上来,池默然下意识把悠扬往自己身后一拦,而那些人却并不是冲着悠扬来的。
"池先生,您对殴打燃木这件事做何解释?"
悠扬惊讶地张大了嘴,殴打燃木......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什么好说的。"皱眉头,一手拉住悠扬,遍要夺道而行。
恶劣的态度并不能使他们退却:
"到底是哪一方先动的手,动手的理由是什么?!"
"池先生的父亲是省教育局副局长么?"
池默然生平最恨人拿自己的父亲说事儿,只是冷冷道:
"你们接下来大约要说我是纨绔子弟,仗势欺人了吧,滚!!"
那一声滚喝的很低,池默然是真怒了,没人敢再循着这气势来找死,那态度也引得这些个记者颇为不满。
比起这一边,另一边的钟誉高明的多了,笑容可掬,一直说不再追究这事,对方想必也是无心伤人,这事如此作罢便好。
池副局长大惊失色,儿子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是全然没料到的,这绝不符合儿子的性格,性格暂且放在一边,这个做副局长的却撑不住场面,这两天是跟老何一起到嘉兴,当天晚上就要赶回杭州,回去这要如何服人,都该说副局长儿子撑着自己老爸多少是个体面官儿,便得了势了。
英英,料对了。
沉默的人,百口莫辩。
悠扬扯起池默然的领子:
"你为什么要动手打他?!"
池默然偏过头,没有任何表情:
"你怎么知道是我先动手的?"
"钟誉不是主动挑起事端的人......我相信他,我一直相信燃木,相信他的音乐。"
池默然不再说话,任着悠扬怒视,但目光却变得深邃,他凝紧了悠扬的眼睛:
"悠扬,"池默然舒了口气,那热气直打在了悠扬的脸上:"如果我什么都不说,百口莫辩的时候,你还站在我这边吗?"
"你说什么傻话呢?!"悠扬一个大男孩儿急地快哭了:"你把你爸爸拖下水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急啊!池默然!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急?!!"
"你回答我。"池默然还是那样的表情,伸手擦掉了悠扬眼角的泪。
悠扬失了力气,颓然地抓着池默然的衣服,将头抵在他的胸口。
"悠扬,你喜欢我么?"池默然以手指抬起他的下颚,他知道,他可以让误会先停留在表面不去管他,只有一样事,他不能再保持沉默。
悠扬的态度维系着池默然唯一的希望。
那头微微地抬了起来,轻缓一点。
池默然释然了,将悠扬按在怀里:
"我爱你,悠扬。"
怀里的身体又是猛一颤,之后用手环上了池默然的腰。
当天下午两点,钟誉打了个电话给悠扬,说晚上就要离开这里,去杭州,他会选一个公司签约,但是他一定会再回来,一定会。
晚上八点。
池默然喘着气敲开了悠扬病房的门,病房这个时候已经不准任何人探视,悠扬不免惊讶。
"跟我走。"池默然把行李扔在地上,着手开始整理悠扬的。
"我们去哪儿?!"
"南浔,"池默然看了眼悠扬:"回你的南浔。"
悠扬还是没有任何反映。
池默然拍了一下儿他的脑袋:
"还不走!私奔哪有你这么慢的!"
池默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离开这些纷乱的缓兵之计,他们不会一直都在南浔,只是他现在只想找处水乡,和悠扬在一起,如此而已。
十七
车是小中巴,一路上颠簸地厉害,晚上人少,走的路又不平缓,一车子的人就给活活地抛上去,又给抛下来。
悠扬的身体没全恢复,累地已经靠在了窗户上,玻璃窗也随着颠簸震动得厉害。池默然只把悠扬的头扳向了自己这边,悠扬的身体自我协调,躺得很舒服。
前面的一对男女剥着手里的橘子,你一个喂过来,我一个喂过去的,好不甜蜜,池默然视若无睹,仰靠着座椅的背。
悠扬没睡,只是看似合着眼睛,其实不然,他靠着池默然,目光却刚好看见了前面人的笑脸。
女人笑的好看,男人看见女人的笑,不知道怎么好。
悠扬再抬起头,看了眼池默然。
或许是仰视的关系,他在这个叫池默然的男人脸上找到了叫寂寞的东西。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么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那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
悠扬给自己一个答案--或许是因为,之前没有没有仰视的关系,一定如此。
车上没有多少人,还有就是趴在母亲身上小憩的孩子,和合着眼养神的老人们,之后目光再落到那一对爱侣身上。
池默然似乎感觉到肩头动了下儿,张开眼睛,低下头,循着悠扬的目光。
"怎么了?"池默然轻道。
悠扬颤了下儿,没料着池默然再醒过来,这才慌乱地收拾自己的眼神,摇头。
"呵,"池默然笑了下儿:"想吃橘子?"
悠扬脸红了下儿,但那一圈的红晕很快就消散了下去,转眼看了窗外:
"啊,还有半个小时。"
"时间充裕。"池默然道。
"什......"还没问出口,池默然就把他的身子扳了过来,两个人几乎贴紧了鼻尖,任谁都清楚下面是什么。
"车上,你干什么?"悠扬小声喝道。
那一喝没有多少的作用,这么听来反而有了反作用。
池默然用手掌托住了悠扬的头,将他的唇含进口中。
动作很缓慢,悠扬没有拒绝。
生怕别人看见这个热情地犹如血色玫瑰怒放的秘密。
池默然能感觉到悠扬紧攥着自己的胳膊,有时候像是喘不过气似地发着抖。
车还是在颠簸。
前面的女人和男人还是笑得开心。
唇分开的时候,两个人吐着气,氧气贫乏。
"今天晚上,"池默然轻道:"就属于我吧。"
悠扬张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池默然不再说话,再次坐正,只将悠扬揽进怀里。
颠簸,再颠簸,再颠簸。
那个孩子坐在电脑前,开着燃木的网页。
他母亲不知道他没有做作业,开着电脑连续两个小时了。
暑假就要结束,再不赶着做作业便要来不及,孩子高二要分文理班,也换上了新的老师。
老师听说很是有来头,之前他母亲已经给老师打过了电话,知道那个老师是个男的,叫池默然。
孩子对老师和学业不已为然,却只是喜欢一个叫做燃木的网络歌手。
这让孩子的母亲相当忧戚。
那孩子长的很秀气,他猛地关上了显示器。
"不,不该是他,他不会这么做。"
他手边躺的是报纸,上面依然是新闻,揭露燃木真实面目的新闻。
"燃木,不该是他,燃木永远不会露脸,永远不会。"
南浔的桥有多少年的历史,池默然没有深究。
这里和乌镇又有所不同,或许多几分富贵相,江南大宅门,曾经富庶之地。
老的房子,池默然在这儿发过了一场高烧。
至今难忘。
今天又会留下什么?
"我去给你烧水。"悠扬知道池默然不懂得怎么烧水,几天住院的日子这么一下来,沐浴是必须的。
"我跟你一起去。"池默然站起身。
"你跟我客气什么?!"悠扬道。
池默然一笑:
"只是晚上还要劳烦你做别的事,现在累着你就不好了。"
十八
那房子很旧,悠扬又不常住着,所以烧的是煤,相当古老,池默然对如何烧水显得相当有兴趣。
那灰厚厚地积了好几层,炉子外面一圈全是灰。
池默然试着碰了一下儿,一手的黑。
悠扬递毛巾上去,道:
"这都多少年的炉子了,洗手去。"
不仅炉子如此,那壶也是,铁壶,放在炉子上滋滋做响,一阵热浪就那么扑过来,带着金属味道,带着蒸汽味道。
"一壶不够,多烧几壶吧。"悠扬默道,边说边从床低下拖出了个大木盆。这样的木盆相当少见了,想必也有些个年头,用久了,也磨滑了,煞是喜欢人。
"没有浴缸了,你将就将就吧。"
水开了,两个人一起把它们倒进热水瓶里,红红绿绿俗不可耐的瓶子却别样温馨。
这些个可爱的瓶子绕着木盆成了一圈,又有不少专门放冷水的破铁盆,这是最古朴的净身方法了。
入夜,气温降了些,这一天刮起了风。
池默然把窗户打开,风的温度很舒心。
"你先洗。"悠扬有些尴尬:"然后我洗。"说完这些就要逃开,池默然哪会放过他,一把扯住了他的手。
"不,一起。"
悠扬立刻甩开了池默然的手:
"这怎么行,这这怎么行,你你洗,我出去,我还有事,对,我出去买点儿东西......"
池默然微微眯起双眼,捕猎的眼神:
"你跑的了吗?"
眼神不容拒绝,风吹乱了发,吹不乱眼神。
门上锁了,在这个静谧的夜里。
悠扬是背着池默然褪的衣服,水已经放进了盆里,水光摇曳。
衬衫剥离,露出半个肩膀,却是最诱惑。本该是男人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时候也是跟着妈妈爸爸后面大咧咧地进男澡堂洗澡,但池默然那灼热的眼神让悠扬的心脏开始灼烧。
再回头,池默然已经在盆里坐定,水温应该非常适中,悠扬看的见池默然的微笑。
男人的身体均匀而协调,并没有太过突兀的肌肉,却是十分的匀称,胸膛上点着水,随着胸膛平静地起伏。
悠扬不再说什么,踏进那并不大的浴盆,才踩进了一脚,池默然大手一拉,悠扬整个儿跌在了池默然的身上。
盆实在不大。
要挤下两个人,也实在不容易。
所以要采取最可行的方法--悠扬坐在池默然的怀里。
池默然用手舀了水浇在悠扬身上:
"冷吗?"
悠扬勉强笑道:
"夏天怎么会冷。"
"那再热些也无所谓吧。"池默然的吻落在了悠扬的背上。
那感觉相当地奇妙,吻越来越频繁,悠扬想要叫,却叫不出声。
谁都没心思再洗澡,池默然把悠扬压在了身下,水激烈地撞击,盆翻,人倒在木地板上。
能聆听木地板缝隙中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
外面飘的是江南夏虫歌唱的调子,此起彼伏。
"你这人做什么事都是这样浮躁?"
"不,"池默然回答了悠扬这个问题:"让我浮躁的,只有你。"
人们本来就是赤条条地来到世界,所以有权利这样疯狂地享受欲望。
池默然的手指浸了魔似地抚摩着悠扬的分身,湿润着的手似乎更能燃起欲望,尖端渗出了液体。
他始终是伏在悠扬的背上做这一切的,随着手指的动作依然是温柔地亲吻他的后背,时而吸吮,落下点点红色的印记。
悠扬或许是初次,很快便一泻千里,还在脸红着的时候,却感觉到了池默然的分身已经抵着自己了。
只有桥们沉默地互相对峙,他们见证这一切。
悠扬呻吟着,紧闭着双眼,手抓住毛巾毯,无可消遣的紧张感。
双腿对着男人毫无保留地张开,让人羞耻的姿势,却别样煽情。
池默然知道身下的身体不同于以前交合的任何一具,他也不知道怎么见鬼就爱上了他,上天作弄人的方法高段极了。
分身挤进那黑暗的甬道,撑开肠道内壁,让它们从排斥到了慢慢地适应并且包容。
悠扬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但他没像别人那么哭闹,只是攥着被子。
"你叫啊,"池默然也喘着气:"疼了就叫,没人笑话,实在疼了我就出来。"
悠扬咬着牙摇头。
他就是这么倔强而固执,还带着傻气,连这个时候也是。
池默然爱他的倔强和固执还有傻气,也恨。
抽送分身的速度结合着撞击肉体的声音。
每撞击一下,悠扬就咬住了一次的唇,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声音,但很快又自我遏制。
池默然的额发乱了,他扳过了悠扬的头:
"让我看看你。"
悠扬眼神迷离,像是清晨浮在江南流水上的薄雾。
就那么痛惜地一次次亲吻着他的唇。
一次次地亲吻。
我发誓,没有人会再这么让我珍视了。
池默然释放出精华之后缓缓把他的额头贴上了悠扬的,本是表示亲昵,却发现,悠扬的额头,温度异样高。
这一回,和上次全然相反了。
十九
池默然提着简易塑料带进了屋子,手里腾不出地方,就干脆用脚钩住门,一关。